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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善祥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暮兰舟
浮碧亭建在一池春水之上,池塘飘着一片片脸盆大的荷叶,凉风习习,一点都不热,朱瞻壑还是摇着一炳折扇,看起来风流倜傥。
朱瞻壑开口就赞道:“恭喜胡女史,马尚宫那么苛刻的人都对你评价不错,实属不易,你刚进宫,就已经是宫里的红人了。”
胡善祥也有小小的虚荣心,能够得马蓬瀛这种神仙般的人物认可,她当然高兴了,不过,“近墨者黑”,她最近一直跟着朱瞻基,也学会了虚假客套,“微臣甚是惶恐,唯恐将来让马尚宫失望。”
“你是宫里最年轻的女官,前途不可限量。”朱瞻壑存心笼络她,各种拍马屁,“我还听说你姐姐就是以前的胡尚宫,历经三朝都稳居尚宫之位,真是不一般。只可惜我那时候年纪太小,又身在汉王府,没有见识过你姐姐的风采。不过,现在见到胡女史意气风发,我一定能够亲眼看到胡女史将来平步青云,青出于蓝胜于蓝。”
胡善祥谦道:“微臣岂敢与姐姐相提并论,微臣只想做好手头上的事情,脚踏实地的当差。”
朱瞻壑说道:“我对你很有信心,十分看好你哦——上次说带你逛一逛京城,你说太累了要补眠,现在我的承诺依然有效,我们这就走吧。”
胡善祥说道:“这个……我是端敬宫的女官,出入宫廷要先回去打个招呼。”不晓得朱瞻基是否同意啊!他是我的上官了,我得听他的意见,不能擅自行动。
朱瞻壑正要再鼓动她出宫,侍从元宝匆匆赶来了,“殿下,有急报,皇上班师回朝了,此刻应该已经去了长陵竭仁孝皇后。”
长陵是永乐帝为自己和仁孝徐皇后修建的皇陵,前年才刚刚落成,将已经薨逝六年的仁孝皇后的梓宫葬在长陵。
永乐帝与仁孝皇后少年结发,历经磨难,夫妻情深,所有子女都是仁孝皇后所生。他每一次御驾亲征之前和之后都会去长陵告竭亡妻。
讨好皇爷爷要紧。朱瞻壑对胡善祥说道:“今日不巧了,我要去长陵,我们改日再约。”
朱瞻壑匆忙离去,低声问元宝,“皇太孙那边有没有动静?”
元宝说道:“一炷香之前奴婢听说皇太孙快马加鞭赶去长陵了。”
又被好哥哥占了先!朱瞻壑不甘落后,吩咐道:“要御膳房备几样皇爷爷以及仁孝皇后生前喜欢吃的食物,我亲自捎带过去,尽一份孝心。”
长陵,陵恩殿。
永乐帝匆匆赶来,连盔甲都来不及解下,就来此给亡妻上香。
对着亡妻的牌位,永乐帝杀伐决断的目光都变得温柔起来了,就像冰雪融化成一池春水,他低声叫着妻子的闺名,“妙仪啊,我回来了。这次北伐运气好,还没开战,瓦剌首领意外坠马死亡,部落自杀自,自己先乱了,不费一兵一卒,一定是在天之灵保佑我。”
永乐帝把香插进香炉,看见香案上两个青花蒜头瓶都供奉着粉白相间的棠棣花,“这个……是谁供的?”
这是亡妻最爱的花——因这花里有永乐帝的名字,朱棣。
太监马云说道:“陛下,是皇太孙供的,皇太孙每日从宫里御花园剪花枝,命人送到长陵。”因要避开帝王的名讳,马太监不敢直接说花名。
难怪这棠棣花那么新鲜。
真是个孝顺的孩子。永乐帝心下稍慰,说太孙太孙到,朱瞻基骑着快马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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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出自《明实录》卷七十四,红五五年六月丁酉。
注2:出自《明宫词》
注3:出自《酌中志》
每次写到judy和妙妙,都会难过,情深不寿,妙妙最后还是不能实现陪他在新开通的运河里乘风破浪的诺言。感谢在2021-03-07 03:02:52~2021-03-08 03:26: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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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善祥 布局
朱瞻基相貌身形都酷似少年时的永乐帝,是所有子孙里长的最像永乐帝的人。看看永乐帝,就知道朱瞻基的中老年是什么模样。永乐帝留了垂到大腿的长胡须,就像戏台上的关公似的(注1)。
朱瞻基先恭贺永乐帝御驾亲征,不战而屈人之兵,后要讲他的山东围剿白莲教之行。
永乐帝手一抬,“先把政务放到一边,朕先看看基儿的伤。”
孙行千里爷担忧,一手带大的大孙子,得知朱瞻基在德州失踪的消息,永乐帝在前线寝食难安,若不是次日就传来朱瞻基已经逃脱刺杀,一切安好的消息,永乐帝怕是要提前回到北平。
朱瞻基说道:“孙儿的伤已经好了。”
“你不脱,朕自己来。”永乐帝捉小鸡似的一把扯着朱瞻基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跟前。
朱瞻基只好听爷爷的话,亮出了上半身。
他年轻,恢复的快,缝合的线已经拆了,新长出粉嫩的肉,就像趴着一条条蚯蚓。
永乐帝戎马半生,身上的伤疤当然比孙子多,当然知道这一道道伤疤有多凶险、有多疼。
他亲手把大孙子的衣服穿好,“这些建文余孽,实在可恶,敢伤朕好大孙儿。”
朱瞻基安慰祖父,“他们尽心算计,倾巢出动,布下天罗地网,孙儿依然能够逃出生天,这正表示
建文余孽气数已尽,连老天都不帮他们。”
这话说得漂亮,永乐帝夺了侄儿建文帝的皇位,被朝臣大骂“殿下百年之后,逃不过一个篡字”,这一直是永乐帝的痛点。
永乐帝说道:“我们这一脉顺应天命,自是能逢凶化吉。当年朕南下靖难,仁孝皇后只带着五千兵守北平城,结果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你皇祖母乃将门虎女,亲自披甲上阵,以五千对抗十万,也是奇迹般的胜了。只是——”
永乐帝看着亡妻的牌位,心中一片酸楚,“北平保卫战,仁孝皇后受了重伤,身体垮了,缠绵病榻,连封后大典都推迟了两年,唉。”
永乐帝拍着朱瞻基的肩膀,“治国重要,但你也要好好保护好自己,君子不立威墙之下,以后轻易不要出城,莫要让朕再后悔一次。”
朱瞻基应下,拿出了白莲教给的山东官场贪腐名册,细述唐赛儿官逼民反,建白莲教造反的经过。
“……山东官场从根子开始就烂透了,要他们抓唐赛儿,他们就把山东所有尼姑道姑抓起来,搞得民怨沸腾,鸡犬不宁。连无名小卒都打出家人随身财物的主意,想浑水摸鱼发一笔小财。若不是孙儿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这些贪官污吏有多胆大妄为,山东老百姓过的真是水深火热的日子。”
永乐帝拿起朱笔,把名册上的名字全部勾了,由于名字实在太多,一个个勾的麻烦,最后几页干脆挥毫泼墨,在书页上写了个大大的“斩”字。
就这样,从山东最大的官山东布政司布政使开始,到强取豪夺女性出家人财物的小卒,一共好几百号人,全部砍了脑袋,山东官场几乎被一锅端。
永乐帝不仅仅杀伐决断,还爱惜民力,说道:“立刻派钦差去山东赈灾,不能再饿死人了。之前拖欠的赋税全部免去,今年赋税也全免,再免去今年的徭役兵役,让这些壮劳力都回家帮忙种地,才刚刚入夏,补充庄稼还来得及。”
永乐帝一边说,两个中年女官拿着笔记录,走笔如龙,记录帝王的吩咐(注1),然后拿给永乐帝核对、增补,最后交给太监马云,送到文渊阁的学士们手中,草拟诏书,往下推行。
解决了两桩大事,永乐帝还对招安白莲教一事做出了决定,“自古以来,朝廷剿匪屡次不胜才招安,胜利了就没有招安的必要。况且,唐赛儿在朝廷初次招安时杀了使节,又杀了数钱朝廷官兵。
如果我们还宣布招安白莲教,那么民众会认为朝廷软弱,斩杀了使节也没事。受损的军队也会对朝廷失望,失了敬畏之心,朝廷颜面何存?”
起初朱瞻基的想法和永乐帝是一样的,唐赛儿斩杀使节来祭天,就已经斩断了招安的可能。他所谓招安谈判其实是“请君入瓮”的局而已,他就想抓住匪首唐赛儿,彻底铲除白莲教。
但是他被唐赛儿所救,又听她的血泪控诉时,改变了主意,想要放唐赛儿和白莲教一马,连忙说道:“可是皇爷爷,唐赛儿有苦衷,使节收受贿赂故意侮辱她,他不是去招安,是点火去了。何况,唐赛儿他们也救了孙儿一命。孙儿斗胆给他们求情,放他们一条生路,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永乐帝先对两个负责记录的女官说道,“朕接下来说的话不必记录,你们先退下。”
女官告退,永乐帝对大孙子说道:“朝廷不能明面上招安白莲教,但是暗地里可以放一马,停止搜查抓捕白莲教成员便是了。但是你要转告唐赛儿,要她必须就地解散白莲教,不得再聚众闹事,不得再以‘佛母’的身份示人,蛊惑人心,世上从此没有唐赛儿,也没有白莲教。如果再闹,朝廷定会再次围剿,绝不留情。”
朝廷和白莲教各退一步,这已经是朱瞻基预料到最好的结果了。
安排了白莲教,永乐帝操心大孙子的安全问题,“这次你在山东遇险,是因祸起萧墙,被建文余孽安插在身边细作算计了,带过去的侍卫几乎死绝了,剩下的人也不可信,朕要锦衣卫一一摸清底细才敢给你用,朕会在各个卫所抽调精兵组建新卫队来保护你。”
对于护卫,朱瞻基有自己的想法,这次差点死于汉王父子设计的刺杀,他痛定思痛,发誓不会让自己再次被这对父子算计。心想汉王虽就藩山东,但在军中的威望尚存,朝中武将勋贵们和汉王一起在靖难之征时并肩作战,有同袍之谊,他们都支持汉王,即使从军中招募新人,大部分人心里也向着汉王。
在汉王出生入死帮永乐帝夺天下的时候,太子一直坐镇后方——他太胖了,且腿脚残疾,走路都要四个人扶着,如何上阵打仗?
因而朝中武将多支持英勇善战的汉王,文臣多支持温和宽厚的太子。
朱瞻基晓得,要保护自己,就要学皇爷爷将整个山东官场连根拔起的手段,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现有军队的人他都不敢相信。
朱瞻基早就想好的对策,说道:“皇爷爷,孙儿有个想法,这次皇太孙宫的卫队就不从军中挑选了,新紫禁城即将落成,这两年大明就要迁都了,肯定有人想借机兴风作浪。边关和各地卫所都要提高警惕,增加人手维持稳定。本来人手就不够用——皇爷爷刚才还免去了山东今年的徭役兵役,少了一部分兵源。如果孙儿从先有军户里选人,一个萝卜一个坑,孙儿选了一个,军中必然要有新人填补进去,人从何来呢?”
大明是按照职业来划分户籍的,分为农户、商户、军户、林户、渔户等等,军户都是世袭制,代代以军人为职业,家族传承,各种势力盘根错节,汉王善战,又舍得花钱笼络,安顿老弱病残,因而在军户中的威望远远压过太子。
永乐帝问:“你不要从军户里选,那里来的人?”
朱瞻基说道:“孙儿觉得可以从民间招募。无论商户还是农户,各行各业,只要年轻力壮,愿意从军,都可以参选孙儿的护卫军。一来可以解决军户兵源短缺的问题。”
“二来这些人大多没田没地没有产业,就不计后果了,在城乡游手好闲、好勇斗狠,还自诩行侠仗义,一旦有类似白莲教这种□□鼓动,就会加入为之卖命,落草为寇,与朝廷为敌,搅乱时局,白莲教能够在两个月的时间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其主力都是这些没有产业但满腔热血的年轻人。如果孙儿给他们一条生路,凭本事建功立业吃饱饭,他们应召而来,被军纪约束,从地痞流民变成军人,市井乡村都闹不起事来,就稳定了。”
永乐帝一想,的确是个一箭双雕的好法子,反正军饷都要支出的,不如把这些市井“闲人”养起来,好生调/教,这样兵源有了,地方也能稳定。
永乐帝顿首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办,来人。”
两个女官进来了,永乐帝口述了在全国非军户的年轻人中为皇太孙招募新卫队的决定,沉吟片刻,“……都是些没有当兵经历的新人,就像新芽一般稚嫩,那就叫做‘幼军’吧。选五万幼军,交给皇太孙亲自训练。”
五万!朱瞻基狂喜,他以为五千人就顶天了,没想到皇爷爷大手一挥,给了他五万绝对忠诚的幼军。这些人都不是军户出身,和汉王一点关系都没有。
有了五万幼军保护摇摇欲坠的储位,朱瞻基多了份自信。
永乐帝用手比了比大孙子的身高,“朕去年出征时你才到朕的额头这里,现在已经和朕一样高了,这模样也越来越像,朕年轻时也俊过呢。”
看着已经大人模样的大孙子,永乐帝感慨万千,“你今年十八了,因北伐还有迁都之事,一直没有大婚。朕十五岁就娶了仁孝皇后,十八岁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朕就是想在迁都之后,万象更新,看着你在新紫禁城里大婚,好好热闹热闹,大明的未来从你们这对新人开始,朕明年就要礼部张罗选秀,给你好好挑个媳妇,孙儿,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身为储君,朱瞻基自是给出标准答案,“任凭皇爷爷做主。”
永乐帝笑道:“你别害羞,要与孙媳妇携手一生的人是你啊,岂能不问你的意思,大胆的说出来,这是朕的旨意。”
不说就要抗旨,朱瞻基的目光落在仁孝皇后的牌位上,又给出标准答案,“像仁孝皇后这般聪明勇敢、临危不乱、刚柔并济的女子。”
在永乐帝看来,最完美的女人肯定就是仁孝皇后。
果然,这个答案戳动了永乐帝内心最柔软处,又是高兴,又是悲伤,“朕的大孙子就是有眼光,还有一年时间,朕一定会找到合你心意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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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永乐帝的超长胡须,还有女官随时记录永乐帝口谕的场面,出自《沙哈鲁遣使中国记》,永乐年间,沙哈鲁派遣了一个由约500人组成的庞大使团访问中国,该使团在北京驻留时间达5个月。随团有使者以日记的形式记录了该团沿途风土人情及中国明朝的政治、经济、人物、风俗等诸多繁荣景象。关于宫廷女官部分原文如下:
“他的胡须不多,也不少,中须约有两、三百根,长的足以在他的座位绕三、四个圈……”
“御座的左右站着两个月牙儿般面孔的姑娘,她们把头发在头顶达成一个结,她们的脖子和面孔露在外面,耳朵戴着漂亮的大珍珠;同时她们手里还拿着纸和笔,准备把皇帝的吩咐和命令记下来,她们录下从他口里说的一切话,当他返回他的私室时,她们把那个记录交给他,并且留心,如果命令有改动,就按此把内容颁发书面指令,一次他们的内阁的臣僚可照它行事”感谢在2021-03-08 03:26:13~2021-03-09 03:5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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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善祥 比赛
古往今来,长辈们都爱催婚,晚辈们都在逃避。朱瞻基自觉现在危机四伏,自身难保,一心想要破局巩固自己岌岌可危的储位,根本没有大婚的心思。他不想和永乐帝聊这个话题,这时内官监太监马云进来禀告:“汉王世子来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永乐帝也疼这个二孙子,忙道:“快要他进来。”
见到朱瞻壑,永乐帝和寻常祖父一样,摸着孙子的脑袋,“长高了,瘦了,多吃点。”
朱瞻基是按照储君培养的,朱瞻壑则是按照“宠孙”养活的,朱瞻壑一个十八岁的大好青年,居然驾轻就熟的在永乐帝膝下承欢,胆敢伸手去撩永乐帝齐大腿长的胡须,一顿猛夸,“皇爷爷真乃美髯公也!”
美髯公是曹操赞关羽的说辞,从军之人莫不拜服关羽。永乐帝乐得学着戏台上关羽撩须的姿势,甩了甩自己保养得油光水滑的长须,像个老顽童,难得有开心的时候。
天降及时雨,朱瞻基从未觉得好弟弟如此顺眼,终于不用谈我的婚事了。
朱瞻壑提着食盒来的,都是永乐帝爱吃之物,红簇簇的樱桃、烧笋鹅、凉饼、蒸熟的糯米加了糖和碎芝麻打的糍粑,以及五六分大的卤雄鸭腰子。
还一种将五花肉、葱、姜剁成豆子大小混合在白米饭里,用莴苣叶子就像缠粽子似的包裹其中,名叫“包儿饭”的吃食。只不过吃粽子要剥掉棕叶,包儿饭是连同脆绿的莴苣叶子一起吃掉,这是大明宫廷里的传统美食,每年四月初夏独有的时令食物(注1)。
永乐帝挑了一叠樱桃、两块包儿饭供在仁孝皇后的牌位前,剩下的命人摆在偏殿,和两个孙子一起吃饭。
用过饭后,永乐帝要两个孙子先回宫,他还要去地宫里和仁孝皇后的梓宫待上半天,这是独属于他和亡妻的时间,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两人目送永乐帝独自提着灯笼一步步走进黝黑的地宫。
永乐帝到了幽深的地宫,把里头一根根巨烛点燃,亮若白昼,地宫中央安置着仁孝皇后的梓宫,左边还有个空出来的馆床,这是留给他的。将来他会与亡妻合葬在长陵。
永乐帝温热的掌心轻轻抚着梓宫走了一圈,然后撩着自己的长胡须,叹道:“妙仪啊,你走之后,我就没有刮过胡须,不知不觉留了八年,你的二孙子还赞我是美髯公,你看,我美不?是不是风采不减当年?”
言罢,永乐帝又学着戏台关公转圈抬腿撩须,摆了几个姿势,随后,他拔出佩剑,一把从胡须根部割断了四丈长的长须!
永乐帝把长须塞进一个绣着棠棣花的荷包里,这个荷包的绣工着实可怕,勉强是朵花形罢了,这是仁孝皇后的“杰作”,她是开国大将中山王徐达的嫡长女,擅长拿剑,不善女红。
永乐帝把装着长须的荷包放在仁孝皇后的梓宫上,“大明依然内忧外患,我还不能下去找你,就先让胡须陪着你……”
地下夫妻情深,地上“兄友弟恭”。朱瞻基和朱瞻壑骑马回宫,朱瞻壑巴巴的贴着朱瞻基屁股后面,甩都甩不掉,就像一个热情的小太阳,“哥,你遇刺不久,还是坐马车回去吧,别抛头露面骑马了。”
我要是听好弟弟的话,就是羊入虎口。朱瞻基保持兄长风范,一语双关,“刺客只晓得在暗处使绊子,见不得光,我不怕他们,再说了……”
朱瞻基一瞟朱瞻壑,“一路上不是还有贤弟护送吗?贤弟做事,我放心。”
今天朱瞻基来的早,朱瞻壑带了美食,还逗永乐帝开心,承欢膝下,两人在孝道上算是打平了。
朱瞻壑“笨鸟后飞”,还追上了大哥,很是得意,双腿一夹马腹,赶上前去,和朱瞻基并辔而行,好胜心顿起,半是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好久没有和大哥赛马了,不如我们比赛,看谁先跑到城门。”
毕竟是气血方刚的少年,朱瞻基没有一味忍让,也半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好啊,彩头是什么?”
朱瞻壑把手一张,一副坦荡的模样,“但凡是我所有之物,大哥随便挑一样拿走。不过……”
朱瞻壑眼珠儿一转,“如果大哥输了,就把胡善祥让给我呗。”
朱瞻基本就在想法子把胡善祥这个瘟神远远地打发走,如果能够瘟到好弟弟更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朱瞻壑这幅志在必得的模样着实令人讨厌。
你窥觊我的储位,还想染指我的女官?我把她打发走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想巧取豪夺,那可不行。
朱瞻基压住心中怒火,说道:“好,一言为定。”
“那就开始咯!”朱瞻壑拍马抢跑,仗着他小,不讲武德。
为了获胜,朱瞻基干脆扔了马鞍,大大减轻马背的重量,就这么骑着光马,轻骑奔跑,抢先到了安定门。
朱瞻壑抢跑,还抄了近道,本以为自己要赢了,却看到大哥坐在城门口一个茶铺上等着他。
朱瞻壑看着拴马桩旁边光秃秃的马背,倒吸一口凉气,“哥,连马鞍都不要,还骑那么远,不得把你的屁股颠破皮啊。”为了获胜,对自己够狠的!
朱瞻基也觉得屁股疼,不过为了面子,他忍了,“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弓身虚坐,双脚踩在马镫上支撑身体。”
朱瞻壑说道:“认赌服输,大哥要什么,尽管开口。”
朱瞻基说道:“你的好东西太多了,我一时想不出要什么。等确定了就告诉你,你可别舍不得。”我想要你的命!
朱瞻壑拍着胸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想要什么,大哥随时来取。”你怕是没这个命!
表面兄友弟恭,实际剑拔弩张。
朱瞻基说道:“你先回去,我要去买新马鞍。”
打发走了好弟弟,朱瞻基去了东市买马鞍,拐到鞍马市的一个小巷子里,按照三长两短的规律敲院门。
门内的人说道:“满城尽带黄金甲?”
朱瞻基说道:“铁马冰河入梦来。”
门开了,正是还在山东地区通缉的白莲教匪首唐赛儿。
朱瞻基牵马进去,唐赛儿迅速关门,请朱瞻基在葡萄架下上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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