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三重飞]彼岸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飘逸的小船
不过,那几个看着就是自己拙作的香包,必须换掉。不然,飞蓬若发觉了,必定不会接受。倒是现在这一批,看着像是随意花一笔不菲价钱买来的通货,反是飞蓬可能会不在意而接受的。
心中千思百虑,重楼在看着飞蓬时,却只余温声安慰,半点没露出破绽:“你放心,线索很少,他推敲不出来你的身份。”
飞蓬沉默不语,难得有点儿犹豫。
见玄霄吧,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愿意表明身份。
但要是不见,又不合适。因为玄霄拒绝离开,留下来帮自己护法,这份情谊确实难能可贵。虽然自己明白,这是玄霄潜意识中的遗憾,是对玄震的兄弟情谊,而自己也的确清晰记得,玄霄和云天青最初拜入师门时,尚且青葱年少的样子。
重楼没有开口,更没有打断飞蓬的思忖。他有些害怕飞蓬拒绝,只因飞蓬现在确实太空寂太孤僻,哪怕自己已备好船在岛屿边缘的渡口,哪怕自己从不曾将院落各处的门锁上,也不见飞蓬踏出半步。
“如果本将答应这次邀约,魔尊是打算…”良久,飞蓬开口问道:“把玄霄带到这里吗?”
重楼心里大喜,说话却相当有余地:“不,这是由你决定,这里当然可以。但玄霄远来是客,此水上城市最热闹的中心,有许多酒楼市肆,所卖的本地水产无不新鲜。”
他顿了顿,甚至没敢提自己去定雅间,而是小心建议道:“这片内海极深,魔兽族群多,水产资源相当丰富。城内不少铺子,都收魔兽。所以,最受捕兽队伍欢迎的武器和补给,除了空间饰品必须外,既不是丹药,也不是高品级灵器。”
“而是阵法师的阵图。”发觉飞蓬露出几分好奇之色,重楼欣喜之余,越发想让飞蓬出去散散心:“只因刀口舔血之人所需的利器,最好是危急关头能轻易用出的。阵图最是灵活,可覆在最简单的布料上,面对兽群冲击撕开便能安然无恙。等级高、功能全的,甚至能让使用者腾出手,从外头捕捉猎物。”
飞蓬的神情,有一瞬的复杂。明知不该去问,但他这一刻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专门去打听的?”作为魔尊,重楼固然情报掌握很好,可这等小事若非他上了心,又怎么会这般清晰?
“也不是专门。”生怕适得其反,重楼赶忙否认,他还道:“我前段日子采买之物较多,好几家铺子将东西赶制好送来时,稍微介绍了一下。还说,要是有厉害阵法师不愿出面,可约他们上门取货,我留了几块用来联络的令牌下来。”
飞蓬的嘴唇动了动,他确实不打算出门,可重楼把话说到这份上,如果再推脱,反而是有些对不起玄霄这个昔日的师弟了。
清楚瞧见飞蓬的意动,重楼越发喜悦,脸上却还是不动声色:“我先把玄霄带到城中心安置下来。至于上门取货的人,要是你不想亲自见,就直接把阵图放到渡口,他们会老实按照市价付账的。”
第一步踏出去了,后头的还远吗?飞蓬早晚会愿意出去的吧。重楼飞快消失在现场,心里抱着希望,留了几块令牌下来。
瞧着重楼的背影,飞蓬伸手缓缓握住了令牌。他一点点用力,力量即将逼近令牌启动的底线。
“不!”然后,像是被烫到一样,飞蓬猛地松开了手。他将令牌丢在一边,背向后靠在床头,低喘着阖上清冷透彻的蓝眸,掩住了一闪而逝的意动。
这里于自己还是牢狱,不是住处。而城中心,只要不想被人看见,就必须直接去某个酒楼的包厢,需要重楼用空间法术,说白了还是脱离不了对方的控制。
更何况,这样的动摇本就是沦陷的开始。此番惨痛的教训,还不够成为噩梦的吗?自己不能,也不敢再信重楼了。
飞蓬握紧拳头,脸上有克制不住的痛楚之色。曾经那么深刻的爱,一夕之间尽数变成了恨,又怎么可能不痛苦,又怎么可能…不委屈?只是面对害自己至此的罪魁祸首,他本能不想露出脆弱之态罢了。
这般,待重楼回来时,自是极其失望。但他眸中情绪只是一闪而逝,便将洒落在屋内的令牌收起。
提着活蹦乱跳的游鱼,重楼走出卧房,来到了花园。在面对飞蓬的时候,依旧是一副温柔到让飞蓬觉得虚假的样子:“今晚吃鱼吧。”
“魔尊想吃什么,与本将无关。”飞蓬坐在石桌上吹风闻着花香,并未回头。他破解封印终于有些头绪了,总算决定休息一下子,
也调整调整灰暗太久的心,免得接下来思索封印,会因为精神不佳而影响效率,便走到了花园里。
结果,飞蓬很快就惊讶的发觉,花园的土壤都是新翻的。不仅如此,此处每一朵鲜花都娇艳欲滴,保持着最美丽的状态。且任何一朵都和旁边的种类不同、颜色不同,端的是五颜六色、七彩缤纷,让人看着闻着便心旷神怡。
站在自己花了不少精力打理的花田里,听着飞蓬依旧冷硬的声音,感受着却比往日和缓一点儿、不再那么紧绷的气息,重楼的眉宇悄悄松软了下来。
看来,自己用心选花种、选花香,仔细进行配色,每一朵都趁夜悄悄修剪栽种,让花园每一日都保持美丽的行为,果然是有效果的。
重楼嘴角勾起一抹温软的笑容,缓声劝道:“我吃不吃鱼无所谓,可你想吹风的话,不如去海边。运气好还能碰上涨潮退潮,礁石下会有小鱼,还有贝壳、海螺,颜色都挺漂亮。”
“魔界的海螺,是不是能储存声音?”飞蓬忽然问道,脸上莫名多了几分怅然。
长琴有一次偶然谈到,说溪风有个好嗓子,还非常有情调,把自己唱歌的声音留在海螺里,送给了水碧。
这一回,重楼斟酌了片刻,才开口:“不必担心,溪风和水碧都在海底城下方,灵力固然散尽,短期内难以恢复,魂魄境界却还在。”
他答非所问,说的全是溪风和水碧:“神魔大战开始前,我亲自去过一次,加了一个封禁。只有他们可进可出,外人不可进,全了他们同生共死,不负承诺、不负族群,也不负彼此的一番心意。”
飞蓬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在玉衡军战士们在魔界出事后,就隐隐存在的不安,被抚平了。
“嗯。”他很轻很轻的答了一声,在重楼面前始终挺直的腰背,也不知不觉的放松了少许。
重楼看在眼里,心软的一塌糊涂。这样温柔的飞蓬,自己之前真是鬼迷心窍了,怎么就舍得伤他至深呢?
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想抬手拍一拍飞蓬的后背,好安慰他一下。可重楼还是忍住了,他知道真这么做,飞蓬只怕会立即又紧绷起来。
说起来,这个岛屿面积不大,低矮的前院和建在高处的后院有围墙,但中间的花园反而没有遮拦。被重楼种满芳草鲜花后,远远看着是一片花海,花海里是一方石桌,坐在石桌旁越过花海,能看见两边海面。
这一日,飞蓬和重楼之间,难得有了几分和缓。即便一个始终没回头,另一个始终没坐下,即便重楼始终没有劝动飞蓬外出走动,可总算能平平静静的说上几句话。
当然,重楼话不多,都是飞蓬想到什么问一下,他便答一下。偶尔开口,不是劝飞蓬喝点儿茶水,就是指出不远处有某一朵花,花瓣簌簌而动,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极其好看。飞蓬便也会面色平淡的看过去,轻轻的点一点头。
如此,等待海天一色渐渐从蓝变成橘红,天边出现一轮夕阳时,看着飞蓬脸上一闪而逝的舒缓微笑,重楼一时间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他慌忙收回视线,生怕自己的目光过于热切,会引起飞蓬的不快,以致于让人想起某些他极力避免让飞蓬再回想的画面。但也许是回头的动作太大,重楼的手指一松,只听见“啪叽”一声。
飞蓬终于回过头来,看向了地面。
地上,一尾金色的鱼拍打尾巴,翻着死鱼眼,对重楼吐泡泡。
不得不说,内海的魔兽出名不是没道理的,一条活鱼被晾了这么久,还能活蹦乱跳至此,确实难得。
也足见重楼所捕的这条鱼品级之高,若是做成佳肴珍馐,正常绝对是让某个神垂涎万分,能毫无顾忌丢掉平时的架子。
“噗!”不过,现在看见一条鱼对魔尊不敬,神将还是一个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重楼摸了摸鼻子,干咳一声道:“能博你一笑,也算这条鱼有本事。”他蹲下来,将鱼拎了起来,鼓起勇气递给飞蓬。
“你要不要把它放生了?”这么说着,重楼并没有站起身,那双赤眸可怜巴巴瞅着飞蓬。
飞蓬瞥过去一眼,表情恢复了平淡:“魔尊自己捕的鱼,问本将作甚?你若想,直接开个空间裂缝丢进去,不就行了?”
重楼无言以对,垂眸看着那条鱼。大概是离得太近,也大概是怒从心来,那条还有不少力气的鱼和重楼对视着,重重拍了一下尾巴:“啪叽!”
“噗咳咳!”神将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笑出来的。但是,看着鱼尾巴像半个巴掌那样,拍在魔尊的脸上,留下一个像极了巴掌印的水痕,实在是搞笑极了。
而重楼终于恼羞成怒:“哼!”当然,他的恼怒也只是对那条鱼,他当即开了个空间裂缝,把鱼摔了进去。
“啪嗒!”不远处的海岸线旁,落水声分外响亮。那条鱼重归内海,开开心心在水里摇摆着鱼尾,很快就游远了,完全没有回头。
飞蓬看着那一抹涟漪渐渐平息,比往昔清冷许多的蓝眸里,竟浮现由衷的欣羡之意。
“飞蓬…”重楼站在他身畔几步远的地方,看得心酸不已,小声劝道:“你去用膳吧,只要吸收灵力够多,伤势早晚会好,我一定解开封印放你走。”
飞蓬没有回头,他静静看着微微翻卷的海浪,眸色晦暗不明。
这些天,来自内海的水属性灵力,他始终在悄然吸收,重楼也没有阻止。可是,这对于魂魄伤势而言,真的只是杯水车薪。
所以,别说自己不愿意接受重楼的“好意”,就算是他愿意,以用膳方式服用血食和灵草,那得过多久,才能彻底治愈?
况且,就算治愈又有何用?一个心有间隙、前途灰暗的先天生灵,自己难道就打得过魔尊了?
心底恨意再次翻涌,飞蓬偏过头,看向重楼:“本将想一个人待会儿,魔尊请回吧。”你不是一直标榜给本将自由吗?本将就看看,你会不会拒绝,会不会…继续监视我。
重楼怔住,他咬了咬唇,垂下眸子,眼底却满是失落的回道:“好,注意安全,最好…不要下水。”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开。
飞蓬目送重楼远去,缓步迈过群芳,走近了海岸。他怔然了许久,脱下足下那舒适的布鞋,赤足浸入海中。
凉爽湿润的触感让飞蓬很舒服,他干脆阖上眼眸,躺在了礁石上,任由浪花朵朵扑来,浸湿了全部衣衫。
可长久没有熟悉的气息后,飞蓬又觉得不开心。他悄悄抬眼打量了一下周遭,眉梢轻轻凝起,犹豫片刻后终是向下滑落,整个人都落入了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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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三重飞]彼岸殇 无可奈何花落去
为什么重楼告诫飞蓬不要下水呢?他倒不是怕飞蓬逃离,重楼恨不得飞蓬当真一走了之,只要处境安全即可,那总好过如今画地为牢。
但先前的告诫是因为魔界内海魔兽众多,时常会从深海爆发兽潮,各个岛屿在管理整片内海的城主带领下,会抽调人手组成自卫队防卫,可由于兽潮面积大,终究是多有漏网之鱼穿过阻拦,潜入相对安全的浅海,构成一些威胁。
飞蓬自损气运,那平日里运气就会不怎么好,重楼当然不放心。事实上,也正如他所担心的那样,飞蓬偷溜下海,没放松心神的游多久,便被一头漏网之鱼盯上了。
“轰!”油光滑亮的触手自背后袭来,角度相当刁钻,直取脚踝。
飞蓬猝不及防之下,确实吃了一惊。但战斗经验充足的神将临危不乱,融入了体内的照胆神剑当即出现于手中,正在海中游动的身体没有躲避,而是任由那触感怪异的触手缠绕脚踝,将自己拖入一个洞窟里。
潜藏的异味在靠近本体时,再也瞒不过飞蓬的嗅觉。他眼底滑过一抹冷意,已明白了怎么回事——一只受了重伤的魔章正处于排卵期,大量失血的祂为养育后代,必须进食。
眼神往旁边扫了扫,飞蓬没发觉别的牺牲品。显然,这只章鱼虽是还没有开启的野兽,可本能还是挺强的,知道附近任何一只魔都不是祂能对付,才挑中了飞蓬这个“没修为”的食物。
被送入章鱼口中之后,飞蓬终于出剑。一时间,洞窟内惨叫声连连,这才发觉自己踹了铁板,章鱼疯狂的挣扎起来,条条触手直扑飞蓬的方向。
但飞蓬实在是太能忍了,明明洁癖的很,他却是等自己被章鱼咽下去,才出的手。有章鱼本身的躯体在外面挡着,那些触手怎么也伤不到飞蓬,反而加剧了自己的死亡。
赶过来有一会儿的重楼慢慢放下手,眼中有了几分慨叹。他并无监视飞蓬之意,可也不会飞蓬被卷走都没反应。
但见飞蓬神色那般镇定,重楼想了想,还是没敢插手。果然,自己派不上任何用场,飞蓬只出了一剑,便让这条魔章自寻了死路。
不过,飞蓬的心情也不怎么好。有这样的手段是一回事,可从前的他哪里需要这么麻烦的应付敌人?瞧了瞧身上黏糊糊的章鱼食液,飞蓬心里膈应的要命,正待再出一剑,劈开章鱼腹离开,便见面前陡然出现一道空间裂缝。
“唰!”飞蓬坠入温热的水中,他脚下站稳再抬首,便瞧见了重楼。
对方站在木桶外,为自己开了保温和加热水源的阵法,泛着泡沫含着皂角香气的温水,不停从头顶流落,又从脚下流出,快速将粘液冲去,带给肌肤被冲刷后的舒适滋味。
“那只魔章重伤,腹内没有任何残渣,明显没吃过任何魔。”重楼将毛巾递给飞蓬,干净的衣服挂在不远处,轻声说道:“我想,你会愿意尝尝看烤鱼?”
浑身泡在水里,肌肤感受到的是平日里最喜欢的温度,就连沐浴用的液体,也是最习惯的清香皂角。飞蓬恍惚间心想,自己信任重楼,不是没理由的。
只因对方总能在不经意间,以再平常再普通不过的姿态,把事情做得让自己连心坎里都觉得舒适。于是,面对魔尊的温声问询,神将下意识就给了肯定答复:“嗯。”
重楼并没有笑,仿佛他问的是个非常正常,一定会被答应的问题,只是将阵法又变了一下。再冒出来的流水已不带皂角香气,飞蓬下意识低头,便发觉自己身上的粘液已都没有了。
这个变化,重楼比自己更早发觉。明知不该有任何动摇,更不该还留存希冀,飞蓬眼眶也还是蓦地一热,他还没来得及抬头,也没来得及拿出完全冷酷理智的心来平复这次波动,便感受着头顶传来一口烫热的吐息。
发心处,一把木梳插在那里,缓慢向下滑了一下,然后不再动了。等飞蓬再度抬眼时,便发觉重楼已悄悄的消失在浴室里。他怔了一下,抬手抓住了木梳。
木梳有点儿烫,不是水的温度,更像是那个魔的体温,正如那口烫热的吐息。飞蓬垂下眸子,捏着木梳边缘的手指,不自觉就用力到发白。
“你太用力了,也不怕指骨发疼。”可就在这时,另一只手伸过来,正是重楼。将木梳从飞蓬微颤而避让的手中取出,他向下梳了过去,几下便让这满头乱发服服帖帖。
飞蓬似是无意的撩动发丝,手指恰好触及重楼的指腹,又自然而然伸入自己的头发里。但指尖泡在热水里,却还依稀残留着适才那一瞬相触所感受的温度,冰凉仿若寒髓支流的温度。
适才动用空间法术,让飞蓬得以立即入浴,重楼同时扣下了天幻神装。可憋了不短时间,一下子靠的太近,猛然瞧见飞蓬不着寸缕的样子,终究还是一下子引发了他压抑的欲念。
重楼只好丢下木梳,快速洗了个寒髓冷水澡,顺便清理了一下天幻上的粘液,又赶回来。
“你先穿亵衣吧。”他取过木梳,为飞蓬梳好头发,解释道:“天幻也洗好了,用膳时当外衣穿。”这用星云所炼制的神器,当亵衣终究没有丝质的穿着舒服。
飞蓬没吭声,重楼也不敢多言。他移开视线,不再看于其而言过于诱人的美景,只专注用干毛巾擦干心上人发丝上的水迹。
按理说,飞蓬该拒绝的,但今日他始终没有出声赶走重楼,只迷离失神的看着木桶里的流水,微微发呆。
再说重楼,以曾经的亲密无间,他本该一脸无奈而纵容的好笑,把懒洋洋不想动弹的飞蓬抱起来,拿浴巾从头到脚擦干。
“飞蓬。”可如今明明已将发丝上的水都擦干,并已拿来另外一条干毛巾包住,重楼看着还浸在木桶里的飞蓬,却不敢再动手碰对方,只得轻声打断飞蓬此刻的怔神。
飞蓬回过神来,瞧出重楼眼底的小心翼翼、不敢唐突,忽然就觉得无与伦比的疲惫袭上心头。
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变成了这个样子?这是意外,还是注定?一瞬间想了许多,飞蓬没有回答,而是轻轻阖上了眼皮。
“我抱你起来?”重楼犹豫一下,声音更轻了几分,好像是十分怕被拒绝。
索性,飞蓬这一刻是真的什么都不想再说。
重楼也就当做默认,在外蒙上一件浴巾,把人抱离了木桶。
那一霎,魔尊感受到了怀中之人皮肉一下子紧绷。他的心顿时蒙上一层阴霾,而这层阴霾上还有无数利刺,扎的整颗心鲜血淋漓,也让人痛不欲生。
但这份无法掩饰的痛苦,只存在了很短时间。只因感受到重楼臂弯一紧,脚步却没有动弹,飞蓬总算再次睁开眼睛。
“适才那一剑很精彩。”当飞蓬的眼睫毛颤动的时候,重楼迅速压下心中痛楚,眸底一派温暖柔和,对看过来的飞蓬轻轻笑道:“你要是累了,就先睡吧。等章鱼烤好了,我再唤你起来。只是炙烤,章鱼肉质上佳,不需要什么珍贵调料。”
飞蓬嘴角一动,偏头避开了重楼温软含情的目光,可拒绝的话并未出口。既然是自己意外打来的猎物,那吃也就吃了吧。反正只是烤个火,也不算什么人情。
烤章鱼的味道究竟如何,飞蓬后来醒过来用完膳,并没有做出品鉴。但已空空如也的盘子,本就证明了重楼的手艺。
接下来的日子,飞蓬也并没有听从重楼的告诫。他经常下水,活动范围也有所扩大,只是依旧避开魔族。不过,他经常潜入到深水,又或者游到危险的荒岛,主动去寻些魔兽的晦气。
重楼静静跟着、看着,从未插手过飞蓬的战斗,不管是多容易,还是多艰难。他始终只是在战后现身,给飞蓬最令人觉得舒坦的洗浴照料,并以最简单却最考验手艺的烹饪炙烤之法,就地处理食材,周围有什么用什么。
当然,飞蓬的活动范围,是重楼用空间法术限制了的,只在于近处,一些灵气充足、魔兽强悍的岛屿和洞窟,都被他用空间结界隔开了。
可排除这一点,飞蓬心里还是满意的。这便不得不说重楼的厨艺了,能耐都是逼出来的,比之从前,重楼的手艺竟又有提升,特别是在如何以灵植中和肉食荤腥与提炼调味品上,颇有令飞蓬新奇的建树。
飞蓬就这么白天打猎以汲取灵力,晚上随重楼返回岛屿。
但有一回,魔尊破例出了手。那次,神将遇上的魔兽恰在发情期,而魔界有不少魔兽在发情的时候,除了同族,还会拿魔族本身发泄。
比如黑鬉魔狮,此狮性喜淫乐。罗刹族擅长驯兽也就罢了,魔界其他族群常有驯兽不成,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以致于被淫弄至死的例子。
事后,面对飞蓬蹙起的眉头,以及并未怒视却透着审视的眼神,重楼支支吾吾的移开视线:“咳,免得脏了你的手,这种魔兽…”
“并不吃人。”飞蓬语气淡淡,打断了重楼的话:“这是黑鬉魔狮,本将认识。魔尊动手,是因为这只狮子正好发情吧?”
重楼一下子哑口无言。
飞蓬平静说道:“无所谓,魔尊实在多虑了。”他没有上前的打算,转身便打算回到牢笼里。
“飞蓬,我不是怕你想起来。”重楼站在背后,忽然开口:“那是自欺欺人,我不屑于为之。今日之所以出手,是因为发情的黑鬉魔狮实力会有所增加,很擅长持久战,动静也会不小。”
重楼低声说道:“可你在此之前,已战过好几场,体力有所下降。这里却正是魔兽众多的荒岛,久战不离,只会引来更多暗中窥视和觅食的目光。”
飞蓬脚步一顿,转过身来:“那本将另挑猎物呢?”
“我会一直在这里站着。”重楼不假思索的答道:“这里不少魔兽,肉质都算上佳。还有很多灵植,汁液偏辣、偏甜、偏酸皆有。”
飞蓬深深看了重楼一会儿,忽然道:“花园里那么多花,你都是从野外移栽的吗?”若非如此,怎么会还没到换季,就有新的花朵出现?一年四季轮转,但花园从未有任何一个角落没有艳色。
“嗯,野外的花有野性,不容易死。”重楼随口答道,心中却想,就是伺候起来也需要更精心。因为每一株对灵气、气候和水量的需求都不一样,自己又非按照花朵需求排布,而是按照颜色,所以只要记错一点儿,都可能令花凋谢。
飞蓬垂下眼眸,他喜欢自然景观,所以重楼安排的每一处都满足自己的审美,处处妥帖温柔。若说不动容,那是矫情;但若说动容,又并无那么震撼。
面对魔尊的心意,神将心中更多是无法言说的烦躁,以及无处宣泄的莫名委屈。他最后瞥了对方一眼,飞起一脚踹开路上的阻碍,身影消失在无比茂盛的魔界灵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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