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婿恶名在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香弥
她偷偷瞒着父亲看了不少话本、杂记与民间传奇故事,不是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明白男子若有龙阳之癖的话,对女色之事便会提不起兴致来。
纵使成了亲,那妻子多半只是摆着好看,唬唬外人罢了,不会对妻子有过多关注,更别提闺房之事。
她可不想一辈子被关在后院里守着活寡,出嫁前,她还特地看了梅姨娘塞给她的一套秘戏图,观摩学习上头的一些姿势,想着日后兴许能在闺房之中用上,给夫妻之间增添点情趣呢。
万一夫君对她兴致缺缺的话,那些秘戏图上的动作不就白学了!
这么一想,她忍不住蹙起眉,爹怕是不知道秦书恩有这癖好,才会让她嫁给他。
她接着想到二兰适才说起,另外那个成亲前跑去逛窑子的,不就是姜姊姊要嫁的人吗?
这都什么事呀,怎么她们要嫁的人,一个好上相公馆,一个爱去逛窑子!
这事也不知要不要告诉姜姊姊,思忖须臾,她觉得还是别说,毕竟这事是李子听来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说不定是秦三少爷与那人闲着无聊,拿自家兄长来说笑罢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厢房里,姜玉樱站在窗边望着窗外那轮明月,心绪紊乱。
自打得知明芸秀将嫁给秦书恩为妻后,她的心就揪着。
她不平的问道:”为何老天如此不公,她能嫁给秦二公子,我却不能?”
当年一眼误终生,那道温润如玉的身影,在她心上烙下重重的一笔,教她这些日子来思之难忘。
她喃喃祈愿,”若是能嫁给秦二公子,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话落,忽然刮来一阵风,风里彷佛隐隐传来一句话——
”你说的可是真的?”
她着魔般的回答,”当然是真的。”说完后,她有些错愕,自己竟错把风声当成了有人在问她话。
她黯然摇头,觉得自个儿八成是想嫁秦书恩想得都要入魔了,才会听错。
翌日一早,两支迎亲队伍各奔东西。
此时庄园里一座阁楼的二楼,身穿灰白长袍的管事站在一名玉树临风的男子身边。
男子身上披着一件白色斗篷,面容彷佛隐在一层薄雾里,看不太真切,只能看见他狭长的琥珀色眸子微垂,似乎正注视着在庄园前分道扬镳、各自远去的两支迎亲队伍。
他微勾的嘴角露出一抹诡异而魅惑的笑容。
年轻的管事见自家主人似乎颇为愉悦,也面露笑意,询问:”主人这回可是有所收获?”
”嗯,是有些收获。”
”咱们在这儿已有三个月,可要再换个地方?”管事请示道。
”也差不多该去别的地方了。”男子回了句,抬手一扬,瞬间大雾弥漫,笼罩住整座庄园。
须臾之后,白雾消散,原本座落在此的庄园竟消失不见,眼前只剩下一片荒野,彷佛那座庄园从来不曾出现过。
已远去的明芸秀等人,自是不知他们离去之后所发生的事。
唯一有所感觉的是坐在马车里的姜玉樱,先前她一直恍恍惚惚,陡然之间心头一悸,神智才猛地清醒过来。
醒过神后,她震惊的发现,与她同坐在马车里的喜婆和一名陪嫁婆子竟然换了人,变成了跟在明芸秀身边的人马。
”你们不是明妹妹那儿的人吗,怎么会在我的马车里?”她满脸惊疑。
婆子讶异道:”小姐,您这是还没睡醒吗?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我没说胡话,我身边的那些人呢?你们是不是上错马车了,怎么会在我车里?”说完,她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发现外头那些人也眼生得很,并不是张家的迎亲队伍。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她上错马车了?可这些人怎么好像把她当成了明芸秀似的?
喜婆和婆子相觑一眼,一脸莫名其妙,”咱们就坐在秦家的马车里,怎么可能坐错马车。”婆子说着上前朝她额头探了探,有些忧虑的说:”您莫不是病了,怎么净说起奇怪的话来?”
”这真是秦家的马车?”她错愕的问。
”没错。”喜婆回道。
她怎么会坐在秦家的马车里?她紧蹙眉头思索究竟出了什么事,倏忽间记起了昨夜作的一场梦——
”姜玉樱,你不愿嫁进张家,想嫁给秦书恩是吗?”
梦里,一名男子突然出现在她眼前,一开口便这么问道。
”你是谁?”那男子的容貌隐在朦胧的云雾里,她看不清楚。
”我是梦仙,可为人实现愿望,让人美梦成真。”
闻言,她双眼一亮,不由得脱口而出,”那你能让我嫁给秦二公子吗?”
”自然可以,但这世上没有不劳而获之事,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我将取走你二十年的福运,你可愿意?”
她并不明白二十年的福运意味着什么,听见只要付出,就能如愿以偿,她毫不犹豫的颔首,”我愿意、我愿意,只要能让我嫁给秦二公子,我愿意付出二十年的福运。”
”很好,你将如愿以偿。”言毕,他抬指往她额间一点,便瞬间消失不见。
难道……昨晚的梦竟然是真的?
真有一个梦仙替她实现愿望,让她能嫁给秦书恩?
她又惊又喜,不敢置信的看向马车里的喜婆和婆子,小心翼翼的再次求证道:”这迎亲的马车是要送我到秦家,与秦二公子拜堂是吗?”
那婆子回道:”小姐,您怎么一觉起来整个人都糊涂了,这马车不送您到秦家还能上哪去?秦二公子还等着您过去拜堂成亲呢。”
见婆子和喜婆真将她当成明芸秀,姜玉樱惊异之后,镇定了下来,脸上露出笑容,说道:”瞧我都睡迷糊了。”
她按着胸口,压抑着惊喜之情,期盼着马车能尽快抵达秦家,让她能早日嫁给秦书恩。
另一边,明芸秀也从恍恍惚惚之中清醒过来,她很快便察觉异状,发现自己竟坐上了张家的马车,且离奇的是,这边的人竟然都拿她当成了姜玉樱,不论她怎么解释,她们就是不听,还当她病了,才会整个人错乱的胡言乱语起来。
她觉得这整件事透着古怪,想跳车逃跑,但马车里的喜婆和丫鬟将她强行按住,告了声罪便把她绑起来,让她动弹不得。
”三姑娘会不会是中邪了,否则怎么会把自个儿当成那位明姑娘呢?”喜婆忧心忡忡地说道。
她才没有中邪,中邪的是她们!
明芸秀想对外求救,但因她适才大声嚷嚷,喜婆拿绢帕堵住了她的嘴,免得她再乱叫出声,惊动到其他人。
”要不晚点咱们在下个城镇落脚时,找个大夫瞧瞧?”一名丫鬟说道。
喜婆思忖道:”我看三姑娘神智不清,找大夫怕是没用,得找个道士来驱邪才成。”
明芸秀”唔唔唔”的挣扎着想说话,却丝毫无用。
”这好端端的,三姑娘怎么会突然中邪呢?”丫鬟纳闷的道。
这也正是明芸秀心头的疑惑,怎么马车里的人全都中邪了,错把她当成了姜玉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努力回想,只记得今晨起来洗漱后,用了早膳,然后……她记得自个儿被扶上了马车,再然后……等她恢复意识,就坐在张家的马车里了。
她心念电闪,思及一个可能,莫非是姜玉樱钟情于秦书恩,想嫁给他,于是暗中使了什么手段,将她们两人调换了?
这马车里的丫鬟和喜婆应该是都被她给收买了,故意把她当成姜玉樱,想强押着她代替姜玉樱嫁到张家去。
等等,倘若如此,姜玉樱此时不就坐在秦家的马车里?若是这样,邱嬷嬷还有一菊、二兰不可能没发现主子被调包。
按理,她们发觉此事,应该会追过来换回新娘子才是,可怎么走了这么久都没什么动静?是邱嬷嬷她们尚未察觉这事,或是正在后头追着,只是还没追上来?
她再想到一个可能,抑或者,就连邱嬷嬷她们都被姜玉樱给收买了?
下一瞬,明芸秀便否决这念头,其他的丫鬟不说,邱嬷嬷自小看着她长大,不可能会轻易被人收买,再说,若真如此,日后她娘家人来探望时,她们要如何对她娘家人交代这事?
邱嬷嬷她们绝不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事,也许她们正在追来的路上。
这么一想,明芸秀稍稍放下心来,不再挣扎,耐心等待。
可一直等到快日落时分,都不见秦家那边的人追过来,她无法再安心等下去。
不久,迎亲队伍进了城,找了处客栈准备暂过一宿。
明芸秀头上罩着块喜帕,遮住她的脸,身上也披着斗篷,掩住她被反绑着的双手。
被扶着进了一间客房后,她听见喜婆真要去寻道士来给她驱邪,萌生了一线希望,心忖等那道士请来,再伺机向他求救。
少顷,明芸秀又纳闷起来,她仔细观察过喜婆和那些陪嫁下人的神情,她们的反应不像作伪,彷佛真的毫不知情。
她如坠迷雾之中,对眼前这离奇的一切大感迷惑。
不久,喜婆让人找的道士来了。
明芸秀头上的喜帕已被拿下,但下人们担心她又叫嚷起来,堵在她嘴上的绢帕仍未取下。
那道士进来,朝她看去一眼,便捋着胡子表示,”她这是被邪气侵染,一时迷了心窍,才会误认自个儿是别人。”
”道长,那该如何是好?”一名丫鬟着急的询问。
那道士慢条斯理的从衣袖里掏出几张符纸,一脸高深莫测的说道:”我这儿有几张驱邪符,你们晚点化成灰给她喝下去,连喝三日便能驱走邪气。”
明芸秀一听他这话,就知这道士八成一点道行都没有,全在胡说八道,偏生她的嘴被塞住了,不能开口,只能用一双眼忿忿的瞋瞪着对方,予以谴责。
那道士被她瞪得不悦,喝斥了声,”瞪啥?你这姑娘莫要不识好歹,贫道可是在救你!”
救你个鬼啊!明芸秀心里愤怒的回道。
看见这道士如此不可靠,她不得不掐了向对方求救的心思,改为另想他法。
良婿恶名在外 第二章 故人重逢变了样(1)
黎明前是最黑暗,也是人们睡得最沉的时候。
然而,当有人悄然爬窗潜进舒长贞所住的客房时,素来浅眠的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脸上露出一抹讥笑,竟然派人来暗杀他。
他取出搁在枕下的一柄匕首,准备待对方靠近时,一举击杀。
这七、八年来他可不是白过的,他请舅舅传授武艺,已非昔日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他没叫醒睡在隔壁客房的随从,打算自己解决这名刺客,然而就在他屏息等候来人出手时,却发现那人迟迟没有行动。
舒长贞很快从那沉重的呼息声里,听出来人并非习武之人,且幽暗里,他隐隐闻到一缕香味,那通常是姑娘家用香料薰染衣物留下的香气。
他忖思,莫非潜入他房里的是一名姑娘?
再候了几息,见对方仍是窝在窗边,未上前一步,他悄无声息的下榻,冷不防擒住来人。
咽喉被人猛然掐住,明芸秀惊恐地张口要大叫出声,但声音全都被锁回咽喉里,只能勉强发出”唔唔啊啊”的声音。
这人是要掐死她吗?她骇得三魂七魄都要散了。
擒住了人,舒长贞点亮桌上的烛火,瞬间一室通明,他望向来人,果然是一个姑娘。
因房里遽然亮堂起来,明芸秀双眼微微眯了眯,而后便瞪着一双眼看着他。
”姑娘是何人?为何半夜潜入我房里?”他冷声质问,微微松开手,让她能回话。
明芸秀眨了眨眼,下一瞬惊喜的脱口而出,”你是苏大哥?天啊,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你!”
舒长贞见这姑娘竟似认得他,然而他对她并无半点印象,沉着脸诘问道:”姑娘究竟是何人?半夜闯进我房里,所为何事?”
明芸秀双眸盯着那张俊秀绝伦的脸庞,问道:”苏大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舒长贞再瞟她一眼,确认自己并未见过她,冷笑道:”我与姑娘素未谋面。”
她失望的叹息一声,”看来你真的忘了,咱们七、八年前曾见过一面。”
他已失了耐性,”我不记得有此事,姑娘莫要乱认人。说,你为何潜进我房里?再不从实招来,莫怪我手下不留情!”
见他真不记得她了,明芸秀提醒他,”大约七、八年前,那年我随家人去常净寺礼佛,傍晚时分,我瞒着家里人自个儿跑到后山玩,后来迷路了,我急着找路回去时,不小心摔下山崖,幸好落在山壁间一段横生的树杈上头,才没摔下崖底。”
说着那年的事,她唇边漾着怀念的笑,”当时我吓坏了,惊慌的喊着救命,你听见了,跑过来要救我,但山顶和那树杈之间有段距离,你下不来,找来藤蔓让我抓着爬上去,可我脚受伤了动不了,你便把藤蔓绑在一株大树上,爬下来背着我上去,然后一路背我回到常净寺,还不停的哄着受到惊吓的我。”
说到这,她厚颜再补上一句,”那年我穿着一袭粉紫色的衣裙,梳着辫子,模样十分可爱,人见人夸,你可还记得?”
听她一提,舒长贞略一沉吟,隐约忆起似乎有这事。
”原来你是当年那个小姑娘。”事隔七、八年,当年的小丫头已摇身一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那年他之所以会独自出现在山上,是因他那”好大哥”带他上山打猎,而后不着痕迹的抛下他,又暗中支开他的随从,使他落单,最后他只得只身下山。
当年的他,天真愚蠢得可憎又可笑。
见他终于想起来,她迭声道:”是啊是啊,就是我,你看我都长这么大了!”他乡异地与故人重逢,明芸秀翘起的嘴角露出欢快的笑意。
那年的他约莫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隔这么久,她之所以还认得他,是因为他那张阴柔俊秀,犹胜女子三分的面容。
这样一张出色的脸庞,任谁见过一面都难以忘记。
当时尚年幼的她,只听说他姓苏,一路上甜甜的喊他苏大哥,也不知他的名字,在他离开后,她才想起来这事,但再想问已找不到人了。
想不到时隔多年,竟这般碰巧在此相见。
记起两人确实曾在多年前见过,他松手放开了她,”我听说明姑娘要出嫁了,怎么会在这,还半夜偷偷摸摸的潜进我房里?”
当年送她回去时,他知晓了她的身分。而先前离京前,他曾听人说起御史大夫明熹德的女儿,将要嫁给涂州秦家的次子秦书恩的事。
她的出阁之日他不知道,不过再怎么样,她一个即将嫁人的新嫁娘,都不该出现在他房里才是。
明芸秀早已换下嫁裳,此时身上穿着的是她不久从一个丫鬟那儿偷偷顺来的一袭粉色衣裙,她试着向他解释前因后果,”苏大哥,事情是这样的,我原本要嫁往位于涂州的秦家,可是也不知怎么回事,竟出了差错。前天我和来自饶州、准备嫁往郑州张家的姜姑娘碰巧因为避雨,在一处庄园暂留一夜,没想到第二天出发之后,我发现自个儿竟然上错了马车,坐在张家的马车里。”
舒长贞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是你太糊涂,还是那些下人全都喝醉了?”新娘子上错马车,这也太荒唐了。
”问题就出在这,我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上马车的,整个人一直昏昏沉沉的。离奇的是,待我清醒过来后,马车里那几个姜姑娘的陪嫁丫鬟竟然把我当成是她们的主子,任我说破嘴,她们都不信,还当我中邪了。今晚在这客栈落脚之后,她们还找来道士要给我驱邪呢,谁想那道士压根就是个骗吃骗喝的神棍,居然要我喝符水来驱邪。”
听她说到这,舒长贞若有所思的打量她几眼,她身上穿着一袭粉色衣裙,肩上披着一件驼色斗篷,一头鸦羽色长发只随意用一支簪子挽起来,素着一张脸,脸上流露出疑惑和忿忿不平的神情。
依她方才所说,这事确实有些离奇,然而此事与他无关,他只在意一件事,”那你为何闯进我房里?”
明芸秀解释道:”这事如此诡异,我若不逃,说不定真要被强行押着嫁往张家去,那还得了。为了找机会逃走,今晚我一直忍着没睡,直到看守我的丫鬟撑不住睡着了,我才偷偷溜出来。可三更半夜的,外头城门还没开,我便盘算着先找个地方躲着,等天一亮再伺机逃出去。
”我正要去寻找藏身之处时,没想到喜婆刚好夜起要去茅房,我怕与她撞个正着,一时情急,才爬窗潜进这房里。没想到苏大哥你就住在这处客房里,半夜惊扰了你,真是对不住。”说毕,她朝他福了个身道歉。
”听来这事确实有几分古怪,你坐上张家的马车里,那么另一位姑娘不就上了秦家的马车,难道那边也未发觉不对劲,没派人前来追回你吗?”舒长贞提出疑问。
”可不是,我本以为他们应会察觉到此事,可我等了一整天,都迟迟不见他们追来,也不知是不是那姜姑娘用什么手段蒙骗了他们。”
她怀疑这一切极可能是姜玉樱暗中搞的鬼,姜玉樱倾慕秦书恩,嫉妒她能嫁给他,故而设下此计,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两人调包,准备代她嫁进秦家,而让她嫁到张家去。
听她叙述完事情的经过,舒长贞毫不留情的撵人,”既然你是无意间闯进来,此事我也不追究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未免让人非议,还请姑娘尽速离开。”
明芸秀不敢相信他居然如此无情,”我都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还要赶我走?”依她先前所想,听完她这般遭遇,他不是该仗义相助,替她想办法吗,怎么一开口竟是要赶她走?
”这是姑娘的事,与舒某无关。”
他冷酷的话如同这秋夜里的寒风,冻得明芸秀哆嗦了下。
她抬目,怔忡地望着他脸上冷漠的神情,与当年帮助她的温润少年简直判若两人,这些年来,他身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揣着这样的疑惑,她试着商量道:”你能不能让我暂时在这里躲一躲?”
他无情的拒绝,”不能。”
”拜托你让我躲几个时辰就好,若是被姜家和张家那些人抓住,他们真会不由分说的把我强行带到张家去。”她不死心的软语央求。
”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舒长贞在床榻上坐下,勾起的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你要怎么样才肯帮我?”注视着他脸上那让人心惊的神情,明芸秀心中的疑窦加深了几分。
那年他背着她下山时,一路不停的好言安抚着惶然不安的她,那时他的眼神温暖,语气柔和,而眼前这人的眼神却透着一抹无情,彷佛旁人的死活都与他无关。
是什么原因让他变成这般?
他反问她,”我们非亲非故,我为何要帮你?帮你于我有何好处?”
好处?明芸秀一愣之后,说道:”要不你送我回京,我让我爹给你一笔银子可好?”她委实想不出能拿出什么好处给他,只能给他银子,权当是报酬。
”银子?”舒长贞阴沉一笑,”丫头,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是何人?”竟妄想拿钱来买通他。
她摇头,”我只知你姓苏。”当年只有一面之缘,他是什么来历她并不知道。
”京城里有几户人家姓舒?”他提醒她。
被他一问,明芸秀飞快寻思,”我想想,我记得太傅姓苏,大理寺卿姓苏,工部左员外郎姓苏,啊,对了,还有忠义侯也姓苏。”说到这,她惊讶的看向他,”难不成你是忠义侯家的公子?”
但她记得忠义侯前几年才袭爵,家中的公子年纪最长的不过十一、二岁左右,莫非他是忠义侯的庶兄弟?
见她弄错了自己的姓氏,舒长贞玩味的抬指在腿上轻敲着,提示她,”我不姓那个苏。”
”你不姓这个苏,那还能有哪个苏?”明芸秀有些不忿,以为他是在耍她,”难道你当年骗了我,你压根就不姓苏?”怪不得当年从常净寺回来后,她打听了好一阵子,都没打听到京城里有哪户姓苏的人家有他这样的公子。
她气愤的神情似是取悦了舒长贞,他唇边逸出一抹笑意,”我确确实实姓舒,并未骗你,只不过此苏非彼舒。”
”什么此苏非彼苏,那究竟是哪个苏?”明芸秀说着,忽地心念一动,想起了什么,瞪大了眼,”莫非你说的是卫国公家的舒?”
见她总算是猜到了,舒长贞颔首。
明芸秀将卫国公府里的人从上到下飞快想了一遍,很快便想到一人能与他对上,”你、你该不会是舒家二公子舒长贞吧?”
当年他说他姓舒,行二,她直觉以为是苏,因为那时舒府二公子的名声在京城不显,他爹和继母鲜少让他在人前露面,京城泰半的人只会提到舒家大公子舒长钧和小公子舒长钰,少有人提及还有一位二公子舒长贞。
舒长贞开始为人所知,是自那年他差点在归雁湖溺死之后。
说起这卫国公府,那简直是一言难尽,各种流言蜚语都有,可以说是京城里名声最臭的家族。
外传这位国公府二公子心狠手辣,对府里下人十分粗暴,稍有不合意之处便虐打下人出气,就连对自家兄弟也毫不手软,据说当年他曾凶狠的一口咬掉他大哥一块肉下来,还传出他为了争夺世子之位,忤逆父亲,不敬继母,辱骂兄弟。
不过也有传闻,说舒长贞之所以这般,乃是因为舒长钧当年故意将他骗往归雁湖,狠心地推他下湖想溺死他,多亏他命大,自个儿从湖里游上岸,捡回一条命,回去后才颠狂地咬掉舒长钧一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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