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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乖仔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听原
杨怀玉抽他:“存心气我。”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林俞算是给家里先打了个小小的预防针,他知道他妈肯定会告诉他爸,就是不知道老头子是什么样的态度。
但林俞还没来得及试探他爸,就有事闹上门。
林俞直到那件事情发生,都还没有搞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
那天林烁带着自己的女朋友说要出去逛逛,林俞正好没事,尽地主之谊推荐了几处还不错的去处。
他留在意玲珑的店里,手上雕的是年前一个客户下的订单的初胚。
“谁是林俞?!滚出来!”这声叫嚣在门口响起的时候,林俞抬头往门外扫了一眼。
他看见了一个大概二十七八岁左右的男人。
在这还带着凉意的时节穿着一件露膀子的马褂,膀大腰圆,寸头,手里拎着棍子。
林俞以为是上门闹事的,拦住要出去的活计,自己放下东西走出去。
这些年什么人的交道他都打过,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遇见。
“谁让你来的?”林俞站在门前的石阶上问。
对方看了林俞两眼,指着他说:“我不找事,你把林俞叫出来,听说他就是这意玲珑的老板,老子今天还非得见识见识。”
林俞皱眉,他说:“我就是。”
“你他妈骗鬼呢。”对方把棍子往地上一杵,上下打量他,“听清楚了,我找的是李随声那狗东西的姘头,两个男人不要脸的搅和,你难道也想试试?”
林俞脸色变冷,李随声今天并没有在。
林俞干干净净在那儿站着,往下一步,重复:“我就是你口中的林俞,是这意玲珑的老板,但你嘴巴再这么不干不净的,我就报警处理了。”
那男的先是不信,然后看着林俞好半晌,最后一口唾沫吐在脚边说:“操,还真他妈是你啊。”他随即点点头说:“行,找着人就好办。”
那寸头朝后一挥手,原本在对面路边的七八个人拿着棍棒凑过来。
寸头:“给我砸!”
然后所有人就冲进了店里。
林俞任由那些人撞着自己肩膀冲进店里,任由身后响起桌椅断裂玻璃碎响的声音。
林俞眼睛看着寸头,侧头吩咐正慌乱的活计说:“没事,都出来,让他们砸。”
伙计手足无措:“小老板……”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对着店里面指指点点,有不少平日里和林俞打过交道的,都试图帮忙,被林俞制止了。这就是一伙流氓,林俞不想伤及无辜。
大约十分钟以后,混乱停歇,满地狼藉。
寸头脚踩一断脚椅子,放话说:“今天就这么放过你,但你记住了,别再让我逮着一次,不然我让你和李随声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林俞挑眉:“是吗?”
他说:“那请你也记住了,我意玲珑今日被人砸了招牌,势必百倍讨还。”
林俞留下店里的几个人清算损失,一个人先匆匆回了趟家。
那是午后,刚到门口就见着匆匆出来的林曼姝,她逮着林俞的胳膊就往外面推,说:“走走走,先别进去,今天有人来家里闹事了。”
林俞身体一僵,他就怕是这样,所以才急着回来。
他连忙问:“没事吧?有没有人受伤?”
“我们肯定没事,有事的是你。”
她话刚落,里面就响起一声怒吼:“曼姝,你给我松开他!让他滚进来!”
林俞对上小姑着急的眼神,又看了看门内站在院子里的林柏从。
他抬脚走进去。
“爸。”林俞叫了声。
林柏从的脸色很沉,风雨欲来的那种沉。这么多年林俞见过老头子生气很多回,还看着这脸色,心还是一直往下掉。
“爸。”林俞又叫了一声。
林柏从:“你还有脸叫我。”
这话说得不重,语气很轻,但让林俞心下一颤。
那年出柜,瓢泼大雨,他跪在门前,林柏从也是这幅神情,他说你还有脸叫我。
林俞喉咙发涩,他甚至没办法思考,不知道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
林柏从替他解惑,开口说:“很好,你很好。你现在聪明绝顶,不仅仅会找你妈先迂回,不结婚,你不结婚你就跟男人鬼混!”
林俞心口一噎,张了张嘴,一句话说不出来。
风突然就变冷了,冷得他手脚都不能动,脸上血色在瞬间褪尽。
林俞的沉默激怒了林柏从,他奢望着这个儿子说他没有,但他看得分明,这是默认。
“逆子!”林柏从猛烈咳嗽起来。
林俞要去扶林柏从,被一把挥开。
林柏从:“你知错吗?”
林俞咬牙,摇头:“我没错,喜欢男人有什么错?”
“啪!”一声脆响。
林俞半张脸当即就印上五个指印,嘴角破裂流下血丝。
可见这一巴掌打得有多狠。
林俞偏着头,用手背蹭了蹭嘴角,耳朵里嗡嗡的。
他站直,垂着眼睛说:“爸,对不起。”
对不起,我注定是要让你们失望的。
那是压在心底从未散去的愧疚。
林柏从指尖发抖,他这辈子对林俞动手的次数寥寥,他不是个善于表达的父亲,心疼他小时候身体弱,看着他那么懂事哪里舍得。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声不吭的人,每回砸个雷下来就是惊天动地的地步。
林柏从看着林俞说:“那个李随声就那么好?值得你天天往家里带,找地方让他住,值得你为了他不顾一切爹妈也不要?!”





家有乖仔 第82节
林俞哑声摇头:“不是。”
不是李随声,但林俞不敢,那个名字会让这罪恶背负上另一层世人难容的意义。
他没错,他哥更没有。
林柏从:“你还想为他狡辩?!人都闹到家里来了,你有没有点脑子!啊?他瞒着你听他老子的话去相亲,去找女人,你呢?不结婚,为了一个男人,就为了一个男人!前途不要命也不想要是吧?!啊?!”
林俞眼泪无声地冲出眼眶,他闭着眼睛一忍再忍,眼泪还是沿着下巴一颗一颗往下砸。
十八快要十九岁了,都是有当家的阅历和能力了,这痛楚隐忍的样子彻底刺痛了站在远处本就心痛如绞的杨怀玉,也让林柏从停下质问。
林俞以为他们质问的,是他为什么喜欢男人,为什么不能正常一点。
但到头来,他们最关心的,还是你为了一个看起来就不那么爱你的男人不顾一切,你最后要怎么办?要怎么活?
这世上最痛的,莫过于在至亲心上划上一刀,你们都很痛,但也都无能为力。
李随声不想相亲,跟女孩子坦白自己不喜欢女人,女生调查到了最近和李随声来往密切的林俞,误会由此而生。闹事的是女方那边的一个表哥,本身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找上林俞,有了今天这一切。
耳边杨怀玉哭着拉他说:“小俞,非得喜欢一个男人吗,先和你爸认个错好不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林烁和他女朋友赶来。
林烁当场就要冲出去:“妈的,老子去找姓李的算账!”
“小俞啊,你跟他才认识多久啊,不值得的。”
“林俞,你别闹了,你要为了那个李随声气死你爸妈吗?”
“林俞……”
太吵了,林俞觉得荒唐,觉得有些难受,有种命定的宿命感。
兜兜转转,结果因为一个李随声,让他跟家里出了柜。
林俞最终听见自己说:“爸妈,李随声从头到尾就是个误会,但我确实,喜欢男人。”
杨怀玉捂着嘴痛哭失声。
林柏从看着他,像要看透这个让他骄傲至极,也痛到难言的儿子。
“是谁?”林柏从说:“那个让你不惜让所有人伤心,承认喜欢男人却不说出口的人,不是李随声,那是谁?”
林俞挺直脊梁,明明到了极致,但还是孤傲撑着。
林柏从气极:“不说?我是你老子,你要没有喜欢的人根本就不会承认,到底是谁?你就倔,倔着!大不了我林柏从当从来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打死了干净!”
林柏从闹着要动手。
此时门外有人走进来,在这混乱的时刻竟然只有林皓注意到了。
“大哥!你怎么回来这么晚。”林皓冲过去,走到闻舟尧的身边说:“你快管管林俞,他跟大伯说自己喜欢、喜欢男人,大伯要打死他。”
西川事了,提前一天赶回的闻舟尧看清院子里的情形。
林柏从拿着棍子要往林俞身上招呼,杨怀玉哭得满脸是泪,徐慧林烁所有人都在拉架,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
而那个中间的人,轻声,缓缓说:“如果能让你们消气的话,爸,我情愿你打死我。”
这话多少含了真心,戳了为人父母的肺管子。
林柏从哪儿听得了这话,火气直往头顶冒,脸色涨红中透着黑。
怒极了,抓起石桌边的茶壶就扔过去。
嘭!一声,砸在拦过来的人额头。
闻舟尧挡在林俞前边,任由血沿着眉骨往下流,他牵过林俞的手,看着惊愕的林柏从说:“林叔,是我。是我招惹的他,也是我,非让他和我在一起的。”
满院子皆惊。
向来稳得住家风的林家长兄,刚刚说了什么?
第73章
李随声赶到林家的时候就知道晚了。他这两个月在林家进进出出, 次数实在算不上少。林柏从是个严厉且宽厚的当家人,杨怀玉性子柔和大度,都是一顶一正直且善良的长辈, 对他也一向关照亲近。
但今天的林家,风云压顶,飘摇难支。
林俞一个人跪在院子里, 仅着里衣, 身形单薄。
家里人都站在廊下,林柏从端坐木椅,脸色黑沉。
李随声赶忙进去,他看了眼跪在石板上的林俞, 越过他,走到林柏从面前叫了声:“林叔。”不等回应就接着道:“今天这事儿真的有误会,我可以解释的。您先别罚他跪着了, 这马上要下雨,天又冷,这么跪着人哪里受得了。”
林柏从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只是看着林俞。
“跪这么久想清楚了?”林柏从问他。
林俞放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抬头, “我说了, 改不了。”
林柏从一掌拍在扶手上,脸侧的骨骼因为压抑绷紧。
李随声有些着急,上前一步:“叔,都是我, 因为我爸知道我的事急于让我相亲结婚。女方家里做麻将馆生意的,觉得丢了面子来闹事。我也是听那女生特地跑来找才知道牵连了林俞,林叔, 这事儿真的跟他没有关系。”
林皓在旁边急得都要跳出来了,冲他挤眉弄眼,最后还忍不住上来拉他,没好气道:“哎呀,你快别说了,闭嘴!。”
李随声看了看周围,总算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他问。
林皓拽他:“总之这事儿现在跟你没关系,你别瞎捣乱了。”
林烁抱着手靠在门上,他没理会林皓咋咋呼呼跟李随声说话。说不震惊是假的,家里谁能不震惊。杨怀玉哭得六神无主,林曼姝第一次谁也没有帮,因为已经不知道帮谁了。
林俞跟家里出柜本身就够让人心惊。
但更重要的是,和他搅和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李随声,是闻舟尧。
是林家大哥,是杨怀玉和林柏从当亲儿子养大的闻舟尧。
李随声听到林皓无意中透露的信息,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震惊一瞬。他睁大眼睛去看院子里跪着的那人,又环顾四周。
李随声问:“那闻舟尧人呢?”
“关你什么事儿!”林皓没好气堵他一句。
堵完了,又咕哝:“挨了我大伯一茶壶关在屋子里,药都没给上。大伯给大哥爷爷去了消息,十几个保镖现在看着他,还要将他连夜带回西川,不然你以为林俞为什么非自己跪在这儿。”
李随声无话可说,他觉得对不住林俞,也对不住闻舟尧。
他们或许有更温和的方式,有更合适的时机在将来和家里说出这件事。但现在因为他,事情来得猝不及防。
所有人没有预料,也都毫无心理准备。
只有坦露的真心,挺直的脊背,不悔的选择。
不知何时,乌云罩顶,风渐渐大了,吹得院子两边的树左摇右晃。
滴答,有颗豆大的雨点子砸在院子的石板上绽开。
有了一颗就有第二颗,窸窸沙沙,砸在屋顶,树叶,廊下,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大。
眨眼的功夫,屋檐的雨水就连成了串。
雨水湿透了院子中央那道影子的衣服,让他的头发一缕一缕贴在脸上,衬得那张脸白的扎眼。他跪着,家里人就陪着在廊下站着,谁也没有走,但谁也没有说话。
终于,还是杨怀玉忍不下心。
“孩子他爸……”
还没有说完,林柏从就道:“他自己要跪的,让他跪!我看谁敢求情!”
林俞的手放到膝盖上,在雨中脊背弯出愧疚的弧度,他跪得心甘情愿,但却始终不肯低头。
当他终于因为眼前发黑摇晃了一下的时候,林柏从从凳子上站起来。
他走下石阶,挥开林烁撑在他头顶的伞,淋着雨,走到院子中央,林俞的面前。
负手站定,问他:“你这么跪着,是为了要挟我们吗?”
“不是。”林俞的脸色青白,抬头看着林柏从,认真说:“那些人根本就看不住哥,爸,你知道,他不过是不想伤了和家里,和你和妈的感情,不想伤了你们的心。你不能做出让爷爷把他带回西川的事,闻家早就承诺过不干涉他,你这是在赶他走,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不是你自己说的,闻家也是他的家。”林柏从面无表情,“难道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想过我和你妈会伤心?没想过你们这么做不对?”
“想过。”林俞闭了闭眼睛,“但是我们真的是因为喜欢才在一起的,对家里我只能说对不起。”
“你想过你还一直执迷不悟?”林柏从的声音渐渐大了,隔着雨,语含痛心,他说:“林俞,你不会不知道你哥早年间就失去父母,你妈和我尽全力给你们一个完整的家庭环境。你哥的亲生爸妈,你也是要喊一声爸妈的,啊,你忘了?你又对得起谁?”
“没忘。”林俞摇头,眼底深红。
他倔强地仰着头:“一刻都不曾忘记。”
那近乎自虐的执拗,让林柏从恍惚看见了当年那个跪在祠堂里,被打得浑身是血也不肯低头的幼子。
这让林柏从除了愤怒,也多了伤心。
“没忘你这么胆大包天,这么没有廉耻!”林柏从看着他,“你想过世人会怎么看你们?怎么看你?怎么看你爸妈?”
林俞:“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爸,我只知道,我只要清醒着,就会称他一声哥,是家人的那个含义,是至亲,你不能赶他走。”
“林俞!”林柏从手在颤,声音在发抖,“你还知道自己当他是哥!是我要赶他走?!那也是我儿子!你当你老子天生铁石心肠,你不在乎这个家,你妈呢?你想让她一下子连两个儿子都失去吗?”
林俞哽了声,去看杨怀玉,哑嗓喊了句:“妈。对不起。”
杨怀玉打小就心疼他,连重话都舍不得说,儿子这幅模样她哪里受得了。
由着林曼姝撑着跌跌撞撞跑出来,大雨打湿了她向来端庄秀丽的姿态,狼狈地蹲下身,抱住林俞。
她知道林柏从这么做才是对的,在她心里,这两个孩子,怎么也不该走成现在这样。他们以后要怎么做人呢?前途生活全都不要吗?
杨怀玉抱着林俞的头,眼泪混着雨水止都止不住。
“宝宝,咱们听爸爸一回好不好?那是你哥呀。妈给你保证,只要你们不继续了,大哥永远都是你们大哥,爸妈这辈子还是像以前一样,像疼你一样疼他,好不好?”
林俞的眼泪落在杨怀玉的手上。
前两天晚上才坐在院子里非要帮他提水的儿子,眨眼间就成了这嘴唇苍白的憔悴样子,可是林俞还是说:“可我没办法不喜欢,妈,没办法只拿他当哥哥。”
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呀,杨怀玉心都碎了。
林曼姝跟着在雨里淋,“小俞。”小姑都急了,她说:“这种时候就不要这么犟了好不好,你想气死你爸妈?你看看家里所有人都陪着你们这么闹,先起来,我们后面再想办法行不行?”




家有乖仔 第83节
林柏从看着林俞铁了心的样子,“别管他!”
林柏从说:“是我和你妈对不起远山夫妇,不仅没有教育好他们的儿子,也没有教育好你。我不管你们是谁先起的头,给我断了!从今天起,不要再见面。”
“爸!”林俞跪着上前两步,伸手抓住林柏从的衣角,紧得指关节泛白。
他红着眼睛说:“不行,离开这里,你要让哥去哪儿?”
林柏从:“不想让你大哥走也可以,你们分开,就做一对普通的兄弟。你哥本来就那么忙,一年你们也见不了两次,时间长了什么感情都淡了。等过些年,你们一样可以逢年过节见面,一样像兄弟那样相处。”
林俞胸口闷痛,呼吸难喘。
但他还是摇头,一直摇头。
和闻舟尧做回普通兄弟,想象多年以后,他们或许都有各自的生活。来往走动,平心静气,道一声最近过得好吗?
林俞无法想象那样的境况,那也不是他能做到的事情。
“那没什么好说的。”林柏从扯开林俞的手,“我知道你哥一向护着你,但这次坚决不行。我会和闻老爷子说清楚,以后都不会让他回建京。这事儿也由不得你们自己做主。”
短短时间里一连遭受了自己儿子喜欢男人,喜欢的还是另一个自己当成儿子的双重打击,他没办法容忍这样的事。
林柏从:“你愿意跪就跪着,跪到天荒地老也改变不了。”
林俞缓缓松手,再不去拉林柏从的衣服,耳边杨怀玉和林曼姝的声音也远了。
风雨浸透了骨髓,带来刺骨的冰凉。
他不知道自己那句话是怎么说出口的。
但他还是听见自己说了。
“如果非要让我哥离开家,那……我跟他一起。”
无人知晓,这句话含着怎么样的分量。
上辈子他面临过同样的关口,走得头也不回。
他带着满身的罪孽和悔恨重新来过,却做了差不多的选择。
这个选择一样,但又完全不一样。
因为他再不能让那个孤寂的背影,形单影只重回迷雾,那么多茫茫原野和沙漠山川,他不能让他一个人。
林俞觉得自己被撕裂,他选了,随着自己的心。
但他依然痛苦难当。
他对不起爸妈,对不起林家,对不起奶奶,对不起太多太多人。
林俞沉浸在下了决心的沉痛中,不料林柏从气坏了,指着他说:“一起?你想得挺好,他那去的地方你连门口都踏不进去!你是能跟着他挡子弹还是扛得住沙包碎石!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待在家,哪儿也不许去!”
林柏从说完拉起妻子,断了林俞后路,狠心离去。
走到廊下对着还站在那儿的林皓等人说:“不许管他!都给我回去!”
没人敢忤逆气头上的林柏从。
但是所有人跨过前院的那道门,又全都在那里停住脚。
那是林家祠堂前面的空地,已经完全长成男人模样的人,被十来个带着大大小小伤的黑衣人围在中间,跪在那儿。雨水冲刷了他头上的血,将上衣染红半边。
外面的人跪了多久,里面的人也就跪了多久。
杨怀玉当场捂着嘴哭出声,林柏从摇晃两下,扶着门框。
这次林烁和林皓一同冲出去。
林皓先开的口,去拉他:“大哥!林俞疯了,你也要跟着发疯是不是?起来!”
林烁没林皓那么不稳当,这个大哥在林家所有兄弟当中是什么样的位置,从来没人动摇过,但林烁还是不解:“真的不能忘吗?非就得闹到这种地步吗?家里不是就数你们厉害嘛,为什么偏偏在这种事上不能回头呢?!”
闻舟尧没有管林烁和林皓,只是看着站在那儿的林柏从夫妇。
“林叔,林姨。”闻舟尧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大雨像是丝毫未曾硬影响他骨子里的那份坚毅,他没有说自己的真心,没有说谁对谁错,只是说;“十三年前,闻舟尧得幸遇上你们,这是我这辈子最深的感激,也是我最无法偿还的抱歉,对不起,是我一再越界,带着林俞回不了头。”
“别说了!”杨怀玉哭着道:“都别说了。”
闻舟尧:“林姨,既然捅破了,那我就一次性说清。林俞是你们的儿子,你们教育他,我没资格上前阻拦,更做不到就这样把他带走。但我想说的是,不管你们还拿不拿我当林家人,这辈子,我都爱他。”
林柏从痛心疾首,“爱他?你们在一起只会毁了他,也毁了你自己,明白吗?”
“空口承诺说再多无用的道理我懂,林叔。”闻舟尧说:“我知道我没立场求得你们的支持,但我会证明自己的话,也不会毁了谁。我之前就答应过奶奶,活一天,保他一天安宁,保林家一份平安,所以不论你们认不认我,这份承诺终身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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