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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蜥蜴先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龚心文
没有任何配器和伴奏,极为纯净的一句人声,从冥冥淼淼之中幽幽传来。那语调仿佛错乱了时间和空间,字正腔圆,缠绵婉转,余韵悠长。
【张郎你听我从实讲……】
四击头,慢长锤,匡七台七匡七台七
半夏手里的笔尖一顿,划破了作业纸,脑海中仿佛有什么爆炸开来,白茫茫一片烟雾正在慢慢散去,好像有什么赤条条的东西缓缓从浓雾中浮现。
低沉的超低频率贝斯和军鼓响起,接上了幽远怀旧的古风旋律那旋律的背后,隐隐约约藏着一道怪物般的声线。那些垫在背景里的人声voice和带着磁性的和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宛如一只潜伏在浓雾中游移的魅影。
一双暗金色的瞳孔,透过旋律看出来。
半夏的心,在那一瞬间就抽紧了。
她侧耳细听许久。
是小莲。到处都寻觅不见踪迹的小莲,竟然在这一首歌曲中找到了。
尽管歌曲里把人声音采样之后,用电音做了非常严重的修改,又只是铺垫在背景中。换做普通人,是绝不可能听出演唱者是谁的。
当然如果换一个采样者,哪怕以半夏这样敏锐的听觉也不太可能听得出来。
可这个唱歌的人是小莲,自己的枕边人,他激动时的每一种喉音,怒音,气息的波动,发声的习惯。无不是自己熟得不能再熟的东西。
没有一点不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被自己刻印在自己的脑海中。
无论怎么样魔改变幻,都无法阻止半夏将他分辨出来。
但是为什么小莲的声音会出现在刚刚发布的流行歌曲里?
讲台上,教授的声音还在不停持续。
“歌曲的框架是属于dubstep的,面上的东西却搬用越剧戏打的全套打击乐器,伴唱以单独的旋律线出现,和主唱的旋律分开来了,非常富有层次感。”
“说实在,赤莲的伴唱电音处理得很特别,哈哈,我觉得真得像是一种林中精怪的声音,大家可以听一听赤莲所有的歌曲,voice都非常富有个人特色,主唱的声线也很好听。”
主歌的旋律开始了,主唱男性的嗓音如同在岁月中浸透多年的冰雪,清清冷冷地从繁复的配乐声里铺散出来。
凌冬?
居然是凌冬!
歌曲的演唱,编曲,都是幽居在自己隔壁的学长。伴奏,和声,却是小莲?
半夏的手按住桌子,哗一下从教室里站起身来。
全班同学都为之侧目,连讲台上年轻的教授都愣住了。“怎,怎么了,这位同学?”
半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双眸亮得可怕。
往日的画面一帧帧一幕幕在脑海中晃过,那些隐隐约约的感觉,奇奇怪怪的巧合,就那样地串成了一条完整的线。
潘雪梅伸手拉了好几下她的衣服。
她才在众目睽睽之下极力地控制住自己,勉强平缓了呼吸,和老师道了个歉,慢慢在位置上坐下了。
“怎么了啊。”潘雪梅几人担心地低声问她。
半夏默默地在位置上坐了很久,方才摆摆手。那脸色难看得,活像一个准备提刀奔赴沙场砍人的杀手。
接下来的课,半夏什么事也没做。悄悄在手机上下载了红橘子,戴着耳机,把赤莲作的那几首曲子。按发布的时间顺序,一首一首的听过去。
他的第一首歌名叫《迷雾森林》,发布的日期,是小莲刚刚来到的那几日。
那时候的半夏心有迷雾,正在摸爬滚打地探索着流浪于风霜浓雾中的感受。那人也在那个时候,写出了迷雾森林。
《一墙之隔》,自己靠着墙壁和凌冬完成了第一次的合奏,一墙之隔演奏,一墙之隔的情人。
直到听到《雨中的怪物》,靡靡之音从耳机里响起,雨中猎人缓缓前行,逮住了竹林中衣不遮体的心上人。
半夏伸手捂住了脸,这不就是竹林中的那一场雨吗?这一首歌中的小提琴声,还是自己亲自帮忙录制的。
原来自己就是那歌中的猎人。
明明答案近在眼前,唾手可及。自己竟然这样一次一次地错过了。
【一条裙子,两条裙子,三条裙子……】
童话一般的歌谣,梦中的裙摆。原来是这首歌,他送了自己星星的裙子,月亮的裙子,就准备像泡泡一样,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了吗?
半夏突然想起,自己是听过小莲人形时候的声音的。只有那么一次。
在自己参加完全国大赛的决赛时候,是人形的小莲背起自己去医院。
当时自己腹痛难忍,精力不济,没有注意到。现在细细想来,那时候小莲的声音……那时候小莲的声音,和隔壁那位给自己钢琴伴奏,送自己胃药,又很没来由地把自己关在门外的凌冬学长,一模一样。
半夏拿出手机,给远在帝都的张琴韵发了条短信。
“那一天,我生病的时候迷迷糊糊没看清楚。你知道是谁送我去医院的吗?”
张琴韵的回复很快就来了,“???”
“!!!!!!!”
“我的天,你居然不知道吗?”
“我以为你们认识且熟悉。”
“我看他的动作非常自然,又是和你一个学校的学长。我这才没有阻拦他。”
“就是那个人啊,你们学校最出名的那位,钢琴系拉赛得主——”
“凌冬!”
对话框里的那个名字,敲定了半夏心中的猜想。
察觉了事情的真相,半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欢喜还是生气。
爱他的才华横溢,喜他和自己的志同道合,恨他对自己的隐瞒欺骗,恼他的不告而别。
爱和恼恨交织在一起,几乎是一种咬牙切齿的感情。
我一定要让他好看。
半夏是踩着漫天晚霞回家的。路过隔壁那扇紧紧封闭的大门时,她的脚步停滞了一会,没有伸手敲门,不动声色地抿着嘴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中。
先把小莲窝里的加热垫插上了,换了一块刚刚晒过的毛巾。
她去厨房给自己下了一碗鸡蛋面,端起来,坐在窗边的桌子上,慢慢的吃。
夕阳最后的一点点光线斜斜照在桌角,晚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得挂在窗外的衣服乱晃,敲打着不锈钢包栏,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半夏不紧不慢地吃着面,直到桌角的那一点点阳光慢慢变小,彻底消失。才站起身,洗了碗。又把灶台和洗手间都仔细地擦干净了。
最后才坐到床边驾起了自己的小提琴。
半夏是那种一旦认清了某个目标,就必定要做,也必须要成功的人。所以一件事只要她想明白了,她就变得很沉得住气。
像丛林中经验丰富的猎手,潜伏在暗处,不急不躁。务求一击即中,完美解决问题。哪怕自己心中渴望着柔美的猎物,腹中饥肠辘辘。
小提琴声在慢慢暗下去的屋子里响起。
这是她和凌冬第一次合奏过的《流浪者之歌》。当时自己无人伴奏,独自走上舞台,凌冬从天而降,和自己完成了那一曲让她一生铭记于心的完美演奏。
孤单的提琴声,顺着窗外飞扬出去,她在等待,等着钢琴的那份伴奏响起。
没有家人的人,是为流浪。
失去了你,我又成为一个孤独的流浪者。
身后的砖墙凝固而冰冷,寂静无声,一言不发,直到一曲终了,都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半夏伸手指敲了敲墙壁。
得到的只有一片沉默。
她低下头想了想,旋律改变,演奏起了《人鱼之歌》。
小提琴的曲调变得欢快,星星的裙子,月亮的裙子,太阳的裙子。
嗨,我的太阳裙子呢……在自己犯了胃病的那一天晚上,蜷缩在床上疼痛难忍,是你轻轻在我的耳边唱起了这首歌。
那道顽固的墙壁后,终于响起了钢琴的一个声音。
咚的第一声加进来之后,便同流水一般渗透进小提琴的曲调中。
半夏突然在演奏中换了一个调,将结尾悲伤的小调改为欢乐的大调。
钢琴声竟然也毫无凝滞地接上了。
心中灵犀相连,彼此神魂默契。





窗外的蜥蜴先生 第58节
是这样地让人胸怀舒畅。
一墙之隔,交织两道旋律,天然的契合无间,无限的亲密缠绵。
原来凌冬的琴声,就是小莲的琴声啊。
半夏到了此刻,心中那股左冲右突随时想要爆发的怒火突然就收了。熊熊烈焰躲了起来,收敛到了厚厚的草灰之下,凝成为一块火炭。
那火药一般一触即溃,发而弥撒的情绪,转为藏在暗处的隐隐暗红,持久而沉甸的滚烫炙热。
她甚至有心情笑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慢慢攥紧成拳。
不管他有什么理由,什么原因,都不会让他再跑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小莲,自己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再有第二份这样的感情。
必须把他抓回来。
心中的火炭,烧得她浑身炙痛,烧出她埋在骨子里的野性。
半夏一脸平静地站起身,打开屋门,走到隔壁屋门前,轻轻敲了敲,“学长,开门。”
那间屋子沉默了片刻,响起了一点懊恼的声音,“我……不太方便。”
谁叫你忍受不住诱惑,又和我合奏了呢。
现在哪怕想要装作不在家,也没办法了吧?
半夏的嘴角勾起一点笑,靠近房门,低声说:“小莲,开门。”
第54章 天降盛宴
凌冬从自己的手指碰到键盘的那一刻起,心底就隐隐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妙了。
但他没能忍住。
半夏独自演奏起流浪者之歌的时候,他忍住了。
半夏敲着墙壁邀请他的时候,他咬牙没有给出回应。
小提琴声孤独又寂寞,透墙而来,朝他伸出手,温柔地邀请他,等着他和自己合而为一。
而他以矮小的蜥蜴之身蹲在那堵墙前,小小的脑袋抵着冰冷的墙壁,生生咬牙忍住了,没有给予半夏回应。
心底真是太难受了,熬刑一样地煎熬着。
但半夏改弹了那首《人鱼》
她好像在说,嗨,你看。我已经听到了你的歌,听到了你内心的声音。
不一起来吗?让人鱼不要化为泡影,给他一个快乐的结局。
于是他就鬼使神差地化为人形,坐到了钢琴前。
直到曲声结束,半夏前来敲门。
她说,“小莲,你打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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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冬的屋子用得是密码锁。这一整栋楼,只有这一间屋子用这种锁。
半夏在这一刻突然理解了原因。那个男人,白天是不穿衣服的,所以他没有办法随身携带钥匙。
“开门,小莲。”半夏站在门外平静地说,“你如果不开,我就自己进来了。”
小莲手机的密码半夏知道。他无数次坐在自己的怀里,当着自己的面点开手机。
半夏记得,那个密码是一个日期。是下着大雨那个冬夜,他们初次见面的那一天。
半夏伸出手,尝试着在门锁上按下了那串数字。
果然,门锁发出一阵机械的响动声,打开了一条缝。
走廊的灯光倾泻进黑暗的屋子,随着门的推开,一道矩形的光斑折在地面和墙角之间。
慢慢展开,照亮了坐在钢琴的那个人。
寒冷的冬天里,那人却只穿着一条长裤,赤着上身。
宽直的肩膀,紧实的月要,莹白胜雪的肌肤慢慢出现在扩张的光道中。
亮光照到了他的眼睛,他侧过了脸,纤长的睫毛垂下,避开了半夏的视线。
光于影的交错里,他的容貌俊美无双。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用冰雪雕琢成的人,美丽而易碎,苍白而明艳,自束于黑暗之中。
门边的半夏双手交错,靠在门边看着半光半影的那个人。
那人抿住薄薄的双嘴,死死盯着自己垂在膝边的手,苍白又修长的手指在他的视线里慢慢蜷紧了。
他听见那个人走进屋内,反手把门关上。
屋子里的灯突然被打开,刺眼的白光倾泻在常年不开灯的屋子里,驱散黑暗,让一切纤毫毕现,无所遁形。
半夏的手出现在凌冬的视线里,带着一点薄茧的手指捧起他的下颚。让他的脸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
终究是避无可避地撞见了那双琉璃似的双眸。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半夏生气,半夏生气的时候,眼睛里会亮起一点光,像是有一种火苗在其中燃烧。
那火燃在半夏的眼中,却掉进了他的心头,迅速地延绵成一片火海,将他整个人炙烤在烈焰之上。
凌冬闭上了双眼,放弃了最后的一点企图抵抗的坚持。
随她怎样发泄,把我烧死在里面算了。
半夏看着自己握在手中的面孔。明亮的灯光之下,随着自己的视线缓缓移动,那纤长的睫毛忍不住在雪白的肌肤上轻轻颤动。
半夏的目光细细描绘着他的轮廓,抚摸他的五官。
他好漂亮。
半夏曾无数次幻想过小莲的容貌。在黑暗中摸索着小莲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双唇,和那线条漂亮的脖子的时候。
心底来回想着我们小莲到底长什么样子啊?
但她从来没有想过,小莲的容貌竟然能美艳到这样的程度。
记忆中的一幅幅带有颜色的画面,顿时都有了男主角的面孔。
如果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半夏觉得她能把着这张精雕细琢的脸,细细观赏上一整夜。
她向前一点,凌冬的腰就向后倒下去一些,直到无处借力,在电子钢琴的键盘上撞出一串沉重的声响。
半夏伸手盖上琴盖,把那位大名鼎鼎的凌冬学长,逼在他最爱的钢琴上。
“为什么。”半夏看着他,一字一字地问,,“就这么狠心,舍得把我一个人丢下?”
凌冬的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不说,我也迟早会让你说的。”半夏凑在他的耳边,让气息缓缓吹在他的耳垂和脖颈上。
轻轻附着他的耳朵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先让你高兴个两回,趁你神魂颠倒的时候再来问你,不怕你不肯告诉我。”
凌冬的耳垂瞬间变得通红,他侧过脸,格外艰难地道慢慢说出三个字,“舍不得。”
凌冬是一个有一点洁癖的人,在精神上尤其束着自己。
不像半夏这么个从小没爹,母亲纵容,田头野地滚着长大的野草。发起性子来的时候,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
他不是半夏对手,受不住半夏这样言语上的逗弄。
只能断断续续把该承认的事都承认了,该招认的事都招认了。
就是舍不得,放不下,才搞成今天这个样子。
舍你而去,如同割心断肠。
放不开手,不忍远离,才把一切搞得如此糟糕。
只是我的时间,时间变得越来越短。怕是很快就无法在以人形陪伴在你的身边。
不只是不能维持人形,甚至有可能……凌冬闭上了嘴,没有把最凄惨的那种结局在这个时候说出口。
看着他终于开口说话,半夏就笑了起来。
小莲的声音是低沉的,很好听。
学长的声音清清冷冷的,也很动人。
小莲竟然是凌冬学长,这是半夏万万也没有想到过的事。
学长是那高冷之花,云端上飘着的人。
家世好,容颜美,琴技高绝,心地纯善。半夏对他的心向来是既崇拜就尊敬,就差没将人供上神坛膜拜。一点都不愿生出亵渎冒犯之心。
是以虽然他也露出过不少细微的马脚,半夏也一点都不曾往他身上想过。
如今突然将高高在上,清纯圣洁的神祗扯下来,按在钢琴上亵渎。
和将白色的莲花染指玷|污一样。都莫名让人有一种犯罪的兴奋感。
从前,尝一尝小莲的味道,已经让人神魂颠倒。如今突然天降大礼,竟然让她同时拥有了小莲和学长。
幸福的礼包砸在脸上,缤纷的盛宴摆到眼前,任人摆布的美食装盘上桌。
迷人的驯鹿,温顺地出他柔软的脖颈,允许猎手大快朵颐。
不下嘴的这时候是不是傻子?
第55章 七天
半夏想象中的大快朵颐没能实现。
她在那冰冷的双唇上尝到了一点甜头。抬起头,在学长的那张面孔上看见了自己熟悉的暗金色瞳孔。
这张脸看起来既很是生疏又十分熟悉,对半夏来说具有一种奇妙的视觉冲击。




窗外的蜥蜴先生 第59节
凌冬低低地叹息一声。
万千的道理,无数的坚持,都在她轻轻的一个吻之下崩塌。
层层的理智丢盔卸甲地被剥落,只留下心底那最真实的一点欲望。
干渴的生灵如何能不希望靠近甘泉。
冻僵的身躯如何能不渴望接近阳光。
他伸出手臂,用力圈住了半夏,几乎用尽全力地把她搂进了自己怀里。
半夏的脸贴在一片细腻又冰冷的肌肤上,那肌肤白得晃眼,散发出她所熟悉的气息。
小莲找回来了,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然而下一刻,那铁箍一样紧紧拥着自己的力道突然间就消失了。
半夏差点没能站稳,双手撑着钢琴才没让自己摔下去。
琴盖上躺着小小的黑色蜥蜴先生,白色的肚皮朝上,双手还保持着拥抱的姿势。他呆愣了一会之后,转而改为捂住自己的小脸。
半夏吃了一惊,心底计算了一下从钢琴声响起,到自己过来敲门的时间。
前后肯定不足半小时。
原来小莲口中的时间变短了,是突然变得这样短暂。
半夏愣了很久。伸手把钢琴上的小莲抱了起来,抱回自己的屋子。
她躺在床上,让小莲趴在自己锁骨的位置,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脊背。
熟悉的环境里,她们温柔又亲密。
他们开始聊天。从小莲的家人开始说起。
第一次化为人形是什么时候,每一次蜕皮后会减少多少时间。
家里还有哪些人,他又是怎样跌跌撞撞地适应了这具独特的身体。
两人分开的这些日子里,各自都做了些什么。彼此又因为思念对方而做过什么傻事。
聊起小莲当初是怎么来到这个家,又是怎么样好不容易第一次从隔壁的窗户,捞到自己可以穿的衣服。
“终于不用裹着个围裙,担惊受怕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我那时候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小莲这样说。
半夏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怪我,都怪我太粗心了。”
心底却想着,他什么时候只穿围裙在屋子里忙上忙下的?竟然错过了。真是可惜。
最终聊到前一段时间,突然在做饭的时候脱落了一层表皮。于是每一天能够维持人形的时间只剩下短短的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啊。
让他先快乐个两三次,再趁他神魂颠倒的时候让他招供——刚刚在隔壁开的这个玩笑看来是实现不了了。
半夏终于在相对轻松的环境里,提出自己心底沉甸甸的那个问题,“下一次,是哪一天?”
每一次时间都这样大幅度减少的话。那么下一次,是哪一天?
愉快而轻松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此刻的屋子里点着暖黄色的床头灯,灶台上烧水壶的led蓝光亮着。水烧开了,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窗帘被微风向两边吹起,寒冷的空气闯进屋里来。
窗外流云在夜空行走,遮住了朦胧的月光。
“七天。”独属于小莲的低沉嗓音响起,“只剩下七天了。”
是永远成为一只怪物,还是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就看那最后审判日的裁决。
他趴在半夏的锁骨上,女性的肌肤柔软而滑腻,微微起伏着,温暖的体温透过细细的鳞甲一阵一阵传递进来,细浪似地抚过他心中最柔软而敏感的部分。
他觉得自己像漂浮在一片蔚蓝的海上,海水载着身躯起起伏伏。天地间茫茫一片,唯有一只灯塔,坚定地亮在远处。
那灯塔温暖而明亮的灯光坚定地照射在他身上,让他哪怕在这样艰难的时刻,也不至迷失,不舍放弃。
一只炙热的手掌轻轻抚着他的脊背,小莲听见一个声音在说,“还有七天。”
“别害怕,我陪你一起。”
她没有说【只剩七天】。也没有说【没事,没事,肯定不止七天。】
她说我们【还有七天】,我陪你走这七天。
别害怕,我陪你一起面对最后的结果,不论好坏。
凌冬闭上了眼睛。
他觉得自己原本是一个软弱的人。
只因为遇到了半夏,从她的身上汲取了温度和力量。
于是自己终于也开始学会坚强,变得坚强。
即使是面对恐怖的黑暗,也敢于睁开眼睛,直面迷雾中的一切。
“我唱一首歌给你听。”凌冬这样说,“是我新写的曲子,名字叫《追鱼》。”
“嗯,你唱吧。我听着呢。”
屋外是冬夜严寒,屋内点着暖暖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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