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揽星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黎
程少音第一次享受被照顾的待遇,尤其是这个照顾的对象还是她闺蜜的丈夫。过去从来都是她为了靳夜横冲直撞,这一次她舒舒服服地换成了被保护的对象,当下也不客气,空着手就等晏雪明替她提行李了。
“我还有托运的两个箱子,助理替我去取了。不过她和我不同路,要麻烦晏先生了。我和亭亭打车去酒店就好。”
她指了指后面。
晏雪明的目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两个巨大的28寸行李箱陡然出现在眼前。
程少音挽住靳夜的手,笑嘻嘻地凑近了说:“我考验一下他哦。”
说实在的,靳夜不太喜欢这种所谓的考验方式,能考验出什么?程少音多年的大小姐习惯让她说出口的话像是把晏雪明当成了服务生。
“少音。”她开口,“我觉得……”
“我让家里的司机来拿,我先送你们去酒店。”晏雪明及时截断了靳夜的拒绝,只是十分礼貌地向着程少音微微一笑,“我可不敢把两位女士交给陌生人,尤其是我的太太。”
他最后的目光落在靳夜身上,温柔且清澈。
靳夜怔了怔,随即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说:“那走吧。”
她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淡定脸,耳朵根却悄悄地红了。
程少音狭促地低下头对她挤眉弄眼。
靳夜怕她又想新的招数,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说:“好了,证都领了,还考验什么?”
程少音拉长了声音:“哦……”
她仿佛看到了从容走在前面的晏雪明,身后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秋水揽星河 第四章 狭路相逢2
第四章 狭路相逢2
靳夜和晏雪明陪程少音吃了一顿宾主尽欢的晚餐,将她送进酒店的房间,才打道回府。
程少音到底是从小衣香鬓影中教养出的大小姐,除去一开始的娇纵直率外,待客的礼仪执行得一丝不苟,再也没说出过机场里居高临下的类似话语。
靳夜松了一口气。
一回到车上,晏雪明就锁了车门。
“少音没有问题。”
“我觉得她很奇怪。”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听完对方的话,又同时挑了挑眉。
晏雪明做了个“请”的手势:“女士优先。”
“她从头到尾都很自然,我找不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靳夜沉吟,“见到你的脸、听到你的名字想起晏师兄很正常,少音一直都是这个脾气,想到什么都会直接问。”
晏雪明笑了笑:“她是不是知道你过去喜欢我哥?”
靳夜有些不自然地“嗯”了一声,问:“你怎么知道?”
“女孩子之间交流最多的私密话题都是感情。”晏雪明娓娓说,目光凝视着窗外,然后慢慢地低声补了一句,“尽管每一次我都很不愿意想到这些。”
靳夜闻言沉默,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继续关于晏雪平的话题。
晏雪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亦想到这失态会给靳夜带来怎样的尴尬。他随即笑了一下:“抱歉,不说了。我们继续谈程少音。”
靳夜扭头看他。方才那一抹落寞的剪影仿佛是她的错觉,晏雪明依然眉目清朗,言笑晏晏,语气轻快得像春天里如浪的麦田间一阵温柔的风。
他的神情转变得如此之快,反而令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或者说,难过。
她不愿去想,在过去的两年,七百多个日夜,从零星而琐碎的资料中,晏雪明是如何将自己真实的感情摒弃在外,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待这个案件,去揣测每一个涉案人员的背后意图,哪怕这对象是他的亲人、暗恋对象或者更多的是周遭的同事、客户、朋友。
在浅淡的呼吸之间,靳夜感受到了自己内心细微的、粗粝的酸楚。
晏雪明在她的注视下,瞳孔的聚焦点微微往下垂了几毫米,避开了她略显复杂的视线。
靳夜惯常是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却不擅长掩饰眼神,她的情绪变化,全都在眼睛里。
晏雪明将话题重新引入正轨:“见到我想到我哥确实很正常。”
他的语气顿了顿。
靳夜条件反射般跟了一句:“但是?”这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连她自己也未发觉,语气里带了一丝隐晦的讨好。
她急于抚平晏雪明方才所表现出的孤独和落寞。
这个认知让晏雪明的心情仿佛云开月明般变得很好,他忍不住笑:“你怎么知道我有但是?”
靳夜瞥他一眼,没说话,表情似是在说“这还用问”。
“你的眼神像在埋怨我冤枉你的好朋友。”晏雪明用方向盘支着手,一双丹凤眼含着脉脉的笑意。他说:“你说的这个正常,前提在于我们俩没什么关系。程少音回国是为了见好朋友的新婚丈夫,也就是我。基于这个目的,她是不会忘记我这个身份的,从头到尾,她的言行举止也表明了她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换成是你,你会在她的新婚丈夫面前公然提到她死去的暗恋对象吗?除了试探,我想不到别的理由。”
靳夜说:“或许她只是直来直去,随口一问。”
晏雪明悠悠地说:“这么随口一问,埋的陷阱可太多了。如果你还喜欢着我哥,你会想起过去的惨案,情绪不佳,而我作为丈夫很可能会吃醋。一个男人吃醋会造成什么后果呢?至少也是冷战或者吵架。如果你不喜欢我哥,在你的描述里,这个案子让你受的许多人身攻击都是程少音替你挡的,那她就不该忘记,你曾是舆论所指的爆炸元凶之一。死者的弟弟和元凶结婚了,不提起这件事还好,提起了会发生什么?还是冷战或者吵架。人在过大的情绪波动下,很容易口不择言说出一些真相来。”
靳夜听得发愣:“不是陷阱太多,是你的心眼太多。”
“那么换个简单的方式说。”晏雪明耸耸肩,“就算是再大大咧咧直来直往的女孩子,只要她真的足够关心你,就不会主动公开揭你的伤疤。大大小小,任何一道,都不会。”
靳夜很想坚定地表明自己不为所动的决心。可晏雪明的话很有煽动性,从头到尾,思路清晰,自成逻辑。前面的分析都可以当做他一个人的揣测和臆想,最后一句却戳到了她的软肋。
是啊,程少音是知道她暗恋晏雪平的,亦知道她在他死后曾经的悲痛。晏雪明的身份如此敏感,如果真的好奇,为什么不能私下问她?程少音要在这里呆不少的时间,没必要在机场、在晏雪明面前提及晏雪平,这是在同时给他们夫妻两个人心里扎针。
靳夜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沉默。
就连警察没有证据也不能随便审人,更不用说她和晏雪明作为普通人,只能通过言语之间无形的交锋来获得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这种心思百转却得不到确切答案的揣测仅一次就令她倍感折磨,不仅仅是程少音,日后途径真相跋涉过的每一段过程,或许都要经受这样漫长的晦暗不明。
晏雪明说,唯有亲眼所见的才是真相。
可所谓真相,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出现在眼前呢?
她冷冷清清的脸庞上被窗外夜灯的光线笼罩,外面正好是一个午夜酒吧,灯光在她一侧的面颊上投射出一个别扭的英文单词,恰好是“chessman”,棋子。
在这场与命运的博弈之间,谁又不是棋子呢?
晏雪明望见她忽明忽暗的面颊,登时也一并沉默了。
“笃笃”
驾驶座一侧的玻璃窗被人叩了叩。
晏雪明降下车窗。
酒吧外的保安彬彬有礼地说:“先生,您的车子是现在开走吗?我们的停车位有些紧张,外面有客户在等位,如果您不急着离开的话,冒昧请您到道路侧面等候。”
“走吧。”靳夜说。
晏雪明随即说:“我们这就走。”
“麻烦您了。”保安致歉,退回到门口。
晏雪明把车开了出去,离开了酒店酒吧一条街,车内骤然间暗下来。
靳夜还在琢磨程少音的问题,这是她唯一的好友,如果单凭几句猜测就将之视为对立面,她做不到。可程少音确实有与案件牵扯的嫌弃,她必须想办法弄清楚个中缘由。
“晏雪明……”她想了想开口。
晏雪明却对她作了个“嘘”的手势。
“后面有车跟着我们。”他神情平静地开着车,眼角的余光扫过后视镜,“刚才那个保安有问题,他可能在车门上贴了窃听器或者定位器,以防万一,有任何话都回家再说。”
他们方才在车上说得太久,很容易被发现目标。
靳夜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有危险吗?”
晏雪明不假思索地说:“你在我车上,我不会让你有危险。”
说话之间,他打了方向灯,转上了一条车流量极大的主干道。不管对方想干什么,在拥挤的车道上做不了小动作。
靳夜欲言又止,咬了咬唇,说:“你自己小心就好。”
晏雪明没再和她说话,全神贯注地飙车。
从后视镜里能看出,对方咬得很紧。
晏雪明的车技不错,在闹市区频繁变更车道依然游刃有余。
靳夜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心惊胆战,忍不住用手抓住了车门上的把手。
晏雪明漫不经心地说:“你开车的时候,别模仿我现在的节奏。”
靳夜心惊肉跳地说:“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别担心,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做危险动作。”他的声音格外冷静和笃定。
“为什么?”
“如果他们有那个底气干掉我们,之前离开酒店后就有一段小路,很适合动手。我告诉你的时候,他们已经跟了有一段时间了。”晏雪明说,“说真的,在那段路上,我有些紧张。但现在我确信,尾随、窃听器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靳夜此时才想起还有个窃听器,“你怎么……”
晏雪明就这么在窃听器面前直说了?
万一激怒了对方怎么办?
“赌一把,该来的总要来。”晏雪明悠悠地说,“要是来不了,气死他们也好。”
“……”
秋水揽星河 第四章 狭路相逢3
第四章 狭路相逢3
靳夜紧绷着的情绪终于微微松懈下来。
“抓好扶手。”
靳夜紧紧抓住门把手。
晏雪明将油门一瞬踩到底,直接急转弯调转了车头,随即冲上了旁边的应急车道。他几乎毫不停顿地转了方向,冲进旁边一条小路里。
这是个非常漂亮的连续急转弯。
如果不是他提醒,靳夜恐怕要直接扑在气囊上了。
晏雪明飞快地将车停在了暗得几乎没有路灯的巷子里,然后俯身给惊魂未定的靳夜也解了安全带。
“下车。”
靳夜的动作比头脑反应更快,她径直拉开车门,快步走到路边。
晏雪明握住她的手,轻快地跳上了旁边的应急通道楼梯。
不知道穿过了多少门和楼道,晏雪明才把靳夜带到了另一条灯火通明的小巷里。
不远处有个招牌陈旧的宠物医院还亮着灯。
“……你的车技不错啊。”靳夜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她一直呆在实验室里,体力实在不济,要不是晏雪明拉着她,再加上危机关头爆发了潜力,她根本跑不动这么长的路。
可晏雪明只是微喘而已。
“你得想想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这和兽医有什么关系?”
晏雪明说:“我兽医都没毕业就转了金融,不然不会连基本的克数常识都不知道。”他向着宠物医院的玻璃窗里面挥了挥手,就蹲下来把门口一辆黑色的摩托车解锁。
“我以前是职业富二代。”晏雪明吹了个口哨,“飙车是必备技能。”
“……”靳夜憋了半晌才说,“那很危险。这家宠物医院你认识?”
“动保协会名下的。”晏雪明跨上摩托车,“车是我的。上来。”
靳夜看了看这辆漆黑的摩托车:“这也是必备技能?”
晏雪明笑:“不是,个人爱好。”
他给靳夜戴上了头盔,系好带子,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
“干什么?”靳夜拍开他的手。
“放松一下,我带你去夜游。”
“……我们不是在躲人?”
晏雪明戴上头盔和墨镜,灿烂一笑:“躲人也可以有点乐趣。抱紧我。”
因为刚才的危机,靳夜下意识地继续按照着他的话执行,伸手抱住了晏雪明的腰。
脸颊贴在他背上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晏雪明又高又瘦,后背的脊柱微凹,微躬下身就露出了浅浅的腰窝,隔着衬衫也显得分明。靳夜仰起头,还能看到他线条光滑的突出的肩胛骨,肩宽腰窄,手下硬邦邦的,身材虽瘦,该有的肌肉一分不少。
晏雪明常年混迹野外,没有赘肉且肌肉发达是很正常的事。
人体结构的十四个黄金分割点,不知道晏雪明能有几个?靳夜甚至能在心里大致估算出他腰上的骨骼宽度,他的骨架不算大,只能属于中型骨骼,肌肉组织分布却很均匀。
……
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用对待实验体的姿态把晏雪明的身体剖析了一遍,并且觉得还算迷人……
靳夜面无表情地转了一大圈的思维拉回原点,只觉得手心下烫手得很,仿佛他腹部的肌肉能透出衬衫来着灼人似的,原本紧抱的手也悄悄地放松了力度。
晏雪明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的手背。
“你在想什么?”
他像是会读心术。
靳夜不经思考地脱口而出:“黄金分割比例。”
“……哦。”他平静地说,“我吗?”
……
靳夜镇定自若地回答:“嗯。”
晏雪明没作声。
可靳夜分明感觉到他全身的神经都一瞬间紧绷起来。
“你是不是很久没骑摩托了?”
“为什么这么问?”
“你看起来很紧张。”
“……没有,我练一下肌肉张力。”
靳夜愣了一下。
骑摩托还要练什么肌肉张力?又不是举重。
“准备好了吗?走了。”
晏雪明发动摩托车冲了出去,在黑夜里快得仿佛是一道光。
在微风变作狂风自耳边呼啸而过的时候,靳夜最终还是紧紧抱住了晏雪明的腰。
她过去二十四年里都过得中规中矩,唯一的一次偏离人生轨迹,就是秋华爆炸案。即便是在此之后,她试图去探究真实的结果,也都循规蹈矩,恪守规则。晏雪明的出现就像是列车脱轨的开端,他不懂专业,不谙流程,只凭着一个转得飞快的头脑和敏锐细致到近乎可怕的观察力,用他的巧舌如簧去捕捉一闪而过的漏洞和疏忽。
从一开始,靳夜就在跟着他的节奏走。
而现在,他载着她,戴着遮住整张脸的头盔,在夜晚的城市里穿行。
她甚至不想去思考是否有人追上来,又或者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对程少音的怀疑,还未完全解除的危机,以及未来不辨方向的真相,都让靳夜再没有如此刻一般清晰地认知到,她与晏雪明,像是身在大海的渡轮上,在驶向目的地的航程中不断徘徊,不论有多少人想要上船或是已经上船,他们能够信任的只有彼此,也唯有彼此。
晏雪明问她,准备好了吗?
在一个月之前,他们还是陌生人,而一个月之后,命运已紧紧相连。
靳夜抿了抿唇角,小声地在他背后说:“我准备好了。”
夜风将她的答案一瞬卷走。
晏雪明微微翘起了嘴角。
“回答得太慢了。”
靳夜觉得脸上一热:“你听得到?”
“听得到。”晏雪明的声音闷在头盔里,蕴含的笑意却清晰可辨,“你没有说出口的,我也听得到。”
从她迅疾飞快的心跳声里,他什么都听得到。
晏雪明的那辆阿斯顿马丁被拖回来的时候,靳夜特意下楼去看了。
前后都被狠撞过,而且力度不小。
“都不是严重的损伤。”晏雪明仔细检查了一遍,和保险公司做交接手续,“发动机应该没问题,对方是个熟手,知道撞哪里能虚张声势。”
不过纯看外观,是真的惨烈。
“积怨很深啊。”靳夜淡淡地点评。
谁让你在窃听器面前说“气死他们”?
晏雪明的神态很轻松,耸耸肩:“就是喜欢他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然后转头吩咐,“索赔单送到恒远集团。”
很好,很嚣张。
秋水揽星河 第五章 天使魔鬼1
第五章 天使魔鬼1
那天晚上晏雪明骑着摩托车带她兜了大半个城。
本市的夜游产业做得极好,护城河外围灯火通明,树影阑珊,月光寥寥,原本该是很浪漫的场景。可惜靳夜大约是天生没有浪漫细胞,在确认了身后没有人追来后,她就抱着晏雪明的腰睡着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
起床拉开门,就看到晏雪明正在摆早饭,打了个哈欠说:“早啊。”
他的头发还湿漉漉的,像是早晨起来刚冲过澡。
早餐是抹了果酱的烤土司、烤好的番茄和培根,以及一小杯阿萨姆茶。
靳夜顺手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满满的麦芽香和玫瑰香将她一夜的困顿都驱散殆尽。
晏雪明真是个绝佳的生活助手。
等她坐定,晏雪明才和她谈起昨夜的事。
昨晚将靳夜送回家后,他一个人悄悄地回过阿斯顿马丁的停放处,摸到窃听器的位置,把东西摘了下来。
靳夜皱眉:“那很危险。”
“火中取栗总是危险的。”晏雪明安然笑起来,“要想得到有价值的东西,就得应对相应的风险。至少我现在知道,晚上十一点左右,车还是完整的。由此可以推测,当时我们丢下车后,他们应该就放弃了。大概是后来回放了录音,气不过,再撞一遍车子,顺便恐吓我。”
他悠悠地下了个结论:“睚眦必报,气量狭窄。”
靳夜冷笑:“所以,没事不要嘴贱。”
“这点钱,我还赔得起。”
“哦,这点钱要是拿去投放红外相机,不知道能投多少台?”
“……”晏雪明哑口无言。
想想竟然觉得肉疼。
靳夜顿时觉得神清气爽,问他:“今天准备做什么?”
“撸猫。”
靳夜冷着脸把手举起来,想把盘子敲他脑袋上。
“开玩笑的。”晏雪明飞快站起来,笑着说,“我的意思是,惊动了程少音,我们得安分一段时间,免得再发生昨晚的事。”
“所以呢?”
晏雪明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所以,我们该老老实实去上班了。”
靳夜一怔:“去恒远上班?”
晏雪明含笑:“是。晏太太想要什么职位,晏先生今天去签个人事任命。”
“……”
靳夜还没消化她这么快就要进恒源集团的现实。
晏雪明凑近了看她:“怎么了?”
靳夜回过神:“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突然。”
“生活出其不意才有惊喜。”晏雪明说,“我保证,以后进行的每一步都让你觉得有惊喜。”
靳夜淡淡瞥他一眼:“按照昨晚的情况,我觉得是惊吓。既然我们是合作伙伴,不如你列一份计划书,我提前有个准备。”
晏雪明摇头:“你这样的想法不太利于事态进展。”
他漂亮的漆黑瞳孔里藏着微妙的笑意。
“连你都不相信你是我太太,你怎么说服恒远或是秋华的其他人相信?”
靳夜的手握着叉子,没说话。
晏雪明循循善诱:“所以,我们不是合作伙伴,是新婚夫妇。”
信了你的邪!
靳夜抬眼横了他一眼,冷冷地站起来收盘子。
“还是做总设计师怎么样?”晏雪明撑着桌子愉快地笑,“打脸这种事,总要一下子打得疼些才好。”
靳夜皱眉:“你要打谁的脸?”
他头也不回地站在镜子前穿西装,理了理袖口和领带,慢条斯理地说:“谁敢解聘我太太,我当然要打他的脸。”
秋华集团当年把靳夜当做替罪羊一样处罚、解聘,将她这颗无辜的废子推到大众的眼前来承受媒体的无端揣测、网友的唾弃侮辱和受害者家属的谩骂推搡。
这口气,他总要替她出的。
靳夜将碗放进洗碗机的动作微微顿了顿。
她打开水龙头,背对着他,默然说:“不用特意这样。”
“我也是个睚眦必报、气量狭窄的人。”晏雪明静静看着镜子里装扮得一丝不苟的自己,衣着精致,身姿笔挺,斯文规范得像另一个晏雪平。
他忍不住扯了扯领带:“谁欠我的……”
“你要怎样?”
“我要他原封不动地给我吐出来。”
这一刻,他没有掩饰镜子里照出的冰冷眼神,仿佛此时的晏雪明才是藏在他身体里那个真实的、阴郁的自己。
靳夜安静地站在厨房门口,良久才说:“如果有人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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