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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后宫有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繁朵
“想利用本宫,也得问问本宫答应不答应!”差不多的时候,兰舟夜雨阁的内室,恍然大悟的云风篁正拍案而起,“熙乐,带上咱们的人,去郑贵妃那儿!”
熙乐不明所以:“娘娘是要寻陛下么?可贵妃这两日都在为小皇子……”
“要的就是她还在为小皇子伤心难过!”云风篁冷笑着将一支赤金嵌宝的长簪推进发髻之间,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本宫也真是流落在外这几日过的太清苦,竟是糊涂了!明明知道贵妃小产乃是淑妃导致,陛下方才死活不肯答应给本宫太高的位份,却还没反应过来……索性这会儿还来得及!”
见熙乐一头雾水,恨铁不成钢道,“你忘了本宫也是云氏女?淑妃之罪证据确凿,可本宫不是才立了功劳?!”
以翼国公府的权势地位,重点是在皇帝跟前的倚重程度,将功补过是肯定没问题的。
无奈贵妃小产之事事发突然,云氏压根半点没防备——毕竟郑贵妃从查出身孕开始,就摆出了小心翼翼如临大敌视若珍宝的架势,看谁都像是要谋害她子嗣,谁能想到她会用腹中成形的男嗣去害人?
但云氏目前没功劳不要紧,刚刚被皇帝亲口确认有着“救驾之功”的云风篁,也姓云啊!
这不是现成给翼国公府开脱、给淑妃轻拿轻放的理由?!
云风篁想到这点,不禁暗暗咬牙:之前在小镇上才被纪皇后迎着时,皇后才开口诘问她呢,皇帝就忙不迭的表示她有功,当时还以为同生共死过一段,皇帝又不喜纪氏,所以才特别给她撑腰。
现在看来,八成他在出密林的时候就得知了淑妃谋害皇嗣之事,就等着用她这个云氏的便宜养女给云氏一族谈条件呢!
也难怪来行宫的路上皇帝只跟她说了贵妃小产的事情,对于贵妃小产的原因却态度冷淡、绝口不提……当时云风篁先入为主,以为他纯粹是不关心郑贵妃娘儿。
这会才晓得,根本就是这昏君生怕她反应过来,从中作梗!
在帝辇中的关心纵容、亲眼看着袁楝娘负气而去却还惦记着给她安排软轿……这一番做派,不是为了刷“皇帝知恩图报”,而是为了接下来给淑妃他们说话做铺垫!
毕竟成形的小皇子固然要紧,却怎么要紧得过皇帝本身?
淑妃有罪,然而淑妃的妹妹却是救驾之功啊——如此就算贵妃再不依不饶,翼国公府是肯定安全了!
“公襄霁这个狼心狗肺的混账东西!”云风篁铁青着脸,一边催着底下人风风火火的簇拥她出门,一边咬牙切齿的想,“亏本宫专门趁他昏迷下黑手,特特寻了那山洞共患难了数日栽培感情,不意却这般翻脸无情,早知道那陷阱就不该只让他崴个脚,而是让他断子绝孙!!!”
……嗯,是的,皇帝强撑着杀死刺客后昏倒,醒过来之所以会在那个偏僻的、邓澄斋等人找的简直绝望的山洞里,是云风篁辛辛苦苦努力的结果。
就连后来皇帝想离开山洞,第一次被云风篁编织藤衣拖住,跟脚被大雨迟延,第二次呢则是崴了脚,除了大雨不是云风篁能控制外,其他都是云风篁故意的。
毕竟谁叫她运气不好,带着皇帝逃命以及反杀刺客时,皇帝都在不省人事……
让上头知道你做了什么有时候比你做了什么还要紧的道理云风篁怎么会不明白呢?
她辛辛苦苦打生打死九死一生惊险万分拿命拼搏……整个过程都缺乏最要紧的观众淳嘉帝,那这跟白干了有什么区别!
设想下吧,站在淳嘉帝的角度:首先山路遇刺,其次靠自己的身手蹿上树枝逃生,结果因为救不喜欢但有着用途的妃子坠崖,然后这妃子还狡诈的拿他当肉垫,摔得他五劳七伤奄奄一息的……以至于在躲避刺客期间眼前一黑……
醒过来,被绑在树上???
用云风篁也不知道的方法挣脱束缚及时赶到,正正好好又双救下不省心的妃子!
……然后再次晕倒,再次醒来,云风篁慷慨激昂的跟他说:“陛下您不知道妾身为了救您有多努力!”
先别说皇帝相信不相信吧,就算相信,能有多少感动?
不,简直感动不起来——皇帝坠崖是因为救云风篁导致的,杀刺客又救了她一次,再加上完全没看到云风篁在河中那精彩的一幕,他会对云风篁感激吗?他会觉得爱妃好厉害好勇敢吗?他会生出朕与爱妃也算同生共死同仇敌忾过的感慨吗?
反正云风篁换位思考了下,觉得,完全不能。
所以绝处逢生之后看到又双叒昏迷的皇帝,以及死后任凭摸尸自带野外生存必需品的刺客,云风篁摩拳擦掌:真是天助我也!
找块石头给皇帝脑袋上再来一下,做成他自己倒下去时磕出来的那种痕迹,确保这人短时间醒不过来,完了将石头扔河里消灭证据,再将刺客尸体、打斗痕迹什么的全部扔河里并掩盖现场,免得被邓澄斋找到蛛丝马迹……云风篁差不多拿出自己毕生对荒山密林的了解,拖着皇帝千辛万苦的,找到了那个隐蔽又偏僻还面积狭窄、总之适合两人同甘共苦的山洞!
本来以为自己跟皇帝当时都是强弩之末,这一养伤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正好可以寻机缓和下双方的关系,谁知道这该死的昏君竟然随身带那么多好东西,还是她没找出来的,硬生生给两人缓了口气,没两天就可以自己去找出路——云风篁能让皇帝找到吗?!
这也就是编好藤衣的次日下雨了,要是不下雨,云风篁能让这皇帝直接断条腿!
反正不待够她计划的时间她是绝对不会让皇帝离开二人世界的!
至于说这么做会不会导致皇帝被夺权?
这个云风篁给皇帝敲石头时就考虑过了:按照他们坠崖前的局势看,最有可能上位的是摄政王,因着公襄霄跟戚九麓的关系,摄政王上台对云风篁未必有害。
最重要的是,皇帝居然要等她一起离开……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根本不急。
说明他有着把握哪怕暂时失踪,大局也在掌握之中。
不然,她又不是袁楝娘,皇帝自己醒了,还能等她???
做梦呢。
所以说这种九五至尊最是铁石心肠了,她明明将追杀反杀描述的那么惊心动魄,后续还利用皇帝对她水性的疑惑,打出姐妹情深、世事难料这种容易引人共鸣、博人同情的牌了,这皇帝!居然!
一出山林,不对,估计没出山林呢,就抓着邓澄斋问清楚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开始跟她下套了!!!
果然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亲娘诚不我欺!
坠崖这事儿间接帮袁楝娘躲过一劫已经让云风篁几欲吐血了,这会儿要是再帮淑妃父女一个大忙,那云风篁觉得,自己大概会原地爆炸。
她所以丝毫不敢耽搁,带上左右,浩浩荡荡直奔郑贵妃住的鹿芩台——到了门口,还没等诧异的守门宫人行礼,就让陈竹直接踹门而入,气势汹汹:“郑氏贱婢胆敢污蔑本宫族姐,简直其心可诛!本宫族姐好说话,本宫可不是好欺负的——郑裳楚,速速与本宫滚出来!!!”
想拿她做筏子让翼国公府从容过关?
她宁可将这份功劳给自己抵罪用!





这后宫有毒 第六十六章 云风篁:知恩图报如本宫
鹿芩台中原本安安静静,只偶尔听到几声压抑的啜泣。
云风篁这么一嗓子,里头瞬间寂静。
片刻,就听到一迭声的嘈杂,夹着几个宫人惊慌失措的呼唤:“娘娘!娘娘!娘娘您醒醒……您别吓婢子啊娘娘!”
跟脚淳嘉帝大步走出,因着动作激烈,玄色广袖飘拂如乌云,天子面上的震怒之色,更是俨然雷霆欲来,至廊下怒视云风篁,寒声道:“云氏!!!”
“陛下还在这儿,那正好。”云风篁微微昂头与他对望,眼底半是戏谑半是快意,大声说道,“还请陛下与妾身那可怜的淑妃姐姐做主!淑妃姐姐自来贤良淑德,最是温柔贤惠善解人意的,怎么可能谋害皇嗣?!这必然是贵妃栽赃陷害,存心针对我翼国公府!”
皇帝看着她,目光似要择人而噬,而云风篁不避不让,眉宇之间满是挑衅!
帝妃对峙片刻,皇帝闭了闭眼,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声音来,一字一顿道:“此事……朕与皇后自会彻查到底,懋婕妤方才归来,静养要紧,立刻回去兰舟夜雨阁,无朕准许,不许踏出一步!”
“陛下,妾身微贱之躯,全赖伯父伯母抬举、淑妃姐姐不弃,方能入宫侍奉您!”云风篁一听,二话不说,轻提裙摆,往地上就是一跪,抬起头来时已然泪盈于睫,颤声说道,“妾身慢说禁足兰舟夜雨阁,便是被陛下当场赐死,也是死不足惜!可淑妃姐姐伺候您八年,她是什么样的人陛下您还不清楚?她自己就曾饱受小产之苦,又怎么可能忍心对贵妃腹中皇嗣下手?!”
说到最后一句,已是泣不成声!
这时候已近傍晚,山间草木葳蕤,为了避暑而建的行宫之中更是古木参天、薜荔满眼。贵妃所居的鹿芩台,固然有个“台”字,却非真正的高台,而是建造在一片占地颇广、地势平坦的山石上,四周樟松林立,青苔横生,哪怕骄阳当空的白昼,也是光影参差、凉若高秋。
少年婕妤跪的楚楚可怜,樱草色撒绣石榴红夹竹桃百褶裙在苍苔绵软的地上铺展开来,愈显她雪肤乌发、唇若点朱;螓首微垂,从皇帝的角度望过去,白皙修长的脖颈宛如天鹅,长睫轻颤似蝶翅,说不出来的清纯柔弱,媚而不妖。
若是换个稍微怜香惜玉些的天子,怕不已经心软了。
但淳嘉不但不心软,甚至很想给她来个当场赐死——偏这时候里头刚刚昏厥过去的郑贵妃幽幽醒转,坚持让宫人扶着自己出来:“陛下……”
“爱妃怎么起来了?”皇帝眉心紧攒,忙走过去扶住她,轻责道,“太医说了,你这些日子都要卧榻休养才是。”
见郑贵妃怔怔的望着阶下的云风篁,神色莫名,他眸中情绪沉了沉,语气越发温和,“来,朕先陪你进去……这里的事情朕会处置的,听话,嗯?”
“陛下处置了又能怎么样呢。”贵妃没动,目光从云风篁身上移开,看向烟霭沉沉的山间,自失的笑了笑,凄然说道,“妾身的孩子终究回不来了。”
“爱妃……”皇帝虽然压根不期待郑贵妃的孩子,甚至对于这妃子小产可以说是乐见其成,此刻也不禁有些尴尬。
郑贵妃是他后妃里仅次于皇后的高位妃子,生的端庄秀美,甚至只论容貌的话,比皇后还像正宫些。她性.子也是稳重端庄的那一类,竟不似权宦之后,倒仿佛好人家规矩十足里养出来的女子。
论到给皇帝省心,大约也就比一心一意做保皇派的云氏父女差一点。
入宫多年以来,对淳嘉恭敬顺从,哪怕怀孕之后皇帝鲜少看望,也是毫无怨言……虽然皇帝知道,这份恭敬这份不介意,主要也是贵妃对他亦是感情有限,但终归是安分守己伺候了他这些年从来不给添堵的妃子。
又是刚小产,还是以十分激烈的方式失去孩子,以至于太医委婉暗示,若是小月子不坐好,以后怕也要步上懋婕妤的后尘,子嗣艰难。
到这里已经非常艰难非常凄惨非常不幸了,结果施害者的族妹还要气势汹汹的打上门来,口口声声给淑妃喊冤,一口一个“贱婢”……这跟朝贵妃本就鲜血淋漓的心口上捅刀子、而且捅的不是一两刀有什么两样?!
于情于理,这会儿皇帝也不可能不顺着贵妃点,察觉到她话中的怨怼之情,他犹豫了下,最终叹口气:“爱妃放心,朕……定会让翼国公府给你一个交代!”
“妾身多谢陛下了。”贵妃面上仿佛笼了一层霜,冰冷而毫无生气,口中说着谢恩的话,眼里却没有丝毫的波动,她收回视线,淡淡扫了眼云风篁,“妾身身子不适,先进去了……陛下,妾身现在不想看到任何云氏的人,可以么?”
皇帝握一握她的手,头也不回的吩咐:“送懋婕妤回兰舟夜雨阁。”
继而温言对贵妃说道,“朕陪你进去。”
“娘娘,请回罢?”见状,雁引示意一名御前的小内侍陪着皇帝贵妃入内,自己则干咳一声,走到云风篁身边,低声道,“贵妃娘娘如今还在坐小月子,娘娘有什么话,回头见了陛下再说,好么?”
云风篁没理会,盯着皇帝跟贵妃的背影,看着他们走进去之后门也缓缓关上了,才冷笑着起身:“自己没有生下皇嗣的福气,倒会怪这怪那,啧!”
闻言鹿芩台的宫人都是敢怒不敢言,雁引则是苦笑:“娘娘,请!”
这懋婕妤太不按牌理来,他纵然是御前大太监,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会儿遂什么都不说,只是请云风篁回去兰舟夜雨阁。
索性云风篁骂骂咧咧的,到底没有继续打砸闹腾的意思,沉着脸,恨恨离开。
她回到兰舟夜雨阁的时候伊杏恩却已经等了会儿了,见她进来连忙起身行礼:“妾身听说娘娘平安归来,真是欢喜极了,原本立刻就要过来请安的,但听底下人说娘娘才回来就喝了药睡下了,怕打扰到您,故此拖到现在……”
“无妨。”云风篁不在意的摆摆手,打量下她气色觉得不错,满意的点点头,“听说你有喜了?真是可喜可贺……坐吧,既是双身子的人,当然一切以皇嗣为重。”
这孩子生不下来也就算了,生下来那可是给她养的,能不上心么?
伊杏恩恭恭敬敬的落座,又谢她恩典。
“谁上的蜜沙冰?不知道伊御婉有了么?还不快点换热茶上来?”云风篁端起面前的茶水呷了口,见伊杏恩跟前摆着一碗蜜沙冰,就是皱眉,“对了,御婉往后这脂粉也少用,一来你颜色本就好,真正却嫌脂粉污颜色;二来,本宫在家里时,但凡嫂子们怀上,母亲祖母都是叫停了妆扮的。到底皇嗣紧要,也不差这十个月的是吧?”
虽然有些人孕期照旧描眉涂唇的后来孩子似乎也没什么问题,但还是那句话:这孩子生不下来也就算了,遭罪的是伊杏恩自己;生下来那就是给她添丁进口啊,那她当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这十个月里停用脂粉不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又不是她自己……
她都这么说了,伊杏恩张了张嘴,只好道:“是。”
云风篁见她听话,微微一笑,让念萱:“将刚刚太皇太后还有三位皇太后送来的东西抬上来。”
这几位的身份,出手就不会太小气,遑论是赏赐救驾之功,几大口箱子抬上来,绫罗绸缎珠光宝气的,看的在场之人个个眼花缭乱。
连云风篁都好生欣赏了会儿,才跟伊杏恩说:“你是本宫宫里人,如今又有了身孕,本宫自不能亏待你。为着皇嗣考虑,脂粉之类不好用,衣料首饰却无妨……本宫头次来行宫,如今手里也没什么东西,万幸这是太皇太后她们才赏的,如今正好给你挑一挑,喜欢什么尽管拿就是!”
“娘娘,妾身卑贱,哪里配用这些好东西?”伊杏恩十分感动,然后识趣的拒绝道,“妾身承蒙娘娘不弃、陛下垂怜,侥幸有孕,能够为皇家绵延子嗣,已经是喜出望外,若再受娘娘这样的厚赏,岂非是贪得无厌?”
如此再三推让,她还是连声不敢,最后还是云风篁强行吩咐给她挑了一批衣料首饰,逼着收下。
伊杏恩所以不顾阻拦坚持跪倒在地:“妾身能有娘娘这样的主位,今生今世,夫复何求!”
虽然知道这话未必能当真,而且即使真心实意约莫也就是现在管用,日后难说,但做主位的听着看着到底心里舒坦,云风篁所以又问了伊杏恩如今的住处,得知因为自己这主位之前乃是“导致陛下坠崖的罪魁祸首”,连体己都被撬了箱子占便宜,宫里人当然跟着倒霉——伊杏恩由于美貌非常又诊出身孕,待遇算是比较好的,给打发了个偏僻的小院子。
曲红篆等几个避暑有份的宫嫔,惨遭排挤,却是住的连主位跟前的大宫女都不如。
如今云风篁回来了,还是皇帝亲口认证的救驾之功,当然不可能放任不管,遂叫熙乐去找了相关的管事,让人都带过来重新安置。
左右兰舟夜雨阁上下三层,后头还有专供宫人住的倒座,就这次来行宫的绚晴宫宫嫔,挤一挤也住得下。
既然将人带过来了,云风篁少不得再一番安抚,又叫念萱按着人头赏了些东西宽心。
如此忙忙碌碌的很快到了掌灯时分——就吩咐在正堂摆宴,跟几个宫嫔一块儿贺伊杏恩。
正热闹着呢,外头骤然传来通传,说是皇帝来了!
“都滚下去!!!”皇帝这次进来的很快,云风篁还没带头出迎,他已经大步流星的迈过门槛,入内之后看到满室的人,眼皮一撩,森然喝道,“滚!”
“……妾身遵旨。”宫嫔们对天子虽然普遍比妃子们更为敬畏,然而无论宫禁传言还是亲身接触,淳嘉都是极温和宽厚的,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么怒不可遏的样子,均呆了呆,方才如梦初醒的起身。
摄于帝威她们不敢继续待下去,然而又不知道自家主位是哪里招惹了皇帝——这走的不免忧心忡忡迟迟疑疑。
见状皇帝眉头一皱,又要发作,倒是云风篁慢悠悠的放下手中金爵,轻笑着道:“不打紧,你们都下去罢,若是没吃好,待会儿让小厨房给你们挨个送些粥面去。”
“谢娘娘。”一个宫嫔大着胆子福了福,见皇帝没作声,众人忙给云风篁谢了恩,这才鱼贯而出。
熙乐等宫人还想磨蹭,被云风篁斜睨了眼,这才加快手脚跟着宫嫔们退下,还反手带上了门。




这后宫有毒 第六十七章 诛心之语
“陛下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等人都走了,只剩下帝妃二人,云风篁瞥一眼被关上的门,朝后靠了靠,要笑不笑的先开口道,“心疼郑贵妃没了的那个皇嗣?有什么好心疼的啊?又不是宫妃头一次落胎,一回生二回熟,这都是第好几个了吧?陛下没习惯,妾身听都听习惯了——这宫里,皇嗣生不下来不稀奇,生下来的才稀奇呢是不是啊陛下?”
见皇帝脸色铁青的看着自己,她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冷笑,“尤其是,您那心肝的身孕可是好端端的……想留的留住了,不想留的识趣了,若妾身是您,这会儿高兴都来不及呢!”
“……你是不是以为朕非得留着你不可?”皇帝盯着她看了会儿,缓缓道,“故此有恃无恐,只道再怎么闹腾,朕都不会拿你怎么样?”
云风篁神情懒散,扑着团扇,慢悠悠道:“陛下,妾身今年才十五,还没到老糊涂的时候,不会因为陛下喊几句‘爱妃’,就以为自己是袁楝娘的。”
她忽的将团扇放下,嗤笑一声,“只是正因为妾身知道自己不是袁楝娘,所以陛下出山林时晓得了贵妃小产乃淑妃所致,合该知道,妾身不可能不捣乱,对吧?”
“却不知道陛下故意放任妾身方才去鹿芩台落井下石,图什么?”
皇帝没什么表情的说道:“朕以为你虽然年幼,经历生死之后,总该知道些敬畏,会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这话等于否认了云风篁所谓“放任”的试探。
“妾身不才,这辈子最机灵的就是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云风篁闻言,点一点头,说道,“翼国公府与妾身有大仇,淑妃心机深沉,不会因为妾身此番的功劳替云氏抵了罪就跟妾身化干戈为玉帛!甚至一旦过关,日后但有机会,必定对妾身除之而后快……所以,不管陛下心里到底认不认妾身的救驾之功,这份功劳既然场面上给了妾身,妾身就是拿去救一条狗,也绝对不会便宜了云氏!”
她眯起眼,看着皇帝,“陛下若是以为妾身坏了您的打算,要从重处罚妾身,那妾身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等皇帝回答,她又说,“反正妾身这辈子早就被陛下拖累,注定不会有好下场,也不差这一件两件。”
“朕如何拖累你了?”皇帝怒极反笑,“自你入宫以来时时处处张扬骄横,朕对你一忍再忍,你倒是……”
“那么妾身为什么会入宫呢?!”云风篁声音陡然一高,直接压下了皇帝的未尽之语,“我谢氏跟戚氏乃是世交,陛下同袁楝娘何等情分,妾身同戚氏宗子的情分决计不会少了去!好好的婚姻说断就断,内情如何以陛下的英明会不晓得?!”
“若只如此妾身这等草民也就认了!”
“左右只是退亲而已,妾身自认才貌不差也不是除了他戚某人就嫁不出去——”
“可没想到谢氏花了偌大代价令妾身托庇姑姑膝下,在帝京三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掩了真性情尽己所能的讨好每一个人,只求立下贤惠心善的名声嫁得良人……”
她一口气说到此处,虽然强撑着却也难掩语声哽咽,深吸了口气才继续怒声道,“结果翼国公世子妇只因世子在她未进门之前对妾身有过几句夸赞,就勾结翼国公夫人同淑妃,安排妾身入宫……还特特安排在袁楝娘的宫里!”
“这根本就是想借袁楝娘的手送妾身去死!!!”
“妾身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云风篁越说越是激动,竟不管不顾的一把掀翻了面前的几案,顿时杯盏倾倒,汤汤水水洒了满地。
她冷冷的看着脸色铁青的皇帝,讥讽道,“大概妾身最错的,就是生在了淳嘉朝,摊上个傀儡天子,明明家中薄有资产,父宠母爱,却连苟且偷安、做低伏小太太平平过一辈子都不能!”
皇帝半晌没作声,只是下颚绷的极紧,目光如电,及地广袖微微颤抖,显然已经是怒极!
“陛下心里不痛快吗?委屈吗?”云风篁却还不住口,俯身捡起团扇打量下,见只沾了些许污渍也不算打眼,遂不在意的继续摇着,冷笑说,“这点儿不痛快算什么啊?妾身当年从北地来帝京,那才叫做一路上心都跟油煎了似的痛,才叫做委屈的铺天盖地却连个说理、连个讨公道的地方都没有!噢,妾身当年才十二岁,千里迢迢孤身来京,那种滋味……相比之下,陛下十五践祚,来帝京时比妾身足足长了三岁,还有养母生母陪同在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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