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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晓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品丰
褚炎武这其实是第三回带小儿子回家来住。第一回带他回来,他刚满两岁,还不记事儿。
那时林漪的妈妈病逝了,林漪不被允许回去吊唁,情绪十分糟糕。褚炎武怕她就近拿小孩儿出气,直接将林普偷走了。不过直到他主动坦白自个儿让大儿子带走了小儿子,林漪都没发现林普不见了,她还以为他在房间睡觉呢。
褚炎武陪着林漪住了一个多月,忍受林漪各种情绪发泄,也包括在床上的发泄。林漪情绪稳定下来以后,就不许他在她面前乱逛了。褚炎武回家一上称,瘦了十四斤。
即便两个人走到再不能回头的境地,即便林漪说了一箩筐的很诛心的狠话,褚炎武也一如当初欣赏这个女人作为一个自然人的品质。林漪向来只恨自己瞎了眼跟错了他,并不说类似“我被你毁了”这样的话。在她的观念里,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好坏怨不得旁人。
褚炎武提溜着林普来到二楼,听到褚元维未关紧的房间里有水声,他不做声地推门进去,不负责任地将林普往大儿子床上一扔,便赶紧出去将门从外面锁上了。上回家里的阿姨就说是大儿子降服小儿子的,希望这回也能如此。
褚元维刚涂上洗发水就听到外面挠门的动静了,他火速揉了两下冲掉泡沫,再系上浴袍出来,果然看到长高了一丢丢的林普。
褚元维特别无语。褚炎武要是实在不会当爹,就不要冒然去表达父爱。否则以后林普在病床前说“拔管吧”的时候,他都不好意思说“再等等”。
医生:你父亲的情况……
林普:拔管吧。
褚元维:……
林普在情绪过于激动的情况下仍旧是出不了声。他一边用手背擦泪,一边去哗啦啦拧门,但就是拧不开——褚元维的房间还有一道主人青春期时用以防亲爹的密码锁,且里外都需要密码。
“林普,你大哥小哥也挺烦爸爸的,”褚元维擦着头发蹲在林普身边,他握住林普的手,在他湿乎乎的手心里轻轻挠了挠,“你看过西游记吗?孙悟空不想当弼马温的时候,他是怎么做的?行了,不要哭了,过来给你擦把脸,一会儿哥带你‘大闹天宫’去。”
林普红着眼睛无限委屈地看着自己的大哥。他已经知道眼前这个长得很高的人是他的大哥了,他还知道他有个小哥,就是去年陪他看动画片放烟火的那个。他其实不敢放烟火,因为声音太吓人了,但小哥抓着他的手腕不放,差点把他气哭。
褚元维给林普擦干净脸,突然想到什么,伸手在他背上一摸,不出所料真是湿的。果然小孩儿今年也是一路发着脾气来的。他再度给褚炎武的不称职记上一笔,去林普卧室的衣柜里翻出新毛衣给他换上。
——林普去年住过一晚的客卧,经过一年断断续续低幼化的改造,现在是林普的卧室。
褚元维刚刚收拾好林普,褚元邈疯一天回来了。
褚元邈输入密码进来,嘴里兴奋地嚷着“哥,快看”,不期撞上林普湿漉漉的目光。他脚下一顿,右手自后脑勺划到前庭,露出个略显尴尬的笑容。
褚元维按着林普的后脑勺,回头一看,面色倏地黑了。眼前正值青春期的别扭少年可能想考验一下亲爹的心理承受能力,大过年的居然剃了个光头。
“你是不是皮痒了?”褚元维问。
褚元邈没工夫理他,他来到仍然打着哭嗝却目光炯炯的林普面前,一低头,问:“是不是想摸?”
林普毫不客气地伸手摸上去,也学着他从后脑勺摸到前庭,突然哈哈哈笑了。
10. 你都不害臊吗? 虽然教育部集众家所长……
第十章你都不害臊吗?
虽然教育部集众家所长科学地规定幼儿园不能教授小学阶段的教育内容,要以游戏为基本活动,促进幼儿的身心健康发展。但其实很多幼儿园都没有照做。他们在“不能输在起跑线上”这个伪命题下,心急火燎地灌输幼儿汉语拼音、识字与算术,并不考虑一定年龄之前的幼儿逻辑思维发展缓慢,难以掌握知识的对应关系和规律,只能机械记忆。而机械记忆是非常枯燥乏味的。这就相当于,幼儿一上路,就有人绊了他一个跟头,令他知道学习并不有趣,实在是事倍功半。
当然,提前教育在短期内是非常有效的。小孩儿幼儿园学了一年级的知识,所以一年级就过得轻松。而轻松的结果是两极化的。有的人就一直轻松下去了,因为心有余悸学习真的太乏味了;有的人则保持向上,因为家长的夸奖是如此中听。
但以上都跟林普关系不大,因为林普只上了很短一段时间的幼儿园,所以一年级所学的所有知识对于他来说都是新鲜的。林普直到这年寒假才跟上趟儿,老师对他的特殊要求只剩下一点:练字。
半下午的时间,褚元邈将篮球扔到角落里,低头去看林普算术。林普的数字写的是真大,那么宽敞的格子都装不下,其中2这个数字是斜了30度角的,8这个数字他机智地直接用两个0摞在一起。褚元邈翻开林普的写字本,只瞄一眼,立刻合上,然后出门去给褚元维打电话。
“哥,回来时捎本庞中华字帖。”
林普在书桌前端正坐着,写了一个多小时寒假作业,然后开始拨拉自己的熊猫手表。
林普昨天半夜突然惊醒,给林漪打了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林漪得知他没什么事儿,就是想她了而已,耐着性子安慰了他几句就收线了。虽然林漪并没有说重话,但是林普仍是能感觉到她被吵醒不悦的情绪。所以虽然现在还是想打,但迟迟不敢真的打出去。在他有记忆以来,没有跟林漪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林普,戴上你的帽子围巾下楼。”褚元维突然在楼下叫他。
林普不太想下楼,他困了,想上床睡觉。但是他有点害怕大哥,所以最后还是乖乖戴着帽子围巾下楼了。
哦,他害怕大哥纯粹是因为小哥。他刚来的那两天晚上一到睡觉时间就想回家,哭哭啼啼的。小哥深夜潜入他房间,给他展示了自己大腿上纵横交错伤疤,然后用下巴点着隔壁房间,偷偷说:都是大哥用鞭子抽的,大哥在睡觉,我们千万不要吵醒他。
因为阿姨在大年三十中午突然紧急请假,褚家直接没有年夜饭吃了。临门一脚的时刻酒店订餐根本是妄想,多给钱也不行,有点档次的酒店谁也不愿意在一年的最后一天砸自己的信誉招牌。
不过好在褚炎武有个朋友是米其林餐厅的大厨,大厨不是本地的,万年单身,应了褚炎武一起过年。但要在他的四合院里。因为四合院有氛围、有情调、有历史感……也有能配得上他厨艺的专业厨具。
大大小小四个爷们儿下了车,拎着阿姨买的食材步向大厨的住所。大厨住在一个修葺过的老式四合院里,在市郊的位置,沿着大都的护城河。
大都的护城河在这个年头由于没什么污染源干净得能映出人影。林普屡次想下去河堤玩儿,屡次被其他三个人扯回来。褚炎武最后一次扯他回来时,作势再不听话就要抱着他走路了,他挣开他的桎梏,这才作罢。
——翟欲晓恨不得长在翟轻舟的胳膊圈儿里,但林普恨不得剁了褚炎武的胳膊。翟轻舟的怀抱是安全港湾;褚炎武因为掳走过林普两次,所以他的怀抱是洪水猛兽。
上一场雪尚未化完,地面十分湿滑。林普想念林漪,心不在焉走着,一不留神绊住埋在雪里的树杈子,狠狠摔了一跤。他趴在雪窝里,嘴角正要耷拉下来,就听到手表里的来电铃声。他在侧边一按,听到他妈妈有些失真的声音,她妈妈问他在干什么。他在小哥来到跟前之前爬起来,委屈地叫了声“妈妈”。
因为林普没打招呼突然消失了将近一个月,他开学前再回到八千胡同,他的两个小伙伴一起不理他了。
其中翟欲晓尤其生气。翟欲晓比林普大两岁十个月,大年初二生日,她本来打算跟所有小伙伴一起分享生日蛋糕的。“所有小伙伴”特指林普、花卷和王戎。缺一不可。
林普不知道怎么哄他俩,绕着他俩转半天都不的章法,最后蹬蹬蹬上楼,翻出自己的月饼盒,再气喘吁吁下来。盒盖一掀,里面满满当当一卷一卷的钱。
“全都给你们。”林普捧着月饼盒眼巴巴地瞅着他们。
两双眼睛瞬时化作强光探照灯。先是花卷咽了下口水,然后是翟欲晓。林普对钱还没有概念,但他俩有了。
铁盒子里的钱差不多能清空胡同口小卖店里所有的零食吧?他俩不约而同地想。
翟轻舟出来喝水,一眼就看出这是什么情况了,他淡声威胁:“我看谁敢伸手。”
最后的结果就是俩人一毛钱没动,还在翟轻舟的虎视眈眈下,原谅了林普的突然失踪。
三年级起,林普开始显现出日后学神的雏形。他的理解能力和逻辑能力都远超班里其他的同学,且自学能力和自制力强,能埋头一个下午一动不动地做题。林普做完学校发的练习册,再去做新华书店买来的参考资料上的题,总用时跟其他同学只做一样儿差不多,所以仍有足够的时间跟着翟欲晓和花卷在附近街道上挥洒汗水,并没有掉链子。
但翟欲晓却掉链子了。
翟欲晓现在五年级了,她不再扎两个傻乎乎的小辫儿了,也不愿意再跟楼上的和楼下的一起在八千胡同里叱咤风云了。她姥姥老说她是个泼猴儿,以前她缺心眼儿无所谓,现在却觉得有些伤自尊了,尤其在柴簌簌面前时。
墙上老旧的挂钟不知疲倦地一圈儿一圈儿走着,没有人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翟欲晓开始知道打扮了——不再是巴啦啦小魔仙风格的了,路上看到帅哥也开始星星眼了。
“给爸爸看会儿新闻吧。”翟轻舟试着商量。
“爸爸,我只有吃饭的这点儿时间,待会儿还要写作业。”翟欲晓卖惨。
只有半个小时的看电视时间确实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所以最后其他三个人仍旧跟着小少女看脑残的偶像剧。偶像剧里男主以自我为中心,不尊重师长、欺负女生、忽略朋友,但因为那张帅脸的滤镜,在小少女看来是如此地独特有魅力。
今天晚上的剧情是男主因为恼羞成怒突然当众壁咚女主。男主倒是没有直接吻上去,但他在女主脖子耳朵附近刻意地嗅来嗅去,看起来比直接吻上去还要令人血脉偾张。
柴彤和翟轻舟各自低头吃饭,根本不往电视上瞅一眼。翟欲晓也心虚地捂住了眼,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只有林普,一边抓着翟轻舟亲手给卷的鸡蛋饼乖乖吃着,一边目不转睛看着电视里跟狗似的两个人。
“你都不害臊吗?”翟欲晓问。
林普不解地回头看着她,右边脸颊鼓鼓的,里面塞得是香喷喷的鸡蛋饼。
翟欲晓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说“没事儿,你接着吃吧”。
虽然整天没大没小地一起玩,偶尔因为各不相让还闹点小矛盾,但林普到底实际年龄比她和花卷小三岁,是个弟弟。她在脑中两手一摊这样想道。
上午课间休息时间,翟欲晓一边翻着练习册一边跟自己的好朋友王戎聊最近最火的这部偶像剧。两人虽然一个喜欢男一号一个喜欢男二号,但彼此并不拉踩,花痴得很和谐。直到前排翟欲晓“宿敌”夏侯煜的突然加入。
夏侯煜是她们班的班长,其跟翟欲晓的成绩不相上下,一直在班级前五名内徘徊。班级前五名内其实还有三个男生,但夏侯煜不盯那三个男生,只盯翟欲晓。
她自习课格外注意翟欲晓有没有在跟人传纸条、讲小话儿;体育课力荐翟欲晓代表女生去跟男生比赛跑步;翟欲晓有一回预备铃响后依旧埋在臂肘里啃玉米,她路过直接将玉米从下面夺走,颠颠儿送到班主任的办公室里……偏偏她是班长,做这些都是名正言顺的。翟欲晓真是做梦都想挠花她那张天天找事儿的脸。
夏侯煜似乎完全察觉不出眼前两个女生的不欢迎。她回头眨巴着眼睛望着她们,问她们刚刚在说什么。两人给了她一个“呵呵”的表情,开始假模假式装忙。夏侯煜不悦地眯起眼,出其不意地出手,夺了她俩一直捂在练习册下的海报。





欲晓 第7节
王戎吓得一抖,赶紧四面八方地看,以防班主任幽灵般出现。
翟欲晓的爪子只差一步就能挠得夏侯煜满脸开花。
夏侯煜将海报上上下下打量一圈,不屑地扔回给她俩,然后毫不客气地对海报的设计和两位主角的妆发做出了评判,前者拙劣,后者惊悚——也没人掏钱请她评判,嘴咋就那么欠呢?
“”啧,不识货,老来找你的那小孩儿要是跟他比,都算是降维打击。”夏侯煜说。
“啥叫降维打击?”翟欲晓显得相当“不耻下问”。
夏侯煜跟她一样也是小学学历哪能解释得清楚?
“降维打击”这个词她是从老叔嘴里学的。老叔虽然现在自己做着只能糊口的小生意,却是正经m大毕业的,他老说跟他们小辈儿打扑克牌是“降维打击”。
“就、就是欺负人的意思。嘁,这你都不知道,上课还跟人家传纸条……”
翟欲晓一琢磨,夏侯煜全篇下来,算是夸林普的,就不计较她手贱和嘴欠的毛病了。
“喂,林普好看吗?”翟欲晓捣捣王戎的胳膊肘,假意询问实则显摆。
王戎不假思索:“你不瞎吧?”
11. 糖葫芦为什么没有我的? 第十一章糖葫……
第十一章糖葫芦为什么没有我的?
大都今年由秋转冬只用了两天,第一天降温十二度,第二天持续降温四度。
林普第一天降温就感冒了,林漪虽然及时给他喂了药,但却迟迟不见病好。林漪难得歇了几天没有出门。但虽然没有出门,也并没怎么出现在林普跟前。她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自己的卧室里跟人发信息或者打电话,夜里饭后浴前会在客厅里看一小会儿电视。林漪偶尔也做饭,但她的厨艺仅限于做面条,且是清汤面条。楼下的小学生花卷还会做炸酱面呢。
“你跟你爸说生日礼物想要天文望远镜?”林漪这天突然在客厅里扬声嚷嚷林普。
“没有。”林普立刻说。
林普的感冒彻底好了,此刻正在浴室里搓洗自己的小裤衩。林漪要求小裤衩必须手洗,而且因为他很快就要满八周岁了,所以以后必须由他自己手洗。
林漪来到浴室门口,用怀疑的眼神打量镜子里的林普。褚炎武眼里只知道钱,他知道个狗屁的天文望远镜!如果不是林普开口亲指,他怎么会花十来万买这么个玩意儿?
“你知道什么是天文望远镜?”林漪突然问。
林普正起劲搓着小裤衩,根本没注意到门口有人,乍然听到这样极近距离里不辩情绪的一句,吓得一哆嗦。他回头望着她,犹豫着没有说话。
他在高年级的课本里预习过一篇讲解天文望远镜的文章,但那篇文章讲得太笼统,所以他上回去新华书店里买练习集,特地翻了翻封面印着望远镜图片的大部头书,但大部头书里写得又太复杂。所以他也不明确自己算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然而这一哆嗦和这一犹豫,都“印证”了林漪先入为主的猜测。林漪简直出离愤怒了,她伸手夺了林普的小裤衩扔回到水盆里,大声道:“你什么时候学会撒谎的?!跟谁学的?!你知道天文望远镜多少钱你就敢张口跟他要?!林普,我告诉你,你爸爸的钱只能你两个哥哥花,因为那也是他们妈妈的钱,你不行,你没有资格,你听懂没有?!”
虽然林漪情绪激越下有些音含混着就过去了,但林普还是不费力气地听懂了这一席话。毕竟只要理解了“外室”这个词,其他与之相关的也就不难理解了。
——“外室”这个词林普是与翟欲晓一起看剧的时候大概弄明白的。
林普十根手指紧紧拧在一起,眼睛里很快有了湿意。
林漪确认林普记住自己的话了,转头出去给褚炎武个慷他人之慨的瘪犊子打电话。
林普委屈地继续拧着手指,听着他妈妈用一贯的冷冰冰的语气对着电话那端的人说话;你敢把望远镜送来,我就敢给你砸了,不信你试试;你只有管你小儿子吃饭穿衣的资格,不要做多余的事儿,你给我好好记住了。
林漪这通脾气发完,给林普留下一卷钱,收拾两件衣服出门了。大概真的太生气了,这回甚至都忘了叮嘱林普睡觉前关好门窗、有事给她打电话。
林普早就习惯他妈妈的夜不归宿了。他妈妈有很多朋友,常常不是这个朋友有事儿,就是那个朋友有事儿。他已经大了,就像当初的花卷一样,能踩着凳子自己做蛋炒饭了——虽然做出来的味道总是那么不尽如人意,要么盐多,要么油多。
林普病好以后,他的朋友们争先恐后地接茬赶上,先是翟欲晓,然后是花卷。其中翟欲晓是最严重的。她有一晚突然烧到39.6度,嘴里都开始说胡话了,一直嚷嚷着柴簌簌是个不要脸的小偷和大王丨八丨蛋。
翟欲晓病中都不忘这个,可见这件事确实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阴影。
翟欲晓怀疑,不,是确信,柴簌簌藏起了她的签名海报。
翟欲晓上周跟爸妈回姥姥家,特地将自己心爱的签名海报也带去了。她一进门叉着腰好好给柴簌簌显摆了一顿,各个角度给柴簌簌展示签名,还不许柴簌簌碰——宛如柴簌簌曾经对她做的那样。结果,大约是因为嘴脸过于嘚瑟了,天上的哪路神仙看不过去,晚上一家三口要离开时,海报不见了。翟欲晓翻遍了自己去过的所有地方,一无所获。
签名当然是假签名,也不知道是谁糊弄她的,但海报确实是柴簌簌藏的,这一点柴彤和翟轻舟心知肚明。柴续眼里只有自家孩子,向来护短,柴彤懒得搭理他,但大嫂梁燕清给他们使了个眼色,表示会教育柴簌簌,柴彤便糊弄着翟欲晓回来了。
翟欲晓请病假的两天,林普不得不自己一个人上下学,这让他十分不开心。
——花卷不算人,因为花卷总是一下楼就给林普表演原地消失,仿佛脱缰的野狗。
翟欲晓烧一退,人立刻就抖擞了,正歪在沙发上看重播的偶像剧,听到林普下楼去上学的声音,赶紧跑到门口喜滋滋向他点单:糖炒栗子、糖葫芦、全糖奶茶、沾糖山楂条。
林普听到一堆“糖”字,感觉喉咙里都有点粘腻了,但也没说什么,直接点头答应了。
翟欲晓在林普脑袋上按了按,十分替他忧愁:“你这么不爱说话,以后可咋娶媳妇?”
林普将她的手拨拉开,转头继续下楼。
“沾糖山楂条要老鳖坑那家的,他家做的最好,听到没有?”翟欲晓不放心地殷殷叮嘱。
“听到了。”林普的回应片刻后响在二楼。
林普开始长个儿了,虽然比翟欲晓和花卷还是矮不少——毕竟差三岁,但是已经超过他们班男生身高的平均值了。翟欲晓初见他时,他因为腿短,要一阶一阶慢吞吞下楼,但现在居然已经可以小跑着了。
林普下午放学拎着一大袋的零食回来,翟欲晓扑过去不由分说就是一个熊抱。她趁着爸妈还没回家,赶紧将零食藏起来,只留了两根没法藏的糖葫芦,跟林普一人一根嗦着看电视。
两人各自都吃到只剩下最后两颗时,花卷辞别一起被留校补作业再一起补完作业回家的薛景,上来敲门了。
——花卷跟薛科长家留级的小胖子薛景是同桌。
花卷一进门就恍惚了,他的朋友们居然背着他吃独食!他用动漫里表达扎心的经典动作,皱眉倒在沙发上。但只一瞬就跳起来了。两根钎子上都只剩下最后两颗了,再不吃没有了。他将两根都没收了,恶狠狠盯着他两个背信弃义的朋友,悲愤地左一口右一口。
“林普你个没良心的,糖葫芦为什么没有我的?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你眼里只有晓晓。”花卷嚼着糖葫芦越想越委屈,“你都对不起我这么高时踩在凳子上给你做的蛋炒饭!”花卷夸张地比出个齐腰高的样子。
翟欲晓站在沙发上仿佛撸狗似给花卷舒背,嬉皮笑脸地夸奖他,多亏你做的蛋炒饭,你看给小孩儿养的细皮嫩肉的,我们班里好多女生想认他当弟弟。
花卷用胳膊肘顶开她,回之以“滚”。
林普明白自己今天必须得罪一个了,他磨磨蹭蹭打开书包,掏出最后一根糖葫芦。翟欲晓怎么看那根糖葫芦,都觉得比自己拿到的要长些和大颗些。
林普说:“我回来时你家没人,本来准备晚上给你送去的。”
花卷情绪大起大落眼含热泪:“……”
翟欲晓幽幽问:“你为什么藏起来?”
林普:“……”
林普小声辩解:“你上回就全吃光了。”
花卷给了翟欲晓一个死亡凝视,然后一跃扑到林普身上,在他脖子上和腰上抓痒,殷殷问他想吃什么,他马上就回家给他做。花卷一捣乱,林普就把“翟欲晓可能会生气”抛之脑后了。两个小男生在沙发前狭小的空间里滚来滚去。
翟欲晓冷眼看着她的“竹马们”:所以并没有人在乎我的面子。
在三个小学生斤斤计较一串糖葫芦的时候,柴彤正陪着哥嫂在医院里奔波。
医院里暖气充足,能比户外高二十余度,但三个人却感觉凉气都钻到骨头缝里去了。
柴麟麟最近不怎么爱动弹,在幼儿园里也如此,大人都没当回事儿。天突然冷了,哪个不想舒舒服服窝着?然后上周柴簌簌突然发烧了,奶奶毛惠君带他去社区诊所打针,护士正弹着针头,突然停下问了一句“小朋友的腿这是胖还是肿了”。
最开始以为是肺炎,结果按照肺炎治疗两天以后,突然做了第二次血液检查——入院就做过一次。医生没有明白说这回是要检查什么,只是表情非常凝重。检查结果出来以后,柴海洋心火上来当时就跟着住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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