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绒绒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混元三喜
“碧玉姑娘”一向妖娆泼辣,今日却比林黛玉还要多三分伤春悲秋,弱柳扶风地倚在回廊上,望着满院子的芍药花出神,眉间微蹙,似拢着无限愁绪,心里思忖着:我骂过他,我还受过他的礼,但是……
但是,是城阳老祖没错啊你娘的!!!!!朝雨道君给老子的徒弟亲自买烧鸡吃!!!!!祖师爷坟头冒青烟了!!!难怪说狐狸精最适合修行媚术呢!!!!我徒弟怕不是比妲己还要牛逼吧!!!!迷惑了城阳老祖,这是要载入媚妖史册的啊!!!!!!!!
银绒独自留在卧房内,却压根儿没有睡意。
事实上,刚刚估摸着城阳牧秋出了大门,他便忍不住在床上翻滚,甚至化作小狐狸,兴奋地乱蹦,疯狂摇晃毛绒蓬松的大尾巴,用爪爪在床上刨坑,再叼着心爱的布偶娃娃甩头、弓腰、乱晃,最后吐掉娃娃,叼着最喜欢的那条小被子,无意识地踩奶。
嗨呀,时隔这么久,狗男人突然提亲,竟然还是让他这般高兴,本来以为自己会拒绝的,嗨呀,嗨呀。
不过,银绒想,本妖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像模像样,那么冷淡,应该没有被他看出来自己很开心的吧?
既然没被他看出来,那自己就没有输!
做了道侣也没关系,也并不影响自己“复仇”,说起来,那本最新的“记仇本”不见了,真是可惜,本来想一样样报复回去的,现在都记不清楚了,也无所谓,那么就罚他给自己花很多很多灵石,给自己缝补很多很多磨牙的布偶娃娃吧。
银绒方才消耗了不少体力,如今没力气再撒欢儿,却仍旧无心睡眠,嫌弃自己的心跳太吵。
银绒决定做点事情,便忽然想起一件事。
其实他并没有将十方刹告诉他的所有事向城阳牧秋和盘托出,当时还漏了一件——玄精玉铃铛是可以解开的。
也许漏掉此事,也并不是全然无心。
银绒当时便觉得此事或许不应该告诉城阳牧秋,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大约只是出于某种直觉。
银绒将毛绒绒的圆脑袋,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个肥噜噜糯叽叽的屁股,蓬松的大尾巴缓慢地、左左右右地甩啊甩。
若想背着城阳牧秋解开束灵环,现在可能是为数不多的、最好的机会——回了太微境,绝大部分时间,太微山的一切都在他的神识覆盖中,并非刻意监视谁,而是处于做掌门的习惯。
虽说自家准道侣已经满口答应,会护着自己一生一世,不让他沦为任何人的灵宠,但是,倘若能解开,岂不是永绝后患?
银绒动了心,便一鼓作气,悄悄地、慢慢地念诵起十方刹交给他的法诀。
然后,银绒就发现自己多虑了——解开束灵环的方法很复杂,分了三个步骤,第一步的法诀,他就念错了。
“…………”
“…………”
咒法其实是很难掌握的,能熟练背诵法诀只是最基本的条件,更重要的还是如何调动法力,如何调息经脉,如何让灵力游走、配合法诀。
银绒估计着时间,决定再试五次,然而,他到底是只聪明的狐,只第三次便成功了。“束灵环”如何被解开的细节,十方刹并没有详细讲解,银绒便想当然地以为,或许是铃铛出现裂痕,或是脖子上黑色皮绳断掉。
却没想到,刚刚成功施法,他便陷入了沉沉“梦乡”,梦中的景象太过真实,以至于银绒一下子就忘了自己是只平庸的小赤狐。
城阳牧秋带着香喷喷的烤鸡和满满两荷叶包裹的熟食、整整一坛子桃花酒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家小狐狸精竟真的睡着了,化作一只圆滚滚的毛团儿,似乎还在做噩梦,不时发出“嘤嘤”的哼唧。
城阳牧秋抓起银绒一只爪爪,探入一丝灵力,也没发觉什么异常,便合衣上了床,轻轻将整只狐搂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撸他身上的毛毛。
其实,若是长长久久地留在此处,与银绒厮守一生,何尝不是神仙般的日子,可惜……妖族蠢蠢欲动,还牵扯到了银绒,此地不宜久留,任由他们挑衅,还不如主动出击。
正想着,怀中的毛团儿一动,城阳牧秋立即不做他想,不由自主地涌上甜蜜,撸了把银绒的毛毛,柔声道:“变回来吧,吃饭了。”
银绒却没如预想中一般兴奋地化作少年模样,冲向那些他最爱的美食,反倒又缩了缩,将自己缩成只毛球,先是狠狠一抖,才迟疑着把毛绒绒的小脑袋直往城阳牧秋怀里拱,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第八十章
城阳牧秋抱着自家狐狸,又觉得可爱,又觉好笑,摸了把他又大又软的狐耳:“做噩梦了?”
银绒仍旧埋着小脑袋:“嘤。”
城阳牧秋继续撸他的毛:“你要的仙舫,三日后便可送到……”
怀中的毛团儿却忽然化作少年模样,天气炎热起来,那一身厚重的红裘,也变成纤薄的软红纱,导致手感更接近银绒本绒,一瞬间温香软玉抱了满怀。
狐耳少年却没了之前的骄纵,低声说:“其实也不用仙舫,之前开玩笑的。”
城阳牧秋却坚持:“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你怕我食言?”
“不是这个意思。”银绒低着头,很依赖似的,缩在城阳牧秋怀里,“我只是……掌门哥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好,你问。”
“如果……”
可银绒憋了半天,也没憋出后文来,直到城阳牧秋不知从哪里变出把玉梳,拿起银绒一绺长发,慢慢地梳。
有柔软的风从半开的窗户里吹进来,发丝被掀起,梳子便不小心碰到他头顶毛绒绒的狐耳,银绒敏感地抖了抖耳朵。
“你说不准我嫌弃你掉毛,”城阳牧秋慢条斯理地解释,“但我很难接受不整洁的东西,这是几百年的老毛病,恐怕很难轻易改掉,所以我决定每日给你梳毛——变成人的时候,就只好梳头发——我们要做道侣的,一辈子很长很长,总要找到办法,互相适应对不对?”
银绒闷闷地“嗯”了一声。
城阳牧秋见他情绪不对,便问:“还在想噩梦吗?到底做了什么梦?把你吓成这样。”
银绒顾左右而言他:“你从小就很难接受不整洁的东西吗?”
“也不是,”城阳牧秋怕吓到自家小狐狸精,轻描淡写地说,“曾经亲眼见过师兄弟们在眼前死去,所以添了这个矫情的毛病。”
银绒是听着说书先生讲城阳老祖事迹长大的,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师兄弟们在眼前死去’是哪一件事,身体不由得一僵,脱口而出:“别……”
“从前自己一个人住,孑然一身怎样都无所谓,如今不一样了,若你不喜欢,我便慢慢地改。”城阳牧秋笑道,“你说别什么?”
银绒那句“别准备仙舫,我不想跟你回太微境了”怎么也说不出口,讷讷道:“别准备仙舫了,咱们御剑吧。”
城阳牧秋:“你不是不喜欢御剑吗?”
银绒蔫蔫的:“你慢一些,我抱着你。”
城阳牧秋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近乎甜蜜——若是被他的徒子徒孙,或是其他门派掌门、长老们见到,能吓得他们走火入魔的那种甜蜜。
城阳牧秋的声音里含着笑意:“好啊。”
银绒之前的那句“如果”还是没有下文,直到城阳牧秋哄着他去吃东西,几杯甜甜的桃花酒下肚,银绒才仰起被酒气熏红了的小脸,鼓足勇气问:“牧秋哥哥,在你心里,我重要,还是你的师尊、师兄弟们重要?”
城阳牧秋被问得一愣,大约是提及了他的伤心事,他脸上柔软的表情渐渐严肃,却并没生气,“怎么问起这个?”
银绒心虚地埋下头,掩饰地咬住焦脆的牛肉饼,咔擦咔擦嚼了两下,含含糊糊地编:“我看别的夫妻,都会问‘你娘和我同时掉进水里你会救谁’,我以为、这是道侣之间可以问的问题,是我唐突了。”
城阳牧秋失笑:“怎么会。”
银绒又紧张地抬起头:“所以,你会救谁?”
城阳牧秋揉了把他的脑袋:“有我在,谁也不会有事,永远能护你们周全,只可惜……”
可惜他的师尊、师兄弟、整个太微派千余条人命,全都命丧妖族之手,他如今这般强大,他们却都不在了。银绒知道的。
城阳牧秋不知小狐狸精心里的纠结,仍旧是笑:“你这小脑袋,整日都在胡思乱想什么,既然御剑,那便用不着等到三日之后,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尽早动身吧。”
银绒向东柳辞行的时候,交代后事似的,将储物铃铛里九成的灵石一股脑给了他。
东柳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上品灵石,颇有些范进中举的疯兆,好在银绒及时兜头泼了一瓢凉水:“师父,这是我的养老钱,你不准动!”
东柳瞬间从乐疯了的状态恢复正常:“那你给我干嘛?还以为徒儿长大了,知道孝敬老子了,哎呦,既然不让我动,那你趁早拿走!”
银绒拉住东柳的袖子,扁了扁嘴,这动作东柳再熟悉不过,以为小崽子要像小时候一样撒娇,哼了一声:“你把这么多灵石给个赌鬼,不是让耗子看粮仓吗?考验你师父我?”
却迟迟没有等到自家徒弟缠上来耍赖,只听银绒闷闷地说:“算了,是忍不住,便随意吧,我也未必有命回来养老,就当孝敬你老人家,报答你对我的养育之恩了。”
东柳忍不住正色起来:“绒绒儿,你是遇到什么事了?莫非是惹恼了城阳老祖?”
银绒震惊:“你知道他的身份了?”
东柳不好意思说早上被城阳牧秋吓得两次差点跪地的事,做高深莫测状:“为师心里有成算,早就看出来啦,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给为师说说?”
银绒却不肯:“说了你也帮不上忙,白白连累你。”
“也未必是我想得一般严重。”银绒安慰东柳,勉强笑道,“师父您还是尽量替我守着那些灵石,万一我能平平安安回来,可不想再变回穷光蛋。”
东柳忧心忡忡,却到底也没机会问个究竟——银绒向他辞行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跟着城阳牧秋启程了。
银绒还是不大喜欢吹风,化作小毛团儿,缩进城阳牧秋怀里,忽然想起件事,脱口问:“嘤嘤嘤嘤?”
然后又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白叫唤了一通,正要调整舌头试着口吐人言,却听城阳牧秋已经对他的问题作出了回答:“没见到他很正常,陈向晚已经走了。”
城阳老祖已千里传音给陈老宗主,简述了妖族的狼子野心,天下将乱,邀请万剑宗不日前往太微境共同商议对策的时候,顺带一提陈向晚的近况,没猜错的话,这时候他正在师兄弟们的‘护送’下,回万剑宗的路上。
银绒:“嘤?!”
——你竟然猜对了我的问题?!
然而心有灵犀这种事,并不是百试百灵的,城阳牧秋:“他不辞而别,你还想着他做什么?”
这话里还莫名有一股浓烈的酸味。
第八十一章
银绒没解释,往城阳牧秋怀里缩了缩,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听着城阳牧秋平缓有力的心跳,本来心事重重的,但听着听着……竟睡着了。
毛绒绒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第66节
可见银绒并不是只容易伤春悲秋的狐。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熟悉的蘅皋居,熟悉的黑袍子傀儡人偶,熟悉的亭台楼阁,熟悉的灵药田……
银绒抖抖毛,化作少年模样,城阳牧秋此刻不在,想必是去忙门中事物,而久候在外边的傀儡人偶们听到动静,便鱼贯而入,每人手上都拿着精巧的银制托盘,上面放着各色美食,从灵植灵药炖煮的上等药膳,到热辣咸香的街边小吃,应有尽有,惹得人食指大动。
自从妖丹恢复,银绒已经可以辟谷,但肚子里的馋虫还在,看着眼前的饕餮盛宴,口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银绒还记挂着试图解开铃铛时看到的‘记忆碎片’,仍旧心事重重,于是……便心事重重地吃到撑。
最后抱着肚子心事重重地进了卧房,发现祖宗平日里睡的那张大床,竟多了一个枕头,与城阳牧秋的那一个一模一样,看起来是一对儿。
银绒再次心情复杂,打发了傀儡仆从,哼哼唧唧地扑到床上,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啊怎么办怎么办!”
银绒小动物似的,将头和上半身钻进揉成一团的锦被里,愁肠寸断地想:那到底是个梦,还是记忆,该不会真是他自己的记忆吧?要不要同城阳牧秋坦白?但万一是真的……
于是,城阳牧秋进门的时候,便看到个滚翘的屁股撅着,一条蓬松毛绒的大尾巴甩啊甩,忍不住放轻了脚步,一把抓住银绒的脚踝。
银绒吓得炸了毛,城阳牧秋顺势把人搂进怀里,大手还抓着银绒的脚,这就导致俩人的姿势非常不雅。
银绒被迫翘着一条腿,因为两人贴得极近,能很清楚地看到城阳牧秋的表情,他们做的次数多了,银绒一眼便看出对方眼中的欲望,果然,城阳牧秋哑声道:“大白天的,趴在我的床上……故意的?”
银绒:“…………”
银绒:“不是!不要!你放开我,门还开着呢。”
城阳牧秋没放开他的意思:“这里没有别人。”
……是了,这里除了他们俩之外,没有一个喘气的,但银绒此刻实在没心情,挣扎道:“你没有公务吗?”
“你睡了太久,门内事务都已处理好了。”城阳牧秋亲了亲银绒头顶狐耳,那里是他的敏感点,银绒一向喜欢。
然而,刚亲了一下,银绒便将狐耳和尾巴全都收了回去,用实际行动表示拒绝:不要!
城阳牧秋一愣,倒也不勉强他,放开银绒的脚踝,挨着他躺下去,很亲昵的姿势,大手一下下摸着银绒的小肚子。
狐形的银绒肚子软软的,人形虽然没有赘肉,但整个人都软,又柔软又嫩滑,手感极佳,城阳牧秋像盘把件儿似的,爱不释手,却不刻意挑逗,只是很温馨亲昵的感觉。
“对付作乱的妖族不是太微境一家的责任,我已广邀各门各派前来商议此事,我是这样想的,”五百多岁的老祖,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甜蜜而期待地说,“趁着此次机会,宣布我们结道侣的计划。”
向众人公之于众,给银绒一个“名分”,原本是银绒自己要求的。
这回城阳牧秋不但要宣布,还要向各门各派宣布,可谓相当有诚意。
然而,银绒却断然拒绝:“再等等吧!”
城阳牧秋奇道:“怎么了?”
银绒小声:“你们要商议正事,这不合适。这些日子,我也看到、听到不少事,近日来,妖族作乱,伤了不少凡人的性命,就连琵琶镇那种妖、人混居的地方,也家家户户贴驱妖符,很多妖上街都不再露出耳朵、尾巴和角,现在人族对妖族深恶痛绝,你却要这个时候,宣布和一只妖结成道侣,这不合适。”
城阳牧秋默了默,说:“银绒,你撒谎的时候,喜欢长篇大论。”
银绒:“………………?”
城阳牧秋:“所以究竟为什么?”
银绒不敢再长篇大论,心虚地别过视线:“没怎么。”
城阳牧秋:“先是不要仙舫,后来拒绝我的亲近,现在连公布关系也不肯,银绒,你在躲着我。”
银绒咽了口口水,头顶狐耳不受控地冒了出来,紧张巴巴地贴在脑袋上,狐耳又大又软,显得整个人毛绒绒怂兮兮,就差把“心虚”两个字写在脸上,银绒却没注意到,仍旧嘴硬:“没有!”
城阳牧秋:“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
银绒心道:我不敢啊。
银绒不敢说,更不敢面对城阳牧秋,准备化作小狐狸跑路,但默念法诀,身体却完全没有变化,一抬眼就看到自家准道侣严肃沉默的脸。
“…………”
这大约就是等级的碾压,银绒更怂了。
城阳牧秋不自觉地释放出威压,连屏风上挂着的小鞭子也随之颤动,发出哗啦啦的响声,那小鞭子银绒再熟悉不过,从前偷懒背不出书的时候,祖宗就会打他板子,除了传统的木板,也会用上鞭子,这种鞭子不疼,但声音很响亮,羞耻大于惩罚本身。
可银绒还是吓得一抖,想起了被小皮鞭支配的恐惧。“你你你把那东西挂在屏风上干什么?”该不会早就看出来他隐瞒了他,所以想教训他一顿吧?
城阳牧秋听到这问话,神情一顿,威压也收敛起来,如果仔细看,还会发现他脸上闪过一丝心虚,耳朵也有些发红。
可银绒更加心虚,压根不敢仔细看他,只闭着眼睛,等着挨打似的,又乖又怂,端的惹人心疼。
银绒终究也没等来城阳牧秋的“教训”,只听对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又感到大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怕什么,没征得你的同意,我怎么会打你。”
银绒困惑,还没领会到挨打需要被征得同意的深意,就听城阳牧秋继续说:“银绒,我永远不会逼你,等你什么时候想说,再告诉我好不好?至于结道侣的事,也尊重你的意见,任何时候,你觉得时机成熟,我再昭告天下。”
“好了,”城阳牧秋摸摸自家狐狸精的头,“你若不喜欢,那我便不问。”
之前以为祖宗要对他刑讯逼供的时候,银绒骨头硬得很,可见城阳牧秋这样温柔好说话,银绒却又愧疚起来,他悄悄揪着被角,也不知酝酿了多久,在城阳牧秋的均匀又安静的呼吸里,在穿堂而过的、带着灵植香味的柔软夏风里,几次张口,都没发出声音,心越跳越快,最后破釜沉舟地说:“我是怕,我会是你的仇人!”
城阳牧秋看向他:“为什么这么想?”
银绒一瞬间对上城阳牧秋的目光,却又怂了,祖宗那眼神……不像是最近对他的温柔小意,更接近城阳掌门该有的样子,平淡的目光里藏着汹涌的波澜,不怒自威。
银绒磕磕巴巴地说:“就,就是,做了个特别逼真的梦……其实也只是个梦而已,哈,哈哈,我被那场梦吓到了,现在都忘了内容……我就是想、想问问你,仙尊,牧秋哥哥,你觉得十方刹的话可信吗?他为什么要选上我呢,我这种小废物,如果不是撞了大运碰到你,可能到如今连辟谷都不能,说不定哪一天就饿死了、或者哪次斗法中被强人剥了狐狸皮,最最幸运,也不过再苟延残喘一二百年,就会寿终正寝。他选我这个废物做什么呢?”
“你不是废物。”城阳牧秋突然插嘴。
银绒表示同意:“唔,我不是废物,我还会妖王的看家本领‘寒酥缠’,十方刹说‘寒酥缠’没有功法、没有秘籍,不用刻意练习,也无法修炼,它是写在灵魂里的天赋。”
“如果,我真的是,你的仇人,”银绒小声问,“你会杀了我吗?”
城阳牧秋还是笃定,断然道:“你不是。”
银绒坚持问:“那怎么解释寒酥缠?如果……我就是呢?”
城阳牧秋间接给出答案:“我与相魅的恩怨,已在三百年前了结。”
诚然,他能确定鹿吴山上所有有妖王血脉的小妖,都被他赶尽杀绝,但寒酥缠……是连他都无法解释的问题,便不肯仔细去想。所以,城阳牧秋其实也有些紧张,甚至想问银绒,如果他真是妖王的孩子,会替父报仇吗?
但他终究没敢问出口。
“不论你是什么身份,”城阳牧秋保持抱着银绒的姿势,低声说,“你都是你。”
银绒忽然觉得,压在心间许久的巨大压力霎时烟消云散,心里又渐渐有了底,应了一声“好”。
如果一辈子跟在城阳牧秋身边,也许也不用非得摘掉铃铛,银绒突然不想知道妖王的全部记忆了——在那个“梦”里,他变成了妖王本人,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受万妖朝拜,大手一挥,麾下妖将便屠了太微派千余口人命。
但终究只是个梦。
也许是储物铃铛本身的副作用,也许是十方刹给他下的圈套,也许跟寒酥缠一样,是个待解开的迷,但解谜的主动权在他,得到城阳牧秋的保证,他现在不想知道答案了。
难得糊涂,不痴不聋,不做家翁,何况做第一仙门的‘妖妃’,银绒答非所问地说:“临走时,我把家当全孝敬师父了,以后你要养着我。”
第八十二章
银绒虽放出了“以后你要养着我”的豪言,却仍旧没答应公布他们之间的关系,自那日之后,两人很默契地谁也没再提有关“妖王之子”、有关“那个梦境”的话题。
日子一天天过去,暑热愈发难耐,银绒也愈发懒怠,大多数时候都化作原型,跑到灵药田附近躲阴凉。
灵药田中种着一片白蛊莲,就养在奈离河下,奈离河是一道凌空悬在雾敛峰之上的灵泉,甘甜清凉,是整个蘅皋居夏日里最舒爽的地方,银绒怕热,甚至连睡觉都会跑到此处纳凉。
一年之前,城阳牧秋嫌弃银绒掉毛,曾经把他锁在门外,不准靠近卧房,如今风水轮流转,银绒主动躲出去,倒轮到城阳牧秋守着空房,孤枕难眠。
苦行僧一般活了五百年的老童子鸡,突然尝到肉滋味,再吃素可想而知有多不习惯……退一万步说,即便不想那档子事,怀里搂着个鲜活可爱的小狐狸精,说说笑笑也好,自己一个人躺在硬邦邦的床上,只愈发让人觉得长夜孤寂。
城阳牧秋为了保留一些“人气儿”,强迫自己像凡人一般生活,按时睡觉、定时吃东西、定期沐浴,每夜都能安枕入定,如今竟生生躺得失了眠,闭目铺开神识,在一叶白蛊莲旁,找到了自家小狐狸。
银绒四仰八叉地翻出白肚皮,两只前爪爪湾在胸口,似乎也没睡着,眼睛虽闭着,但毛绒绒的尾巴尖儿缓缓地一甩一甩,月光洒在银绒身上,将全身细软的毛毛都镀上一层亮亮的柔光,愈发显得柔软可爱。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