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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归去闲人
阿嫣便又道:“晚饭已经齐备了,殿下先去用饭么?”
“好。”谢珽仍是惜字如金。
夫妻俩同往抱厦,就着尚未黑透的暮色用了晚饭。不过比起前些日饭后散步消食的闲暇,谢珽今晚显然没那般兴致,随便拨弄着米饭,瞧着阿嫣用饱了,便起身往内室去。进屋之前,淡淡瞥了眼玉露和卢嬷嬷,那两位会意,并没跟进去。
屋门掩上,灯烛半昏。
阿嫣多少有点忐忑,如常去给他宽衣解带,手指尚未触到蹀躞,却忽然被谢珽握住。
她诧然抬眉,正对上谢珽幽邃的眼睛。
“今日查出了乔怀远带来的一名奸细,倒让我想起件旧事。”他仿若随意的说着,手指摩挲她柔软指尖,俯身攫住她的目光时,带了几分探究的意思,“你是不是有点怕我?”
第51章 吓唬 毕竟,我既娶了你,总要过一辈子……
意料之外的发问, 令阿嫣微怔。
眉心跳了跳,她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谢珽凑得更近, 深潭般的双眸盯着她, 辨不出其中喜怒,只问道:“那次诱捕小锦, 我们吵过一架,当时你说我什么来着?”
他微微偏头, 像是在回忆, 口中徐徐道:“刚愎自用、刻薄冷情、薄情寡义、狼心狗肺、铁石心肠、草菅人命……”
他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
每个词蹦出来, 都让阿嫣头皮发麻。
他这是恼羞成怒要算账么?
阿嫣心中惴惴, 觉得他这会儿摩挲她指尖的那只手像是把刀,在磨刀石上霍霍打磨, 随时要架在她脖子上似的。
她抿了抿唇,迎着他深晦难测的视线,低声道:“殿下怕不是忘了, 当初我们说好是演戏给人瞧,事情过了之后既往不咎。”
“我知道。你只说是不是?”
“是说了这些, 不过……”
阿嫣当时因处境颇为艰难, 得了谢珽的赦免令后, 骂得十分欢快, 多少有点借机一吐心中闷气的意思。结果追骂一时爽, 这会儿秋后算账, 到底令人心虚。遂竭力挣脱他摩挲的那只手, 转身就往梢间里跑,受惊的兔子一般步伐飞快。
进了梢间,一眼扫见书架上那个上了小锁的锦盒, 赶紧从抽屉里拿出钥匙,开了铜锁。
掀开锦盒盖子,里面是一张契文。
她拿到救命符纸似的,迅速攥在手里,瞧了一眼并非赝品,转身就想去找谢珽。
那位却已跟过来,就站在她身后。
阿嫣差点被他吓了一跳,忙将那契文凑到他的面前,暗自紧张之下气息都有点气息不稳,“瞧,这是当时殿下立的契书。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绝不计较!”
她借着昏暗天光,将那几个字特地指给谢珽看,纤秀白皙的指尖衬以墨色字迹,甚是悦目。
谢珽面不更色,“我没计较啊。”
“那你为何要翻旧账。”阿嫣往后缩了缩,后背几乎抵在书架。
谢珽跨前半步,身体逼得更近。
因夫妻俩用饭时尚未入夜,卢嬷嬷只让人将正屋起居之室的灯烛点亮,梢间里尚未来得及掌灯,此刻夜色渐渐笼罩,屋里已是极暗。他那张脸的轮廓冷硬如削,剑眉下的双眸如同墨玉,在这昏暗氛围里看来,让人心里无端发慌。
阿嫣心里咚咚跳了起来。
谢珽唇角勾起点弧度,右手在她脸颊不轻不重地摩挲,徐徐道:“人都说夫妻琴瑟相谐,百年好合。既是要相伴过下半辈子,自然得熟知彼此的性情,慢慢磨合。”他凑得更近,鼻息热乎乎落在阿嫣的脸上,“你且说,我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些缺点。毕竟,我既娶了你,总要过一辈子的。”
末尾这句话,他有意加重语气。
听起来像是温柔的言辞,因他那深晦莫测的眼神,落在耳中却让人愈发心虚。
阿嫣万分确信,他在听过墙角后还故意这么说,必定是在说反话。
甚至像是在威胁她。
毕竟,和离之事多半须双方心甘情愿,寻常人家若有不睦,尚且能求衙署做主,她跟谢珽这事儿却例外。一旦谢珽恶向胆边生,要将她困在这王府一辈子,实在易如反掌。
到时候别说拿着和离书体面离开,就连死遁怕是都难落得清静。
那种结局阿嫣想都不敢想。
但以谢珽的洞察,直接否认显然不明智。
她眨了眨眼,斟酌着道:“那时候我对殿下有些误会,加上成婚前听了些真假不明的传闻,实在不知如何骂人,才那样说的。”
谢珽手撑书架,静静觑着她。
“你这点年纪,还不太会说谎。”
“好吧。”阿嫣低下了头,“有些话确实不假。殿下气度威仪,战功手腕都令人仰望,我自然也会敬畏。且殿下最初的态度确实过于冷淡,难免让人觉得冷情疏离。我那样说,也不算太污蔑。”
“还有呢?”
“替嫁的过错是我楚家不对,但这门婚事是迫于旨意,并非我楚家上赶着要来。殿下当时眼高于顶,听了表妹和祖母的一面之词就兴师问罪,确实有些刚愎自用。殿下敢说当时心里没偏见么?”





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 第64节
谢珽被反诘得一噎。
阿嫣壮着胆子续道:“有些事,哪怕殿下没提,其实我也猜得出来。自我嫁进府里,祖母就始终不喜,后来王知敬闯入屋中威胁,大哥在祠堂里斥我,言语间都对京城怀有不满。想必京城与王府间,曾有过龃龉。”
“我原是盲婚哑嫁的过来,丝毫不知朝堂上的事,这些敌意无端加在身上,换了是谁都会觉得委屈吧。”
“女儿家孤身远嫁寄人篱下的苦处,殿下或许很难体会。但我原就是懒散的性子,陡然接过这重担,又要应付无端敌意,又怕行事不周令殿下不快,日子过得如履薄冰,难免有些许不满。”
“那日吵起来口不择言,也不全然怪我。”
她说着,绞了绞手指。
见谢珽未动声色,便轻轻揪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勾出稍许讨好的笑,软声道:“殿下是人中龙凤,志在四方,胸怀宽广。我年纪小不懂事,若是说错了话,还望殿下能够宽宏。再说了,说好了是骂给别人听,不会秋后算账的。”
声音稍低,她委屈巴巴的看着他,清澈眼底有几分讨饶的意思。
谢珽头回被她撒娇,有点招架无力。
不过听得出来,她说的是真话。
——先前阿嫣遇事沉静,小小年纪却进退有度,不止渐渐琐事打理得周全,亦将种种细腻的情绪藏得颇深。除了两回遇刺受惊外,平常在谢珽跟前,多半是笑语盈盈,为他撑起这一方温暖庭院。时日一久,连谢珽自己都快忘了,当初的春波苑是何等冷清,如同摆设。
曾经遭遇的冷落与偏见都化成顾忌,藏在了她的心底。
直至今日,才小心翼翼的吐露。
谢珽心口微微作痛。
不过今日听墙角的热乎劲还没过去,她用这点小伎俩,分明是提醒他留意分寸,切莫越了界限。此刻抱上去未免尴尬,更会暴露野心打草惊蛇。
遂站直了身子,道:“朝堂与王府的事与你无尤,先前是我考虑不周,往后不会了。至于骂我的话,是你做贼心虚。我言而有信,可没打算追究。”
是么?
可他方才幽幽逼问的样子,实在有点吓人呢。
阿嫣暗自腹诽,却没敢表露。不过借机将真心话说出来,让谢珽知道她婚后过得有多小心,也算是件好事。她心里绷着的弦松了点,才想逃出窘境命人掌灯,就见他屈指轻扣了扣桌案,话锋稍转,“不过有件事你得留意。”
“什么?”
“众人皆知你是我的王妃,外间也传闻我们琴瑟相谐,夫妻恩爱。往后有事尽可与我商量,不必诉于外人。”
谢珽的语气不咸不淡。
阿嫣忙点头,“我记住了。”
“成婚已有半载,你我既分属夫妻,原该更亲密些。府里没皇家那些臭规矩,你也可改个称呼,免得旁人听着生分,揣测横生。否则——”他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没准真得将错就错的过下去。”
阿嫣张了张嘴,旋即明白过来。
他既用这种话来威胁,想必是打消了先前那点浮躁的心思,悬崖勒马了。今晚闹这么一出,阴晴莫定又挑刺威胁,不过是被那番话拂了他天之骄子的颜面,想要找补些。
装怂卖乖么,没什么难的。
阿嫣识时务得很,既没了顾忌,忙将脸上堆出笑意道:“那就叫夫君?”
“可。”谢珽说罢,径直抬步出屋。
……
春波苑外夜色已深。
谢珽端着惯常的岿然之姿疾步而行,直到远处的游廊拐角,才忽然放缓脚步,回头瞧向那一处昏黄的灯光。
许久,他才起身去了趟照月堂。
是夜谢珽并未归宿。
阿嫣提心吊胆的过了整日,总算将这事应付过去,心里轻松了许多,如常沐浴就寝。
反倒是卢嬷嬷满腔担忧。
今日阿嫣在司裕跟前说的那些话着实令她诧异,更吓人的是,听司裕那意思,谢珽似乎隔墙听见了。方才夫妻俩吃饭时,她就在暗里打量夫妻俩的神色,见谢珽神色不似往常,又稍加驻留就离开,并无半点留宿之意,难免悬心。
临睡铺床时,趁着旁边只有玉露玉泉和玉镜在,并无旁人,便温声道:“方才在屋里,王爷可说了什么?”
“就是些琐事罢了。”
“我可不信。”玉露往添了香,又挨个取落金钩上的帘帐,“这阵子天气和暖,王爷每尝用了晚饭,都要出去消食。今日用饭时就冷冰冰的,还不许我们跟进去,必是有事。”
说着,就觑向了卢嬷嬷,“莫非是今日去司裕那里,王爷吃醋了?”
“这有什么可醋的。”阿嫣宽衣解裙,见卢嬷嬷皱了皱眉,便忍笑道:“好了,这回行事确实大胆了些,好在安稳无事的过去了。先前我瞒着没说是觉得不必张扬,如今火苗快烧到眉毛了,总得洒点凉水。”
玉露听得满头雾水,忙看向卢嬷嬷。
卢嬷嬷叹气,将白日的情形都转述给她们听。
三人听了,各自瞠目结舌。
而后便是浓浓的担忧,“难怪王爷不肯回来,莫不是生气了吧?他那样的人,若是知道王妃竟然存了这心思……”
“他挺通情达理的。”
阿嫣也未料谢珽竟能重拿轻放,除了吓唬威胁外并未见罪于她,心里踏实之余,不自觉添了几分好感。
玉露却仍悬心,“那往后呢?”
“在外扮演好恩爱夫妻,在这院里各过各的,别叫旁人瞧出太大破绽就是了。”阿嫣虽觉得给谢珽改口叫“夫君”有些别扭,不过,比起谢珽翻脸、和离书不翼而飞,这事儿便不值一提了。
总归谢珽心高气傲,既已摆明此事,想必已被那瓢水浇得冷了心,再不会有旁的心思。
之所以故作亲密,无非做给人看而已。
想来应该不难。
阿嫣躺在暖乎乎的锦被里,因枕边空荡有些不习惯,脑海里无端就浮起了谢珽的身影。索性闭上眼睛,琢磨该如何唤“夫君”会更自然,人前亲密的分寸该如何拿捏,方能不露破绽。
渐渐的,她睡着了。
梦里仍旧被谢珽占据着。
是在满目花灯粲然的街市上,谢珽牵着她的手,给她簪花挑灯笼,猜灯谜赢得无数彩头,还被人调侃小夫妻俩珠联璧合。梦里没那么些顾忌,她被男人修长干净的食指握着,人潮里被拥在怀,竟觉十分欢喜。
待清晨醒来想起这香甜梦境,有些惘然。
阿嫣不知道,她其实错会了谢珽的意。
他可没这么轻易的却步。
之所以彻夜不归,无非是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加之冷傲性情使然,被人兜头浇凉水后,暂时没法心平气和的同塌而眠罢了。
好容易碰到个合心意的小姑娘,又是天赐机缘送到嘴边来的,哪能轻易就放了?
既然找到症结所在,自可对症下药。
而麻痹对手,小火慢炖这种事,他还挺擅长的。
第52章 维护 她是我的枕边人,怎么不行?……
春波苑的这些事旁人自然不知。
几道墙外的照月堂里, 这会儿却在念叨阿嫣。
春夜安谧,暖阁内烛火高照。
今日郑家女眷来访,老太妃被她们恭维了半天, 心绪极好。晚饭过后兴头未消, 便让人请了二房的高氏婆媳过来,加上外孙女秦念月, 一道围桌推牌。
经了王知敬的事,秦念月多年的伪装彻底撕破, 哪怕谢珽并未声张, 她心里却知大势已去, 这阵子深居闺中待嫁, 安分了许多。
倒是高氏,虽跟武氏同为嫡子之妻, 却因身份悬殊,几如陪衬。
大事上她插不了话,心却从没闲过。
此刻灯烛夜明, 她不动声色地给老太妃喂了张牌,见老太妃喜笑颜开的赢了钱, 自是陪笑哄着。
座中四人, 儿媳周氏与她齐心, 秦念月和老太妃都对阿嫣心怀芥蒂, 高氏没了顾忌, 趁着洗牌的间隙, 道:“说起来, 今日郑家夫人来时,问起了过些日劝桑礼的事。这可是件大事,不知母亲怎么打算?”
“自是跟去年一样。”
“可我听着大嫂的话音, 倒像是要让楚氏去呢。”见老太妃皱眉,高氏续道:“论理,这种事不该我多嘴。不过劝桑之礼关乎王府颜面,多少眼睛都盯着,还是该慎重才是。楚氏虽也出挑,又是朝廷赐婚的王妃,到底年轻,怕是未必撑得起场面。”
“她自然撑不起!”老太妃沉声。
每逢春日,京城中素有亲蚕之礼,由皇后率内外命妇前往郊外亲蚕,与帝王的亲耕应和。像谢家这样袭有王爵又掌着一方军政之权的,亦须随之劝课农桑,教化百姓,巡查春耕等事,谋一年的之大计。
这劝桑礼算是亲蚕大典的延伸,意在传达皇后亲蚕的良苦用心,教化百姓勤于耕织。
能亲持此礼的,自是比照皇后在宫中的地位,须为王府的女主人。
从前这事是老太妃亲自去。
后来武氏进门,因彼时老太妃年富力强,主掌后宅中馈不愿撒手,便以武氏对仪程不熟为由,代为前往。武氏则跟随在后,作为陪衬,以此宣告众人,王府后宅之事谁在定夺。直到武氏诞下谢珽,接了中馈之权彻底站稳脚跟,老太妃才将此事交了出来。
如今阿嫣进门,原该她来持礼。
但这劝桑礼却非同寻常。
譬如上回演武之事,众人目光皆在于谢珽,加之有武氏在旁坐镇,阿嫣即便去了也只是个陪衬摆设,未必有多少意味。这回若让阿嫣持礼,便是万众瞩目,意味着谢家已接纳了那个京城强赐的女人,王府女主人将渐渐从武氏手里交到阿嫣身上。
这般结果,老太妃难以接受。
翌日清晨女眷齐聚时,她便提起了此事。
……
仲春时节天气和暖,庭院中百花争发,生机盎然。
照月堂里的厚重帘帐亦换成了薄软的锦帘,老太妃觉得屋里闷,这两日都在北边的敞厅设座,就着窗外的早樱春光,啜茶闲谈。
原是颇为惬意,今日气氛却有点微妙。
劝桑礼的事摆上台面,武氏果然如高氏所料,说要让阿嫣前去。
老太妃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楚氏这么点年纪,怎么担得起?劝桑之礼是大事,满城女眷和百姓都看着。届时若出了岔子,丢的是王府的颜面。这回还是你去吧,她在后面跟着瞧也行,等过两年,她若撑得起来,再换人也不迟。”
她瞧着武氏,没打算跟阿嫣商量。
武氏焉能猜不出她的心思?
当初她续弦而来,老太妃贪恋风光权位,不肯撒手中馈,才拿这种由头来糊弄。算其居心,自是借此礼告诉满城女眷百姓,新王妃尚且是个附庸,后宅仍以婆母为尊,继而保住手里权位,呼风唤雨。




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 第65节
直到她站稳脚跟才不得不松手。
如今故技重施,无非是想打压阿嫣。
武氏只觉得可笑,端然道:“前几年珽儿尚未娶妻,儿媳代行此礼是迫不得已。如今既娶了楚氏,合该她去。。”
“你先教两年,再由她去也不迟!”
“这种事倒也不必临场去教。堂之上帝王亲耕,皇后亲蚕,也没听说太后代为亲蚕的。”武氏驳得不留情面。
老太妃闻言,脸色骤变。
傻子都听得出来,武氏末尾那句分明在借机暗讽当年的她。儿孙满堂的老人家,平素被高氏婆媳恭维得云里雾里,昨晚跟高氏商议后,她都想好了该如何拍板,如今碰上武氏这态度,哪里挂得住?
她戴着薄绸暖帽坐在短榻上,眼底暗自涌起薄怒。
武氏视若无睹。
早年婆媳俩交锋过许多回,彼此心里都明镜似的。若老太妃讲道理,她自然愿意代亡夫尽孝,在意见相左时说几句好话哄哄,求个后宅和美。但若老太妃存了私心胡乱插手,武氏可不会放任。
厅中忽而陷入安静,气氛有点僵硬。
一道身影便在此时出现在甬道。
身姿峻拔,广袖飘飘,是甚少露面的谢珽。
仆妇恭敬相迎,他大步而来,进屋后先朝两位太妃行礼。
老太妃没等到儿媳给台阶,见着他,竟自松了口气,道:“今日怎么有空来了?快坐。”
“长史府中难得清闲,过来瞧瞧祖母。”
谢珽拱手问候,见坐在阿嫣旁边的谢淑已让出位子,便在她身旁落座。男人身上是处置公事时的服饰,青衣纁裳,蹀躞俨然,春光里端贵俊爽。坐稳后,两道目光不自觉瞥向了阿嫣。
阿嫣勾出温柔得体的笑,接过仆妇端来的茶放到他跟前,一副夫妻融洽,心有灵犀的模样。
谢珽目露赞许,将她咬了一半,暂且搁在小碟里的糕点拿过来吃了,随口道:“这是在商量事情?”
“商量劝桑礼的事。”老太妃赶在武氏之前,将方才的意思重说了一遍。
谢珽眸色微动。
他今日过来其实就是为此。
昨夜阿嫣小心翼翼的坦白心事,他才明白小姑娘在府里受的种种委屈。那些委屈半数来自他的冷硬,半数则来自祖母的偏见和有些人因她皇家替嫁而生的揣测。
唯有扫除这些成见,方可断了委屈之源。
而劝桑之礼便是不错的契机。
原打算趁问安提起,却未料这头已然争论起来了。谢珽搁下茶杯,望向老太妃,“萧规曹随而已,没什么可教的。”
“你是想让楚氏去?这怎么行!”
“她是明媒正娶的王妃,我的枕边人,怎么不行?”谢珽反诘。
此言一出,众人皆暗自讶然。
毕竟阿嫣嫁入王府后,谢珽虽不时去留宿,却甚少在人前流露恩爱之态。这会儿一个枕边人说出来,加上方才拿了阿嫣吃剩的糕点,着实与平素迥异。而他素来行事决断,既然说出了这句话,显然早有此意。
老太妃一时哑然。
原本争执不下的事情,在谢珽表态后顿成母子同心之势。她心中不豫,伸手揉了揉鬓角,道:“我还是觉得不够妥帖。罢了,总归还有数日,我再好生想想。难得珽儿有空,我有几句话要叮嘱,你们先回吧。”
这便是要散的意思。
高氏瞥向武氏,见那位竟颇听话的起身,便也笑着起身辞行,欲与儿媳和谢淑出门。
阿嫣自然也要走的。
才刚起身行礼,指尖便被谢珽牵住了。
她只好稍稍驻足,道:“夫君晚上来用饭吗?今早有新鲜的羊肉送进来,我已吩咐小厨房好生准备了。”
“那我过去尝尝。”
谢珽勾了勾唇,声音颇为温柔。
不止老太妃,就连武氏听了都觉得意外,诧然瞧过来。见了谢珽牵着娇妻指尖恋恋不舍的模样,顿觉百炼钢化成绕指柔,必定是夫妻好事已成,床帏承欢后愈发缱绻了。
挺好的。
武氏笑容愈深,瞧着满目春光,心绪大好。
……
敞厅里,老太妃可就没那么好的兴致了。
她对阿嫣的偏见根深蒂固。
不论是皇室突兀赐婚,将她的算盘尽数拨乱,令郑吟秋不得不委屈退步谋取孺人的出路,还是秦念月在阿嫣入府后屡屡犯错,以至两度受惩。在老太妃心中,这些事都跟荒唐的赐婚、替嫁有关。
更何况,年节里又出了刺杀的事。
虽说兄弟阋墙是恶仆挑唆,积怨甚久使然,但目睹谢瑁吞毒而亡后,这事就成了老太妃的一块心病。有时候深夜想起来琢磨始末,她甚至觉得,若非谢珽突然起意,一反常态地陪阿嫣去赏灯,又独自乘船回府,那些刺客未必有机可趁。
若谢珽避过那夜,在刺客出手之前就察觉异常,将其揪出,刺杀的罪名就不会坐实。
届时,背后的谢瑁仍会被翻出。
不同的是,图谋行凶和行凶失手的罪名天差地别,谢瑁不至于落得太重的罪名,更不会因后路尽断,在祠堂里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服毒自尽。到时候,误会皆可澄清,哪怕谢瑁未必立时相信,也可慢慢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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