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姑她很邪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汽水泡沫
常安撇了撇嘴,心想,这人这么快就把胆子修补好了么?
林逸早就听到汽车的响声了,见他们进来了,就放下水壶走了过来,眼神中不掩对常安的崇拜:“仙姑你果然是道行高深,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们家会长不知抽了什么风,放着冬暖夏凉的祖宅不住,非要搬到那鬼地方住。
虽说景州位于整个江北的中心,距离宁县、永州等地比较近,但也没有必要大动干戈地去搬家吧?
第3章
“准备一只成年大公鸡和黑土狗,戒荤三日,好生养着。”常安就像进自己家一样,一点也不生分,一边往室内走,一边朝他吩咐道。
“好嘞!”
“再给我准备一间客房,我需要沐浴斋戒。”常安用底气十足的声音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其实她哪里懂得什么斋戒沐浴,只是架势要做足。她有一套自己的法术,比不得传统意义上的道术正规,但效果极佳。
“好嘞!”
“还有一件事我要提前告诉你,那洋房里是被人下了困魂阵,里面大大小小锁了上百只鬼魂。”常安坐到沙发上,手指在沙发上一下下敲着,意味深长地对林逸说,“看来,陆家结了不少梁子啊…”
林逸心想,那可不是呢,他家会长遇神杀神,遇佛屠佛的,不结梁子才怪呢!
“那仙姑可有方法解了这困魂阵?”
常安睨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自然是有的,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了。”
林逸知道,这是要开始谈条件了。他坐到常安对面的沙发上,为两人分别倒了一杯茶,笑道:“钱不是问题,毕竟我们会长腰缠万贯那可不是吹的……但仙姑可要把事情彻彻底底给办妥了,不然陆家也不是吃素的…”
林逸深谙给个甜枣打一巴掌的手法,他年轻归年轻,能力却是十分强的,比那些混了几十年的老油子差不了多少,不然他那顽固的爷爷也不会让他来服侍他敬爱的陆先生了。
林逸的茶壶刚放下,旁边的阿齐嘴里塞满点心,端起自己的空杯子放到林逸面前,含混不清地说:“…给我来一杯。”
林逸:“……”
这小子还真把他端茶倒水伺候人的了。
林逸和阿齐的关系相当奇妙,一文一武辅佐陆崇,平时相处起来也很随意。
“那是自然…”常安才不管他们的互动,微微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拢起拇指与小指,朝林逸伸出三根手指头,乖巧道:“我要三根小黄鱼!”
林逸看着常安终于露出一个小姑娘该有的俏皮,内心微动,爽快道:“成交!”
常安:“……?”
常安见林逸答应得如此爽快,不由得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是她要的太少了吗?
是她没见过世面吗?
小仙姑她很邪门 第3节
是她站得不够高吗?
可是三根小黄鱼在这样的乱世中都可以买一处房子,买好几亩地了!她觉得够多了,毕竟深得她喜爱的胭脂水粉也花不了多少钱……
但是她要的少了,总像是没见过世面一样。
常安知道,自己是个极为虚荣的人,所以
常安做着不知跟天福茶楼里哪位老大爷学的动作,猥琐地搓了搓小手——所以要不要再要点呢???
“那我先去吩咐人准备东西了。”林逸不知道常安的心理活动,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推了推眼睛,对旁边吃点心的阿齐说:“阿齐,带仙姑去客房……”
林逸忽然皱起眉,声音由强变弱,然后猛地增强:“擦擦你嘴上的饼干渣子!”
阿齐无辜地抬起头:“……啊好!”
……
被阿齐带去客房之后常安才发现,这哪里是客房,明明像个独立的小宅院。侧楼这边整个都是属于客房的范围,还附带着一个小花园。
常安真真觉得自己价钱真的要少了,原来陆家远比自己想象中要豪奢的多。果然乱世之中穷人穷死,富人富死,这下自己亏大发了!
常安在陆府过了几天悠游自在的日子,整天就吃吃喝喝,衣服有人帮忙洗,吃饭有人帮着做,就差给她递进嘴里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相比之下,自己在宁县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整天不是给人看病就是帮人捉鬼,自己赚钱养自己,忙了一通却发现自己连心仪的新式洋装都买不起!
常安愤愤地想了一通,让下人给她找来纸笔,坐到葡萄架下的藤椅上,准备给自己制定一个发财大计。
只是午后的阳光实在是温暖又惬意,她才刚写了一个开头就被晒得意识不清,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天刚好是陆崇从三清观回来的日子,他进门一眼就看到那个蜷缩在藤椅上的娇小一团。
常安身上穿着一件小洋装,正是她几天前去镇上抓药时看中的那件白色的,她自己攒了许久的钱也没买得起,来到陆府倒是被人当成换洗衣服送给她了。
此时被她穿在身上,陆崇远远看去,像是一只物种不明的小动物。
由于侧躺的姿势裙摆被蹭上去一点,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和圆润淡粉色的膝盖,在阳光下的曲线十分诱人。
陆崇四肢有些僵硬,只觉得那身影气质似曾相识,不确定地盯了片刻后,一向不显露山水的脸上露出一种名为欣喜若狂的表情。
他木楞地迈动脚步向前走去,直到看见那张令他朝思暮念的脸。陆崇的脸由于过度喜悦而多了些许扭曲,那双狭长的眼睛也变得猩红一片。
他想了她一百多年,又找了她将近一年,而此刻她竟然自己跑到他的府中了,还在他眼前好端端地昏睡着,这是何等的奇妙。
常安的警惕性大概是被阳光晒得稀碎,被陆崇看了有半刻钟才察觉出来。两只眼睛原本就是浅色的,在阳光下显得像冰晶一样清澈透明,又因为意识不清醒而氤氲着上一层雾气。
常安被眼前这个穿着笔挺西服的高大人影给吓了一跳,顺着他的两条大长腿看上去,常安看见一张有棱有角的俊脸和刀刻般分明的五官,那双深邃的眼睛让常安不由得心中一颤。
常安刚睡醒的头脑还是混乱不清的,第一反应是遇上了色狼,毕竟她知道自己又聪明又漂亮。只是一不小心瞄见了陆崇腰侧的手-枪,常安连滚带爬地从藤椅上爬起来,逃似的离开了小花园。
一路上她不自觉地摸着自己左心房的位置,这是她慌张时下意识的动作,与他对视时,常安那颗沉寂许久的心竟然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常安太过慌张,以至于没看到陆崇猩红的眼底,也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如此慌张。
她更不知道,偌大的府邸中屋檐下一个男人长身玉立,他总是眯着眼睛看着三清观的方向,想着她什么时候会醒来,就这样持续了一百多年。
陆崇看着不远处常安狼狈的身影出神,一贯锐利阴翳的眉眼变得柔和,转而轻笑出声。她还是那么胆小,像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
余光瞥见常安遗漏在石桌上的纸,他拿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几个字:发财大计。
陆崇只今天一天笑的次数快比得上他过去一百年的次数多了,毕竟常安沉睡之后,在没有一个人可以牵动起他的情绪,也没有任何事情是值得他高兴的。
这也是花了一百年才参透的,从出生到现在,也只有跟常安相处的那段时光他才是真正开心的,只有那时他才活得像个有血有肉的人了。
对于陆崇来说,除了常安外其他的人对他来说都像是物件,只有常安是鲜活的,值得让他察言观色、付出一切的。
但是,她好像不认识他了。
第4章
这天晚上,常安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饭后去小花园里乘凉。因为她觉得今天白天的事她做的很不好,遇到色狼她不但落荒而逃,还被别人偷看了自己的发财大计!
她觉得很丢脸。
尤其是当常安打探了一圈之后,发现那个偷窥她睡觉的男子正是传说中的陆会长,她也只好收起杀人灭口的心思躲在这里,准备明天驱鬼时再让他见见自己的真本事。
为了明天有个好精神,常安从床底下搬出自己的香炉,燃香后便早早睡下了。
其实公鸡黑狗什么的根本不重要,起坛斋戒也不重要,以她的修为早就不需要这些形式上的东西了。
做这些,只是为了显得自己专业一些。当然最重要的是为了出来避避风头,因为宁县的两个顽固世家竟然跟她收保护费,只因为宁县排斥外来人口,而她正是一年前刚搬来的。
常安再狂妄也知道自己寡不敌众,好汉不吃眼前亏,便只好躲到陆府来了。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常安挑了两个身强体壮的士兵,让他们提着黑狗公鸡和自己的挎包坐上了车。
百姓们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竟然比常安到的还早,早早就围到了会长府的门口,常安惊呆了。
热闹就这么好看么?
常安目不斜视,麻利地开始耍花样。
她首先念了一段咒语,原本带着孩童稚气的声音被她刻意压低,显得低沉沙哑。
她这是提前为公鸡和黑狗超度,这样他们便可不变成孤魂野鬼,也可在为来世积累阴德。
念完咒之后,那公鸡和黑狗竟然都一反常态,乖乖趴到了地上。
直到常安拿出刀子割喉放血,也没有做任何挣扎,只是由于疼痛蹬了几下腿,之后便安静下来了。
按照规矩,一般来说画符首先要起符坛,随后念开坛咒,再之后便是笔咒、水咒、黄纸咒。
常安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将一切做完之后定了定心,稳神三四分钟之后,开始拿起毛笔画符。
常安将血盛放到砚台里,用毛笔随意搅动了几下,开始念咒,一边念咒一边在黄色符纸上画符。
咒语念完时,常安也刚好画完一道符。
画完之后常安便开始结印,结印之后再盖印。
这整个过程中常安口中都是念念有词,配合着咒语做相应的步骤,她语速很快,但是字正腔圆,字字句句清晰无比。
这整个过程看起来极其繁琐,同时由于其繁琐精细的步骤也给不明事理的人一种庄严肃穆的仪式感。
常安手中的笔游龙般快速地在黄符纸上滑动着,像是一位做了无数遍的老手,一切都是那样的行云流水。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常安的动作上,常安一边熟练地做着驱鬼前的准备,一边悄悄抬起一只眼皮,用余光看着大家的反应。
差不多啦。
常安停下动作,将画好的符咒等放进自己的小包裹里,神色严肃地走进了那栋小洋楼中。众人皆伤感,竟有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感觉。
另一边,常安前几天已经摸透了这里的情况,也早就想好了对策,一进去就目的性极强地上了三楼。
她首先将鎏金雕花香炉摆在困魂阵的正东方向,拿出三只白檀竹立香,香口朝下点燃,后恭恭敬敬地插-进香炉中。常安从包裹里掏出之前画好的黄符,顺势摆出一个奇怪的布局,双手抬起做了一个手势,口中开始念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破!”
她一边念咒,那三张黄符竟是悬空飘起,围着香炉开始绕圈转,正逆方向各转了三圈后开始燃烧。几乎是同一时刻,困魂阵正中央的三只枯骨也像是受到什么感应一样,也开始震动。
枯骨周身微微发红,像是要渗出血液来一样,尔后开始胡乱地飞舞,仿佛在干扰符纸燃烧。以至于那三张符纸还没烧到一半就熄灭了,像枯叶一样坠在地上。
常安气到跺脚,原本苍白的脸颊变得红润起来。
她听到一阵轻微的摩挲声,似乎是意识到什么,转身四处观察了一下,最后目光锁定在一只大木柜上。
柜子里应该就是设阵人搞出来的一条“交流通道”,方便知道困魂阵的情况,并及时作出反应。
常安-拉了拉柜子的门,打不开。但木门并没有在外面锁住,常安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冷笑道:“此地无银三百两,再不出来难道还要我请你不成!”
话落便听到一阵液体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常安捂住口鼻,看着从柜子边缘流出来的透明液体,强忍住那股腐尸的恶臭味。
“柜子上施了咒,我们也是被困住的…”常安听到一阵极低的幽怨声,仿佛是从遥远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常安内心烦躁,走到香炉跟前,抓了一把香灰往柜子上撒去,柜子的门“嘭”的一下就开了。
哼,最后还得让她自己动手,真是没用。
这点咒术都解不开,那设下困魂咒的人是脑子进了水,还是被糨糊粘了嘴,怎么有自信让这玩意儿来帮忙当监工的?
柜门一打开,那透明的液体哗的一声流得更多,常安走上前去。
柜子里放着一只白瓷坛子,坛子里盛着无数只被挖出来的眼睛,粘腻腻地堆放在一起。每一只眼睛都是鲜红的,正汩汩地往外流淌泪水。
常安叹了口气,“你们是上辈子做了什么恶事,这辈子才会被人做成鬼眼坛子啊。”
若不出她所料,设阵人的那边应该还有一个坛子,两个坛子分别装着左眼和右眼。这种毒辣又让人反胃的招数,让常安感到由衷的恶心。
常安将坛子用符纸盖上,一把火烧干净了。
“去你们该去的地方吧……”
解决干净耳目之后,常安开始再次破除困魂阵。
她这次又多起了三张符,总共是六张,然后重复上一次的方法。当符纸开始燃烧时,那三只枯骨明显比上次的反应强烈得多,震动出咯咯作响的声音。甚至随着符纸的燃烧程度,枯骨开始从中间慢慢裂开。
整栋楼中的魂魄也开始不安地涌动起来,有的甚至发出尖锐的叫喊声。不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反而更像桌椅摩擦地面的刺耳声。
当符咒彻底烧完时,原本悬在半空中的骨头也碎得四分五裂,一块一块跌落在地上。
常安看着瞬间化为灰烬,然后散落在香炉里的白檀香,放下因长时间施法而发麻的手,松了口气。
过了片刻,等孤魂野鬼都聚集在香炉前时,常安开始念经超度亡灵。
常安低头闭目,小嘴一张一合,她念经的速度很快,不知道这经文内容的人根本听不清她在念什么。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到了那深沉而又悠远的念经声,外面的喧闹顿时安静了下来。
冤魂一个个被超度,笼罩在这栋鬼宅上的阴云也近乎消散了,小洋楼上的三尺阳光都变得温暖祥和起来,人们却在心里感到一丝伤感。
常安原本沧桑的眼神消失不见,她走出小洋楼,走出铁栏杆围成的会长府。她没有理会众人的喧闹,在士兵们让开的空地中间走过,迎面一双长腿闯入她的视野中,抬头一看发现是陆崇。
“您是来监工的吗?房子可以住人了,不必担心。”常安迎着阳光,眯起眼看他。
在众人眼中,这时的常安与同岁的小姑娘一样,带着点一派天真的娇气。
“我是来接你的。”
常安感到疑惑,从上到下地打量着陆崇,尔后指了指自己方方正正的斜挎包:“不必了,我的东西都在这里。”
陆崇见常安像是防坏人一样提防着他,有些哭笑不得,他自然是没想到如今的常安这么不愿亲近他。
常安的确是对陆崇有点成见的,毕竟第一次见面他的行为就很不妥当,再就是面对陆崇时,常安内心的不同寻常让她觉得十分陌生且不受控制。
第一个讨好常安的计划失败了,陆崇也不尴尬,朝林逸摆了摆手开始实行第二个计划。
两个手下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箱子抬到常安面前,动作整齐有序地打开盖子,常安低头一看发现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大半箱子的小黄鱼,常安被金光晃到了眼睛,没见过世面似的抬手捂了捂眼。
小仙姑她很邪门 第4节
“这是报酬,常安小姐还请笑纳。”
常安瞧着这让人怜爱的小黄鱼,再看看陆崇谦虚有礼的样子,忽然就觉得自己错怪他了,还有些不好意思。她两弯新月似的秀眉舒展着,眼睛里亮晶晶的,朝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陆会长,这做派就是不一样!”
说完还若有所指地瞟了旁边的林逸一眼,林逸摸摸鼻子,表示当初是你自己说的只要三根,与他无关。
常安看着金子,陆崇就看着常安,两个人眼中都是贪婪。曾经的常安爱钱、爱美、爱调皮,看来如今的她也相差无几。
之后常安向陆崇表示自己的友好,含蓄地说了一堆以后有这等好事尽管找我的话,便坐上了陆崇专门给她派的车回宁县了。
第5章
送走常安之后,陆崇驱车回了半山的陆家老宅,书房里一个穿着黑色马褂,戴着一顶黑色帽子的人忽然出现,正在翻阅书本的陆崇并不吃惊。
那人不是从正门进来的,也没人看到他是从哪里进来的,就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个房间一样,不是他功夫极高就是这里有暗门。
“陆先生,人还是没有找到,我们的人几乎把三清观周围都翻了一个底朝天,可——”那黑衣人恭恭敬敬地说,只是还透漏着对自己办事不利的懊恼。
还未等他说完,陆崇就打断了他:“人我已经找到了,无需再找。”
“这……”他有些疑惑,然后应道:“是!”
陆崇将人遣走,自己则是去了常安之前住的小院,坐在她曾经坐过的藤椅上,忽然被桌子旁的一个小东西晃了眼,捡起来一看发现是一只翠玉葫芦。
陆崇举起来看,阳光穿过碧玉看不见一丝杂质,里面用小楷写着常安的名字。这东西他认识,是当年玄清子送给常安的。
这说不上有多珍贵,只是一般用来辟邪法器,当然放到现在可能还值几个钱,毕竟算是古物了。陆崇淡淡地笑着,想起了常安的“发财大计”,这丫头竟然是没有将玉葫芦卖了。
当年的事情他一直耿耿于怀,毕竟常安沉睡百年是他师父的手笔,即便是被逼无奈,即便对面就是千百的三清观弟子,可常安毕竟是他带回来的,救了她又要将她推出去?
这实在缺德。
玄清子带回常安来的那年,是陆崇送去三清观寄养的第三年。
他出身官宦世家,父亲位高权重对他期望极高,却也轻信谣言,认为他天煞孤星命克父母,于是将他寄养在三清观,想要借此改变他的不祥的命格。
所谓寄养,还是要定期回家检查功课,他与三清观弟子不同,他不学道术。
从记事起他就是一个人,没有玩伴,没有爱好,只有日复一日重复着繁忙的课业,虚与委蛇的嘴脸,以及严苛到扭曲的父亲。每天的安排都是固定的,经史、策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以及骑射等,没人亲近他,没人问过他累不累喜不喜欢,有时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是个人,只是个争名夺利的工具。
十六岁那年常安来了,他的生活中出现了不一样的色彩。
她大概十岁出头,衣服破破烂烂,像是很久没换过。一张小脸上脏兮兮的,看不出相貌,唯独那双浅淡的眼睛如琉璃般透彻,却也像琉璃般冷漠,他从里面看不太出属于人类的情绪。
常安为人十分傲慢无礼,肆意张扬,似乎有意引起所有人的讨厌,但即便这样也是被人偏爱的。玄清子这样一个顽固的人都为了她屡屡打破底线,不但去给她下山搜寻好吃的,还要陆崇给她拿些话本子来看。
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常安在道术方面造诣很高,师兄们修习一年的功课她用不上一天便能学会,让玄清子又爱又恨。常安没上过学堂,却天资聪颖,拿着朝堂政本跟他理论得头头是道,常把他说的哑口无言。
常安没有规矩、好吃懒做,拥有一切市井小人的臭脾气,但没办法,她像是一块会发光的顽石,引得他的目光只围着她转。
陆崇花了好几年才让常安敞开心扉,好不容易构筑起来的美好,却在旦夕之间被人毁坏。
那年朝堂昏聩,奸臣当道,圣上年事已高痴迷于寻求长生之术。宦官高适借此上位,他也喜欢歪门邪道,也会些灵异之术,并且声称天下必定有长生之术,讨得老皇帝的欢心。
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可笑说法,高适将“玲珑心者,食之可长生”的谣言散布到天下,于是皇帝便下令,要全国寻找这持有玲珑心的人,并进献给皇家。
后来,不知从何时开始,三清观来了一位玲珑心的女弟子的说法在外界传开。道家对于女弟子本来没有什么奇怪的,但偏偏常安正好是三清观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弟子,加上她天资聪颖会些歪门邪道,加上师父对于她溺爱又纵容。
即便是远近闻名的三清观也终究没能敌住人的贪婪,奸臣高适的妄想,同门子弟的嫉妒,以及他的无能,共同造成了常安的悲剧。
一开始玄清子自然是不同意的,常安虽精通歪门邪道,但她天生慧根,道缘极深,如果好好培养将来必成大器。他宁死不屈,以至于后来高适竟然说动老皇帝,发动了军队攻打上三清观。
三清观的毁灭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再来时三清观已是一片断壁残垣,从山下看去,上方滚着三丈浓烟,烈火是屠杀之后的毁尸灭迹。
其实玄清子在最后关头还是抛弃了常安,他甚至都已经按照高适给的方法,把常安做成了“人蛊”。
只有一个玲珑心还不够,还需要借助玄清子极高的修行,最后祭上九九八十一个婴儿的灵魂,这样才能炼成长生不老的灵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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