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岳千月
……墨刃并不记得自己的出身,是暗堂刻意要他们这些孩子忘记的。他只知自己是孤儿,小时候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地被九重殿捡了去。
暗堂里不见天日,他和其他许多孩子一起受训习武,又为了争夺活下去的名额而互相残杀。像是一群在不辨方向的深林之中,红着眼互相撕咬得鲜血淋漓的小兽。
可有那么一天,暗堂的重门轰然大开。他和其他十几个孩子一同被带出去,第一次沐浴在阳光下,见到了比旭日更耀眼的小少年。
“是殿主容我随意挑选贴身侍卫。九重殿内的人,我自然想要谁就要谁。”
那小少年有着一双锋锐漆黑的长眉和凤眸,他散漫地翘着腿坐于高座之上,咬字重且刻意,带着股森然的狠劲儿,“难道你暗堂自认不属九重殿内?”
那年的楚言不过大他一两岁,却已经能看出日后骄烈俊美、锋芒毕露的模样。暗堂堂主冷汗涔涔地垂首,沙哑道:“四公子此言诛心了,属下万万不敢!”
“既然如此,”楚言单手支着脸颊发出一声冷哼。小孩白皙腕口处的深墨色衣袖上缀了刺金云纹,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灿光,“还不把你们的暗卫叫出来,给本公子看看?”
……墨刃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时的九重殿主,也就是楚言的生父——膝下有着四位公子两位小姐。而楚言的生母是其中出身最卑贱、性子最柔弱的一位。
楚言天赋惊人,有着其他几个兄长无法望其项背的武学资质,由是更引人忌惮。九重殿主是个修无情道的武痴,毫不理会儿女和后室姬妾之间的明争暗斗——这几位公子小姐之间为了争未来的九重殿主之位的互相残杀,其实并不比暗堂里松快多少。
而楚言势单力薄,年纪又小,娘亲性子柔弱温顺帮不上忙,身周天天险象环生。偏他又生了副死都不甘屈居人下的硬骨头,非但不肯服输认命,还要和兄长们争上一争。
所以,他迫切地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暗卫。
“可……这实在不合规矩,倘若殿主怪罪下来,属下着实难做。”
暗堂堂主脸色肃然,沉吟片刻后招手令他们几个小孩子走过来,“倘若四公子执意想要,不如……挑一个未正式归入暗卫籍的孩子带走罢。”
“也可,”楚言见好就收,欣然应允,“叫他们上前,本公子且来考较一番。”
“是。”暗堂堂主躬身退在一旁,却忍不住看着玉座上那个尚现年幼的身影轻叹起来。
暗卫……那是杀人的剑,刺探的眼,守护的盾,独独不算是有血有肉的人,更不会懂得该怎么伺候主子。
没有人会想选一个暗卫来做自己贴身服侍的侍卫,这就和没有人会选一块冷铁做衣服是一样的道理。
可是四公子却是没有办法。
按理来说,诸位公子小姐想要讨到分配给自己的暗卫,怎么也要到十三岁后才有资格。唯有四公子不能等,他的处境太危险,若无人护身,很有可能等不到十三岁就不明不白地被弄死了。
——没有人会选一块冷铁做衣服,除非他四面皆敌,需要时刻身穿盔甲保命。
所以四公子才使了这么个心计,以挑贴身侍卫为名,来讨暗堂的暗卫。
楚言的“考较”很简单。他带来了一柄通体漆黑修长的宝剑,当着十几个小孩子的面掷在地上。
“此剑单名一个‘墨’字,乃是出自锻剑名家胡氏传人之手,削铁如泥,暗夜之中如有遁形。”
尊贵的黑袍小少年笑着,单手指那长剑。
“你们几个尽可使出本事争夺。最终抢到剑的那个,剑归你,你跟本公子走。”
寥寥数语落下,孩子们顿时扑身而起,打做一团。能摆脱暗卫之苦,从此跟着尊贵的公子,这样的机会说是千载难逢也不为过。
唯有墨刃没有动——其实当时他还并不叫墨刃——他跪在边上,忍不住偷眼去看这位过分尊贵俊美的四公子。
他从来都没见过这样夺目的,仿佛周身都泛着光华的人物。这位小公子实在太好看,他移不开眼。
移不开眼,所以就一直看着。
……暗卫小孩的目光丝毫不带掩饰,连寻常人被盯久了都会不自在,更别说楚言是个有武功傍身的。
楚言玩味地挑眉望过来,却故意不言语。
暗卫不是会多嘴的,那跪在下头的小孩更是沉默,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四公子瞧。
他们就这么对视着……对视着。
暗卫的定力哪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最后还是楚言先坚持不住,脸色微妙地咳了咳。
墨刃这才回过神来,往四下一看。那些孩子大多已经打得趴下了。一个壮实的少年手捧那柄漆黑长剑,面露激动之色地欲要拜伏在楚言面前。
于是墨刃平静地站了起来,平静地走过去,拉起架势开打。几招过后,他一掌劈在那个壮实少年后颈,弄昏了人,夺走了剑。
“……”
楚言黑了脸。
“你觉着,这样的取胜方式本公子也会认?”
墨刃双手捧着漆黑的长剑,跪在玉阶之下。小暗卫垂下眼,冷静道:“四公子没说不可以。暗卫只求结果,不问过程,能克敌制胜便是好的。”
楚言一愣,突然仰头大笑起来,拍着手连连称妙。暗堂堂主有些无奈地解释:“这是个野崽儿,入殿时日不长,性子也硬,暗堂还未训妥帖。四公子莫见怪。”
楚言笑容未散,居高临下地拿手指点了点他:“不妨事,就他了!我喜欢这样的。”
他站起来,目光看向小暗卫,启口的语调更有力了些:“你……跟我走吧,做我的贴身侍卫,做我的剑。”
墨刃突地心魄摇动。那时他年纪尚小,还有些懵懂着,就那么跪下叩了个头应道:“是。”
楚言饶有兴味地探身,神情灼灼地望着他:“可有名字?”
“回四公子,未有名字。”
“今日本公子就以此剑为你赐名——墨刃。”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利刃。”
“谢四公子赐名。”
他再次叩首。
谁料那楚小公子却含笑摇头,“既已认主,今后不要称什么四公子了。要叫……”
墨刃疑惑抬头。夏风拂面,逆着刺眼的璀璨阳光,他瞧见他新认的小主人自个儿也摸着下巴犹豫着,却在下一刻神采飞扬地弯了眉眼,十分欢欣地道:“——唔,叫主上!”
于是墨刃平静地三叩首。
他应道:“见过主上。”
从此,一朝认主,一生效忠。
他的一生何其短暂,已经走完了。唯有那颗已经无法跳动的心脏里,未干竭的最后一点赤血还企图存着热,存着对楚言的思念和执念。
……前世最后那段日子里,也有人恨铁不成钢,骂他为何要苦守着一个昏庸的主子至此。
他便说,他是一柄认了主的剑,蒙主上赐名,得主上亲锻,自当宁折不改初衷。如若主上要弃剑,他认命便是,又哪有叛主的道理?
那话只有一半是真的。
他甘愿倾尽一身心血地忠于楚言,不仅仅是当年那一跪一誓,一个赐名。
更是因为,在那个名唤白华的貌美少年出现之前的日子里,楚言曾是那样地赏识他,亲近他,爱惜他。
墨刃几乎要忘了,自己也曾是得过主上的信任的。他还是殿主唯一的贴身侍卫时,主上身后一步的那个位置只属于他。
那个独一无二的,离主上最近的位置。那个他永远也不可能再站上去的那个位置……
九重殿背倚天岚山,春天山脚下梨花开遍,浩浩如雪。曾经楚言也会拉他花下试剑,打得酣畅了开心了,就亲昵地握着他的手腕低沉地笑:“瞧瞧,孤当年可是捡到宝了。”
也会盯着他沏茶的动作,突发奇想地问一句:“阿刃,你这样的好武功,天天被孤圈在身边儿做伺候孤的活计,委不委屈?”
不等他慌忙否认,又兀自摇头长叹:“可惜孤还是喜欢你,别人都用不惯。哪里舍得放你走……你认了罢。”
主上拿他当宝。
主上还是喜欢他。
主上习惯他,舍不得他。
那些相知相伴的年岁。
如何能不念,如何能不念……
士为知己者死。
他心甘情愿。
只憾到了最后,他也没能再叫一声那句……
昏睡中的人呼吸微乱。
苍白的唇瓣虚弱地动了动。
“主……上……”
浅眠的楚言忽地一颤,猛地惊醒过来。
“——阿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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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戏加戏,补一个老早就想加进去的童年回忆杀(是的这一刻我圆满了呜呜呜)不知道新写的部分和旧文比起来会不会文风差距很大,有违和感也请包涵一下吧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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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殿主是个没情商的,前世说的
墨刃 苏醒
墨刃模糊地睁开眼,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他好像是从来没有安稳地睡过这么久。
眼皮慢慢开合几下,昏沉迟钝的脑子里慢慢清晰起来。
他感知到身上身下是柔软的触感,自己怎么会……躺在床上?
“可算是醒了,叫孤担心了这么些天,真是……这下可睡够了?”带着低沉笑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是刻进骨子里的熟悉。
墨刃瞬间清醒过来。慌乱地转头看去。一抹墨色金纹的袖角猛地映入眼帘,令他脸上倏地失了血色。
竟是……主上在此!?
这种时刻往往是反应不过来的,墨刃什么也顾不得细想,全凭本能地挣扎着想起身。无奈全身没有半点力气,他几乎是摔下了床,砸在地上的闷响令人听着也生疼。
墨刃却完全不在意全身伤口疼痛地叫嚣,而是将虚软的手臂颤抖地支在地上,努力地想跪起来。
他竟没死成——
不对,他竟在主上的身旁,这般放肆失礼地不知睡了多久!!
这个念头如流矢般冲入墨刃的脑海,不禁让他的心里冰冷地下沉。渐渐开始摇晃的视野中,他看到那一领黑金衣袍的主人猛地起身,或许是怒极了罢……
墨刃心中更凉,本想叩头请罪,可下一刻,颤抖不停的身子终于耗尽了气力,失了平衡猛地歪倒下去。
这般没用,果真是徒惹人烦的废物。他在心中暗骂一声,索性闭眼,咬牙等待跌倒在地的疼痛。
但墨刃没有等到。他听到宽大的衣袖带起风的声音,接着一双手臂将他揽住,然后他被拉进一个温暖坚实的怀里,紧紧地拥着。
“主……”墨刃无措地抬头,瞳孔却猝然一缩。那张被珍藏在记忆深处已久的,属于弱冠之年的楚言的脸猛地撞入眼帘,他如遭雷击地愣住了。
“你这是做什么!伤成这样还敢乱动!?”
那边楚言又气急又心疼,连发现侍卫醒转的狂喜都被冲得不见影踪。他怎么也没想到墨刃醒来后竟会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
看着这三天来好容易开始愈合的伤口有了被挣裂的迹象,楚言只觉得这些伤都添在了自己心头上,火辣辣地疼。
他一手将墨刃拥着,一手扯下床上的锦被把那具冷得瑟缩的白皙身子包裹进去,又忍不住怒瞪了一眼。
“属……属下……”
墨刃不可置信地看着楚言,说不出话来。
按着楚言的性子,属下若是不顺他的意,最轻最轻,怎么也得往死里训斥一番。可他只来得及望墨刃那边瞧了一眼,心中就突地疼了疼——
侍卫瑟缩在床脚,全身都在抖,冷汗打湿了散发。他仰起的脸简直茫然得叫人心慌,深黑的眼底里一片惊惶无措。
“……主上。”墨刃嗓音嘶哑地唤了一声,带着明显的颤。
“……”楚言冷硬的语气怎么也维持不下去了。他将手探入被中,有些笨拙地轻轻绕开伤口拍抚着,耐着性子轻轻安慰,“……好了阿刃,有伤在身就别动了。是孤不该罚你,孤糊涂了。往后再也不会了,再不会了,可好?”
墨刃双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他好像少见地忘了礼数和规矩,怔怔地盯着楚言疏朗的眉目看了许久。
……然后无声地侧过了头,浅色的唇慢慢抿紧,目光失了焦点。
他好像什么也不明白。
又好像一瞬间明白了一切。
竟然是……竟然是……重生一世么……
是了,他本该已经死了的。
前世的不堪记忆,一幕幕犹在眼前,每一幕里都有楚言,每一幕都让他绝望得如坠深渊。
这些记忆最终静止在叛主的虐刑和飞扬的大雪中,墨刃失了神。那双苍白劲瘦的手却紧紧地攥上了床单,直用力到青筋凸起。
他只觉得身心俱疲,脑子像是生了锈一般转不动了。
楚言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怀里的人,自然也没有错过墨刃眉宇间那转瞬即逝的悲恸之色。可他疑惑归疑惑,却想不通墨刃这般反应是为何。
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让他隐隐地不安起来。
忽然门扉被叩响,打断了楚言的心绪。一个婢女端了托盘进来,是药堂开下的给墨刃补养身子的药。
托盘上还有一小碗,却是楚言想着墨刃昏睡多日未曾进食,早便命下人熬了清清淡淡的稀粥,这时一并端来的。
楚言使个眼色,让那婢女放下粥和药退下,方才转头对墨刃道:”睡了这么久也该饿了,先喝些粥暖暖,再把药喝了。“
说着,他将墨刃扶上床,又将枕头垫高了让人靠住。九重殿主养尊处优惯了,这种伺候人的活儿做来本该十分别扭,此时却统统顾不得了。楚言亲手端了粥在床边坐下,“来。”
墨刃脑内纠乱成一团,混混茫茫,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那粥竟是给自己的。
回想前世最后一段在偏殿时光,别说温食,一天能吃上一两口东西都是幸运,墨刃几乎忘记了暖暖的食物入口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手足无措,怔怔道:“属下……谢主上赏。”
“喝碗粥而已,有什么好谢的?”楚言自是不知这些,墨刃那一瞬间的迷茫表情叫他觉得新奇,忍不住轻轻哼笑出声。
墨刃哑口无言,心里只怪自己没能快速适应重生的事实,在主上面前失礼。
可重生便重生罢,为何主上会对他如此温和?
他又瞧了一眼楚言的脸,暗自估算着年月。
……没错呀,按理说这个时候,主上心里早就应该被白华占满了才是。而对他,自然是一日比一日厌烦。却不记得什么时候主上曾对他这般好过。
墨刃恍惚的思绪被眼前突然放大的汤勺打断。楚殿主一时起兴,自个儿执起碗勺,舀了一勺粥递到墨刃唇边,“阿刃,张嘴。”
“属下惶恐,不敢劳烦主上。”
墨刃惊得连忙用手去接碗和勺子,却被躲开了。
楚言一时失而复得,只要瞧着墨刃心里便欢喜得要命。喂人饭食这样的事,做起来竟也开心。他再次将勺子递过去,挑眉笑道,“听话,张嘴。”
“这……”
墨刃迟疑着,他完全摸不清楚言的反常是为何。时隔太久,他当然不可能事无巨细地记得所有琐碎,突然遇上这情况也只能靠……猜。
他素来冷面无趣,想必主上不是为着戏耍自己。他所能想到的唯一可能,便是白华。
毕竟他刚因为冒犯了白华被扔进刑堂的,许是主上这两天与白华闹气了,所以故意对他好些,做给爱人看?
毫不顾及殿主面子来照料自己,想必是为了让下人们看去,传到白华耳中……
……想必是如此了,总不会有其他缘由。墨刃敛下眼,默默咽下心中苦涩,主上要做戏,他自然该配合的。
何况就算是做戏,这片刻的温柔也够他日后——这一世他必杀白华,日后想必比之前世更加不堪——小心回味。他该感激谢恩才是。
思绪不过瞬间便被他收拾好,墨刃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收敛了情绪。他看着楚言笑着凑过来的汤勺,竟带了一丝明知不该的期盼。
哪怕是假的,也不妨权当偷来点好处。尊荣如主上,能待他温柔呵护至此,是他占便宜了。
叩叩……
敲门声突然响起,楚言动作一顿。有侍卫恭敬禀报:“殿主大人,白华公子求见。”
……盛着清粥的勺子就停在唇边,墨刃在心中暗叹一声,身子轻轻后移。白华既然已经过来,他便知道已经不可能了。
楚言皱眉,“怎么,忘了孤如何吩咐的?无论是谁,一概不见。”
“可白华公子他执意……公子在殿前已经闹开了,小的们又不敢硬拦……”
楚言的脸色渐渐地阴沉下来。一瞬间的沉默过后,是汤勺扔回碗里的“叮当”一声。
墨刃垂下了头。
果然,不是他的终究不会是他的。
是自己……奢求了。
楚言整了整衣袍站起身,向寝殿的门口走去,在迈出门前回头道:“记得自己把药喝了,等孤回来。”
墨刃低声应:“是。”
楚言的脚步声远去。
墨刃瞧着主上出了寝殿的门,勉强把自己撑了起来。他忍着身上的不适,赤足下床,缓缓挪动脚步。
他悄悄贴在窗边的墙角,有些倦怠地闭眼。
外面传来几声清脆鸟鸣,以及男子交谈的断断续续的声音。
“……华儿实在担忧……只是想着……便好,却被拒之门外……楚大哥,可是华儿哪里做错了?”
“华儿莫要多想……墨刃的事毕竟……孤不能……罚得过了也不好做……”
“华儿知道……身为外人却……怪不得墨侍卫轻视……”
“……不过是有用的下属罢了……是个好糊弄的……随意哄一哄便好……”
寝殿里,墨刃依旧安静地合着眼,好似什么也没有听见。有的时候过于耳聪目明实在不是好事,他有些怀念失了内力的前世。
其实也并不十分难受,毕竟早就料想到了……至少,主上说他有用,他还是开心的。
可是又何须如此费心呢?自己哪里需要什么哄骗糊弄。只要楚言一个命令,他就能给主上跪下把命献上。
是他前世哪里做的还不够好么?那么多岁月走下来,主上竟只把他当做个还需要专门花费精力来笼络的普通下属……
墨刃心中隐痛。他本知道,自己忍不住多想的性子并不适合做一个讨主子喜欢的好侍卫。只是一旦事关楚言,他总是不能按主上的要求做一柄无思无觉的剑,更无法做一条讨人欢喜的狗。
那么,前世被主子厌弃,想来也不过是情理之中。
这一世……或许寻机杀了白华后,就应快些自我了断,才不会徒增主子烦恼吧。
楚言与白华边笑边聊,他从窗边望见那两个身影渐渐远了。
“……”
墨刃缓缓卸下力气,吐出一口气,斜靠在冰冷的墙上,面色无悲无喜。
忽然,他弯下瘦削的脊背,右拳狠狠掩了唇,开始剧烈地咳嗽,直咳的喘不过气,咳的苍白的脸颊上涨起一丝不正常的嫣红。
殷红的血,滴滴答答从他的指缝中漏出来。
……气急攻心,终是伤了本就因刑罚受损的内腑。
墨刃神色不改,取来巾子把地上血迹擦干净。又思及主上的嘱咐,回到床边抬手将药一口气喝了。
刺激的苦味激着久未进食的胃里,很是难受。墨刃忍着反胃,硬是面无表情地一口口将药汁全咽了下去。
这些都是上好的药材,不能因他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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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就要开始甜了,让我再抓紧发点刀。你看这个阿刃伤损吐血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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