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九九
更重要的是,刘秀是个读书人,这是更始军和赤眉军一帮泥腿子比不了的。刘秀是地方豪强出身,受过良好的教育,年轻时入太学,研读《尚书》,本身就是个很有文化的人。
一个英明睿智、文武双全、与儒生天然接近的皇帝对郑深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程虑的劝说让他十分意动。可刘秀尚未下旨征召他,主动去投奔难免有点丢份儿,再加上道路不通,朱鲔据住洛阳,堵住了东去的出口,赤眉军以破竹之势席卷关中,他想东去也不可能。
本来他可以坐等刘秀进兵关中,可刘盆子的征召,又打乱了他的筹划,如今眼看要卷入赤眉军内部的权力争斗,郑深才下定决心出走。
现在刘秀的前将军邓禹占据河东,其势早晚必渡河西进,之后若不能直取长安,必会循北道攻取上郡。他若能成功出走上郡,可以靠着程虑的关系加入邓禹阵营。虽然比起皇帝的征召起点低了许多,但总比坐困贼军强上许多。
郑县是他的家,河西是他预先埋下的支脉,上郡就是他为郑家营造第三窟,狡兔三窟,方能保全身家。
至于小皇帝刘盆子的厚意,看来只能是辜负了,谁让他没有前途呢?郑深叹了口气。
此时的郑白也很郁闷,他是个孝子,十分尊敬自己的父亲。可对于出走上郡之事,郑白颇有些不情愿。在他看来,小皇帝如此倚重父亲,父亲却要弃之而去,未免有些……不仁义。
郑白这些天帮助父亲忙活赈灾之事,虽然每日辛苦忙碌,但眼看着万千饥民因此而得以活命,成就感自豪感油然而生,他觉得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听说马上就要开展屯田,这是要将饥民都安置起来,为日后做长久打算,更是建设家乡的大好机会!
投入到这些事情中去,踏踏实实地做些事,不比闭门读书有意义得多吗?书中所讲的道理不就在这些事里实现了么?
二十岁的青年,心中满是热血,没有饱经世事的顾虑和瞻前顾后的犹疑。郑白觉得,有人欣赏,得到重用,能做实事,可以实现心中的理想,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牛吏 第48章 48.陛下别射
“吾辈应牢记,起!”翟兴的手用力向下一挥,两千士兵的声音像冲出河堤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
吾辈应牢记,牢记两军纪。
凡事听军令,步调应一致。
不取百姓物,百姓才拥护。
除去两军纪,还有四留意。
礼仪要留意,莫要打和骂。
爱护田和地,不可踩庄稼。
买物要给钱,不可强取之。
价钱应公道,不可勉强要。
若是损人物,须照价赔偿。
军纪和留意,大家要牢记
人人应自觉,莫要违反之。
这首歌歌词浅显、节奏紧凑、朗朗上口。几千人一起奋力合唱,大气磅礴、威武雄壮,再加上羽林军整齐的服装、笔直的队列,一个个挺拔的身躯,场面极具震撼力。
在一边参观的预备营都看傻眼了,不愧是比他们多当兵十二天的“老兵”啊,这气势、这阵仗,绝了!受到感染,新兵们也不自觉地跟着挺直了身板,嘴里哼唱起来,慢慢地血液上涌,自豪感油然而生,咱们也是羽林郎了!
三曲二屯一队队率王虎站在全队几十个人的前面,扯着脖子,几乎用全身的力气在唱,他喜欢这首歌,简单易学还好听,越唱越有劲。
听说这是皇帝陛下亲自写的歌。
王虎看着站在高台上的小皇帝刘盆子,眼神中充满了崇拜。皇帝陛下不过是放牛娃出身,又没人教过他文化,怎么就会写词、会谱曲呢?听说人家还是个神箭手,啊,皇帝陛下怎么能如此优秀!如此多才多艺!
看来传说都是真的,他就是上天派下来的真命天子,要不怎么会在牛马厩里放牛?据说天子代天牧民,咱们的皇帝想必是先牧牛操演一下,然后再牧民,不是有那么句话:一牛不牧何以牧万民?
王虎的想法几乎代表了所有羽林郎的想法,两千余人个个对大汉皇帝陛下崇拜无比,虽然平时看起来平易近人,没什么架子,但是他只要站在那儿,皇帝的威严就不知不觉地散发出来。
就连那些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也慢慢地对他多了些盲目崇拜。因为他当上皇帝之后,真的是变了个人,一副天下大事尽在掌握的架势。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大家都有些忘了他从前放牛娃的样子,眼里只有现在这位黝黑英武、霸气侧漏的皇帝。
今天是第一期军训的大比武,各曲苦苦练了十几天,等的就是这天,个个铆足了劲,把训练成果尽力展示出来。
刘盆子知道,不能指望十几天就练出一支精兵来。他要的是大家守纪律,要的是大家的精气神,有时候还真是形式带动内容,每天要求他们昂首挺胸,大声说话,任一个人都会不知不觉地斗志高昂。
军训不只是高强度的身体训练,还有残酷的心理折磨,自从引入竞争机制以来,有大约六百人曾经被淘汰,之后只有一半通过训练成功复活,重新加入到正规军中。
现在战斗部队、后勤大队、骑兵大队、新兵预备营,三千多人的目光全集中在高台上的小皇帝身上,等待他宣布本期大比武的第一名。
小皇帝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看起来格外精神,他大声道:“将士们!你们的表现非常好,朕很满意!但是,冠军只有一个,那就是……”
皇帝陛下停顿了一下,台下数千人鸦雀无声,屏住呼吸等待最后的结果。王虎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时间变得格外漫长,一,二三……
“三曲!”随着这两个字落地,王虎的脑袋里好像有烟花爆开,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欣喜,身边的袍泽们欢声雷动,王虎也发出一声怒吼,渲泄着自己的情绪。
他看到屯长崔秀脸上的笑,队里最小的小豆子大咧着的嘴,那个最瘦弱的竹竿子在抹眼泪,最后王虎的目光停在曲长身上。
刘茂苍白的脸上有一丝血红色,虽然微微上撇的嘴角显示他也在高兴,但总体来说,他的脸看起来很平静。
三曲获胜是意料之中,自小就熟读兵书的侯府公子比这些牛马吏曲长更懂得战阵,当年他就在府里训练过家兵,当别的营还在懵逼的时候,刘茂已经对带兵驾轻就熟。
可他私下对那个皇帝弟弟说过,不要点三曲为第一名,以免挫了其他营的士气,而且也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以为皇帝偏向自己的亲兄长。
当时小皇帝笑着道:“二兄,将士的眼睛是雪亮的,谁好谁孬大家一看就知道,我能做到的只是公正二字,要是因为你是我的亲兄长,便剥夺了三曲的争冠资格,那么三曲的将士们会怎么想?他们的士气怎么维护?”
刘茂思虑虽多,也觉得盆子说得有理,此刻听到这个结果,心中当然也很高兴,他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怎么能不愿意得到别人的肯定呢?
皇帝亲手将一面锦旗发到三曲长刘茂的手里,上面有一行小字:羽林军大比武第一次,下面是大大的两个字:冠军。
刘茂将旗子高高举起,全场欢声雷动,第一个冠军就这样花落三曲,三曲隐隐有了全军主力的意思。
刘彪的眼睛向自己的队伍里一瞥,四曲一屯一个矮个子少年立刻出列,大声道:“报告陛下!”
刘彪喝道:“公孙准,你捣什么乱?回去!”
刘盆子压了压手,说道:“有什么事?让他说!”
公孙准毫不怯场,大声道:“三曲队列齐整,谁也比不上,可是大比武第一名……打仗只靠队列行吗?”
刘彪眼睛一瞪:“这是陛下亲自评定的,陛下指定三曲是冠军,三曲当然是冠军,你怎么敢在这儿胡说八道!”
罗由道:“胡曲长,此事不是陛下指定,这是评审团的公论,陛下虽是评审团的团长,但陛下所说的结论代表整个评审团,经七位共同评审决定,三曲以绝对优势夺得冠军,毫无疑议!”
公孙准又说话了:“陛下,臣愿演示箭法,请陛下赏鉴!”
刘盆子乐了,大手一挥:“来!公孙准,让朕看看你到底准不准!”
不一会儿的功夫,箭靶安置妥当,公孙准手持弓箭站在靶前八十步,远处靶心上鲜艳的红色清晰可见。
全场几千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射在他的身上,公孙准略有些紧张,持弓的手在微微发抖。
他垂下手,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心道:“这没什么,就和平时射箭一样,就和射杀那头野狼一样。”
他还记得那个寒冷的雪夜,十二岁的自己面对那匹孤狼,两个不同的物种同病相怜:双方都是饥寒交迫,急需对方的肉体补充能量,狭路相逢,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活下去。
在那时,他也像现在一样紧张得微微发抖,可一旦拉满弓瞄准,他便忘记了害怕,眼中只有对面的目标,小小的身形稳得像山,松开弦的瞬间,他便知道,那只正朝他扑过来的恶狼已是一堆死物。
当他带着一只狼尾回到大营,他的父亲,当时汶阳营的首领,猎户出身的公孙巨人,回身摘下自己的弓,双手递给了儿子,说道:“归你了!”
公孙准将箭搭在弓上,动作看起来并不快,他拉满了弓,稳稳地瞄准,现场的几千人已不复存在,只有远处那一点鲜红。
他松开了手,全军的目光都追随箭矢飞出去的方向。公孙准却看也不看,回手取出另一只箭搭上。
这时现场的欢呼声已然响起,公孙准竟充耳不闻,他的第二只箭已出手。
又是正中红心!
欢呼声还没落下,又轰然响起,校场上一片沸腾。
刘盆子在高台上远远地望见,大叫一声“好!好箭法!”
如此箭法,怎不叫其他神箭手技痒难耐,他回头大叫道:“班登,去,把朕的宝弓拿来!”他要下台去比划。脚步刚动,已被一个人死死地扯住。
班登双臂抱住小皇帝的一只左臂,急切地恳求道:“陛下,陛下,不能射啊!您一出手,这队伍就散了啊!”
小皇帝平时练箭,侍卫们都四处躲避,因此从未出现过伤亡事故。可若是在这数千人的校场上,小皇帝的横扫八荒六合无敌箭法一亮相,说不准伤着了谁,羽林郎们非得四散奔逃不可,这好好的比武大会可能秒变大型踩踏现场。
刘盆子使劲向回扯着胳膊,一边低喝道:“放开,抱这么紧干嘛?你个死变态,松手!你鼻涕都蹭我袖子上了,这可是定制的新装,今天刚上身!”
班登突然哭了,他索性把头埋在皇帝肩上,狠狠地蹭了一下,眼泪鼻涕黏糊糊地挂在刘盆子衣服上,“呜呜呜,你要射箭,我,我,我就蹭你一身鼻涕。”
两人正僵持不下,罗由从右边扯住皇帝的衣摆,轻声道:“陛下神箭,世人皆知,何必与一小卒比试,胜之亦不足喜。”
刘盆子一下子停了手,军司马说的对呀!咱是有身份的人,堂堂天子,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欺负一个小兵呢?算了,不射了!
三个人在台上的小插曲只是短短一瞬间,看起来好像是班登没站稳,一个趔趄扑在皇帝肩膀上,小皇帝扶了他一把而已。并没有引起台下太多关注,几千人的目光此刻都在公孙准身上。
公孙准慢悠悠地射中两箭,忽然加快了速度,抽箭、搭箭、开弓、放箭,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眨眼间竟又接连发了三箭,只听“咄咄咄”连声轻响,三枝箭接连中靶,与先前两只一起,一个挨着一个,全都扎在红心之上。
顿时彩声雷动,几千人的校场沸腾了。
“神箭啊!”
“太厉害了!”
“好箭法!明天到朕的演武场,咱们切磋切磋!”刘盆子回头瞪了班登一眼,“朕说的不是现在,是明天,小校场,你可以钻狗洞!”
四曲长刘彪哈哈大笑:“咱们四曲啊,确实不会站队列,可是咱会射箭!刘曲长,你们三曲有这么好的箭手吗?站出来比试比试?”
刘茂在牛马厩时一向沉默寡言,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平时受点委屈也从不吭声,只有他的弟弟刘盆子被欺负到时才偶尔发飙一次。对于刘茂做曲长,刘彪一向不以为然,如今三曲竟然拿了第一名,压了他的四曲一头,刘彪心里极度不爽,就是要杀杀刘茂的威风。
四曲的将士也大声鼓噪道:
“站得好不如射得好!”
“四曲第一!”
“锦旗该归四曲!”
罗由轻声道:“陛下……”
小皇帝打断了他,微微笑道:“别急,再等等看。”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人奔出队列,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那匹雪白的骏马长嘶一声,狂奔而出。
牛吏 第49章 49.银鞍白马
一个骑士扬鞭跃马,冲上演武场,先是嗒嗒嗒小步慢跑,接着放开马蹄,越跑越快,一人一马绕着校场疾驰飞奔。
“谁?那是谁?”
“谁的马术这么好?”
“好像是三曲的刘曲长!”
“曲长!是曲长!”三曲的将士都惊呼起来。
“曲长要干什么?”
“不知道呀!”
“啊啊他摘弓了,曲长要射箭,骑射!”
“曲长会骑射?怎么没见过?”
“好好看,别说话!”
刘彪嘴角含着笑,心道:“刘茂这厮骑术还行,可是他会射箭吗?不过是出乖露丑罢了。你三曲想压倒我四曲?做梦吧!”
校场上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大家都屏息凝神地看着眼前的一人一马。
刘茂纵马绕了校场半圈,速度已冲了起来。他突然直起伏在马背上的身体,将手中的弓拉满,向着正前方的箭靶毫不迟疑地放出一箭。
没等人上去验靶,刘茂已一扯缰绳,一人一马远远地兜了个圈,绕过箭靶,向前加速直奔,跑出百步左右,刘茂在马上猛一回身,刷地又放出一箭。
一人一马毫不停留,绝尘而去,真个是“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从他上马,加速,马上开弓连射两箭,这一系列动作让人眼花缭乱。靶上的红心已被公孙准的五只箭羽覆盖,谁都没有看清刘茂是否射中,直到两个小卒举起箭靶,指着上面密集排列的七个箭尾,大声喊道:“两枝,正中红心!”欢呼声才轰然响起。
刘彪一脸的错愕,真没想到,平时不声不响的刘茂居然有这么两下子,相比起来,他刘彪骑术上或者不输,但是射术……不行,回头得加紧练练!
刘盆子黑黝黝的脸上泛着红光,残存的幼年记忆相继浮现。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刘茂,每日扬鞭纵马于山林之间,见一处山,一片林,一泓水,便指指点点,大论兵法。诵读兵书之余,便是舞枪弄箭,一刻也不愿歇息,仿佛体内有无穷无尽的活力。
刘茂就像是一块封印的宝玉,沉寂多年后重新被激活,发出熠熠的光采,此时是属于他的高光时刻,他忘记了隐藏,丢掉了害怕,重新站在阳光之下,变成了那个跃马横刀的英俊少年。
刘茂这一手立时便把公孙准比了下去。骑射比之步射难度大了许多,静止状态下的射击与高速运动中的射击不可同日而语。公孙准是百发百中的神箭手,命中率十分稳定,两个人都站定了射,刘茂未必是他的对手,可公孙准不通马术,他的强项就是步射,是稳稳瞄准后的一击必杀,他就像一汪水,而刘茂则是一团火,热情的火永远比沉静的水更惹人注目。
三曲的将士们乐得够呛,若不是被军纪束缚,这几百号人能当场跳起来,他们私下里不止一次偷偷议论,曲长是不是因为是皇帝的兄长才坐在这个位置上,可经过这次军训,全曲在他的系统训练下夺得冠军,大家就都有些服气了,刚才他又露了那么一手,这下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
王虎很是兴奋,他高兴自己处于这个集体,有这么一位出色的曲长,他听到旁边的人说:“这下四曲长该服气了,不服他也上去比划一下呀!”“咱们三曲就是棒!”
是啊,三曲就是棒,冠军曲!
他正跟着傻乐,却见屯长崔秀向他招手,王虎立刻端起双臂,以标准的军姿跑步过去,双脚立定,身体站直,大声道:“屯长,有何指示?”
崔秀说道:“咱们曲成了靶子了,孟大娘子好像要挑战。”
王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禁激凌凌打了个冷战。这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让人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感觉。
那个全军第一巨人,二曲的曲花孟愤正伸出兰花指向着三曲喊着什么,样子看起来有点生气,因为他嘟起了厚厚的嘴唇,时不时地跺一下那双五零号以上的大脚。
孟愤身高体大,块头在羽林军中是毫无争议的第一位,传说他的体重有五百多斤,换算成现代的重量单位,大概是二百六七十斤,样子活像大鲨鱼奥尼尔。
可这么一个大块头的家伙,浑身上下竟充满了娘气,走路总是款摆腰肢,尽管他的腰是全身上下最粗的地方。说话捏着嗓子,嗲声嗲气,眉眼乱飞,动不动就翘起兰花指。
因为这种种奇葩行为,孟愤得了个外号叫“孟大娘子”。
他的动作在胖子里算是灵活的了,但在比他体积小了一倍的少年人中间,难免显得有些笨重,二曲队列行进的时候,他总是鹤立鸡群,比所有人高出一大截,让整个队伍都看着极不协调。
二曲长孙易却没有淘汰他,坚持把这个大块头娘炮留在队伍里,因为孟愤也是濮阳营出来的,两个人是老乡,听说关系还不错,结伴打过群架、上过战场,是一起拼过命的“兄妹”。
现在孟愤走出来对着三曲喊话,肥壮的身躯来回摆动,粗壮的手指翘成一朵巨大的兰花,随着话语的节奏在众人眼前不断地挥舞。
现场太乱了,小皇帝下了命令,传令兵把手中的表示待命的黄色令旗一举,全体将士立刻停止了议论,个个静默肃立。
此时孟愤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怎么了嘛?你们这个什么冠军曲,就没人敢出来和人家比试比试吗?哼,你们也好意思自称什么爷们,还不如人家一个……爷们。”
崔秀几乎是贴着王虎的耳朵问道:“虎子,你看你能不能收拾得了孟大娘子?”
王虎只嗯了一声,却没有动,心里在来回掂量着。崔秀见他不接茬,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不行,别人就更不行了!看他那嚣张的样子,真想上去揍他一顿……”
崔秀无奈地松开了拳头,凭他一米六几的个头,孟愤用兰花指就能捏死他。
三曲被人堵着门口叫阵,将士们都忍不下这口气,可看看人家的块头,再看看自己身上那几两肉,这完全没法打啊!谁上去都是白给,除非……
几百号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在王虎身上。
王虎的武力值是泰山营一帮少年的no1,在三曲也是没有敌手的存在,三曲要想争这口气,只能指望他了。
孟愤已停止了叫阵,袅袅婷婷地向前走去,他硕大的玉足落在地面上,每一步都激起一阵尘土。
他走到兵器架前,拈起一杆短矛,两腿前后分立,单手握矛,尾指习惯性地翘起,另一只兰花玉手前后摆动,眼睛瞄了瞄正前方几十步外的一棵大树。然后他上身后仰,手引着矛尽力后扯,直到身体与地面形成一个六十度的斜角,这个姿势保持了一两秒,孟愤突然起身,肥壮的屁股一拧,口中娇叱一声,手中短矛已猛地飞了出去。
随着一声撕裂空气的锐响,短矛快速飞过几十步的距离,“扑”地一声钻进树干,随着树冠簌簌抖动,几片树叶飘落。一片惊呼声响起:
“透过去了!扎透了!”
“看,矛尖出来了!”
那柄短矛竟穿透了两抱多粗的树干,矛尖钻出,矛尾还留在另一头,两截矛身横插在树上。
王虎听见崔秀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他妈的,这力气……怪物!”
“这个大娘炮是个好投枪手啊!”刘盆子在台上伸颈张望,嘴里啧啧称奇,一转头看见拖着鼻涕的班登,叫道:“班登,你要是能来这么一下子,朕赐你一百个老婆!”
“不要!那么多老婆太费粮了,臣养不起!”
小皇帝捏着刚钻出几根绒毛的下巴,沉吟道:“这个家伙不知道一顿能吃多少,哪天让他和王猛来一场大胃王比赛。”
孟愤一枪投出,震动全场,他自己也高兴地跳着脚,两只手幅度很小地连连拍击,这娇俏的庆祝动作让承受能力一向不弱的皇帝陛下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思考着能不能把这个家伙放到阵前,让敌人集体呕吐从而降低其战斗力。
孟愤指着短矛说道:“你们三曲的爷们都听清楚了!谁要是能拔出这枝短矛,人家就承认你们是冠军,要是拔不出,哼!”
话音刚落,有人一声大喝:“我来试试!”王虎大踏步地走了出来。
几千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王虎毫不怯场,三步两步来到大树前面,对着短矛左右打量。
矛尾露在外面三尺长短,可以用双手抓住,可是矛的前面有突起的棱角,相当于枪尖的倒刺,硬拔的话一定会卡在树干里,所以只能从另一头下手。
王虎仔细看了看矛尖,在外有两尺长短,却全是锋利的刃口,完全没法下手。
他抬头看了孟愤一眼,那个大块头正仰着脖子,斜着眼,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
说实话,这个难度有点大,超级大,就是让孟愤自己来拔,恐怕也做不到。
几千羽林郎都是半大的少年,正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年纪,不断有人起哄道:“上啊!拔啊!拔出来就认你们是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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