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死于话多
作者:芒鞋女
反派死于话多
反派死于话多 第1节
《反派死于话多》
作者:芒鞋女
文案:
胆小懦弱的霍权不小心穿到了奸臣聂凿身上,
为了活命,他时刻谨记聂凿死的教训:反派死于话多。
于是霍权决定不说话,坚持不说话,就是不说话。
满朝文武发现,尖酸刻薄言官出身的聂大人竟然成了哑巴。
哇哦!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霍权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所有人都想我死
立意:哪怕你是个反派,民族大义面前也要有自己的底线
第1章 001
阴冷荒凉的山林里,漫天飞舞的雪慢慢没住了枯草间的尸体。
霍权死了已有好几日了。
而这几日都不见人来寻他,偶尔听得几声哭喊,也只是寺里犯了错的小和尚偷偷躲到后山来哭。
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无故枉死竟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霍权不免觉得悲哀。
想想也是,年关将至,父亲正是忙的时候,哪有闲暇理会他,兄长虽关心自己,却呆傻痴笨,纵带人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找不着他的。
他恐怕要一直做个孤魂野鬼了。
身为恶名在外的霍家小少爷,霍权很小就感觉自己活不长,他前边有五个兄长都死了,好不容易有一个活着但有些痴傻,他以为霍家风水不好,直到那年祖父去世。
祖父死时他四岁,那天,他和兄长在水池边喂鱼,突然听到慌乱的脚步声响起,还夹杂着父亲紧张的喊声,“权儿,权儿...”
他茫然地抬头,朝走廊前四处寻人的父亲招了招手,只见父亲面色紧绷,在原地愣了瞬,然后疾步跑到他面前,抱起他就朝外走...
父亲的手在颤抖,力道有些重,抱得他不舒服,他嗫喏地喊了声,父亲无动于衷,反而抱得更紧了,然后叫着府里所有侍卫前后左右护着他们。
父亲很紧张,深秋的天,他额头的汗像流水似的,双目警惕地盯着四周,他察觉不对劲,缩着脖子不敢再吱声,直至进了扇褐红色的门,他听到父亲重重松了口气,紧绷且苍白的脸颊有了血色。
“权儿,以后你就住在这侯府了。”
父亲说武安侯府戒备森严,害他的人必然没机会下手,要他务必待在侯府,即使出门也要同侯府几位少爷结伴而行。
父亲以为找了个庇佑他的场所,殊不知把他送进了狼窝,侯府几位少爷骄纵跋扈,知他胆小,经常夜里扮鬼吓他,像夏天穿冬衣冬天穿夏衫晴天打伞雨天淋雨更是常有的事,他们说什么他就得做什么,要不然下场更惨。
从小到大,他比侯府几位少爷养的狗都不如。
就说这次,也是被他们所害。
南山寺的梅花远近闻名,几位少爷硬拽着自己来玩,同行的还有其他府的少爷,白天玩得高兴,夜里就说无聊了,心血来潮要他去后山摘几株梅花供他们欣赏,南山寺香客多,禁止私下摘梅,但在他们面前,霍权素来是懦弱的,老老实实就去了。
刚找了株梅花正盛摘了不会引起的枝桠,余光瞥见突然蹿出几道鬼魅的身影,他失声大叫,惊吓过度,自己冲下了山崖...
回忆那晚的情形,霍权依然心有余悸,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左右自己是一缕孤魂,不用顾忌世人的眼光,他呜咽两声,学那小和尚歇斯底里的放声痛哭,像要把生前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哭着哭着,山崖上传来了声破口大骂,霍权惊住,霎时止了声,虚空的仰起头。
“死前是个拖油瓶,死后还连累本少爷受罚,霍权,你最好是死了,要被本少爷发现你还活着,看我不宰了你!”
声音透着不甘,还有几分咬牙切齿,霍权顿时噤若寒蝉,是李恒,武安侯的小儿子,他捂住嘴,慌乱地想找个地儿藏起来,竟连自己是鬼都给忘了。
“宰了算便宜你,本少爷找杀猪匠把你的皮剥下来做衣服卖!”
对方像是为想到这个办法感到高兴,声音轻快很多,霍权咬着牙,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不小心惊动了人。
以致于对方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夜色黑沉,他抱着膝盖,紧张得不知所措,直至悠远沉厚的钟声传来,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天亮了。
微亮的晨光里,树上的雪晶莹剔透,仿佛为了回应晨钟,积攒一宿的雪啪啪坠了不少,霍权愣住了,借着回荡的钟声,他双手合十,念起经来...
念完已是片刻后,覆着他尸身的雪堆成了小山丘,乍眼瞧去,完全看不出那埋着尸体,李恒真要派人来找的话肯定找不着。
不知过去多少天,周围的雪慢慢融化,随着光秃秃的树干生出了绿芽,地上的积雪日渐稀薄,直至他的尸首完全暴露在空气里。
李恒没有来,其他人也没来。
寂静的山林开始有叽叽喳喳的鸟雀声,雀儿们绕着枝头四处觅食,霍权又有了新的担忧,鸟雀不会啄自己的皮肉为食吧,他瞪着眼,片刻不敢放松。
不过比起僵硬风化的尸体,鸟雀似乎更爱新鲜的虫子,所以偶有鸟雀驻足他身上,抖抖花枝招展的羽毛就飞走了,他的身躯,完好无损,霍权放了心,专注地向南山寺正殿方向祈愿,诚心诚意求老天爷让他入土为安。
千万别落到李恒手里。
然而,还是没人发现他的尸首。
渐渐,天气转暖,来后山说悄悄话的人多了起来,都没有出现李家众人的声音,久而久之,霍权胆子也大了,敢听他们的墙角,比如谁家老爷养了外室,谁家少爷横行霸市逼良为娼,谁家小姐与人暗通款曲,等等等等,风月之事,不胜枚举。
到天气炎热草木成林时,城里谁家的狗拱了谁家的猫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至于老皇帝驾崩,新皇继位这等大事更不必提。
他听墙角已然泰然自若了。
新皇登基,来南山寺烧香拜佛的达官显贵排起了长龙,佛祖有没有保佑他们霍权不知,倒是促成了几对姻缘。
时间如白驹过隙,褪了葱郁的树叶扬扬飘落,山林黄灿灿的,仿佛镀了层金光。
这日,崖上又来了人,聊的是近日朝堂大事。
权倾朝野只手遮天的武安侯勾结朝臣贪墨银两构陷皇子的罪行暴露,皇帝震怒,剥去其爵位不日问斩,府里其余众人流放千里且子孙永世不得入京,聊起这事,两人唏嘘不已,霍权以为自己听岔了,武安侯手握重兵,威严甚重,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他屏住呼吸细听。
“如今武安侯声名狼藉,你要想毁掉两家亲事得尽快,别让他缓过劲攀咬你一口就得不偿失了。”
“呵...”那人冷笑,“你真以为他还像年轻那会冷静啊,老咯,被人激几句就气血翻涌差点死去。”
“有这等事?”
“嗯。”那人接着说道,“新任御史负责监审,去狱中和武安侯发生了口角,武安侯气得中风瘫痪,别说缓过劲,日后站都站不起来了。”
“活该有此报应。”
两人说出了霍权的心声,不过相较其他,霍权更好奇哪位能说会道的御史竟能将威猛壮硕的武安侯骂得中风瘫痪?枉他父亲卑躬屈膝多年才找着武安侯做靠山,想不到竟被这位御史一副嘴皮子击溃,他父亲机关算尽啊!
很快,他从两人嘴里听到了新御史名字:聂凿!
霍权瞠目,聂凿,新任御史竟是聂凿。
难怪武安侯会输,聂凿何须人也,大楚出了名的奸臣,九岁入宫参宴辱骂大皇子,致使大皇子暴跳如雷拔刀相向不甚伤了皇帝而与储君无缘,十五岁因贿赂科举考官而被剥夺科举资格,但遇着皇帝立储君大赦天下而恢复他走武将的资格,他自己能耐,以功夫论高低的武举,他硬凭那三寸不烂之舌骂得其他考生不战而败,自己轻松夺得武状元。
之后自请戍守边境,去南境,伙同边关将军伪造虚假情报骗取朝廷粮草吃空饷之事传得沸沸扬扬,朝廷曾派人去边关彻查此事,但去的人无不病死在半路,流言最盛时,聂凿祖父不容他玷污门楣,决定亲自去边关查办此事,仍没能逃过聂凿魔爪,抵达边关半日就死了,临终前写的奏折也不翼而飞。
聂凿六亲不认,手段残忍,哪怕人在边关,在京大名却是无人不晓。
武安侯败在他手里,虽败犹荣了。
想到自己死亡数月都不见家里人来找自己,而是这位大奸臣替自己报的仇。
霍权心里五味杂陈,他想到了父亲,树倒猢狲散,父亲为武安侯卖命多年,武安侯入狱,父亲恐怕也讨不了好,当年父亲费尽心思地把自己塞进侯府就为留住霍家血脉,谁知到头来落得这步田地。
做鬼的他这日都魂不守舍,一会儿想到武安侯遭了报应,一会儿又想到自己见风使舵的父亲,呆傻痴笨容易被糊弄的兄长,还有那个以恶制恶为自己报仇的聂凿。
心绪乱糟糟的,夜里山崖上那点窸窸窣窣的动静他都无心理会了,今夜月明,这会儿来后山的多是白天见不了面的,多是哪家少爷和小姐珠胎暗结躲到这来互诉衷肠,不过这位少爷极其嚣张,霍权想不听都难。
“哈哈哈,想跑?我看你往哪儿跑...”
先听着像在笑,听完脊背凉飕飕的,做鬼的霍权好久没有生出过这种感觉了,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崖上的姑娘在哭,声音断断续续的极为压抑,霍权听不清,但他知道,两人与以往偷情的不同。
非两情相悦,是有人霸王硬上弓。
第2章 002
碍于那个声音冷得叫人害怕,霍权纠结要不要听,不等他做决定,男子突然压低了声音,霍权紧张得动都不敢动,想着等他完事再念段经文...可那人实在啰嗦,絮絮叨叨许久都没个动静,失去耐性,霍权决定做正事,继续念经文祈愿。
张嘴的刹那,忽然听到咚的声,有东西从崖上落下,直直落在霍权脚边,是坨黑影,黑影微动,粘稠的液体顺着地势迅速蔓延开...
月亮隐进云层,四周顿时黑暗下来。
霍权惊慌地捂住胸口,那儿似有什么要蹦出来,心悸得让他恐慌,当月光穿透云层袭来灰白的光亮时,隐约看到黑影的嘴轻轻颤动了两下,他的身体随之战栗,然后他两眼发黑的晕了过去...
意识回拢的刹那,霍权只觉得全身酸疼,像连续干了几天几夜的苦力似的疼,伴着疼,他还闻到了刺鼻的中药味。
中药味?
霍权难以置信地睁开了眼。
入目是张陌生面孔,头发半白,眼角布满了深邃的沟壑,见自己醒了,松了口气道,“聂大人醒了就没什么大碍了,伤口按时换药就行。”
霍权眨了眨眼,完全没听明白。
这时,旁边挤过来一个皮肤白皙的小男孩,凑近盯着霍权的脸看,眼珠黑溜溜的,看得霍权手脚冰凉,他缩紧手,下意识地往后闪躲。
“没事吗?爹爹好像很冷。”
之前说话的老人愣住,扬手探向霍权额头,被霍权偏头躲开,老人迟疑道,“那老夫再开两副驱寒补血的药吧。”
话完,拎着凳子四四方方的箱子走了,霍权偏头,就看屋里还站着其他人,他们面带探究,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而吸引霍权注意的却是他们身上的衣服。
深蓝色山纹图案的衣裳,水纹图案配玉的腰带,官服,分明是大昭国的官服!
李恒,定是李恒派人来找他了,他啊啊啊哀叫两声,脸色煞白地往后退,退到角落仍不住地抬脚往外蹬,似要把自己藏进墙里。
这让在场的官员面面相觑,而床边的小男孩反应快,见床上的人不对劲,急忙跑向门口,唤未走远的老人,“太医,我爹爹好像又不好了。”
老太医皱眉,他已经为聂凿仔细检查了,除了点皮外伤并无其他,迟疑间,箱子被小男孩抱住,小男孩撅起嘴,语气坚定,“你再给爹爹瞧瞧。”
反派死于话多 第2节
再瞧也是这个结果,老太医很想这么说,聂凿平生造孽太多,此番约莫受了惊吓才这样,想着那位的要求,老太医耐着性子又重新替床上缩着身子发抖的人检查了一遍。
“山崖下树木茂密,聂大人运气好,坠崖后先落到树上再掉地上,虽受了点皮外伤但并不殃及性命。”老太医重复了遍。
见床上的人慢慢安静下来,苍白的脸不复平日煞气厚重,小男孩再次反问了遍,“真没事吗?”
怎么看怎么觉得爹爹傻了呢?
“嗯。”
这次老太医真走了,其他人听说聂凿没事,略感惋惜,那么高的山崖怎么就没把人摔死呢?
这下好了,京里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他们还得回去复命,寒暄两句也走了。
声音远去,屋里顿时安静下来,霍权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他重生到了别人身上,看这阵仗,还是个做官的...
聂大人,聂大人...不知为何,霍权心里升起股不安,那些人唤自己聂大人,总该不会是聂凿吧。
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霍权身体颤抖得愈发厉害。
“爹爹冷吗?”
霍权诚实地摇头,小男孩软糯糯地又问,“爹爹想睡觉了吗?”
霍权点头。
“冬青,咱们下去吧,别惊扰了爹爹休息。”小男孩压低了声音,摆着手吩咐屋里的人退下,几人鱼贯而出,顺势掩上了门。
屋里更安静了。
霍权大着胆子下地,粗略地打量了眼屋子,第一感觉就是这位聂大人有钱,卧房约有霍家两个卧房大,单是那两扇金晃晃的落地大插屏就让霍权眼睛疼,更别论靠墙半面墙的檀香木书柜摆满的古玩,以及挂满锦衣华服的半面墙衣柜了。
收回视线,直接走向临窗边的梳妆台,四四方方的铜镜,贴在镶金边的墙上,差不多有霍权眼下这具身体高,能清楚看到身材。
而让霍权诧异的是这张脸,皮肤比他稍黑,但五官俊美,下巴线条流畅,搜刮所有他认识的人,霍权确信自己不认识镜子里的这张脸。
他不由得蹙了蹙眉,再看镜子,那张脸瞬间变得冷峻森严,双目如刀,霍权受惊,霍权受惊,两眼发黑,再次晕了过去。
他是被镜子里那张脸吓晕过去的...威严淡漠,沉着得让人发慌,看面相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之后几天,他装昏睡不敢醒,害怕露馅被人当怪物杀死……结果就是他更害怕了,任他活几辈子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担忧成真了,他活到了那晚坠崖的男子聂御史...聂凿身上...
聂凿啊。
心肠歹毒,残暴不仁,冷血无情的新任御史,重生到他身上,霍权几乎能想到自己的下场。
曝尸荒野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了还被人鞭尸,冲着聂凿所作所为,毫不怀疑会有此待遇。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两日他频频做噩梦,梦里他死得很惨,尸体还被挖出来鞭尸,鞭尸不算,那些人还拿着刀,竟是打算把他的皮剥下来,他害怕地跪地求饶,求他们放过自己,奈何他哭破嗓子都没用,那些人根本不听,他跑过去想护住尸体,却被其中一个人踹开,他爬起来,却看对方那张脸极其熟悉。
倏地,他睁开了眼,满目惊恐地张嘴大口大口喘气,恐惧袭上心头,震得他喘不过气来,梦里那具尸体是聂凿的,而他却觉得那是自己。
惊魂甫定之际,面前递来个碧绿色的茶杯,霍权抬头,看是那天的小男孩,聂凿儿子,他双手捧着茶杯,眼神澄澈,“爹爹,喝水。”
霍权垂眸,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爹爹。”聂煜又喊了声,见床上的人眼神空洞,他放下茶杯,四肢并用的爬上床,挨着霍权躺下,双手绕过霍权胳膊抱住他,软糯糯地安慰,“秦伯伯说祸害遗千年,爹爹不怕啊,爹爹命长着呢。”
霍权:“......”不愧是奸臣养的儿子,安慰人都清新脱俗,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位将来定比他父亲更甚,霍权默然不语,往里挪了半寸,害怕不小心挤着这位身娇肉贵的小少爷了。
聂煜不觉有异,伸出手,轻轻搭在霍权肩头,脑袋在他胸膛蹭了蹭,“煜儿陪爹爹睡好不好? ”
霍权不吭声,聂煜就当他默认了,身体凑过去,贴得更紧了。
霍权浑身僵硬,不敢动,也不敢把人推开,见怀里的人笑得满足,他则笑不出来,古往今来,任何奸臣的下场都不好,轻则像武安侯抄家流放,重则车裂凌迟诛九族,他成了聂凿,下场可想而知。
思忖间,耳边传来聂煜均匀的呼吸声,这些天他装睡,聂煜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夜里也不肯走,不经他允许,聂煜不敢上床,就趴着床边睡,要不是下人劝,他恐怕吃喝拉撒都在屋里。
扒开聂煜的手,将其放到里侧,他翻身朝外,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殊不知没多久就睡了过去,再没做噩梦。
天蒙蒙亮他就醒了,老太医每天这个时辰会来诊脉,清洗过伤口后,老太医说不用缠纱布了,以免留疤,饮食需清淡,往后他不用来了,老太医长得慈眉善目,与他以往见过的冷眼相向的大夫不同,霍权发自真心的感谢他,在老太医收回手时,他感激地握住,“多谢...”
多余的话还没说出口,只见老太医惊惧激动地抽开手,温和的脸有情绪崩裂开来,“不..不用。”丢下这话,仓惶地夺门而出。
霍权的手还僵在空中,看着老太医避如蛇蝎的背影,他满脸无奈。
顶着聂凿的脸,做什么都是让人害怕的。
床上的小家伙醒了,看他意兴阑珊的样子,伸着脖子朝外瞥了眼,“爹爹不喜欢他?让冬荣杀了他便是。”
霍权:“......”
聂煜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伸了伸懒腰,随即掀开被子,小手四处摸起来,霍权被他拉回思绪,问,“你找什么?”
“爹爹,煜儿好像没尿床,你摸,褥子是干的...”聂煜为这个发现感到高兴,不放过边边角角,里里外外摸了一遍,确认过后才和霍权说,“不尿床就是大人了,爹爹,煜儿是不是能为你分忧了?”
霍权侧目,看他脸颊通红,眼睛亮晶晶的,心里却害怕起来,小小年纪,张嘴就喊杀人,长大后不得更无法无天,“煜儿...”
“嗯?”聂煜还沉浸在自己没尿床的喜悦中,并没察觉霍权言语里的害怕。
“没事。”霍权看了眼窗外天色,犹豫要不要起床,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作为聂凿活着的他,总要面对聂凿身边的人。
不过他想躲也躲不了了,今日聂府来了客人,是其他几房的老夫人。
第3章 003
霍权对聂家的事知之甚少,除了聂凿只知道聂家有个德高望重的夫子,他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为聂家族学培养出了很多栋梁之才,不乏有其他姓氏的学生慕名而来。
遐思间,走近的人突然开口,“奴才看几位老夫人来者不善,大人可要见他们?”
霍权愣住,长辈过府探望晚辈还能避而不见?
聂煜似乎很感兴趣,笑着说,“冬青,你连牛高马大的男人都不怕,还怕那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了?”
霍权:“......”
冬青愣了瞬,清着嗓子回,“几位老夫人想给大人说亲。”
聂煜噎住,小脸胀得通红,“走走走,赶紧把人轰出去。”聂煜很生气,侍从伺候他穿衣时,他浑身不舒服的扭来扭去,冬青失笑,见霍权下地,忙将拧好的面巾递过去,“大人见还是不见?”
霍权不知道聂凿没有正妻,不过想想也是,聂府真有女主人的话,聂凿受了伤,她怎么会不露面,而且他记忆里并没听说聂凿成亲的事...只是没成亲,聂煜又是哪儿来的?
想到什么,他略微同情地看了眼聂煜,难怪他变脸如此迅速,即便是聂家长子,带了庶子终究不能和嫡子相提并论。
果真戳着了聂煜痛处,他狠狠瞪了冬青一眼,扒了刚穿好的衣服,气冲冲地爬上床,掀过被子谁也不搭理了。
看不出小家伙气性大得很,霍权不敢靠近,顺势吩咐冬青动作小点,莫惊动了他,聂凿的亲儿子不好惹。
冬青笑着颔首,维持刚刚的姿势没动,霍权注意到他手里还拿着面巾,霍权心惊,想起眼前的人跟着聂凿多年,手底下不知背了多少人命,他哪儿敢让他伺候,双腿哆嗦道,“我..自己来吧。”
冬青皱下眉头,低声询问,“大人可有哪儿不适?”
语声落下,霍权双腿愈是无力地弯曲,像迫不及待地要给来人行礼。
冬青连忙眼疾手快的扶住霍权,眉头皱得更紧,“要不再请大夫来瞧瞧?”
大人从来都是英姿勃发威风凛凛,何时这般弱不禁风过,他看着别扭,却见霍权绷着唇,极其小心翼翼的说,“不..不用。”
声音在颤抖。
冬青又看了他两眼,按下心中诧异,道,“奴才服侍大人洗漱。”
“是...是。”这下,霍权竟是连拒绝都不敢了。
冬青:“......”
霍权脸上额头的伤还不能沾水,只能仰着头,他双目紧闭,大气都不敢出,当棉巾沾到脸时,脸颊不由自主地轻颤着,看他很痛苦的样子,冬青问,“伤口还疼?”
疼是不疼的,就是害怕。
霍权不答。
冬青放轻了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