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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后宫有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繁朵
“这……”谢猛皱眉,小脸上满是纠结,“那……那我还是学罢。”
“猛儿最好了!”云风篁立刻亲了她一口,笑着道,“我家猛儿这般聪慧懂事,一定能够迅迅速速的学会规矩,而且学的比谁都好,对不对?”
谢猛一扬眉,顾盼生辉道:“这个当然!”
她祖母一直跟她说,她嫡亲姑姑是谢氏同辈兄弟姐妹里最漂亮最聪明的一个,她这么像姑姑,也一定是同辈里最漂亮最聪明的——谢猛坚定的相信这一点,此刻自然是一口答应。
见状几个长辈都笑容微妙,看着云风篁又哄了这侄女儿几句,成功的把人骗出去玩耍了,小陈氏才笑着道:“还是娘娘有法子对付她,妾身如今见着她都要头疼。”
“猛儿难得见到本宫,所以格外给本宫面子些。”云风篁含笑道,“嫂子日日陪在她身边,她知道嫂子疼她,可不就要胆子大了?本宫当年对着母亲也是这样。”
说了两句闲话,云风篁看一眼清都,清都就找借口请了谢氏婆媳出去偏殿看一看云风篁打算赏赐给她们的衣料首饰——如此清了场,姑嫂俩说起正事:“娘娘,您之前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做下了,如今家里那边,风言风语的,说什么都有。只是晁氏跟戚氏有所察觉,戚氏为此前些日子还专门登门跟长辈们理论了一番。当然,被长辈们搪塞过去了。”
小陈氏说到此处,微微皱眉,“不过,当年之事毕竟闹的太大,这会儿许多人,还是在看家里笑话来着。”
云风篁知道她担心什么,三年过去,好容易谢风鬟红杏出墙的传闻冷却下来,这会儿重新提起,一个不好,对于谢氏女子,甚至江氏诸女,恐怕又是一番打击。
族中未必是人人都支持她这么做的,小陈氏恐怕就是迟疑的人之一,毕竟她也有女儿。
就算谢猛才六岁吧,做娘的,总是要为孩子计长远。
“这些人不必理会。”云风篁看着她,低声道,“他们知道个什么?关键是那几样凭据,可都弄好了?”
小陈氏道:“都弄好了,但事实就是……”
谢风鬟当年是真的红杏出墙,不管是被算计的,还是被丈夫的冷落刻薄打击之后的报复,还是有着其他种种理由,但事实就是,她背着丈夫跟别的男人好了……这一点无可辩驳啊!
汪氏事情又做的绝,捉奸拿双之后,一大群族人直接将谢风鬟送回谢氏,那是连衣服都没让穿好的,围观的简直人山人海——这种情况下,就算做几件假证出来,是那么容易翻案的么?
“那接下来就是本宫的事儿了。”云风篁笑了笑,没跟她继续这个话题,“如今帝京的士子们也该到的七七八八了,怎么样?有没有出挑的?”
小陈氏想追问又不敢,定了定神,说了几个名字:“夫君说,这些都是才貌双全又会来事儿,还未曾婚娶的。”
“嗯?”云风篁沉吟道,“仔细些,都是些什么来路,可有什么劣行或者不妥的言辞?”
小陈氏一五一十的说完打听到的消息,犹豫了下,还是小声道了句:“妾身前两日听说了个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不知道该不该跟娘娘说……”
云风篁道:“你我嫡亲姑嫂,你也知道我被出继是怎么回事,谢氏才是我娘家呢,何必这般见外,只管说就是了。”
她开口的时候已经有所预料,八成是跟戚九麓有关系。
果然小陈氏缓缓道:“听说晁静幽有喜了……”
“……”云风篁沉默了会儿,道,“他……不是之前就去了定北军,晁静幽却被留在了帝京,这是怎么有喜的?”
小陈氏低下头,小声道:“娘娘,咱们那儿的规矩,前三个月是不好说出来的。既然传出来,八成就是……”
就是已经满了三个月了。
甚至更长些。
兴许,就在戚九麓入宫跟云风篁私会的时候?
云风篁抿着嘴,袖子里的手攥紧了丝帕,面上却不起丁点儿波澜,淡淡道:“戚氏人丁单薄,宗子妇有喜,是件喜事儿。但如今两家关系不睦,本宫也没有道贺的打算。就当……不知道罢。”
“娘娘。”小陈氏抿了抿嘴,“要不要……”
她比了个凌厉的手势。
云风篁微微摇头:“罢了。如今我跟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顿了顿,“这样对谁都好。”
小陈氏叹口气:“委屈娘娘了。”
云风篁没接这个口,只问起几个兄弟如今在帝京过的怎么样?习惯不习惯?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如此说了一番家常,留她们用了午膳,给了些东西,也就打发她们走了。
……淳嘉算着时间入宫探望的外命妇们都已经走了,这才施施然到浣花殿,才进门就看到云风篁撑着腮,孤零零的坐在殿阶上发呆,四周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她身旁是一株高大的桂花树,这季节正当时候,一树金桂开的黄金灿烂,落得满地都是。
云风篁也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乌鸦鸦的鬓发间星星点点,铺展在石阶上的银泥粉绶樱草留仙裙上亦是零零散散的到处都是。
此刻是黄昏,残阳从天际拖出奄奄一息的余晖,经鳞次栉比的殿顶层层拦截,到了浣花殿前已经只剩半截,堪堪落在她身上,像是给整个人披了一件金色大氅,眉睫都仿佛沾了金粉,格外的鲜丽娇妍,只是眉宇之间却是沉甸甸的忧郁与哀伤。
淳嘉脚步顿了顿,方才不紧不慢的踱步过去,温言问:“这是在做什么?”





这后宫有毒 第一百六十一章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是陛下啊?”云风篁听得动静,面上就有些怒色,抬起头来看到是淳嘉,方才掩了不悦,微笑道,“陛下今儿个去看慈母皇太后没有?妾身忙着招呼家里人,却还没去春慵宫呢。”
自从回来了宫城,接受后妃请安的太后就是袁太后了。
只是今日是后妃跟家里人小聚的日子,袁太后就吩咐免了请安,好让大家多说会儿话。
“还没去,散朝后批了大半日奏章,觉得有些乏了。”淳嘉打量着她神情,随口道,“雁引劝朕来后宫走走,走着走着就到了这儿……你今儿个跟家里人见面不高兴么?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连朕走近了都没发现?”
云风篁懒洋洋道:“只是有些想念家里人罢了。”
淳嘉奇道:“不是才见过?”
“约莫就是这样,所以格外忍不得罢。”云风篁拍了拍裙摆上的桂花,站起身,“妾身刚才不想看到人,让伺候的都下去了,烦请雁引公公帮忙去后头喊一声。”
雁引忙躬身应下。
片刻后谢横玉等人回来服侍,淳嘉注意到,谢横玉也还罢了,清都清人看云风篁的目光多少有些忧虑,欲言又止的那种。
他想了想,趁云风篁不注意,对雁引低声叮嘱了几句。
没多久,随驾而来的小内侍悄然离开。
只是云风篁心不在焉的,未曾注意到,陪皇帝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会儿,就说到了中秋节。
淳嘉道:“按说皇后返程前已经好了许多,这节宴合该她来主持。只是路途劳累,她年纪也不小了,这些日子忙碌下来恐怕吃不消,你该多为皇后分忧才是。”
中秋节宴皇家是要赐宴百官跟宗亲的,这种节宴让云风篁露脸,对纪氏的打压可想而知。
即使太皇太后跟纪太后退让了一步,主动留在行宫,但淳嘉显然不打算见好就收。
这也难怪,纪氏的孝期,可是没几个月了。
淳嘉就算要对纪氏展露出念旧情的一面,那也必然是确认纪氏再也没有威胁的时候。
如今还不到火候,皇帝只要不是脑子进了水,就不可能有任何的手软。
纵然纪氏一而再的退避,也不行。
“谢陛下。”云风篁抿嘴一笑,这要是平时她一定喜笑颜开的,拉着皇帝说这说那,宣泄心中的兴奋。
可今日实在没什么兴致,怕他看出来,立马转开话题,“对了陛下,慈母皇太后的凤体……”
跟这种孝子聊天,关心他母后总归没有错的。
这晚淳嘉留在了绚晴宫,一番温存之后,唤入宫人伺候更衣,帝妃重又躺下,渐渐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淳嘉忽然惊醒,就察觉到夜风直直的吹在了自己身上。
他睁眼一看,蜜合色掐金丝绣缠枝连理枝的帐子被金钩胡乱钩起,十几步外的殿窗大开着,因着临近中秋,越发皎洁的月华流水一样蜿蜒进来,清晰的勾勒出正扶着窗棂朝外眺望的身影。
云风篁仅着中衣,披散长发立于窗前,夹着桂花香气的夜风吹动衣袂,愈显腰肢纤细,不盈一握。
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像是在凝望着什么,又仿佛在忍耐着什么,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孑然孤寂。
淳嘉眯起眼,盯着她看了片刻,伸手摸了把身侧,被窝冰凉一片,这妃子怕是站在那儿好一会了。
他先是有些恼怒,不喜她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骨儿,继而想到一事,心头就冷了下来。
片刻后,淳嘉悄没声息的起身,从旁边的衣架上取了一件浅绯底夹缬玉堂富贵外衫,走过去搭到云风篁肩头,淡声道:“何事这般心苦,竟至于夜不能寐、独对空庭?”
“‘玉颗珊珊下月轮,殿前拾得露华新【注】’,陛下,今晚月色甚好。”他掌心按在云风篁肩头,敏锐的察觉到这妃子整个人微微一震,旋即侧过头来,若无其事的笑,“妾身睡不着,就起来看会儿。”
“是么?”淳嘉低头看她,银亮的月华由此在他眼睑投下浓重的暗影,愈显眸中锐利,他不紧不慢的说道,“朕还以为,又是前事。”
云风篁微笑,月下她甜白釉般的肌肤愈显莹然,乌黑的眉眼与鲜红的唇色,分明又朦胧,有一种天真又诡秘的美。
笑容纯真的近乎无辜:“噢?什么事?”
“在行宫的时候。”淳嘉语气很是清淡,像是在聊着一个一点儿也不打紧的话题,目光却一瞬不瞬的看牢了她任何些微的神情变化,“你夜晤摄政王世子之后,在空明池载沉载浮……据朕所知,你素来爱惜自己,能够让你这般时节,连外衫都不披一件,独立中宵的,恐怕全天下,也只有那个人罢?”
他淡淡说道,“昨儿个,你嫡亲嫂子入宫来,跟你说了戚九麓有关的事儿?”
“……”云风篁看着他,片刻,也淡淡道,“陛下早先说过,这三宫六院,除却悦修媛之外,其他人纵然与外男私通,只要不是生下来孽种冒充皇嗣,您都无所谓。”
淳嘉沉默了下,旋即若无其事道:“朕当日随口说说的,不必当真。”
他出尔反尔的轻描淡写,云风篁内心却非常的不平静——要不是信了这人的鬼话,她当初何必那么作死的跟他强调自己同戚九麓的情深义重?!
“那请陛下处置了妾身罢。”她转过头,继续看向庭中月色,冷漠道,“反正在陛下眼里,妾身早就不清白了不是么?”
“……”淳嘉盯着她看了会儿,却没发作,而是缓缓道,“朕不喜勉强人,你若实在忘不掉戚九麓,朕可以安排你出宫。”
云风篁在心里冷笑了下,经过“只要不是生下子嗣冒充朕的骨血随便楝娘之外的妃嫔怎么样”的教训,她要是再相信皇帝这种话,她就是猪!
她敢笃定,这会儿她要是点个头,淳嘉下一刻就能暴走!
但若是摇头的话,却也必然会落下芥蒂……
云风篁微微眯眼,眉宇之间顷刻染上了一层难言的哀伤,冷笑说:“出宫……妾身如今再离开这宫闱,也是晚了。却何必再折腾?”
“戚九麓对你情根深种,不会介意你曾为妃嫔。哪怕之前他含恨远走,以你手段,不难与他重归于好。”淳嘉不疾不徐道,“纵然他已然成婚,但据朕所知,那晁氏,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远远不如你……只要朕帮忙,你们破镜重圆,轻而易举,不是么?”
他说这话时语气十分的平静,像是被劝的不是自己这些日子颇为喜爱器重的妃子,而是不相干的人一样。
只是近在咫尺的云风篁却觉得……有点冷。
嗯,可能现在风比较大?
她定了定神,忽道:“上回江夫人入宫,曾有幸在道旁瞻仰天颜。只可惜,此番妾身的家里人,无缘面圣。”
淳嘉微微皱眉,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
正沉吟间,就听云风篁继续道:“其实妾身白昼的时候,是很想请陛下过来的。”
“……为何?”淳嘉目光微闪,预感到自己可能要输?
但他想不明白他能输在哪里?
然后就听云风篁冷冰冰的说道:“因为妾身的嫡亲侄女今儿个也随其母入宫来看望妾身了。”
不等皇帝接话,她紧接着冷笑出了声,“陛下白昼实在应该与妾身的侄女儿也在道上偶遇一回的,妾身第一眼看到她,就想着,如果妾身还能生,如果妾身有个女儿,一定就是她那个样子——那孩子容貌性情,领出去再没有人不信她是妾身的亲生骨肉的,可惜……”
云风篁低下头,让眉眼笼罩上一层黯淡,语气萧索道,“她只是妾身的侄女而已。”
顿了顿,“妾身这辈子也不会有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淳嘉:“……”
他思索了会儿这话是真是假,毕竟这真妃骗他哄他诈他不是一次两次,皇帝已经习惯了跟她留个心眼了。
只是这回只稍微沉默,云风篁就举袖擦了擦眼角,重又抬起头来,硬声道:“妾身知道陛下在想什么,当初,明明是妾身自己喝下那绝子药,栽赃还是昭媛的纪暮紫,以求破格晋封妃位的。如今事情也不过过去几个月,就在这儿哀叹不能亲生孕育子嗣,未免过于虚伪!毕竟,这是妾身自作自受!”
“实际上,假如再给妾身一次机会,妾身还是会选择喝下绝子药——因为妾身当年能跟戚九麓定亲、年初会被翼国公府强行过继并送入宫闱,皆因妾身生母与嫡亲姑姑,都有着众多子嗣,且以男嗣为多。自小,妾身听着身边人窃窃私语,都觉得妾身一准儿也是子嗣缘分丰厚的。”
“那个时候,陛下尚未亲政,宫闱之中,妃嫔有孕,纵然尊贵资历如淑妃、得到陛下与慈母皇太后偏爱如悦修媛,卑贱寒微如那些不知名的宫嫔,谁有个好下场?未封妃的,更是死的不明不白。”
“妾身承蒙陛下厚爱,得以多次侍寝。”
“算算日子,如果妾身不喝绝子药,恐怕妾身根本活不到陛下亲政!”
“妾身在子嗣与自己的性命之间选择了自己……如今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也是活该!”
淳嘉想否认,想解释,想安慰,但云风篁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自顾自的说下去,“其实之前妾身不曾后悔过,妾身以为自己想的很明白了。与其冒险怀孕然后死的不明不白,不如放手一搏。毕竟一来妾身还想着再见家人一面;二来妾身这年岁,若一直在爹娘跟前,尚且被当孩子看待,宫里这许多姐妹,也不指望妾身一个给陛下开枝散叶,还真没有觉得,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有多少难过。”
“甚至一度觉得,就这么换个妃位也挺好的。”
“不然,妾身如今只怕还嫔位苦苦挣扎,安能身居真妃之位、甚至为皇后分忧?”
“可白昼看到侄女的刹那,妾身忽然就后悔了。”
云风篁越说越平静,眼中却渐渐有着晶莹凝聚。
“其实三年前还在家里的时候,就有长辈说侄女很像妾身小时候。”
“那会妾身并没有觉得什么,成日里跟一群年岁仿佛的兄弟姐妹出出入入,也懒得理会一个才会学步的小孩子。”
“因为当时妾身以为自己迟早也会儿孙绕膝,自己的孩子都心疼不过来呢,那许多侄女,哪里有功夫管?”
“可今儿个……”
她自嘲的笑了笑,“她母亲带她走时,妾身差点没忍住,开口将人留下来。”
淳嘉整个人僵住,张了张嘴,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注】皮日休《天竺寺八月十五日夜桂子》。




这后宫有毒 第一百六十二章 嘴角,微弯
“所以陛下不要提让妾身出宫这种话了。”云风篁合上眼,月光清晰的照出她眼角泪痕,低声道,“从喝下那碗绝子药开始,这宫城,妾身,就出不去了。至于戚九麓,早在两家解除婚姻时,就已经再不可能。而他迎娶了晁氏女之后,妾身与他之间,便犹如仇雠!”
她张目,看向身侧的皇帝,“妾身知道陛下不信,毕竟妾身多次跟您说过,妾身跟戚九麓,乃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等情分,陛下切身感受过,知道有多深沉。”
“可陛下,妾身出身的谢氏,子嗣繁茂,与扶阳王一脉单传,迥然不同。”
“妾身一块儿长大的,可不止一个戚九麓!”
“谢氏早几代就将男女分开排行,妾身在这一代大排行是十七,那日不慎冲撞了明惠公主殿下的幼弟,大排行二十三,表弟江氏子,大排行第七……此外还有诸多伯母、婶母、嫂子、姑表、姨表兄弟姐妹。”
“陛下请想,妾身幼时身边该多热闹?”
似乎想起来当日无忧无虑的时光,她嘴角浮现一点由衷的笑意,但很快隐没,转成森然,“陛下的青梅竹马只有悦修媛,所以悦修媛永远都是特殊的。可妾身不一样,妾身的青梅竹马,多了去了——陛下,妾身敢拿妾身的侄女跟您保证,戚九麓在妾身心目中的地位,没有您想的那么重要。”
“毕竟……凭什么东西,多了,也就不稀奇了,不是么?”
“三年前的变故,对妾身来说,最心痛的,其实不是跟戚九麓解除婚约。否则妾身怎么会答应独自前来帝京,寄居姑姑家待嫁?”
“妾身最心痛的,是谢氏女声名狼藉,不,连带妾身的外家江氏,也受到极大的牵累。”
“陛下知道,妾身当时有多少年岁仿佛的堂表姐妹,原本要么正在议亲、要么已经物色了才貌双全的夫婿、要么甚至婚期都定下……却因为有些人的盘算,导致妾身庶姐惨遭算计,落下荡妇之名,以至于……”
她微微哆嗦着,似乎到此刻都有些不堪承受那样的变故,“以至于这些正值如花年纪、什么都没做错的姐妹们,或者被送入家庙、或者被仓促出阁、或者……或者因为受不了满城风雨,悬梁自.尽?!”
“而且,自.尽的那位堂姐,仓促发丧之后,还被人在坟前泼洒污物,以为羞辱……可那位堂姐素来谨言慎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七岁之后,便是嫡亲表亲,都不曾私下说话!”
云风篁抑制不住的哽咽出声,“这般境遇一落千丈,当时想死的又何止是堂姐一个?妾身其实也在其中,只不过,听说了堂姐的坟墓被那样对待后,妾身……反而不想死了!!!”
她猛然转身,指向翼国公府的方向,“可妾身万万没想到!妾身抱着北地那些原本无冤无仇的人希望妾身死、且死后连葬身之地也还要被侮辱,妾身偏偏就要好好儿的活着的想法来了帝京,却还是难逃无妄之灾!!!”
“是故,妾身当初跟悦修媛针锋相对时,悦修媛的近侍透露戚九麓迎娶晁氏女后,妾身唯一的想法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妾身也绝对不会放过这对狗男女——凭什么晁氏害了妾身的庶姐、坑了谢氏江氏之后,还能抢走妾身原本的未婚夫?!”
“这不是妾身对戚九麓有着眷恋,只是妾身绝对,绝对受不了输给晁氏女!!!”
“妾身不要的东西就算毁了,也绝对不能便宜了那贱婢!”
“当时妾身在宫里一介新人,没有任何根基,今日不知明日生死荣辱,陛下您说,这种情况下,妾身唯一能够报复他们的手段,是什么?”
淳嘉叹了口气,没说话。
他扪心自问,要他是云风篁,既然心存死志,仇人却送上门来撩拨,他也会欲拒还迎的跟对方私下来往。
如此,一旦事败,自己固然没有好结果,戚九麓夫妇,又岂能善了?
而且翼国公还给云风篁改了宗族,云风篁这么干都不必担心牵累谢氏。
“起初妾身只想拉着戚九麓还有晁氏同归于尽。”云风篁还在继续,“所以提前赏赐了当时的宫女新晴,想着到时候叮嘱她在左近藏着,若是当真戚九麓进来宫里,就大喊一声,引来侍卫,让他无法脱身——可谁知道,戚九麓,是摄政王世子亲自送进后宫的!”
“亲自?”淳嘉咀嚼着这话,面色微沉。
他之前做了那么多年的傀儡,当然明白朝政之所以委于摄政王、纪氏之流,关键就是这几方势力庞大,他这个正儿八经的天子不能及。
前朝压根没他说话的地方,甚至连后宫也被染指。
但……
安插妃嫔眼线,收买内侍侍卫,这种染指后宫,跟堂堂摄政王世子,亲自带领外男潜入后宫,是两回事!
就算寻常富贵人家,十八.九岁的堂弟带着个已婚外男偷溜进堂哥后院,私会堂哥新纳的小妾,都是要开祠堂来解决的,何况皇家?!
这一瞬淳嘉忽然觉得自己膝下至今无子挺好的。
毕竟公襄霄既然能够带着戚九麓进宫跟云风篁照面……谁知道有没有带着其他人进来过?
而大晚上的,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进了宫女如花满宫殿的后宫,会做些什么?
皇帝现在觉得绿云罩顶……
他心中怒极,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然后呢?可是摄政王世子要挟了爱妃?”
云风篁语气冷漠:“这倒没有,毕竟,世子担心摄政王废长立幼,为了丰满羽翼,十分笼络戚九麓。戚九麓对妾身还算客气,没有勉强之意,世子当然也是规规矩矩的……妾身当时就想着,也许妾身之前听到的消息是错的,或者只是片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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