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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揽星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黎
秋水揽星河
作者:青黎

秋水揽星河





秋水揽星河 第一章 今夕何夕1
第一章 今夕何夕1
华灯初上,已近傍晚。
靳夜结束了盐雾箱操作,从质检室里走出来,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角,冷不丁“嘶”地一声轻呼起来。
她刚做了腐蚀性物质检测,手套还没摘,眉梢的皮肤略微灼痛。重新冲进质检室,摘下手套扔进特定的垃圾筒里,用冷水扑了满脸,靳夜才长长地抒出一口气。
连续工作了一天一夜,她的反应已经不够敏锐,做探伤非常容易出现差错,她经手的大多是放射性物质和腐蚀性化学物,再在质检室待下去很可能是要命的。
“小夜姐,有人找。”
门口服务台的小姑娘宋晓雯探出半个身体向她招手。
靳夜答应了一声:“我换个衣服出来。”
她换掉了身上的白大褂,套了一件不新不旧的咖啡色卫衣,戴好口罩,摘下发绳解放自己紧绷了近两天的头皮,强迫症似地隔着玻璃再确认了一遍质检室的仪器都已关闭,才快步走出了隔离区。
宋晓雯向她努了努嘴,靳夜顺势看过去,会客区沙发上坐着一个姿势端正挺拔的年轻人,穿着普通的白衬衫,一头清爽柔软的短发轻贴在耳后。从靳夜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半个侧脸,依稀是个眉目清秀少年气十足的人。
宋晓雯递给靳夜一杯水,撇撇嘴:“你带过去给他吧,坐了半天也没喝什么,大概怕我毒死他。”
靳夜失笑,轻声解释说:“我们这儿的大部分东西都有辐射,不喝也是人之常情。”
宋晓雯还是不高兴。
靳夜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走了,晚上注意安全。”
今天轮到夜班的宋晓雯有些没精打采地点点头,说:“知道了。”
靳夜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将水杯随手放在茶几上,客气地说:“你好,我是靳夜。”
她口罩外的一双眼睛既黑且静,默不作声地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
他的相貌和背后看起来一样清爽干净,双眼皮,丹凤眼,鼻梁微挺,嘴唇略薄,脸部轮廓棱角分明。难得那一双丹凤眼长在男孩子身上,毫无女气,反而十分清澈磊落。
世上长得好看的男孩子都大同小异,靳夜的目光没在他的五官上过多的停留,只短短几秒过后就停在了他下颌上。这是她与人面对面说话时的习惯,既没有闪避视线,给予对方尊重,又避免了与人对视,带来针锋相对的感觉。
看到靳夜坐下,那双丹凤眼望过来,目光隐约有种复杂的感情。
“前年六月,秋华集团爆炸案,你还记得吗?”
仿佛一盆冷水倏地泼下来,靳夜的眼神陡然一冷,手指情不自禁地攥紧了。
她对这个话题有条件反射的不好预感,蓦然站起身说:“不好意思,我已经下班了。”说完也不管对面的客人有何反应,飞快地大步离开会客区,径直走到电梯口按了下行键。
身后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年轻人跟了上来。
“当时集团旗下的秋实工厂油品车间储罐区爆炸,9人死亡,39人受伤,国家地震局监测到两次地震,两次间隔仅为二十分钟。事故调查显示,爆炸前就已有大量易燃物泄露,两名操作员和调度员死在泵房附近。事故现场阀门开关情况勘察结果却是,泵房卸油总阀处于半开启状态。”
靳夜听到身后有个清澈沉稳的声音仿佛在念报纸一般,用平仄有力的语气一字不漏地背着当时的报道原文。
“据了解,秋华集团旗下所有工厂均采用国内最新阀门技术,研发者为总工程师靳夜,爆炸事故是否由于阀门存在漏洞,仍在进一步调查中。”
靳夜走到电梯口,避无可避,冷着一张脸,抱肘站在电梯口,隔着口罩吐出四个字:“记性不错。”
“我是晏雪明。”背后的少年说了一句,“你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靳夜走进电梯,转过身来,按了关门键。
晏雪明伸手撑住电梯门,他年纪尚轻,长得极高,居高临下地看着靳夜,神情却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我想和你谈谈。”
靳夜冷冷地说:“我不想。”
晏雪明闪身进了电梯,滑开手机屏幕,放出一段视频。
靳夜眼角的余光看到标题“614爆炸案当事人采访”的字样已经来不及捂住耳朵,嘈杂的争吵声和撕心裂肺的哭叫声一瞬间充斥了整个电梯。
靳夜整个人都僵硬了。
晏雪明的手有些慌乱地点着手机屏幕:“对不起,不是这个,我想给你看的是另外一个。”
靳夜倏地闭上了眼睛。
她耳朵里的声音乱哄哄的,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她从公安局虚软地走出来,被无数记者推搡着拥到悲痛欲绝的遇难者家属面前,那些不遗余力的巴掌和拳头猝不及防地打在她身上,带着刻骨的恨和难解的宣泄。日光那么亮,她只能抱着头蹲下来,连哭也哭不出来,直到警察从局里冲出来,把她护送上了警车。
作为一个工科生,靳夜很少有多余的感情,亦不会多愁善感。可是此时此刻,她只觉得非常疲惫,连同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工作的虚脱一并袭上心头。
她的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闭上眼睛后,晏雪明才看到她眼角隐约有一颗漂亮的泪痣,藏在口罩上方的边缘附近,显得格外醒目。
晏雪明及时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少年人清澈的呼吸热气扑在她面颊上。
靳夜蓦然睁开眼睛,厉声说:“放开我!”
这一声极响,在电梯里隐有回音,仿佛是通过眼前这个少年,将她的这句呐喊回溯到当年哄吵的人群之间。
晏雪明在片刻的静默后松开了手,低声说:“抱歉,我是真心实意想和你谈一谈,我找了两年才找到你。只想请你看一个视频,不是刚才那一个,可以吗?”
说着,他把手机递过去。
“就当是为了我哥哥。”他又恳切地加了一句。
靳夜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的眼神又黑又冷,目光里还带着苍白的余光。空气安静几秒过后,她伸手把手机推回给晏雪明,说:“你有安静的地方可去吗?找得到我就看。”
晏雪明想了想,忽而微笑起来:“有的,谢谢你。”
“带路吧。”
虽然脸上戴着口罩,靳夜还是不自然地抿了抿唇,当先跨出了电梯门。
外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下起了雨,地上的积水不浅,空气里的湿热教人觉得气闷。
晏雪明撑伞走在靳夜的前面,他走起路来安静沉稳,仪态十分赏心悦目,脚下穿着一双经典款式的黑色运动鞋,路过之处,几乎没有水花溅起。走到单行道上的时候,他还会下意识地侧身让靳夜走在里面。
靳夜的心情有些复杂,她能够判断出,这个年轻人应当受过相当良好的家庭教育,就像——他哥哥晏雪平一样。
两个人绕过几条路口,在一辆白色的阿斯顿马丁面前停了下来。
晏雪明送靳夜上了车的后座,收了伞在驾驶座上坐下,才开口说:“想来想去,只有我家最安静,就是路上可能要花些时间,靳小姐不介意吧?”
靳夜摘下口罩,终于觉得空气清新起来。
她说:“你都不急,我急什么?”
晏雪明态度很好地受了她这句的刺头,微微笑了笑:“是,我等了两年,也不在乎多等这一会儿。”
靳夜没有接他这句话,只是目光落在前方。
晏雪明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很漂亮,细长有力,骨节分明,左手小指上戴着一个款式简洁的戒指,在昏暗的车厢内折射出一道有些醒目的光线。
“左手小指戴戒指是什么意思?”
靳夜突然问他。
晏雪明笑了一下,他笑起来清澈又腼腆,说话却很直接:“代表独身主义。靳小姐看起来不怎么上网。”
爆炸案发生后,网络曾经给过靳夜极大的舆论压力,更何况她一心扑在科研上,应该很少关注这些花哨的事物。
晏雪明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靳夜当年爆炸案的情形。
靳夜觉得有些烦躁,不愿和晏雪明在话语上打机锋,径直说:“你不用试探我,该说的话到了你家我会和你说。”
她是个很典型的工科女生,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
晏雪明心里记下了,而后如沐春风般温和地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这句话他今天已经说了两次。
靳夜似笑非笑:“你的潜台词是,你是有意的?”
晏雪明又笑:“严格来说,不是的。两年来,一定有很多人找你想要你开口,我如果不能足够特别,你凭什么跟我走呢?”
靳夜冷笑:“那你的特别就是揭我的伤口?”
“靳小姐是学化学的,对于医学也有些相通,那么应当知道。应对伤口,最好的方式是戳破脓疮,割掉腐肉,才有可能痊愈。”
晏雪明云淡风轻地娓娓说着,他的声音清澈又动人,内容干净利落得像一把匕首。
靳夜神色倏地一变,说:“停下,我要下车。”
晏雪明默不作声选了个地方靠边停下,打了双跳灯,车门上的锁却没有打开。
“我改主意了。”靳夜冷冷地说,推了推纹丝不动的车门,“把锁解开。”
“我很抱歉。”晏雪明的手支着方向盘,目光低垂着微微一笑,“上了贼船,就没有把人放下的道理。”
“……”靳夜顿了一顿,“我可以报警。”
晏雪明依旧彬彬有礼:“请便。”
靳夜没有吓唬他,直接拿出手机拨了110报了自己的位置。
等她打完电话,晏雪明才不紧不慢地说:“这里离派出所有一段距离,就算马上出警,也需要至少二十分钟。”
“你想干什么?”靳夜警惕地问。
晏雪明微微一笑:“在车里提前完成我们本来该坐在家里才完成的谈话。”
他看上去仍是那个初次见面的纯良青年,做起决断来却毫不含糊。换句话说,晏雪明的意思是,今天就算她拿刀架着他,他也要把这场谈话进行完成。
靳夜恼火地推了一下车门,仍是上着锁纹丝不动的状态。
晏雪明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和她谈一谈了,哪怕是她报了警,他也能争分夺秒地耗时间。就算她始终闭口不言,经受他语言的折磨也同重谈此事的观感并无区别。
两个人冷着脸对峙了几分钟,靳夜有些挫败地靠在座椅上,恨恨地拿出手机,再拨了一次110。
“我是刚才报警的人,我现在已经离开了,是一个误会。”
“对,是我误解了。”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下次不会了,谢谢。”
她摆低姿态给接线员道了好几声抱歉,才终于平息了这次报警,对方差点指着她脑门说“报假警”干扰“社会秩序”了。
晏雪明忍不住抿着唇低头笑。
靳夜从后视镜里瞥见他的笑容,没好气地说:“你笑什么?”
晏雪明直接笑出了声。
“靳小姐,你真可爱。”
他笑起来声音带着微颤,原本清澈温纯的声线冷不丁就带了一分喑哑,挠得人耳朵根痒痒的。
靳夜有些生气:“还不是因为你?”
她此刻气恼的模样看起来才更像一个二十四岁的女孩子。
晏雪明笑着看她,脑海里几乎是倒背如流般浮现出了报纸上曾经对于靳夜的描述。
那是一篇人物专访,记者写得很详细也很感性:她穿一件白大褂站在实验室的玻璃窗前,聚精会神地完成着一生中不知次数的实验操作,玻璃的实验器皿在瓷白细长的手指之间如同鲜活的生命,熟稔的动作像是普通人吃饭睡觉那样简单,可谁能知道,她手下诞生的,又是怎样令人惊叹的实验结果。直到她褪下手里的防护手套,露出灿烂的笑,笔者仿佛才意识到,被冠以天才之称的靳夜,也不过只是一个十八岁跳级读博的普通少女。
晏雪明把所有与爆炸案和靳夜有关的报道读了一遍又一遍,几乎每一个字都深深刻进脑海里,可此刻,她生气地抿着唇,柳叶似的细眉微微皱起,带着一种年少气盛的恼怒。他才恍然间感受到记者笔下那个曾经万众瞩目意气风发的天才靳夜,那个十八岁时聪慧骄傲的靳夜。
他忽然才想起,爆炸发生时,她才二十二岁,与他现在同龄。
晏雪明说:“好,是我的错。如果你没有异议的话,我继续开车了。”
靳夜抿着唇坐在后座,车顶的阴影笼罩着她清冷又秀丽的面庞,良久之后她才问:“你刚才是不是假装无意点开的采访视频?”
这对她来说,是个重要的问题。
“不,那是给我自己看的。”
靳夜沉默片刻,问:“为什么要看?”
“我看的是前面庭审的片段,法院给原告家属出示了事故说明报告,但是仅念到一半记者就被赶出来了,接下来就是你采访的那一段。”晏雪明说,“我不相信法院给出的事故结论,你在庭审上说离开前已经检查过阀门关闭情况,那么,这场事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我必须要弄明白。我唯一的哥哥死在里面,甚至连完整的尸首都没有办法带回家,我每看一遍视频,都告诉自己一次,终有一天,我要让真相大白,我哥哥不会白死。现在,我有这个能力,重新调查事故原因,所以,我来找你了。”
靳夜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把眼里的泪意逼回眼眶。
晏雪平曾是她最尊敬的师兄,也是她过去研究生涯里唯一的目标。他像她学海里的一座里程碑,在任何时刻,都指引着她为了梦想不顾一切废寝忘食地钻研学习。可是这一切都在两年前的爆炸中化为齑粉。
那一天,原本是该她当值的,但她唯一的好朋友程少音过生日,晏雪平就和她换了班。
那个报道里死在泵房附近的调度员,就是晏雪平。
因为离得太近,晏雪平死状惨烈。
当年,在事故调查结果公示后,靳夜也曾向集团表示过质疑,但是高层并没有重启调查,反而认定她身为总工程师,没有对所属工程队伍的操作技术起到严格专业的培训作用,虽然问题并不在于她研发的新型阀门,但她必须为此负责。
所以,秋华集团解聘了她,并且作出了终身不得返聘的决定。
这也意味着,靳夜从此失去了再接触事件核心的机会。
而现在,晏雪明说,他有能力重启调查。
靳夜哑着声音说:“你开车吧。”
晏雪明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久违的急迫。
靳夜沉寂了两年的内心终于有了一丝活气儿。




秋水揽星河 第二章 虚妄异相1
第二章 虚妄异相1
从民政局走出来的时候,靳夜还没有缓过神来。
因为她脸色紧绷、神情紧张,工作人员问了好几遍“是否自愿结婚”,晏雪明不得不微笑着解释说:“她有点紧张。”
工作人员露出会心一笑。
此刻,靳夜觉得手里的结婚证十分烫手,事情发展到这里着实有些玄幻。
“辞职信写好了吗?”晏雪明问她。
靳夜做事果决,从不拖泥带水,她点头:“我答应你之后,就发了邮件。”
她辞了两年来给她容身之处的金属铸件厂探伤工作,这里虽然技术落后待遇甚微,但老板当时能够接纳声名狼藉的她,足以令她感恩。
晏雪明说:“好,我和秦总约了下午一点见面。”
晏雪明口中的秦总正是秋华集团旗下秋实化工厂的副总经理秦孟冬,作为集团总工程师的靳夜和总调度员的晏雪平当年因为秋实化工厂的新项目而下派驻厂,与秦孟冬在工作上的合作还算顺利,时隔两年再听到这个名字,靳夜只觉恍如隔世。
秦孟冬不是专业出身,而是英国剑桥大学经贸专业毕业,专聘来处理行政事务。晏雪明的选择可以说非常巧妙,他选择了一个同样不懂化学的人,却让身为化学天才的靳夜跟他一起去套话……
靳夜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我有些东西要去办公室收拾一下。”
晏雪明看了看时间还早,便说:“我送你去,顺便吃个午饭,给你买身衣服,毕竟你现在的身份不同了。”
“好。”靳夜在这方面并不矜持,她认为晏雪明的话确实有道理,人靠衣装,在打扮上的气场能胜过别人也是一种优势。
到厂里的时候宋晓雯还没下夜班,看到两个人并肩进来,登时瞪圆了眼睛。
“小夜姐,你今天不是轮休吗?你们怎么昨天一块儿走,今天一块儿来啊?”宋晓雯熬了一夜,有些没精打采,但丝毫没有影响她八卦的兴致。
潜台词是:隔了一夜,你们怎么还在一块儿呢?
靳夜还没来得及制止,晏雪明已经坦然自若地开口了。
他言笑晏晏地说:“我们已经结婚了。”
“……”宋晓雯一时失语,连不标准的英文也冒出来了,“what?这速度可以啊。”
靳夜瞪晏雪明:“闭嘴,不许说这事。”她又看着宋晓雯,“你也是。”随后套了白大褂戴上手套,还交代了一句:“你们俩别胡说八道。”
宋晓雯难得和晏雪明一致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狐狸一样的微笑。
“好的,小夜姐,你去吧。”
“好。”
靳夜转头进了质检室。
靳夜有记录每次实验结果整理成册的习惯,当时,因为与秋华集团签了保密协议,靳夜走的时候她所有的实验记录都无法带走,但这些笔记却是她个人所有,她都原封不动地拿回来了,以期从中找出事故发生的蛛丝马迹。
然而事故的成因并非她的研发成果,她就算翻烂了笔记也无济于事,过去两年多来也只能寄存在办公室的保险箱中蒙尘,如今拿来给晏雪明做学习材料却很不错。
靳夜出来的时候,晏雪明正与宋晓雯相谈甚欢。
走的时候,宋晓雯还依依不舍地握着她的手说:“小夜姐,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靳夜忍不住看了晏雪明一眼。
出了大门,靳夜才问:“你跟宋晓雯说什么了?”
晏雪明笑说:“我们的交集只有你。不过,她为我下午的安排,作了一点小小的提示。”
靳夜冷笑:“你还有这种口无遮拦的习惯吗?”
晏雪明打量她的神情:“你不高兴?我的意思是她无意中提到的事,给了我一点启示。难道我在你眼里会蠢到与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剖白我要做什么?”
靳夜说:“你的语言太有迷惑性,我无法判断真假。”
晏雪明的神色有些委屈,此时的他又像初见面时那个清澈无害的青年了。
“我说的是实话。”晏雪明诚恳地说,“你下午就知道了。”
靳夜懒得理他,经过一夜的相处,她对晏雪明的性格有了更深的了解,说不过他的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闭嘴,沉默是金。
晏雪明笑说:“你别生气,我带你回家吃饭。”
“……”靳夜整个人都不好了,“你说的顺便吃个午饭是带我回家吃饭?”
“对。”晏雪明神情自若地笑着,“新婚第一天不该回家吃饭吗?”
靳夜:“……”
好家伙,晏雪明这是打算一天之内把所有的地雷都给点了,行动能力着实惊人。
靳夜不得不承认,她目前的每一步都跟随着晏雪明的计划再走,她已经没有机会脱离这场预谋了两年的庞大设计,再回头重新寻找新的道路了。
“好吧。”靳夜冷着脸,“不过,我如果遇到问题,你负责解决。”
“可以。”晏雪明微笑,“你只需要出现就可以了。”
晏雪明带靳夜回家的时候,她已经换上了新买的衣服。
靳夜皮肤白皙,眼角生有泪痣,五官自带一分柔美,晏雪明给她挑了件灰蓝色一字领连衣裙,又让化妆师给她化了个淡妆,侧面编了两条小辫子一起扎成一束马尾。这样的靳夜,很难让人将她同工科生、化学天才一类的名词联系起来,反而像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学生。
靳夜照了照镜子,说:“我以为,你想让我气场更强。”
晏雪明说:“要降低对方的防备心理,示弱才是最好的方法。”
靳夜轻哼一声:“我从小就不会示弱,也不需要示弱。”
她原本就是孤儿,被靳家父母从福利院收养,与其他在福利院的孩子相比,手脚健全、智商极高的靳夜,确实是很受欢迎的领养对象。
晏雪明看过她的个人简历,此刻却不想说破。
“你不用会,我会。”晏雪明笑了笑,“我说过了,你只要出现就好。”
说完,他就伸手拉住了靳夜有些微凉的手。
靳夜一僵,用力挣了一下:“你别动手动脚。”
晏雪明并不放手,说:“不动手动脚要让我爸以为我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实在太考验演技,有点儿难度。”
靳夜瞪他:“你说这话不脸红吗?”
“红了。”晏雪明笑,“你看我耳朵。”
他还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向耳垂示意靳夜看。晏雪明的皮肤也很白,耳垂生得极好,圆润光滑,让人忍不住有种捏一捏的冲动。
靳夜没好意思真的去看他耳垂,别过脸说:“那行,你拉吧。进了门就放,长辈面前不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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