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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九九
郭躬说道:“父亲因公事繁忙,这几日都留宿在郡里,一直没有回来,你有什么事可与我说。”
郭通低声道:“这事我与你说了,你也还是要找宗伯说的。。。洛阳十万大军已过轘辕岭,直奔阳翟来了!”
郭躬一惊,“子休,这大太阳照着,朗朗乾坤,你莫要混说!”
“仲孙兄,你看我像是胡说吗?轘辕口离此两百里,我总不能连夜跑回来,就为了来跟你胡说八道吧?”
郭躬的脸越来越沉了下去,他盯着郭通说道:“子休,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一个字也不要落下,与我原原本本地说个清楚。”
两个人在房内嘀嘀咕咕了一个时辰,郭通才离去,临走时还说道:“仲孙兄,我郭氏阖族数百人的性命,都着落在你身上了。”
郭躬立即叫了他的侄子郭镇过来,说道:“你速骑快马去阳翟,去找祖父,就说我得了急病,或者是谁得了急病,病得要不行了,一定要他老人家马上回家,越快越好,让他今日绝不要在郡里住了。”
郭镇是个十八岁的后生,早就开始随着祖父郭弘学《小杜律》,他有勇力、有胆量,一向为郭躬看重。此时见叔父十分焦急,便问道:“叔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郭敬兄弟造反了!我郭氏一族可能要受到他们的牵累,当然要父亲回来拿个主张。”
郭镇道:“叔父,我这就带人去,将郭通捉起来,送至郡上,我郭氏大宗有首告之功,当可免受牵累。”
“不可!”郭躬断然道:“颍川就在洛阳不远处,放牛皇帝率几十万大军屯兵洛阳,怎能容忍颍川在他人之手?早晚必定要派人攻取。如今郭敬献关,颍川已无险可守,洛阳大军可长驱直入,我料颍川必不能守。。。这颍川要变天了。”
“新任的来太守十分器重祖父和叔父,若是弃之不顾,是不是有些不讲情恩义?”
郭躬抚着郭镇的肩道:“来太守是对我们郭氏不错,可若再换个太守,也未必就比来太守差,这天下是刘氏的天下,他们姓刘的爱怎么争怎么争。可我们郭氏不必为了他们相争而赔上阖族人的性命,我们郭氏的主人,不一定非是刘秀,也不一定非是刘钰,而是最后赢的那一个。”





牛吏 第390章 389.缺德主意
颍川太守来歙刚刚上任半个月,基本沿袭了前任太守冯异的一套人马。
汉朝太守的权力很大,所属各县的县令、县长的任免均由太守荐议,郡府的属吏都由太守自己从本郡人中任免。太守掌握虎符、竹使符,以节制本郡驻兵。
一般太守上任都会对属吏进行大调整,安排自己的人马,但来歙初到,对郡里情况不熟,又值洛阳对颍川和南阳大举用兵之时,只能是维持目前的秩序,保持人事稳定,以保证郡内诸事的连续性。
冯异治颍川政绩卓著,他自从来任上,迅速平定颍川叛乱,依靠当地豪强,兴农业,平冤案,治军事,使颍川郡成为岑彭南征的稳定后方,可惜岑彭被邓奉阻于堵阳,半年多了,还没有什么进展。为此岑彭收到了建武帝的诏书责备,说他劳师无功,大加训斥。
刘秀将冯异改任至河内,是想让他南拒洛阳,北图河东。将来歙放在颍川,是看重他南阳新野人的身分,要他配合岑彭,迅速拿下南阳,以达成对洛阳的战略包围。
来歙接任后,把重点放在军事上,在政事上依靠郡属官吏进行治理。这些属吏多来自当地豪门大族。
这也是汉朝政治的一个特点,太守是外来户,属吏由本地豪门把控,太守既要依赖当地豪族推行统治,又要打压豪族,使这些地头蛇不至于太过嚣张,削弱太守的郡治能力。
在郡吏中,决曹掾是一个非常繁忙的职位,决曹掾掌罪法事,是地方司法官吏,负责处理讼事,判决案件,但是案子最后的决定权仍在太守。
在颍川郡,决曹掾格外重要,因为颍川在战国时属于韩国,有浓厚的法家学术思想,法家代表人物申不害和韩非都出自韩国。故此造成了颍川人喜欢争讼的特点。
所以颍川的案子特别多,而且百姓都比较懂法,决曹掾必须是律法行家,判决十分公正,才能让争讼双方都服气。
现任决曹掾郭弘正是这样的行家,郭弘断过的案子,没有人会再上诉,颍川百姓有了纠纷,都来找他决断,大家把他比做几十年前天下有名的律法专家“东海于公”。
来歙十分看重郭弘,几乎把全郡决狱之事全都交给了他。郭弘因此十分繁忙,常常住在官署中,很少回家,家中之事都交给儿子郭躬打理。
这天来歙正和郭弘等人议论一个郏县的邻里争地之案。忽见一个人在门口来回张望,郭弘便告罪离席出去,不一会儿回来,说道:“太守,拙荆忽发风疾,不能行动,不能言语,家中小儿慌急,请小人回去主事。”
郭弘向来歙靠了假,急急地上马便走,因为慌张,几次都没上去。等他走了,来歙还向属吏笑道:“郭曹掾事妻至孝啊!”
贼曹掾说道:“外人传言郭公宠妾灭妻,如今看来到底是个传言。”
郭弘随孙子郭镇回到家中,见郭躬、郭通都在等他。郭弘上前大骂道:“贼子,你兄弟二人要做这掉脑袋的事情,为何非要拉着郭氏一族人,如今做下这灭族的祸事,还来找我等何用?”
上前揪住郭通的领子,叫道:“将他扭送至郡里,交由来太守处置,也为我郭氏除了这等祸害!”
郭躬急忙上前劝解,扶着郭弘落座。
郭通此时颇有些狼狈,他整了整衣冠,说道:“宗伯若打我一顿可以消了火气,就是打死了,侄儿也不敢有怨言。若将我扭送郡里,可以解了郭氏的祸事,不须宗伯动手,我自行前往,什么罪过我一人担了!”
郭弘道:“你担得起吗?这反叛大罪,非要破家亡身,血流成河才可解之,如今。。。唉!”
郭躬劝道:“大人先消消气,事情已然出了,也不能再收回去,互相埋怨也是无用,还是要各宗一心,共同想个法子应对才是。”
郭宏道:“我初闻此事,脑子都乱了,你们可有什么法子,说说看!”
郭躬已与郭通商量了半天,有了主意,说道:“父亲,儿倒是想出几个法子,不知该选哪一个,请父亲定夺。”
“如今颍川关隘已失,无险可守,洛阳大军自轘辕岭一路杀来,旦日可至,依我看这颍川是守不住了。不如集结郭氏宗族,及门客奴仆,分发武器,趁来歙无备,攻入阳翟,杀了郡长官,献郡归降,则我郭氏可得献郡大功,此为上计。”
郭弘连连摇头,“阳翟城里城外驻军数千,便是贼曹掾所属捕盗之吏亦有百余,郭氏皆耕读之人,不擅军旅之事,乡人又无胆,岂能攻占大郡,此事绝无可能。”
郭躬暗暗摇头,父亲上年纪了,胆子小了,不敢进取。郡里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猝然发动,袭杀来歙,有几十人足可成事。
郭镇也说道:“祖父大人,孙儿平日多有一些伙伴,每日习练战阵,效军旅之事,孙儿愿为郭氏而战,立不世之功!”
郭弘怒斥道:“你一个黄口孺子,不知世态凶险,来太守为人勇武,多有计谋,汝等小儿焉能图之?”
郭镇还不服气,辩解道:“南园的大兄,只为献了轘辕口便得封侯,祖父若能斩了来歙,献了阳翟,也少不得晋爵封侯,此乃建功立业的良机,请祖父莫要迟疑!”
少年人对于建功立业总是格外渴望,尤其是有郭敬封侯之事,更刺激了十八岁的郭镇,便是郭躬,此时还不满三十岁,想法也未免激进一些,他已将这件事视为难得的机会,因此才将袭杀来歙占据阳翟列为上策。
可郭弘说什么也不肯,只问中策。郭躬无奈,说道:“中策便是集合宗族,进入坞壁,据坞自守,等到汉军到来,再起兵响应。”
郭弘半晌无语,说道:“下策呢?”
郭躬看了看郭通,郭通忙道:“下策便是将吾兄弟二人逐出郭氏,将侄儿绑缚,入郡首告,郭氏以满门性命,向来太守哀恳,求其手下容情,饶过郭氏一族。”
郭弘点了点头,让郭躬三人都吓了一跳。
“若是没这满门老幼,吾便选这下策,这才是上策!”郭弘怒视了郭通一眼,又叹气道:“来太守虽然爱重郭某,吾亦不敢以阖族性命托付,若郭氏从此断绝,吾罪莫大焉!吾身为宗族之长,干系重大,不敢犯险,吾选中策。”
听他这么说,郭躬等人才放下心来。虽然不是他们三人属意的上策,但还是可以接受的。
郭躬道:“儿已借口有盗贼入境,通告各宗,要他们做好准备,随时进入坞壁躲避,并集结族中青壮,已发了武器下去。”
郭弘冷笑道:“若吾未归,汝等便要率族中青壮,杀入阳翟了吧?”
郭躬跪地请罪道:“儿不敢,事出紧急,儿先做准备,等父亲决断。父亲,儿还有一计,可联络原氏一同举义。”
原氏亦是颍川大族,汉宣帝时,赵广汉任颍川太守,诛杀郡中豪强原氏和褚氏的首脑人物,使原氏受到极大的打击,但是豪强的底蕴尚在,过了几十年,原氏又慢慢复兴,只是此时行事低调了许多,也安分了许多。
郭氏与原氏有姻亲关系,郭弘的女儿许配给了原公的长子。两家关系算是亲密,但是郭弘不觉得原氏会随他们一道起兵。
“原公老了,胆小,为人又过于谨慎,唯郡县长之命是从,恐怕联结不成,反失机密。”
郭躬道:“儿有一计。可使人假称母病,接吾妹回家探望,吾妹之子宝儿年幼,必定随她一道,宝儿可是原公的长孙,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将他留在坞壁,万一有什么闪失,可引原公为外援,到时他顾惜长孙,说不定就与吾家联结,共图来歙。”
郭弘指着他骂道:“你这逆子,净出这缺德的主意。。。还不快去接你妹!”
郭通忍不住腹谤,这老爷子嘴上说着仁义道德,其实还不是和他儿子一样缺德。
郭氏上下忙乱起来,铜钟敲响,招呼族人进入坞壁躲避。
早在新莽末年,郭氏便修了这坞壁,积谷存粮,准备兵器,以躲避盗贼。之后数年间,颍川郡战乱频仍,先是流民乱郡,之后更始朝官吏入驻,再之后建武皇帝派兵来攻,刚刚平定,又爆发了严终、赵敦和贾期的叛乱,冯异带兵平定之后,才稍稍安定。
郭氏族人及附近贫苦农民依附于郭氏大宗,一遇盗贼,便进入坞壁躲避,坞门一关,自成体系,青壮上城守卫,盗贼不能入。
一听铜钟敲响,百姓便纷纷向坞壁中去,有人嘀咕道:“这好好的,怎么又来了盗贼?”
“世道乱啊!多亏大宗守护,允我等进入坞壁,否则连个藏身之处都没有!”
忙乱了整整一天,族人皆已入坞,郭躬之妹也接了来,果然带了宝儿,更令郭躬惊喜的是,连他的妹夫原氏长子也一道来了。这下好了,原氏两代人质落入了郭氏之手。
至夜,坞门关闭,青壮们准备兵器,上城守卫。
第二天一早,有一人一骑大喊着“急报,前方急报!”冲进阳翟城,直奔太守府。




牛吏 第391章 390.兵分两路
来歙刚刚起身,听了禀报大吃一惊。
这战报是阳城县尉送来的。
昨天一早,在阳城附近出现一只人马,只有一千余人,全是骑兵,他们也不进阳城,直接向南而去。
阳城尉听了消息,心里十分惊疑,虽说这队人穿着打扮是自己人,但是他们从轘辕口方向过来,这就很不寻常。阳城尉知道洛阳兵正在进攻关塞,轘辕口只能求增兵,没有撤兵的道理,何况轘辕口关塞狭小,一共只有三千人马,哪里会有这么多的骑兵?
阳城尉十分警醒,急忙带人追了上去,没想到对方二话没说,一千余骑突然发动进攻,将阳城人马冲得落花流水。好在对方没有赶尽杀绝,只是顾着赶路,丢下他们就走了。
阳城尉知道,他们不攻打近在咫尺的阳城,却这么急着南下,是根本没看上阳城,他们的目标是郡治阳翟,是整个颍川郡。
他连忙派人抄近路去阳翟报信,送信人马不停蹄,疯了似地拼命奔驰,终于赶在敌军到来之前赶到了阳翟。
来歙看了信,立即反应过来,联想到郭弘的堂侄在轘辕口,又想到昨天郭弘回家之事,越想越是不对。
来歙下令贼曹掾带人去郭家,贼掾曹刚要走,来歙忽地想起他与郭弘平时一向关系不错,在这个紧要关头,还是得派信得过的人去。于是来歙又将贼曹掾叫住,说道:“郭氏乃大族,还是郡丞亲自去一趟吧!”
他对郡丞嘱咐道:“出了南门一路向郭家,凡是路过的乡里亭,将其兵全部带上,到了郭家,若郭弘聚集宗族,不管他说是要做什么,一律斩杀!”
来歙刚到颍川,便要各乡组织青壮,操练战阵,在洛阳大军入境的非常时刻,各乡豪强也不再可靠,他们随时可能反水,这些青壮若是不集中起来归郡里指挥,有可能会站到对立的阵营中去。
打发走了郡丞,来歙下令集合士卒,关闭城门,把士兵们一个个赶上城去。城门刚刚关闭,北方烟尘滚滚,穆弘和郭敬已经带人杀到。
来歙见对方全是精骑,气势汹汹杀来,急忙布置防守,亲自上城守卫。对方也不废话,立刻攻城。
双方都没有准备,都有些手忙脚乱,乱战了半天,敌军未能破城,退下去了。来歙才总算是舒了口气,最初的危险过去了,这城算是暂时稳住了。
来歙知道这只是前锋,定有大军在后,能不能守住阳翟,守住颍川,至少要顶过下一次大规模的进攻。
“但愿颖阳和襄城不要落入敌手,否则征南大将军便后退无路了。”
来歙心中忧虑,趁着敌军人少,不能四面围城,四处派出快马,向全郡各县去送信,让他们加强防备,莫使敌有可乘之机,同时调集外地人马来阳翟增援。
贼曹掾说道:“敌军人少,我军人众,为何不出城与之决战?”
来歙道:“敌军虽少,却是精骑,不可力敌。我军虽众,骤然遇敌攻城,人心惶惶,此时万不可出城,以防有变,等军心稳定,援兵到来,再做道理。”
他叹道:“郭弘匹夫无胆无智,昨日他若能带宗族百人杀入城来,我等并无防备,说不准就要为其所害。要做造反的大事,却如此胆怯,只知躲在家里偷偷准备,成不了什么大事。”
正说着,却见城下汉军忽然退去了,千余骑一会便没了踪影。
来歙连忙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得知敌军分成了两队,一队向西去了,一队向南去了。
“向南去的或许是要联络郭氏宗族。”来歙顿足道:“向西去定是进图襄城和颖阳,要断征南大将军的后路!”
此时征南大将军岑彭就在叶县一带,阳翟对其进行补给,大多要通过颖阳和襄城,若是这两个城被占了,岑彭要想退回来可就难了。
如今来歙只能期盼着自己派出去的信使能够先期抵达各县,将汉军入颍的消息传递给地方长官。
在阳翟城东南二十里,郭氏宗族及附近乡邻聚众守坞壁,差不多有两千人,其中青壮四百,全都上了墙。因为这几年多次遇到盗贼,大家都知道在坞中该如何行事,又有郭躬等人的组织,倒是忙而不乱。
等到日头渐高,北面大路上浩浩荡荡地来了一队人马,仔细一看,是郡丞带人过来,他这一路边走边收兵,出阳翟时只有不到一千多人,现在增长了一倍多,有三千人之多。
郡丞见郭氏坞壁大门紧闭,坞墙上站着青壮,向身边人道:“果然不出太守所料,这郭家正要聚众作乱。”
郡丞指挥着郡卒进攻坞壁,本以为这些人不过是乌合之众,可一鼓而灭,没想到他们竟防守得十分严密,郡丞攻了半晌,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郡丞一边派人回阳翟报信,再征调人马,一边将郭氏坞壁团团围困起来。
郭弘在城上不住地伸颈张望,问郭通道:“汉军何时才能来啊?”
郭通道:“前锋队伍就快到了,宗伯不必忧心,等到汉军大军攻下阳翟,此处之兵必然就退了。”
不同于郭弘忧心忡忡,他的孙子郭镇十分兴奋,他从小喜欢看兵书,研究兵法,还纠集了些同龄人每天斗鹰走马、驰逐游猎,此时好不容易有了打仗的机会,少不了东奔西蹿,哪儿都要插上一手。
郭氏真正负责的是郭躬和郭通,郭通久在军中,熟悉战阵之事,郭躬正当壮年,是这一族实际的主事人。
郭通道:“敌军来得仓促,没有带攻城的器械,我郭氏虽然人少,好在坞壁也不大,足可守御。”
正说着,见郡兵们扛着不知从哪找来的一架架长梯,向着坞壁扑了过来。
郭通暗道:“坏了!隔着这坞墙还好,怎么都守得住,郡兵若是爬上城头,直接肉搏,这些平日只知道种地的人怎么抵挡得住?”
现在连他都伸着脖子向北方张望,盼着援军快些来到了。




牛吏 第392章 391.原氏劳军
郡兵围攻郭氏坞壁,可急坏了另一个大族族长原公。原公有两个儿子,但只有长子生了一个孙子,孙子宝儿只有两岁,那可真是原公心尖上的宝贝。
如今他长子长孙全在郭氏坞壁之内,若是坞破,免不了被当作叛逆一并诛杀,对于原公来说绝对不可接受。
原公急得团团转,一边转一边大骂郭躬,“竖子没安好心!我说为何一早非要接他的妹子回去,原来是故意如此!她回便回去,为何非要带我的宝儿?宝儿去也就罢了,我儿为何非要去送?这下可好,我原氏儿孙尽在郭氏,郭氏谋逆,我儿我孙也活不成!哎呀,我的宝儿呀!”
他忽地停住,跺脚道:“我要带人去救他们!”
他的次子原唯忙拦住他,说道:“父亲,您这一去就是谋逆,我原氏有灭门之祸!”
“你兄长侄儿都死了,我也不想活了,这门灭就灭了!”
“可郡兵连各乡青壮,有三千之众,咱们顶多能凑几百人,怎么能敌得过?这不是送死吗?”
“反正是个死,拼也是死,不拼也是死!”老迈的原公为了儿孙要豁出去了。
原唯见拦不住,说道:“父亲,我原氏一族之力,不足与官兵抗衡。如今洛阳兵进入颍川,两汉谁胜谁败尚未可知,郡内豪杰都在观望,或许就有如郭氏一般欲举事者,不如您去联结那些豪门大姓。。。我带人去郭氏坞壁劳军,先拖住官军再说。”
原公想想,儿子说得有理,豪门大姓之间大都有亲戚关系,有事求亲戚,遇难找朋友,这是理所应当。
颍川人的特点“高仕宦,好文法,喜争讼,多朋党”,各豪门之间互相通婚,多交往,互相提携,本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几十年前,颍川郡豪强横行乡里,多为盗贼,号为难治,宣帝以著名能吏赵广汉为颍川太守。
对颍川豪强纵横交错的关系网,素以能干著称的赵广汉一开始也束手无策。经过精心策划后,赵广汉采取了以诈治奸之计,他设置告密箱,鼓励告密,被告的大多是郡内豪强,赵广汉偷偷地将告状人的名字改为其他豪强子弟,使这些豪强相互结仇,互相攻讦,瓦解了豪强关系网。赵广汉又迅速出手,诛杀了作恶的两个豪门首领,从此威行郡中,才算是把颍川豪强压了下去。
但是社会风气这个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赵广汉也只能打压一时,颍川的风气并没有根本的改变。豪门之间依旧盘根错节,互为朋党。
郭氏虽然没出过了不得的高官,但世代为郡县官吏,在当地根基很深。何况郭弘、郭躬父子教授《小杜律》,学生遍于颍川,是当地很有影响的人物。若是大姓豪门一起出手,别说一个郡丞,就是太守也要让他们三分。
原公想好了辙,便与儿子分头出动,他自己出去串门走亲戚,联络各大族,原唯则带了一百多人,赶着猪羊,成车地拉着钱财,去前线劳军。
此时郭氏族人正面临着危机。
本来郡兵多是乡里青壮,乡里乡亲,没有深仇大恨,谁也不会逼迫太甚,攻防都是慢节奏的,大家嘴里喊打喊杀喊得响亮,实际上相当于联合演一场大戏。
可郡丞见久战不下,发了狠,亲自督战,命他的亲兵百余人手执环刀,在后面威逼着郡兵向前,有敢不向前的,当场斩杀,这一下子谁也不敢不卖力了,全都奋勇向前。郭氏立即有点吃紧。
长长的梯子搭在坞墙上,士卒顺着爬上去,强行跳进坞壁,墙头成了战场,郭躬、郭通、郭镇都亲执刀刃,大声喊着杀贼。
郭氏一族不只是青壮,族内的老人、孩子甚至妇女都上城守卫,健妇提着刀,直接上城杀敌,烧得一锅锅的开水,直接从墙上倒下去,烫得郡兵不敢上前。生死存亡的关头,众人暴发出超强的战斗力,连续两次击退郡兵的进攻。
不过久战之下,众人都十分疲惫,郭氏族人已现颓势。坞壁虽然有较强的防护作用,但终究不是城池。若是再这么攻打几次,恐怕郭氏将很难抵挡。
郭躬和郭通在坞墙上引颈张望,期盼着救兵的到来。唯有精力充沛、永远不知疲倦的郭镇还据着墙头,向下面拉弓射箭。
突然,西面来了一群人,拉着车,赶着成群的猪羊,远远地过来,看那副样子,竟像是来送礼的。
郭躬在坞壁上张望片刻,说道:“好像是原唯来了。”
郭弘大喜,原唯的兄长侄子现在正在坞中,他来肯定是好事,说不定是来增援的。
可是看他那个样子,对着郡丞连连行礼,双手奉上礼物,十分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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