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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星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横塘惊鸥
廷雨眠眉心微拧,又松开,“不要钱,免费的。”
程聿嘴角抽了下,淡淡道:“……那也不要。”
廷雨眠不放弃,循循善诱道:“你没有想实现的愿望吗?”
“没有”
话音未落,对岸传来一阵欢呼,那小胖子终于成功的放好了河灯,旁边的大人看他开心的手舞足蹈,纷纷跑过来逗他,气氛变得欢乐起来。
廷雨眠问,“你来找我爹做什么?”
程聿:“贺寿”
廷雨眠:“你们很熟吗?”
程聿如实道:“奉命而来。”
廷雨眠道:“那你想顺利完成任务吗?”
程聿静默,廷雨眠微微一笑,然后就听程聿道:“随便。”
廷雨眠低下头,嘟了嘟嘴,程聿余光微垂,眼里讥讽转瞬即逝。
“我们要一起回明月山庄吗?”廷雨眠又问。
“嗯”程聿有点意外。
廷雨眠:“路上是不是会有危险啊?”
程聿:“不会”
廷雨眠:“可我爹说路上有危险,还嘱咐我跟紧你们。”
程聿神色微动,又道:“世事无绝对,即使有危险也不一定会碰上。”
廷雨眠:“所以两种情况都可能有?”
程聿不说话,廷雨眠有些怯,还是问道:“你希望是哪一种啊?”
终于,程聿冷淡地看过来,廷雨眠勇敢地看过去,“平平安安地回到明月山庄,这个愿望好不好?”
听起来是商量的语气,最后三个字却软软糯糯的,没有给人留下拒绝的余地。
晚风卷起廷雨眠腰间玉佩上的流苏,其中几根拂在程聿的手背上,带来一丝酥麻。
对岸的小胖子已经放完了河灯,由父母抱着,开开心心地朝灯火阑珊处走去,一家三口,和和美美。
此次的事情不要与你们师妹细谈,我只告诉她是回明月山庄扫墓。
廷岳山的叮嘱,言犹在耳。
修长的手指夹起轻巧的河灯,程聿没有碰纸笔,也没有去找火折子,用两个并拢的指尖冲着烛心轻轻一点,火苗“扑”地一声燃起,旁边路过的小孩一脸惊奇的止步,流下了两条华丽的鼻涕。
程聿把灯放进水里,眼见其顺流而下,渐渐变成远处的一个光点。
不远处,唐周文思泉涌,奋笔疾书,看得卖灯老板一阵愕然,直到唐周要了第四张红纸,老板才犹豫着提醒说,“公子,红纸放的太多,灯可是会沉的。”
裴右洵人比唐周来的晚,灯却比唐周放的早,听到老板的话,对唐周笑道:“小小河灯怎能担负得起那么多愿望,你可别太贪心了。”
唐周嘴硬道:“我不过是打个草稿,又没说要全部放进去。”
老板感叹道:“小人卖了三十年河灯,第一次听说许愿还要打草稿的,公子实实在在是个诚心人!”
一旁传来“哧”笑,唐周瞪了一眼老板,又从桌上恶狠狠地抽来一张红纸,吓得老板不敢言语。
廷雨眠蹲在岸边,看着自己的河灯,顺着水流缓缓向前,可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水鸟,在上面轻轻地蹬了一下,河灯立马危险地摇晃起来,好像随时都要翻过去。
廷雨眠嘴里轻哼出声,上半身已紧张地挺了起来。
就在这时,岸边推来一阵平缓的水波,河灯轻晃,最终慢慢地稳了下来,廷雨眠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撑着酸麻的腿站起来,转身时看见程聿背对着她,正在和裴右洵说话。
天色已晚,从水榭出来后,裴右洵便提议回去,随着他们远离镇东,路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唐周将剑别在腰带上,手里拎着两把纸灯,空气里时不时传来笑声。
“呯——!”突然,一道尖利之声响起,划破夜色,直朝这里袭来!
程聿反应极快,左手将身边的廷雨眠推开,右手就近扯下唐周剑上的剑坠,反手一掷,空气中依次响起两物相撞,玉石碎裂,金属落地的声音。
唐周也抽出腰间宝剑,高声厉呵,“来者何人?出来说话!”
四周昏暗静谧,根本没有人回应。
这里离灯会已有一段距离,灯火阑珊,稍远些的景物都难以看清,何况是只有巴掌大小的暗器?几人心中警铃大作。
裴右洵警戒道:“小师妹,站我身后来。程聿,看得清人在哪吗?”他这边说着话,视线没有一刻离开前面。
“太快!”,程聿压低声音“唐周,引他再出一镖。”
唐周足下一点,立即向前奔去!
“嗖——!”
另一只镖急速破空而来,阻了唐周的去路!
“小心!”裴右洵惊呼,唐周未及将剑拔出,举起剑身横在眼前,匆匆一挡,只听“叮!”的一声,黑暗中,剑鞘上擦出几颗零星的火花。
这一镖速度虽快,却是留着力的,并非杀招。
唐周心中凛然,低头一看,正是柳叶镖!镖体未发黑,应该是没有淬毒,唐周拾起镖,将剑横在身前,倒退着拿回来给他们看。
程聿这次却看清了,等唐周退到眼前,程聿忽然劈手夺过他手中的镖,立刻要往右前方鼓楼下堆起的草垛里掷去,这时,不远处的路口转来一个打更的,廷雨眠惊呼一声“不要!”飞扑过去将程聿的胳膊按下。
几乎是同一时刻,远处的草垛动了!一个黑影迅速往斜后方的巷子里窜去,眨眼间已经没入浓浓夜色之中。
程聿将廷雨眠掀了个趔趄,幸好裴右洵伸手扶住了她。
唐周担忧地回头看,最终还是选择提剑跟上程聿,两人飓风一般从打更的身边掠过,直把那人吓的梆子也不要了,拔腿就跑。
廷雨眠脸色苍白,知道自己犯了大错。
裴右洵安抚道:“放心,不会有事,我们先回廷府。”
裴右洵打发门房进去给廷岳山报平安,自己则站在廷府门口陪廷雨眠一起儿等。现在这个时候,街上已见不着人影,冷风肆虐,裴右洵解了自己的披风给廷雨眠兜上,廷雨眠恍若未觉,心神不宁地看着街口。
约莫半个时辰后,唐周的身影出现了,他小跑着往这里来,程聿跟在后面,廷雨眠跑到唐周面前,“抓到了吗?”
唐周摇了摇头,廷雨眠肩膀塌了下去,脸上的血色更淡了些。
唐周不忍,故作轻松道:“夜里看不清,让他跑了也属正常,下回我要亲手抓住他,也把他绑在这里,吹一夜的冷风!”
愧疚感蔓延上来,廷雨眠道:“对不住,我刚才——”
“没关系”唐周道:“你又不是故意的,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换做是我也不可能马上就反应过来,下回知道就好了。”
裴右洵也过来相劝,“回家吧,别让你爹担心。”
“是我的错”
廷雨眠心中有千言万语,最终只说了这一句话,街口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十分模糊,天色已晚,谁也没有义务陪她耗在这里。
“的确是你的错。”清冷的声音响起,夜晚的寒意陡然深重。
唐周知道程聿一定是很不高兴的,但廷雨眠不是他,未必就经得住程聿的雷霆之怒,于是赶紧道:“师兄,阿眠不是故意的,她不了解你,也不能眼看着那个打更的死,凶手都跑了,你别怪她了。”
程聿抱起手臂,“我可以不怪她,或许几日后我们都没命再怪她。”
裴右洵走过来,有意识地挡住廷雨眠的视线,“程聿,一次疏忽而已,小师妹不是故意的,她是个女孩子,不要吓到她”语气温和,眼神却暗含提醒。
程聿素日何等机警,此时却像看不见似的,冷冷一笑,反问道:“你们连错都不让她认,是把她当成女孩,还是废物?”
情感上,唐周自然还想帮廷雨眠说话,可程聿的话把他的后路都堵死了。
“程师兄说的对,今天的事的确因我而坏,我没有看到草垛那里有人,我只看到那个打更的,我担心他被程师兄手里的东西射到,所以推了上去,对不住,耽误了你们的正事。”廷雨眠感激程聿,因为解释完,她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若说还有贪心的地方,便是得到程聿的原谅。
空旷的街道上,晚风在几人身边呼呼游走,唐周瞧着廷雨眠单薄的样子,只觉得心疼,转头大叫了声“师兄!”
月光如银,程聿松开抱在胸前的手,径自转身离去。





揽星记 夜探
月明星稀,街道静谧,一个黑影趁着夜色的掩护,在数个起落后,落到了乾元客栈的院子里。
起夜的小二刚上完茅房,正打着哈欠准备回去,忽觉脑后一阵凉风吹过,回头去看,却只有空荡黝黑的走廊。想到蓬云客栈前两日发生的事,小二的心里不禁一阵发毛,拢了拢衣服,快速往房间跑去。
黑影从拐角出现,闪身入了另一间房。
“主人!”
黑衣人垂首跪地。
烛火晦暗不明,绢素屏风后面,有一人侧对房门而坐,清晰的身影印在雪白的绢布上。
“说!”
“廷岳山卯时三刻将一面碧玉令牌交给鲁方,吩咐他今夜子时带去明月山庄。”
“鲁方武功路数如何?”
“难测”黑衣人顿了顿,又道:“不低!”
黑衣人垂首看地,房间里恍若无人。
少顷,落笔声响起,“咻!”屏风后面隔空掷出了一张对折的纸条。
“带回去!”
黑影单手接住,看也不看,把纸条往怀中一塞,然后退了出去。
小二临窗躺着,感觉院子里的树枝晃荡了一下,心里抱怨着要起风,不耐地翻个身,又渐渐迷糊了过去。
夜深人静,没有人注意到街道上的脆响,蹄声急急,踢踏在青石板上,直向城外奔去。
屋子里,雪白的绢布上,影子忽然模糊,定睛再望,只留一片晕开的白光。
亥时,廷岳山的书房内仍亮着微光。
桌上的蜡烛烧了大半,不远处放着几支烛台,上面堆着蜡烛燃尽后的烛泪,看样子里面的人应该已经聊了很久。
鲁方道:“小的还有一事不明。”
廷岳山道:“为何支开那几个孩子?”
鲁方道:“老爷可是信不过他们?”
鲁方与廷岳山隐居多年,早已习惯了“老爷”这个称呼,即使只有他们两人,也不会更改。
廷岳山摇了摇头,“我是怕他们信不过我。”
鲁方皱眉。
廷岳山发出一声轻叹,“洵儿心思重,程聿也是个多疑的,说出来我怕他们会有别的打算,难免节外生枝。”
鲁方道:“老爷用心良苦,可他们未必就能领会,万一有什么意外,只怕天珠峰上的那人多心。”
“领不领会有什么要紧,你我对得起明月山庄四个字便罢”廷岳山抬起头,了眨眨眼睛道::我已辜负了林绰,断不能再辜负师父。”
鲁方忙道:“小的糊涂,老爷勿忘了夫人临终前的嘱托,少伤神!”
廷岳山闭上眼,眉间渐宽。
鲁方知他有心振作,心才放下了些。
门窗紧闭,也不知哪来的风,吹的烛火轻轻晃动。
隔着一层眼皮,廷岳山的眼球轻轻往右边移动了一下。
鲁方见廷岳山向自己倾身,猜他是有事要与自己吩咐,立刻附耳过去。廷岳山低语了几句,鲁方身体微僵,只是严肃地点头。
过了一会儿,廷岳山直起身子,问道:“碧玉令可妥当了吗?”
鲁方肃声道:“老爷放心,碧玉令现藏小人房中,子时一到小人立刻连夜出城,亲自将心法送至裴宪先手中,人在令在,绝无有失。”
廷岳山颔首。
这边廷岳山和鲁方在书房里窃窃私语,那边鲁方卧室的房门却被轻轻地推开。
月光照进来,在地上形成了一个拉长的黑色人影。
黑色的皂靴越过门槛,向房内伸去,正要落地,却顿住了。
如果醉春风心法几个时辰后就要被送走,为什么现在却会被安置在一个无人看管的空房间里?
廷府在苏潭算是富庶之家,鲁方的房间却不大,不仅不大,内里陈设也很精简,一眼就能望到底,看不出来哪里有什么机关,或者密室的样子。
想到这里,那只脚的主人又退了出来。
黑衣人打量了眼不远处的书房,发现正对书房门前的廊下藏着几片叶子,廊下的盆栽摆了一溜排,却只有那一处有落叶,看位置紧凑交叠,仿佛被人刻意往暗处扫过。
黑衣人心下存疑,悄悄上前细看,原来所有的花盆上都新漆了红漆,他用拇指使劲按了一下,然后放在食指上搓一搓,明显还有一丝未干透的黏腻感。
细看落叶正对的那一处盆栽,与别的盆栽并无两样,黑衣人伸手转了一下花盆,看见盆身背面有一个地方很奇怪,相比其他地方显得不那么光滑平整,其形状如竹叶,尾部尖细利落,好像是被衣物扫过的痕迹。
黑衣人身形一僵,忽然跨过回廊,飞身往府外掠去!
“客人既然来了,何不打声招呼,也好让老夫尽一尽地主之谊”
是廷岳山!
四周突然灯火大亮,黑衣人闻声回首,只见廷岳山单手执剑,与鲁方领着一众护院站在廊下,正冷冷地看着他!
黑衣人立刻往旁边窜去。
廷岳山挥了一下手,众人立刻提起武器围了上去!
“叮叮”声传来,是长剑落地的声音。
打斗进行了快一盏茶的时间,廷岳山却看不出这黑衣人使的是哪路功夫,周围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个能近得了他的身。
“管家!”廷岳山扬声。
鲁方毫不啰嗦,似是蓄势良久,五指收紧便向黑衣人压来!
管家平时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精明的小老头,此刻仿佛变了一个人,身法迅捷不说,所使的武功竟也十分阴毒,他爪下狠辣,起手落势间来去如风,毫不留情,对方只要稍有懈怠,登时便要被他抓下二两肉来。
黑衣人却很沉着,在鲁方强势的逼迫下,也未见他有丝毫的慌乱,只是手下动作越发快了起来。
两人在众目睽睽下沉着对招,乍看过去,周围全是双手留下的重影,鲁方几次要去抓黑衣人的面巾,都被他堪堪挡了回去。
黑衣人瞥了眼周围,不禁暗暗着急,这里少说也有百十来号人,鲁方逼的这么紧,更别说廊下还有一个廷岳山,黑衣人想,等到自己体力耗尽,必然只有横尸当场的份了。
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黑衣人转身之后忽然全力击出一掌,用的竟是不留退路,两败俱伤的手法!
鲁方不料他有此举,匆忙仰面闪躲,黑衣人的手掌从鲁方面门上划过,鲁方却意外的发现这一掌的掌风竟是十分的绵软无力,原来是这小子半道撤了手,虚晃一招骗自己上当!
果然,只见黑衣人身形一展,凌空向高处跃去!他的身法迅如闪电,鲁方的反应却更快,那一下仰面全被他当作了起势,黑衣人刚向上跃出不到一丈,就被鲁方抓住了脚踝,而后身体一沉,宛如千金坠地,黑衣人立刻又被拖回到了地上。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任你说来就来,想走就走?”
鲁方看破黑衣人的意图,加上刚才被他骗到,心里怒意横生,杀意顿起!垂在身侧的右手渐渐萦绕起一股青气。他指尖收紧,忽然向后一个起势,以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角度,抬手向黑衣人抓去,这一抓仿佛是裹挟着风雨雷霆而来,带着誓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的决绝!
黑衣人的两边与身后俱是廷府护卫,他的正面虽然只有两个人,却更加难以攻破。
时机已过,此时再想飞遁已是难如登天,就是跃上去了,背心后防大开,鲁方雷霆之势袭来,他根本逃不掉。鲁方的厉爪已近眼前,重压之下,黑衣人既未闪躲,也未接招,仿佛已经认命般坐以待毙。
谁也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见黑衣人以一个鹞子翻身的姿势从鲁方头顶掠过,直向廊下的廷岳山飞去!
此刻所有人都在前院,廊下单留了廷岳山一人,这小子莫不是疯了,竟想去劫廷岳山?
世上的路有千万种,他却去选最难的那一条。
众人还在疑惑,廷岳山却明白了,现在除了他自己,廊下空无一人,这人是想趁这个空档从他旁边的回廊穿出去,这是令人意外的举动,就是廷岳山自己也没想到,他心中意外,手中的剑却已脱鞘迎了上去。
这一剑并不凌厉,用的却是明月山庄的独门剑法,而且是来自廷岳山这样一位,拥有数十年武功修为的剑术高手。
宛如在用最精巧的剪子,裁尽一匹最丝滑的绸缎,廷岳山手中的剑就如他的人一般,干净利落,优雅飘逸,别人的剑让人惶恐,他的剑却让人轻松,因为他的剑会让你体会到万事皆休的宁静,被这样一柄剑指着的人除了安心欣赏,再也做不了别的事,每一名单纯剑客,都希望自己最后的归宿,是死在这样的剑下。
在场的人纷纷垂下了执剑的手,他们都默认今晚的闹剧已经结束,一个年轻的生命即将在这柄剑下逝去。
好似一朵乌云吹过,月光被短暂地遮挡了一下。
“好快!”众人视线还未分明,口中已发出了惊叹。
这个过程很长,这个过程也很短,黑衣人没有对廷岳山的赞赏作出任何回应,也没有为众人的惊讶而感到得意,他就像一只掠过水面的蜻蜓,只是用脚尖点了一下地面,人就已经向回廊右边弹去,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事先想好了一般。
这股面对死亡时的冷静,这股浓烈的求生欲望,在廷岳山的心里掀起了一股澎湃,仿佛枯木逢春般焕发了生机,他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种真正有人站在他面前与他对峙的感觉。
捉住他!廷岳山在心里呐喊。
黑衣人穿廊而过,廷岳山不唤旁人,手中的剑身“瑟瑟”一抖,发出蜂鸣,原本挂在剑尖的黑布落下,廷岳山两步一点,穿廊而过。
廷岳山翻身立定,黑衣人停下,此时他刚跑出长廊不到三丈,几乎是刚离开了长廊的遮挡,廷岳山就已截断了他的去路。
还未等对方喘口气,那剑光就已破空刺来,黑衣人自知不敌,也不硬拼,极力周旋着等待时机。
廷岳山却不会等他,他的剑尖有强烈的欲望,要挑下那块蒙面的黑布,剑随心动,其间势态瞬息万变,剑雨密密麻麻的从头顶向黑衣人兜来,简直让人避无可避!
鲁方领了众人,说话就要到这里。
黑衣人出招渐显颓势,他心知此时不走,待会儿要杀出重围更是不可能,廷岳山看他有所不支,内心求胜的欲望更加强烈,剑光密布,几乎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光罩,堵住了身边所有的退路。
纷繁的剑雨中,忽有一剑寄出,廷岳山的掌心紧贴剑柄,剑尖上的一点星光向前飞去,那是廷岳山给予这位不速之客最高的赞礼。
“噗!”兵器入肉,廷岳山的脸上浮现震惊之色,他的确刺中了他,不更准确的说,他并不是被他刺中的。那黑衣人迎着廷岳山的剑,直挺挺地撞了上去!




揽星记 威胁
剑尖没入胸口未及深处的一刹那,黑衣人骤然出掌,廷岳山避之不及,硬生被逼退一丈。
黑衣人趁着这个空隙,纵身向后院深处翻去。
光罩退散,廷岳山万没想到此人如此决绝,宁愿迎剑而上赌自己一线生机,也不愿束手就擒。心口传来剧痛,廷岳山以剑支地,半跪了下去。他到底身负剧毒,此时毒气攻心,着实要命,廷岳山捂住伤处缓了半晌,仍旧带人向后院深处追去。
廷雨眠翻来覆去,最后还是爬起来,倒了杯茶喝,觉得不够,又把床帐勾起来透气,她托着腮看从窗外照进来的月光,呆坐了好久,终于有了一点睡意,只是才刚躺下,她就听见房门“嘭”地一声被撞开了!
一团黑色的物体从外面跌进来,廷雨眠立刻弹坐起来,就着月光一看,却是个穿着夜行衣的人,门外隐隐传来火光和人声,这是什么状况,傻子也猜到了!
廷雨眠掀开被子惊叫,可那声音行至喉咙,还未出口就被卡住。
“别叫!”沉冷至极的声音。
廷雨眠僵坐在床上,眼前月光忽暗,一个黑影坐到了她对面。
他左手捂着胸口,右手紧紧地扣住她的咽喉,虎口上的薄茧似有似无地刮着她的颈子,好像只要她动一下,他就能给她刮下一层皮来。
廷雨眠不敢再动,黑衣人见她不再挣扎,手上也松了一把劲,他压低了声音道:“去把门关上,别耍花样。”
廷雨眠仰着脖子,艰难地点点头。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纤细的喉咙被对方扣着,呼吸间的阻涩和黑暗的环境更加重了她的不安,廷雨眠慢慢地挪到床沿,黑衣人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心里发颤,脚尖落地却软的如同棉花。
“啊!”廷雨眠惊呼出声,黑衣人的右手迅速上移,捂住了廷雨眠的嘴,左手从她腋下穿过,及时将她捞住。
廷雨眠背上岑出了汗,挂在黑衣人的膀子上心绪难平。
黑衣人凝神细听,确定窗外无人后,一把将她托起来,动作虽不粗鲁,也谈不上温柔。待廷雨眠软着脚站好,黑衣人又重新扣住她,不过这次有意无意地半托着她,命她继续往门边走,这个过程中黑衣人没有松手,但他顺着右手转了一个方向,人走到她后面,照样扣住她的咽喉。
廷雨眠走到门前,手扶上了门边。
“别耍花样。”黑衣人低沉却严厉地警告她。
廷雨眠顿了顿,轻轻将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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