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后宫有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繁朵
因着山间雾霭萦绕,望去仿佛不在人间,是仙家才有的那种缥缈高远。
皇帝出猎,还是遇刺之后不久的出猎,皇城司也好,禁军也罢,都不免大动干戈。
暗地里撒开的不算,从行宫出来时跟了些人,到山脚下汇合了连人带兽一大批,到了山谷这儿,却也是有一大群人在候着了。
许是皇帝年年过来的缘故,山谷里头半倚着山势,建了座规模不大的庄园,高悬牌匾上写着的是春半山庄。
朱漆大门,兽口衔环,两侧蹲着石狮,高墙里透着几丛松枝,望着仿佛只是寻常富贵人家。
但内外枪戟林立,戒备森严,弥漫着一股子肃杀的气息。
云风篁瞥了眼就不在意,继续跟皇帝说笑,就见旁边出来一群人,同样作了劲装装束的公襄霄带头,着墨绿底暗绣缠枝番莲纹劲装的戚九麓紧随在侧,十几个衣着考究英气勃勃的年轻人微垂了视线拱手迎上来,这才微微蹙眉,住了声,约束着坐骑退到皇帝之后。
而淳嘉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扔给雁引,又转身看着两个妃子身姿翩然的落了地,还给步伐似稍微踉跄了下的顾箴扶了把,这才让公襄霄等人平身,问着:“准备的如何了?”
“已经都好了。”公襄霄跟他到底是同族兄弟,如今摄政王跟皇帝又还在合作之中,说话就是随意,道,“内外洒扫是臣弟亲自看着的,食材厨子也都检视过了,开宴小憩都可。若是皇兄手痒,想去附近转一转也可。只是您之前吩咐过不许刻意投放猎物,附近原本的一些畜生,因着臣弟这些人的到来,却吓走了不少。怕这两日不跑远一点,很难见着像样的猎物。”
皇帝哑然失笑,说道:“朕这会儿出猎,只为给母后献寿,自然不可弄虚作假。”
他思索了下,转头问俩妃子,是要去山庄里休息呢,还是去附近转转?
云风篁抢先说想去附近转转,顾箴于是就说想去山庄里休息——云风篁不等皇帝开口,立马道:“陛下,那这样吧,瑶宁姐姐毕竟比妾身先进宫,年纪也大了,跑这些路难怪就需要休憩。就让姐姐去里头歇着,妾身陪您去附近转转,如此正好不打扰姐姐。”
顾箴:“……”
这要不是皇帝在,摄政王世子在,好些出身高门的青年才俊在,本宫非当场打爆你的狗头不可!!!
本宫不过二十有四,怎么就年纪大了!!!
“爱妃可是累了?”索性关键时刻皇帝又双叒出来圆场,温和的看向顾箴,柔声道,“早知道路上就歇上会儿了,这次出来原本要待个几日,今儿个左右没打算正经出猎,却是不急的。”
皇帝这番话说的体贴,说话时眼神表情也很到位,活脱脱的温文尔雅关怀备至。
无奈,云风篁刚刚的话太刺心,这会儿顾箴就忍不住想:“那贱婢说本宫年纪大了,陛下就默认本宫累了,莫非陛下也觉得本宫年纪大了……”
顿时胸口一闷!
偏刚刚皇帝征询她们意见时她为了跟云风篁唱反调说了想去休息,此刻不得不忍着吐血的冲动,谢过皇帝恩典……
于是一个人带着侍者才走进了山庄正堂,就忍不住踹了一脚当先的紫檀木嵌贝壳云母四季花卉八折屏风——完了差点痛呼出声!
顾箴心浮气躁各种抓狂的时候,云风篁则与皇帝在公襄霄等人的簇拥下,轻勒缰绳,悠然漫步在一片平静如镜的水泽畔。
这山谷能够被挑选为固定的猎场是有原因的:第一个就是占地广阔,据云风篁观察,这可能是整个绮山山脉里头,外围最大的一个山谷了;
第二个就是地势比较平坦,很多地方都能够供马匹通行,毕竟皇家射猎,图的是尽兴,是好兆头。而不是让堂堂天子以及一干贵人们,在崎岖不平的路上被迫下马,跟靠山吃山的猎户一样,靠两条腿到处摸爬滚打的讨生活;
第三就是,这儿景致是真的好。
山明水秀,人行其间,犹在画中。
……入谷之后绕过营地,策马未久,就能看到据说占了整个谷底近半的水泽。
这片水泽有深有浅,深的地方宛如湖泊,据公襄霄的介绍,足以没入一人一马;浅的地方,不过才能没过坐骑的马蹄。
无论是深是浅,天高云淡之下望过去,都平平静静,仿佛一位娴静的仕女。
而这季节生的葳蕤的草木,就是仕女的绿萝裙;远近粼粼的波光,恰如一条蜿蜒的披帛;水底飘摇的水藻,既似仕女披散的长发,又若她柔柔的眼波。
有山风过,万千草木低垂又抬首,镜面漾开了道道的波纹,就仿佛她偶露笑靥,层层叠叠的醉人。
足以想象若这几日逢着山雨之来,假使淅淅沥沥,那就是美人含愁,独坐秋庭;假使骤雨倾盆,则似娇娘哀泣,涕泪横流之间不掩清丽绝俗。
总之,此地只一眼可知四季四时,都有着独特的秀美。
怪道会被皇室划下来占为己有……
云风篁正津津有味的欣赏着,忽然皇帝抬手指了一个方向给她看。
这后宫有毒 第八十四章 信
“陛下,那儿是什么?”云风篁顺着皇帝指的方向看去,就见是水泽里的一片汀州,上头生满了芦苇,也有其他一些略微低矮的植被,茂盛的密不透风,时见水鸟出入,四周的水面不知深浅,清凌凌的映照着高天苇帘。
皇帝淡笑了下,放下手臂,缓声道:“那儿有沼泽,能陷人马,爱妃日后若是独自出来,可要当心些。”
“瞧着怪远的,妾身去那儿做什么?”云风篁瞥了眼,吃不准他是好意提醒呢,还是在那芦苇丛里藏了什么不想叫自己发现的人与事,故而恐吓自己别靠近?
她不动声色的娇笑道,“陛下,妾身看到那些鸟儿了,不若现在就试试手?”
不止皇帝对她跟顾箴的臂力没信心,实际上云风篁自家人知自家事,这要是一直在北地,她猎大点的东西兴许还要碰运气,打个野兔麂子的还是没问题的,可习武这种事情,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在帝京做了三年真正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大家闺秀,早就荒废的不行了,哪里还挽得了当初的弓箭?
如今也只能欺负下鸟雀这种了。
皇帝欣然应允,于是就有人呈递上弓箭。
给皇帝的是一张鎏金嵌宝、瞧着华而不实的长弓,云风篁瞄了眼,估摸着大概是一石,对于皇帝来说是很轻松的。不过这家伙存心隐瞒,想也不会用三石弓——而且三石弓太长,骑射不便,原也不适合狩猎用。
思索间给她的弓箭也送了上来,云风篁见着就是微微一怔,这一张四斗弓,细节处比皇帝那张还要精美些,能做装饰的地方都镂刻了诸多花纹镶嵌,连弓弦都染成了会讨绝大部分女子喜爱的浅绯色。
配套的一壶箭支甚至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竟然还是提前熏过了沉水香的!
“知道两位娘娘伴驾,臣特意让人准备了一些适合女眷用的物件。”见帝妃都盯着这张弓发呆,公襄霄策马上来解释,“若是娘娘不喜,臣让人换一换?”
云风篁回过神,微笑道:“不必,世子有心了。”
她真正想说的是,戚九麓有心了。
这弓的华美且不说,才入手时就发现,摈弃掉那些繁琐的装饰,与她在北地惯用的弓箭,如出一辙。
十成十是戚九麓借公襄霄之手给她预备的。
定了定神,云风篁控制着自己没去看一眼前未婚夫,而是抽了一支箭矢搭在弦上,照准了正从不远处的水泽上飞掠而过的水鸟,瞄准片刻,蓦然松开!
那只倒霉的水鸟应声而落。
皇帝带头叫了声好,于是众人纷纷称赞婕妤箭技高明——虽然目光锐利些的都看出来,云风篁那一箭压根没穿透鸟雀的身体,而是偏了,只不过水鸟娇小轻盈,防御脆弱,被箭簇挂了下也伤的不轻,这才会掉入水泽飞不起来。
但才上手的弓箭就能有这准头,慢说搁这时候的女子里头,就是一些将门纨绔,也难做到,所以这番奉承倒也不算昧良心。
“可惜咱们没带猎犬出来,娘娘这一箭却便宜了水泽里的鱼虫之属了。”公襄霄笑着说道,“不然等会儿会去开宴,现成的加餐。”
云风篁笑着道:“本宫微末之技,却是献丑了。若想加餐,还要看陛下呢。”
说着笑眯眯的看皇帝,皇帝淡然一笑,瞥了眼不远处正有一群飞鸟出芦苇,也不瞄准,抱弓如满月,随意射了两箭,就听着悲鸣阵阵,那群飞鸟里头下饺子似的,一迭的落水声,却是他用的弓力道足够,箭支穿透鸟群,每支都不止一只的收获。
“陛下好厉害!”云风篁将弓箭挂在马鞍上,给他鼓掌,心里却不以为然,暗道要是戚九麓也能做到。
因为此番只是出来转转,不打算正经射猎,连鹰犬都没带,帝妃各自出手了一回后,也就放下弓箭,接下来哪怕看到一些野兔野鸡的,也只是议论了几句,并未再次张弓。
饭点快过的时候一行人才回到春半山庄,皇帝陪着云风篁去后头,公襄霄等人自然是止步前院。
云风篁这时候才问皇帝:“陛下,方才那些人都是谁呀?”
皇帝笑着道:“有些是宗亲,有些是朝中大员的子弟……他们听说朕要出猎,跟摄政王世子说了想凑个热闹,朕也就准了。”
这事情当然没这么简单,所谓的凑热闹,要么是来监视的,要么是来亲近的,总之目的都不单纯。
云风篁回忆着方才的匆匆一瞥,皇帝的六个伴读里,只公襄霄在,其他都是生面孔。
邓澄斋应该是伴读之中最受皇帝倚重的,皇帝来春半山庄狩猎,估摸着要留他在行宫那边代为坐镇;纪明玕跟袁棵因为涉及了谋害天子的罪名,虽然皇帝最终轻拿轻放了,却也没有遮掩他们所犯的过错,至今还被家里长辈盯着,在家闭门反思……说起来纪明玕其实也算谨慎了,不然不会专门拉上袁棵。
可皇帝比他想的要心狠,压根没顾忌袁棵这个小舅子。
而袁楝娘到底是偏袒皇帝的,却也没为这事儿寻皇帝闹……不过这位主儿本来就是那种只要她跟她情郎好,亲爹亲娘都能不管的人,一个堂弟又算什么?
云栖客护送淑妃灵柩回去帝京了,淑妃到底是陪了皇帝多年的老人,再加上翼国公府的忠心耿耿,皇帝大概许这人在帝京多逗留些日子,这会儿也不在。
倒是郑凤棽,不知为何,也没见踪影。
那些生面孔的年纪有大有小,小的与云风篁差不多年纪,眉宇间还带着一团稚气;大的二十六七的也有,观其言谈举止以及气度,不像是那种靠着家里吃白饭的纨绔,多半是担任了些职务的。
这种情况下跑过来陪天子狩猎,那么八成是示好了。
可见皇帝羽翼渐丰。
毕竟在过去的八年里头,皇帝能够接触到的外人,除了太皇太后亲自指定的几位帝师外,就是六个伴读。
想想也是可怜。
云风篁没什么诚意的唏嘘了下,又旁敲侧击了一番春半山庄的情况——这座山庄是皇帝的私产,不是从孝宗皇帝那儿继承下来的那种私产,而是袁太后感念皇帝的孝顺,在淳嘉五年的时候拿体己钱叫人偷摸赶工建造起来,专门给皇帝狩猎时休憩用的。
山庄正堂是雪辉堂,这是因为落成时站在正堂门口,居高临下,恰好可以看到大片的芦苇抽穗扬花,于水泽折射下浩浩荡荡望去仿佛雪色光辉。
后院则以皇帝过来时住的流春堂为首,此外依照地势散落着几座楼阁。
顾箴先进来,已经毫不客气的挑选了距离流春堂最近的摇情馆,云风篁这时候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择了稍远些的晴碧楼。
帝妃稍作梳洗,就有底下人来告知,前头宴席已经备齐,只等他们入席。
说是只等帝妃入席,实际上去赴宴的只皇帝一个,俩妃子最终还是就在自己住的楼子里用的膳。
云风篁用膳的时候就很不甘心,吃两块就跟念萱说:“本宫想念少年时候了,若在家里,前头那样的热闹,本宫肯定换上兄长的衣袍去掺合的。”
“娘娘如今是宫妃,自然跟以前不一样了。”念萱劝她,“若是喜欢热闹,下个月慈母皇太后寿辰,婢子听说,这回是要大办的。”
云风篁叹着气:“是吗?那袁楝娘说不得又可以出风头了啊……”
这贱婢怎么就那么好运呢?!
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主仆俩嘀嘀咕咕的,半晌才让人收拾下去。
这时候前头的宴饮却还没结束,云风篁扶着念萱的手出去散步消食,倒是听到隐约的丝竹声传来。
她挑眉问山庄这儿伺候的人:“这儿还有乐伎?”
“回婕妤娘娘的话,本来没有,是摄政王世子前两日派过来的。”山庄这儿的侍者其实也是宫人,不过一年到头也就这么几日见着贵人,被问话就有些紧张,小心翼翼道,“说是从教坊司调的。”
云风篁随口问:“那也有歌舞伎人了?技艺如何?生的漂亮么?”
侍者更加小心翼翼:“回、回娘娘的话,婢子没去看过,不、不太清楚。”
你怕什么?
难不成本宫如此大度,简直巴不得宫里人人人有喜,还会嫉恨些个教坊司的玩意儿?
云风篁心中腹诽,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摆摆手让她下去了,只跟念萱说:“回头去打听下,若是那些伎人还行,让他们转天也来给本宫解解闷。”
念萱笑着道:“您有那功夫么?今儿个是没怎么劳累,等明天的,陛下出猎,您能不陪着?到时候一天策马下来,骨头都快散掉了,哪里还顾得上看歌舞?”
云风篁想想也是,又道:“瑶宁夫人不是也在?她陪着陛下的时候,本宫不就可以去看歌舞了?”
正说笑着呢,远处就分花拂柳的走过来一个眼生的宫人,看打扮是春半山庄里伺候的,到近处跟云风篁福了福,低声说道:“娘娘,外头的一位侍卫,说是受一位小公公的托付,将这信转交娘娘过目。”
说着取出一封上了蜡封的信笺,上头龙飞凤舞的写了一行字,大概就是云风篁亲拆这种。
云风篁一挑眉,没接,先问:“是什么样的侍卫?可说是什么样的小公公?”
那宫人茫然说道:“这……婢子没注意。”
“那就不用给本宫了。”云风篁含笑道,“拿去给陛下罢,本宫身为宫妃,自来谨言慎行,怎么会要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私相授受可不是宫人该有的规矩是罢?”
那宫人僵了僵,见云风篁已经慢悠悠的走了开去,竟是毫不在意,踌躇了会儿,到底福了福,转身离开。
她一走,念萱就心急火燎的提醒:“娘娘,那信笺上的字,仿佛是……是……”
“是戚九麓的?”云风篁冷笑,“看出来了,所以才不接……你也不想想这春半山庄是谁的地盘?袁太后私房钱做的,专门给陛下休憩用的。你说这儿伺候的人,袁太后也好陛下也罢,会让其他人插手?!外头的东西若是这么轻易就能给递进来,刺客还用得着借着太皇太后卧病的机会半途设伏?”
“可刚刚摄政王世子不是奉命过来准备么?”念萱小声道,“戚公子如今跟着摄政王世子做事……”
没准是利用摄政王世子的职权买通了人传信呢?
“是这样没错,但你怎么晓得,这不是袁氏那边想抓本宫的把柄,所以将计就计?”云风篁懒洋洋说,“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本宫可不想这回的戏码尚未开幕,就被人轻轻松松给坑了!”
念萱张了张嘴,半晌观察了下左右,方讷讷道:“那……那要真是戚公子写的,您让人交给陛下,这???”
这戚公子要怎么办啊!
这后宫有毒 第八十五章 乾纲独断
云风篁颇为无语的看着跟随自己最久的近侍:“私助外人为宫妃传递东西,直接拖下去杖毙了都是理所当然!这宫人若非慈母皇太后那边打发过来试探本宫的,傻了才会去跟陛下禀告……”
她顿了顿,淡然道,“不管这宫人以后会被怎么处置,估摸着本宫是再也看不到她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到了快傍晚的时候,前堂的宴饮总算告一段落,雁引扶着醉醺醺的淳嘉帝回流春堂休憩,云风篁跟顾箴当然也要当场表关切。
正围着人事不省的皇帝你来我往的打机锋呢,外头来了个管事模样的宫人,踌躇着凑到雁引耳畔小声说了几句。
雁引微微颔首,也没说什么,悄悄看了眼云风篁,也就摆手让来人下去。
等云风篁再回到晴碧楼,就看到几个宫人正在廊下窃窃私语,见着她来,慌忙上前来行礼。
云风篁进了屋子,让念萱出去打听她们在说些什么,念萱去了没多久就来跟她说:“娘娘,刚刚洒扫的一个宫人没了,说是掉进了山庄外头的水泽里。”
她咬着唇,“据说叫花银的,应该就是之前给咱们递信的那个。”
“知道了。”云风篁漫不经心道,“留着点儿神,别叫不相干的人靠近咱们屋子,到时候塞了不干不净的东西什么,平白的添麻烦。”
念萱凑近来小声道:“娘娘,这事儿……您说这山庄里头应该都是慈母皇太后跟陛下的人,难不成……他们怀疑您跟戚公子还有来往?”
云风篁同戚九麓私下会面的事情都是熙乐陪同,念萱这一家子都在江氏手里捏着的,反而因为种种原因并不知情。
毕竟且不说她曾落到袁氏姑侄手里过,云风篁迄今对她不能完全的信任,就说私会外男这种事情,那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走漏风声。
此刻闻言不动声色说:“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管他们呢?”
不等念萱回答,就让她,“去前头问下,流虹他们还多久到?”
以云风篁跟顾箴如今的位份,陪皇帝出猎,肯定不止带一两个近侍伺候。只是顾箴出身将门,又是皇帝那会儿就进宫的老人,初封便是夫人,陪嫁了一干丫鬟,都是自幼随着主子练习骑射,这种帝妃亲自乘马出行的时候,自不会成为累赘。
云风篁跟前却只念萱一个是会骑马的,其他如熙乐之流固然能干,却不得不晚一步随运输物资的马车过来——毕竟总不能帝妃亲自骑乘骏马在前,做奴才的倒是慢悠悠的坐着马车在后头罢?
索性春半山庄跟行宫相隔不远,晚一步出发当天也能到。
念萱闻言出去前头,没多久就带着流虹过来请安,完了就说行李还在装卸,得去看着点,就一起去看着内侍们搬运行李。
等过小半个时辰忙碌完了,才再到云风篁跟前复命。
云风篁问起兰舟夜雨阁在自己走后的情况,就这小半日也没出什么变故,流虹说熙乐跟陈竹一块儿主持大局,一切如常,只几个宫嫔仿佛松快了些。
这也可以理解,云风篁虽然对宫里人并不苛刻,甚至可以说是比较厚道的主位了,然而到底名声在外。
她宫里人又都是出身寒门的良家子,没有什么底气跟主位作对,主位在跟前,难免束手束脚。
这回云风篁暂时离开,跟上次还不一样,上次是同皇帝一块儿坠崖,连熙乐这些近侍都被拿了,细软都被贪墨了,真正一宫上下不知前程如何。
此番主位乃是外出伴驾,做宫里人的没有后顾之忧,又没顶头上司在跟前看着,当然觉得有种松绑的轻快。
云风篁所以只是笑了笑,也就让她们自去收拾自己的屋子了。
到晚上掌灯的时候流春堂那边传了消息来,说是皇帝醒了,召二妃过去一起用晚膳。
这中间山庄的侍卫应该又出去狩猎过,因为晚膳除却宫禁的份例外,多了好几道野味。
淳嘉帝按着规矩,每道菜不过略用一两口,并不见喜好,顾箴也是矜持,稍稍品尝即止,云风篁却没这些忌讳,挑挑拣拣的吃的很是开心。
皇帝见着也不禁失笑,说道:“御厨辛辛苦苦做这一桌子,朕看都是为了懋婕妤。”
“妾身年纪小,还得长身体呢。”云风篁慢条斯理的抽了帕子擦拭嘴角,笑吟吟道,“叫陛下跟瑶宁姐姐见笑了。”
顾箴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又是在转着弯嘲笑自己年纪大了,故而木着脸假装没听见。
云风篁也没理会她,继而转头问皇帝:“陛下,明儿个就出猎么?到时候要不要比一比?”
皇帝含笑说道:“比什么?”
“自然是比妾身还有瑶宁姐姐,同陛下谁亲手打到的猎物更多。”云风篁目光闪动,跃跃欲试,“陛下允文允武,妾身跟瑶宁姐姐都只是女流,陛下应该不会怪我们姐妹联手起来欺负您罢?”
“若是你们联手能欺负朕,朕也愿赌服输!”皇帝听着哈哈一笑,拊掌道,“只是若是两位爱妃输了,又该当如何?”
云风篁还没开口,顾箴有些不耐烦的打断道:“懋婕妤想跟陛下比试,本宫却不想作这等意气之争!”
“瑶宁姐姐若是这般不在意意气之争,大晚上的还留在这儿做什么?”结果云风篁眼皮都不抬一下的轻笑,“不就是想看着陛下会不会留你侍寝?装什么装!”
“你!”顾箴气得直接站了起来,对皇帝一礼,“陛下,懋婕妤言语无状,实在不合宫妃的德行!”
皇帝干咳一声圆场:“婕妤年纪小……”
想到顾箴之前说宫里头跟云风篁一起进宫的好些人,这婕妤也不是年纪最小的,却绝对是最会闹腾的——赶紧加上一句,“这话是说的不稳重,懋婕妤,以后不可如此,明白么?”
云风篁撇撇嘴角,撑着腮,懒洋洋道:“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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