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月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海芋粥
姜宁灵冷眼看着唐才人做戏,心中也是有些犹豫。
昨夜里穆淮同她说了那些话,她自是要寻个机会为难唐才人。
眼下便是个送上门的机会。
都不用她刻意去挑事儿,只要胡搅蛮缠一番,将事情闹大些,惊动了穆淮,穆淮便能顺理成章 地“偏袒”唐才人。
刚好唐才人也将话递到了面前,若是顺着话中什么南珠不南珠的事情说下去,很快便能寻到由头让穆淮来决断。
只是这样一来,她几乎便要坐实推唐才人入水一事了。
虽说她这是顺着穆淮的意在做事,可是否推了唐才人落水一事,姜宁灵还真没把握穆淮会信她。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日后便难根除。
抛开穆淮信不信她一说,唐才人平白给她扣这么大一顶帽子,也着实叫人不痛快。
姜宁灵思索一瞬,很快便有了决断。
来日方长,想挑事儿有的是机会。
“你是说,本宫推了你?”姜宁灵声音淡淡,无甚起伏,仿佛唐才人说的那人不是她似的。
唐才人心中略微有些不安,却还是咬着牙道:“娘娘息怒,待画舫靠了岸,嫔妾立刻便命人去将那斛南珠捧来!”
唐才人想的很清楚,船上写几个宫妃都是心思浅的,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念头,她若一口咬定是姜宁灵推了她,再加上方才她故意做的那些举动,这些人多半便信了。
哪怕姜宁灵发怒,日后穆淮追究起此事来,其余几人的口风也都是倒向她这边的。
唐才人这般想着,眼角余光一瞟,果然就见旁边那几人互相咬起了耳朵。
好一个答非所问。
姜宁灵自是没错过唐才人飘忽的眼神,丝毫不理会她方才那句话,沉声问道:“你既说是本宫推你下去的,那不如便给本宫解释一二,本宫为何也落水了?”
你且顾左右而言他,我自不被影响。
唐才人见姜宁灵丝毫未被她方才的话带偏,心中不安更浓几分,见立在一旁的几位宫妃也都顺着姜宁灵的话投来了疑惑的眼神,唐才人咬着唇,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唐才人沉默下去,姜宁灵继续道:“你无缘无故拉本宫落水,本宫尚未怪罪你,你倒好,前来倒打一耙。”
说着,示意吟南上前。
“唐才人,话可不能乱说。”
这便是要吟南掌嘴唐才人了。
唐才人瞪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说掌嘴便掌嘴,姜宁灵此举,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跋扈了。
眼见着吟南扬起了手,唐才人心中一阵屈辱,音量陡然拔高几分:“娘娘说是嫔妾拉娘娘下水,娘娘有何证据?”
唐才人双目紧盯着姜宁灵,缓缓勾起一抹笑,将她方才的话照搬了过来:“娘娘既然说是嫔妾拉娘娘入水,那不如为大家解释一二,为何嫔妾自个儿也到了水里?”
第16章 信任
学舌倒是快。
姜宁灵嗤笑一声,声音淡淡:“你若是不往后倒去,怎有机会拉本宫入水?本宫若不入水,你又哪来的机会在这儿颠黑倒白?”
姜宁灵这话其实经不起推敲,奈何她说得笃定,叫人无端便信服了。
就连唐才人也没想起来,姜宁灵根本不用落水,只需“推她”就好。
唐才人被姜宁灵的气势震得晃了神,落在旁人眼里,便是被驳得哑口无言了。
说话间,画舫也靠了岸,姜宁灵身上难受着,便不谷欠再与唐才人周旋,起身便离开了。
话已告一段落,姜宁灵并未多想许多,只想着快些回去换一身干爽的衣裳,见唐才人住了口,便懒得继续深究,利落地离了开。
可这番动作落在唐才人眼里,又变了一个味道。
在唐才人看来,姜宁灵不过寥寥几句话,便压得她反驳不得,而眼下事情还未完全说明白,她说走便走,也无人敢拦她。
唐才人这会儿也渐渐回过味来,只觉若是再与姜宁灵说上几个回合,她定然能把姜宁灵那些歪理儿全都拆了去。
而姜宁灵起身便走了,根本没有给她再反驳的机会。
而这并不是因为姜宁灵方才那些话多在理,只是因为她是皇后罢了。
她是皇后,无人敢拦她。
唐才人掐紧了手,心中翻涌起妒意。
江上月 第16节
你瞧,只要位份够高,便能随心所欲了。
这几日陛下对她十分上心,她可千万要抓住这回的机会,一跃成为一宫主位才行。
姜宁灵的步撵停在湖的另一侧,若要等步撵过来,得等上好一会儿。
湖边风有些大,若是平日里吹着这风,只会叫人觉得舒爽,可眼下姜宁灵衣裳全浸了水,一阵风吹过,只觉得将人都吹透了。
姜宁灵裹紧了身上的外袍,原本干爽的衣裳现下也已被濡湿了,若为了等步撵而穿着这湿透的衣裳站在这儿吹风,只怕半夜里就能发起烧来。
姜宁灵脚步不停,径直往永安宫去了。
好在明心湖距永安宫不是太远,姜宁灵快步回了宫中,先将湿衣裳换了下来,若竹立刻吩咐人备水沐浴,又煮了姜糖水让她喝了一碗,前前后后好一阵折腾。
一番忙活下来,天色已渐渐擦黑了,姜宁灵抬眼看了看窗外,低声问若竹道:“陛下那边可传了消息,今夜可会过来?”
若竹摇了摇头,道:“未曾。”
顿了一顿又低低道:“娘娘,您离开明心湖后,唐才人身边的宫人便跑去勤政殿告了状,陛下这会儿去毓秀宫看唐才人去了。”
姜宁灵无声叹了口气,并未再说话。
她早便猜到唐才人不会轻易揭过落水一事,哪怕她一同落了水,打乱了唐才人的计划,可唐才人也实实在在地去湖里泡了一泡,自然会拿这事儿好生做文章 。
唐才人也是个心思活的,知晓她方才没在与姜宁灵的对质中占上风,便索性先捅到了穆淮跟前,穆淮尚未去细查,只听唐才人说一遍,先入为主,自然会偏心唐才人。
若唐才人有心在细节上混淆一二,不知穆淮会如何做想。
不过这些事情,穆淮若真决意要听信唐才人的话,她在永安宫中思量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
暮色渐渐浓了起来。
姜宁灵下午折腾了这么一回,晚膳也用得晚些,待一切妥当,已月上梢头了。
估摸着穆淮今夜里应当不会来了,姜宁灵便让若竹铺了床,准备早些歇下。
谁知刚铺好被褥,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
穆淮带着九山过来了。
穆淮一进了屋,便吩咐人去备膳。
若竹倒了一杯热茶,姜宁灵接过来,递到穆淮面前:“陛下还未用膳?”
穆淮略一点头。
姜宁灵不禁有些奇怪:“陛下方才去探望了唐才人,唐才人没留您用膳?”
穆淮饮了一口热茶,觉得腹中熨帖许多,听得姜宁灵这样问,便道:“她那房中一股奇怪的味道,搅的朕没胃口,陪着她做了个样子便过来了,就指望着能在你这儿填填肚子。”
后半句便是打趣了。
姜宁灵笑一笑,转头吩咐小厨房的人动作麻利些。
她多半能猜到穆淮说的那股奇怪味道是什么。
应当便是她前日在穆淮衣衫上闻到的那股混杂着檀香的香气。
穆淮上回不过是同唐才人一道用了晚膳,前后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身上便染了这股香味,想必这是唐才人特地点在主屋中的,味道应当还不浅。
唐才人特地调了这股香,定是存了迎合穆淮的心思,可没成想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正是这香料将穆淮给熏走了。
若是唐才人知晓这事儿,只怕会立刻命人将那香料给埋了。
姜宁灵被自个儿的念头逗得一笑,唇角刚刚翘起,便听得穆淮道:“在笑什么?”
姜宁灵抬眼看去,见穆淮一双墨黑的眸子径直看向她,蕴着她看不清的情绪。
穆淮方才竟是一直在看着她。
姜宁灵唇边笑容浅浅,并未回答穆淮方才的话,而是换了个话头道:“唐才人今日落了水,心里定委屈着,陛下怎的这么快便过来了?”
穆淮目光未动,仍落在她身上:“怎的,你希望朕多陪陪她?”
话一出口,穆淮心中忽地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好似一点儿也不想听到姜宁灵对他这句话点头应是。
不过姜宁灵倒也并未正面回答他,而是绕了个弯子,又道:“唐才人应当同陛下说过了,今日她落水,是臣妾推了她一把。”
姜宁灵抬眼直视他的目光,缓缓眨了眨眼,轻声道:“陛下可信她?”
美人一双折了星光的眸子里,带了许多忐忑。
穆淮将那份不安看进心里,嗤笑一声道:“你闲来无事去推她做什么?”
姜宁灵一怔:“陛下不信唐才人说的话?”
穆淮这般果断地选择相信她,倒叫姜宁灵有些意外。
虽说她知晓穆淮“宠爱”唐才人不过是做做样子,可却没曾想唐才人费心铺垫的一番话在他那里半点作用也没起。
穆淮眼皮都没掀一下,把玩着杯盏:“你推她落水,除了惹一身麻烦,还能得什么?”
人人都趋利避害,最简单不过的道理。
更何况姜宁灵已然知晓他宠唐才人是假,便没了争风吃醋的可能。
姜宁灵心中冷静下来。
方才升起的那丝丝缕缕的欢喜也落了回去。
也是,穆淮不是那般没脑子的人。
稍微想想,便能想通这件事究竟对谁有利。
冷静地分析而已,与信任她与否,无关。
姜宁灵刚得出这个结论,便听得穆淮复又开口:“再者,朕信你。”
穆淮敛去几分玩味,认真看着她。
朕相信姜家养不出这么蠢的女儿。
姜宁灵不知其深意,方才平静下来的心,复又狂跳起来。
二人说话间,饭菜也端了上来。
穆淮简单用了几口,忽地想起了什么:“你也同唐才人一道落了水?”
姜宁灵点点头,便听得穆淮又问道:“身子可有不适?可唤太医来瞧过了?”
这话乍一听有些没头没尾,姜宁灵在脑中绕了一绕才明白过来,他应当是想问她在冷水里泡了一遭有没有冻病了,于是摇摇头道:“臣妾一上来,若竹便寻了干爽衣裳给臣妾披了上,回来后浴了热汤,也煮了姜糖水,并未觉着有什么不适,便未传太医多跑一趟了。”
穆淮想着方才在毓秀宫时,太医与宫人围了满屋,唐才人鬓发皆湿,裹着被褥瑟瑟发抖,待他进了屋以后才有小宫女捧来干净的衣裳给她换上,好似生怕他看不见唐才人这可怜样儿似的,便不由得轻笑一声,对姜宁灵道:“你倒是省事儿。”
说着,对姜宁灵伸出了手:“过来让朕瞧瞧,可有伤着哪儿?”
方才毓秀宫里的那个,费尽心思只想让他多关心几分,可眼前这个却像生怕给人添麻烦似的,一碗姜糖水便了事。
但她越是这样,便让他愈发觉得她招人疼。
姜宁灵不明所以,却还是伸手搭在了他掌心,复又解释了一遍:“臣妾身子骨没那般娇弱。”
穆淮臂上一使力,将人拉到怀里:“娇弱些也无妨。”
姜宁灵大概明白过来他并不是当真要探她受没受伤,便止了话头,顺着穆淮的力道扑在了他怀中。
姜宁灵回宫后便沐浴过,眼下穆淮将她抱在怀里,萦绕在周身的,是淡淡的皂香,以及女儿家独有的轻轻浅浅的香气。
穆淮低下头,轻轻嗅了嗅。
而后喟叹一口气,深觉这比方才毓秀宫中那熏得他脑仁儿疼的香气不知好闻多少。
姜宁灵伏在他怀里,由着他抱了一会儿,又忽地想起穆淮刚好能拿落水一事在唐才人那做做文章 ,便从他怀中直起身子,看着他道:“唐才人这番受了委屈,陛下可想好了要如何安抚她?”
“委屈”二字落了重音,二人目光相接,已是心照不宣。
穆淮手掌覆在姜宁灵月要肢处,轻轻摩挲,语气随意道:“她拿那南珠说事,朕便多送她几捧南珠,可好?”
第17章 赏赐(捉虫)
姜宁灵点点头,只觉自个儿算是完成了穆淮所说的“挑事儿”这一任务,至于穆淮要如何应对唐才人,她便不必多言了,于是只道:“全凭陛下决断。”
穆淮显然也不谷欠在这事上多言,简单提了一句后,话便又转了回来,抬手从她背脊抚了上去:“当真没有伤到哪儿?”
这话听着,便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姜宁灵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一张芙蓉面透出粉色,却还是慢慢道:“陛下若不放心,不如自个儿来瞧瞧?”
穆淮“唔”了一声,从她背后抚上来的手已经越过肩头,又顺着领缘处向下挑开,看着细嫩肌肤上一道青紫印迹道:“这儿怎的了,可是今日在湖里撞的?”
穆淮指尖轻轻点了上去,带着些微的凉意,姜宁灵忍不住颤了一下,拿眼看他道:“这儿怎么来的,陛下不知道吗?”
美人一双星眸里已泛起了浅浅的雾气,放低声音在他耳边的话语似娇似嗔,穆淮听了不自觉一笑,反问道:“朕该知道?”
听得这样近乎无赖的一句话,姜宁灵瞪了他一眼,想叱他两句却又没那个胆,只得愤愤地又瞪了他一眼。
穆淮低低笑了一声,如此鲜活灵动的颜色,怎能教他不喜爱?
永安宫里暖意融融,毓秀宫里却冷清许多。
陆婕妤那一边见穆淮又是同唐才人用晚膳,又是大把的赏赐下来,却瞧也不瞧她,自是心中忿忿,拿宫人发了好一通脾气。
声音大得连唐才人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无外乎又是指桑骂槐的难听话。
唐才人身边的宫人有些听不下去,站在门外一唱一和,将陆婕妤好生嘲讽了一番。
不过这些事情唐才人都没往心里去。
秋萤沏了一杯热茶过来,对唐才人道:“主子您真是好脾气,隔壁哪位也是个不懂事儿的,一入宫便被皇后禁了足,陛下那边也不理睬她,她倒好,还真把自个儿当回事儿了,张口闭口都是位份,也就是您心胸宽广,不屑与她理论,否则奴婢定要让她尝尝苦头。”
唐才人接过热茶捂在掌心,也不急着喝,不甚在意道:“就当一条野狗在吠,理会它那么多做什么?”
相比之下,还有更重要的事令她忧心。
唐才人总有些不安。
虽说穆淮眼下对她极好,赏赐如流水般往她宫里送,其中不乏晋国进贡来的南珠这一类稀少名贵的物件,可她总觉有些不大对劲。
就比如说今日里,她虽没能把姜宁灵扳下来,可也是实打实地落了水,指使身旁的小宫女去禀了穆淮后,又让秋萤再为她整理了一番,浑身上下虽浸着水,却不显狼狈,反倒还会让人心生怜惜。
可陛下虽前来嘘寒问暖了一番,言语神色也难得温柔,可他用完膳便走了,哪怕她几番暗示让陛下留下,陛下却还是离了开。
江上月 第17节
唐才人越琢磨便越觉得奇怪,虽然穆淮话说的漂亮,说是她今日受了惊吓,合该好生休养两日云云,可唐才人总觉得这并不是穆淮不留在毓秀宫的真正理由。
唐才人捧着茶盏思索了好一会儿,忽然一个念头在脑中一现。
陛下他……不会是不行吧?
这个念头一出来,唐才人便越想越觉得合理。
从前穆淮还是皇子时,送去他府上的姬妾便被各式各样的缘由赶了出来,如今他登基为帝,后宫空虚,却也只不过选了三个妃子出来,并且她们三人入宫这般久,谁都没有得到穆淮召幸。
他定是……否则哪有这般不近女色的人?
唐才人思来想去,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便唤来了秋萤,让她给宫外去一封密信,叫唐家寻一些助兴的方子与得子的良方来。
秋萤有些迟疑:“主子,上回老爷便在密信中说了,让咱们小心些,最近还是莫要来往为好。这才没过两日,咱们便又往外递消息,只怕有些不大好吧?”
唐才人不以为意,只冷哼一声道:“父亲不是指望着我早日得宠,能在陛下耳边吹得动枕边风,好让他尽早能从那一堆破事儿中摘个干干净净?眼下我已得了陛下喜爱,这是要眼睁睁看着机会从眼前溜走?”
秋萤想着这几日穆淮对唐才人的赏赐,又想起帝王家最是无情,这股新鲜感一般的宠爱也不知能持续多久,若唐才人能趁机有了皇长子,那便又多了许多筹码。
秋萤这般想着,便应声去了。
第二日清晨,秋萤将密信封好,放在约定好的偏僻之处,又留了记号,四处看了看,匆匆忙忙走了。
在秋萤离开后,一个身影从暗处悄无声息地出了来,寻到方才秋萤藏的那封密信,打开细细记住其上的内容,又好生封好,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不多时,这封密信的内容就出现在了穆淮的桌案上。
穆淮将信大略看过一遍,而后吩咐道:“待唐家送了方子进来,你寻些温和的补方换上。”
“这段时日,盯紧他们。”
站在几步开外的人影抱拳应了声,而后退了下去,行动敏捷无声无息,仿佛从未来过。
穆淮敛眉思索了一番,而后将九山唤进来,在原定送去唐才人出的赏赐里,又添了好几样东西。
九山听得暗暗咋舌,昨日唐才人落了水,陛下因“政务繁忙”不能陪伴许多,今日里定会送去许多赏赐作为补偿。九山早料到了这赏赐不会少,可当他看见单子时也不禁惊了一跳,若不是他知晓这几日陛下日日都宿在皇后处,只怕他也要以为唐才人才是陛下捧在心尖尖的人。
眼下听得穆淮又要添赏赐,九山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道:“陛下,若将这些也送去唐才人哪里,只怕有些不合规矩。”
穆淮头也没抬,只淡淡反问了一声:“哦?”
九山硬着头皮道:“唐才人如今的位份,是才人,若是用了这些东西,便是越制了。”
越制了才好。
唐家越以为唐才人受宠,动作才会越发肆无忌惮。
“那便送吧。”
九山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见穆淮眼皮也未掀一下,丝毫不在意什么越制不越制的问题,便闭了嘴,照着穆淮的吩咐去了。
赏赐很快便到了毓秀宫里。
唐才人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赏赐一件一件看下来,眼睛都要花了。
待瞧见其中一支镶猫眼宝石流苏步摇时,
唐才人细细瞧了簪身上的纹样,犹豫道:“九山公公,这是不是弄错了,嫔妾小小才人,哪里担得起凤钗?”
九山满面笑容,听得唐才人问起,解释道:“陛下说了,只要才人您喜欢便好。”
唐才人抿唇一笑,放下心来。
九山又招呼人捧了两斛南珠上来,笑道:“陛下昨日听才人说起南珠,便吩咐人将晋国进贡来的南珠全从库房里取了出来,全送到了娘娘这儿。”
唐才人唇边笑意更深,柔声道:“多谢陛下。”
九山又客套了几句,这才告辞了。
待九山离开后,唐才人身边的几个小宫女立刻七嘴八舌地奉承起来。
“连这支金钗都送了过来,可见陛下是当真把才人您放进了心里。”
“这回是九山公公亲自来的哎,说明陛下当真是重视。”
“您瞧这猫眼石,奴婢从未见过这么贵重的东西!”
“还有些南珠,九山公公可是说了,晋国进贡来的全都在这儿了,皇后那儿都没有!”
唐才人听得后边儿这句话,唇边笑意更深了些。
昨日里她还因得没留住穆淮而心里有些忐忑,今日里见到这些东西,忐忑便一扫而空了。
秋萤瞧得出她心情好,便也凑过来低声道:“主子,陛下送来这只描了凤纹的步摇,是否意味着有一日您会登上那个位子?”
唐才人摇了摇头,却并未多解释,只道:“话莫乱说。”
姜家百年根基,声望极高,只要姜宁灵没犯什么天理不容的大错,穆淮看在姜家的面子上,是不会轻易废后的。
唐才人伸手托起那支镶了猫眼石的步摇,不自觉用力握了握。
虽说凤纹是皇后用的纹样,可历朝历代数下来,也有不少极受宠的妃子手里有几件凤纹的首饰。
而那些人,无一例外都位至贵妃。
手中的金钗沉甸甸的,唐才人只觉手中握住的不仅仅是金钗,还有无上的尊荣。
眼前的路,似乎越来越明朗了。
唐才人得了小山似的赏赐的事,很快便传遍了宫闱。
姜宁灵自然也听到了消息。
若竹听到时颇有些气愤:“晋国进贡的南珠连娘娘您都没有,全去了她那儿,可真是气人。”
南珠没来她这儿,姜宁灵反倒轻松。
只要和晋国相关的物件,她总能想到锦嫣身上去。
她没得南珠也好,省得自个儿给自个儿添堵。
若竹气愤了一阵,见姜宁灵仍旧悠悠然喝着花茶,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犹豫了一番,还是大着胆子道:“娘娘,奴婢有一事不明,为何陛下日日来咱们永安宫,可赏赐却全去了唐才人那里?”
第18章 贵妃
若竹这话说得委婉,字字句句都是为她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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