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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阳古今小说集(共六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高阳
她冷静地考虑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认为只要把话说明白,搞清了利害关系,秦飞是没有理由反对的。
为了使秦飞易于接受,她先得要博取他的欢心,而能够使秦飞高兴的,只有两样东西,一样是钱,一样是她的肉体。
于是,她换上一套她仅有的最好的衣服,去洗了头发,然后到了中山北路,七转八弯,走进一条夹在矮小的房子中间的一条窄弄,推开一扇小门,悄悄走了进去。
“小红!”一个中年女人欣喜地叫她,“你怎么好久不来?”她接着低声地说:“胖胖的朱先生来找过你好几次,一天晚上喝醉酒,一定要叫你。我告诉他,不知道你住的地方,他不相信,发脾气把收音机都砸坏了!”
“小红”是李幼文在那个地方所用的名字。她想,朱胖子是个好户头。她知道他的电话号码,本可以直接找他,避免那里的剥削,但她很讲“义气”,不愿意那样做。
“你打个电话给朱胖子看看。”她说,“顶好晚上。”
“过夜?”
李幼文点点头。
那女人去打了电话,回来告诉她,朱胖子约定晚上十点钟来接她。
“那么,我晚上再来。”
“不要走,不要走!”那女人急忙留她,“小红,你帮帮我的忙。今天人少,旅馆里电话,老是打回票,也不太好。”
她本来盘算着,去逛逛马路,看场电影,留些精神,晚上好来对付朱胖子,但已情不可却,便留了下来,在六个小时之间,应召了三次,净赚两百七十元,却累得有些头晕了。
到了快十点,朱胖子来了。一见面不用多说,她拿起皮包跟着朱胖子出门,跨上计程车。
“北投!”朱胖子嘱咐司机。
“不要到北投!”她立即提出异议。
“为什么?”朱胖子张大着嘴问。
“我是为你呀!”她不愿意洗北投的温泉,却不肯实说,“弄了满身的硫黄味道,你太太可不要吵翻天?”
“没有关系,我不管她,她不管我,各人自由发展。”
“什么?你太太也在自由发展?”
朱胖子一愣,方会意“小红”这句话,不是好话。“瞎说!”他捏着她的大腿说,“我太太只喜欢打麻将,你以为她也在交男朋友?”
“我没有说这话,”她笑道,“是你自己心虚起疑。”
“不成话,不成话!”朱胖子又爱又恨,“小红,你样样都好,就是开起玩笑来,没轻没重,叫人受不了!”
“你呀!样样都好,就是开不起玩笑,没有味道。”
“谁说我开不起玩笑?不过开玩笑有个限度,第一,父母不可以开玩笑;第二,别人的太太不可以开玩笑。”
李幼文心想,朱胖子是“蜡烛脾气”,于是故意板起脸说:“好了,好了,何必一本正经。你要这样敬重你太太,跑来找我干什么?”说完,两手在胸前一抱,扭头看着外面。
“小红!”朱胖子轻轻地说,“生气了?”
“谁要跟你生气?”她头也不回地说。
“何必呢?”朱胖子可怜兮兮地说,“算我不对,好不好?”
“当然是你不对!”话是这样说,表情却变成撒娇的样子,“应该罚你。”
“罚一盒巧克力好不好?”朱胖子知道她喜欢吃一种英国货的榛子巧克力,便这样讨好地说。
“嗯。你总算说了句叫人还不讨厌的话。”
朱胖子听见这话,大为高兴,叫车子停在一家食品店门口,买了一大堆巧克力、水果蛋糕、牛肉干,献宝似的捧到车上。李幼文心想,朱胖子的心地确是很好。她所遇到的各式各样的男人,大都是吝啬鬼,讲好价钱,一文不肯多给;有少数的,多给个十块、二十块的车钱。像朱胖子这样的,真还难得遇见。
因此,她在车中有说有笑,很敷衍了他一阵。到了北投,开房间洗澡“休息”。一小时以后,朱胖子叫酒叫菜,开始吃消夜。
“小红!”朱胖子喝着啤酒,很悠闲地问道,“你这一阵子,到哪里去了?害我找得好苦。”
“我又不是天天出来‘做’的,你自然不大容易找得到我。”
“要遇到你高兴的时候才出来做。是不是?”
李幼文心想,高兴的时候出来陪不相识的男人过夜,那不成了贱骨头吗?朱胖子说话真混账!
刚想骂出口,李幼文灵机一动,用怨怼的声音答道:“只有你才高兴!像我们,要不是弄得没有办法,谁愿意做这种说起来不名誉的事?”说完,又幽幽地叹口气。
朱胖子不响,但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中流露出怜惜的神情,望望她又低下头去喝酒。
李幼文见他不说话,有些失望,决定再“表演”一下,便举起杯来,赔笑说:“朱先生,对不起!你是来寻开心的,我不该说煞风景的话,害得你不高兴!来,来,我敬你一杯!”
等朱胖子抬起头来,她立即换了一副很难看的笑容,仿佛内心有极大的痛苦,而表面上不得不强颜欢笑似的。
朱胖子受不住了。“小红,”他放下酒杯问,“你家住哪里?”
“你问的是哪个家?”
“你还有几个家?”
“两个。”
“两个?”朱胖子想了一下,“噢,一个婆家,一个娘家,是不是?”
李幼文点点头。
“你丈夫姓什么?”
“姓章。”她随口答道。
“干什么的?”
“从前在船上。”
“原来是个海员。现在呢?”
李幼文迟疑了一会儿,叹口气说:“唉,朱先生,请你不要问了。”
“问问有什么关系!”
“这个人没有一点良心,说他干什么?”
“他遗弃你了?”
李幼文不响,表示默认。
“我真不懂,像你这样的人,居然有男人会不要你,真是瞎了眼!”朱胖子不胜困惑地说。
“他有你朱先生这样的想法倒好了!”
这句话说得朱胖子非常舒服,便又问:“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谁知道他在哪里?”李幼文恨恨地说,“这个人是世界上最不负责任的人,他连自己的母亲都不管。”
“怎么?”朱胖子想了一下,记起她刚才的话,“我明白了,你说有个婆家,难道你还替他养母亲?”
“那有什么办法呢?”李幼文叹口气说,“他母亲也很可怜。”
“真想不到,你还是个现代赵五娘!”朱胖子又问,“有没有孩子?”
“一个。”李幼文的双眉皱得更紧了,“得过小儿麻痹症!”
“可怜,可怜!”朱胖子说,“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
“女孩?”朱胖子摇摇头,“更伤脑筋了!害过小儿麻痹症的,两条腿多半会残废,将来怎么嫁人?”
“你还替人家想得这么远。”李幼文以失望的姿态说,“眼前都过不下去。”
朱胖子默默地喝了一大口酒,没有搭腔。
李幼文一面拿起啤酒替他倒酒,一面又说:“为医小儿麻痹症,欠了一身的债,还有两个老的要养,唉……”
朱胖子仍旧不开口,但从眼神中看出来,他在考虑问题。李幼文心想,话不能多说了,再多说要露马脚。她只细心地剥去了油爆虾的壳,一只一只摆到朱胖子面前的小碟子里,供他下酒。
“小红,”朱胖子忽然抬起头来问,“我替你找个事情好不好?”
李幼文心里好笑,怎么大家都要替自己找职业?她想了一下,答道:“好是好。朱先生我跟你说老实话,第一,你替我找的事,当然是规规矩矩的职业,但是,像我这样子,说起来总是件不光荣的事,难免让人看出底细,将来传出去教你朱先生也失面子;第二,朱先生你知道的,我的负担很重,找到的事,万一不够维持生活,那时候上不上、下不下,难道再来麻烦朱先生?自己都不好意思。朱先生,我说的是老实话,你不要骂我不识抬举。”
“哪里!哪里!”朱胖子点点头说,“你说的确是老实话,我反而高兴。”
“谢谢你!”李幼文抛给他一朵微笑,附带赠送一个媚眼。
“小红,”朱胖子忽然又大声地说,“你一个月要多少开销?”
李幼文心想鱼儿要上钩了,特别得小心些,便很郑重地屈着手指,嘴里念念有词地算了半天,说:“两位老的,每人一千五;孩子身上要用一千,总要四千块钱一个月。”
“我想这样,”朱胖子停了一下,接下去说,“我每个月给你五千块钱,另外我替你租房子,你带了孩子来住,一切开销归我。好不好?”
原来朱胖子想置个外室,这是她所没有想到的,一时倒觉得无从答复。
“这一来,你当然不必再出来做了。”朱胖子又说,“你一个人带个孩子住,有五千块钱大概够开销了。我每天来吃顿中饭,睡个午觉。你看好不好?”
“怎么不好?不过……”
“不过什么?你说呀,没有关系,说出来我们再商量。”
“我刚才说过,我还有债务。”
“有多少?”
“本来欠五万多。还掉一些,还剩两三万。”
“就是这个条件?”朱胖子盯着她问。
李幼文心里有些发慌。这件事怎么能答应?可是又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当然,说是要考虑一下再答复他也可以,但那样一来,朱胖子身上就榨不出油水来了!
心一狠,李幼文答应了下来。“不是条件,是我的实际困难。”她说。
“把我的上衣拿过来!”他这样吩咐。
上衣递到朱胖子手里,他取出来一本支票簿。“不管你两万还是三万,我给你三万总够了!”说着他提起笔来开支票。
“慢一点!”她按住他的手。
“怎么?”朱胖子紧张地问。
“支票请你开三张,一张一万五,一张一万,一张五千。”
“噢。”朱胖子释然了,自作聪明地说,“你的债务不是欠一个人的。分开来开支票,你比较方便。一点不错。”
“你的本名叫什么?”
“李——”她忽然想到,绝不能把本名告诉他,便住了口。
“李什么?”
“李小红。”
朱胖子做事很仔细,三张支票都有李小红的抬头,一万五和五千的那两张支票还划了线,并且向她解释原因:“这两万块钱,大部分是你要付给别人的,所以这两张我划了线,划线支票只能交换,不能提现,万一遗失,有地方可查。不过抬头支票,不能止付,你还是小心些的好。”
那么为什么要抬头呢?这显然是要留下一个他曾付过她三万元的凭证。李幼文心想朱胖子倒厉害得很,不容易对付。
但表面上她却不动声色,只不住地说:“谢谢你,谢谢你!”
“这用不着谢,是我应该尽的义务。”朱胖子说,“现在我们商量商量,房子租在什么地方?”
“最好在仁爱路四段,或者南京东路四段。”
“对!”朱胖子很高兴地说,“那两个地段,闹中取静,住家很舒服。可惜路嫌远了一点。”
“你买部汽车嘛!”
“不好,不好。”
“为什么不好?你又不是买不起汽车。”
“自己有了汽车,容易走漏消息。司机到我太太那里打个小报告,吃不消。”
“你不是说,你跟你太太,大家自由发展,谁也不管谁吗?”
“玩玩可以,像这样另外组织家庭就不行了。”
“为什么?”
“她是为她的儿女着想,如果我另外弄了人,将来有了孩子,要分遗产。”朱胖子紧接着又说,“不过,你放心,我另外有五千股台糖,七十多块买进的,现在值钱了。这批股票我太太不知道,将来你跟我有了孩子,我把那批股票过户给你。”
李幼文做了个有些害羞又很满意的微笑,问道:“你家住在哪里?”
“重庆南路。你问它干什么?”
“你这人真奇怪!”李幼文娇嗔地说,“现在我们什么关系?难道你住在什么地方都不该问吗?”
“对!对!”朱胖子被吼了两句,马上又软化了,取了张名片,写上住宅及公司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交了给她。
“我是这样在想,既然你怕给你太太知道,我们应该住得远一点。”
“对!还是你想得周到。”朱胖子说,“你刚才说的两个地段很好,离我的家不算近,就在那里找房子,什么时候我们去看看?”
“后天好不好?”
“后天没有空。明天吧!在哪里会面?”
“下午三点,我打电话到你公司联络,好吧?”
“好。”
到了第二天下午三点钟,朱胖子已结束了公事,专等小红的电话。等来等去,等到了一封限时挂号信,是小红寄来的:
朱先生:
一万个抱歉,再加一万个对不起。你跟我说的那事,根本不可能实现,但是我当时无法拒绝你,不得不虚情假意一番。
承蒙你所赐三万元,确是救了我的急难。我需要一笔大数目的钱,但也用不了那么多,退还您一半;另一半作为我向您所借的款子,但愿有一天我能如数奉还。
我想您太太的话是对的,您还是高兴时在外面玩玩吧!组织小家庭,恐要自寻烦恼。当然,您对我的这番好意,我决不会向任何人透露的,包括您的太太在内。
最后,再向您说一声抱歉,感谢。
敬祝康健
小红
朱胖子看完信,几乎昏厥,但总算还有张一万五千元的支票退回来,勉强可以使他咽下那口气。
晚上,喝了点酒,朱胖子既心痛那笔钱,又可惜怕从此见不到小红,越想越不能忍耐,便又跑到那艳窟去找老板娘。
“小红住在哪里?”
“这可不知道。”老板娘堆着满脸笑容说,“今天有好的,朱先生另外找一个好了。”
“去去!谁还有心思玩?你去把小红找来!”
“没有地方去找!”
“混蛋!你们的姑娘,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呀——朱先生叫过她不止一次,你们老朋友了,都不知道,我们怎么知道?”
“不管你知道不知道,给我去找!”
“找不到。找到天亮也找不到。要找得到,上次朱先生也用不着发脾气打坏收音机了!”
这正好提醒了朱胖子,一肚子的气没处出,又打坏了那里的一架收音机。一万五千元的损失以外,又赔了一千元。





高阳古今小说集(共六册) 12
12
在朱胖子打坏人家第二个收音机的同时,秦飞也正在用摔东西作为向李幼文威吓的姿态。
他们的谈判已经开始了整整十小时。一早,李幼文从北投下来,先赶到银行,把没有划线的那张一万元支票兑了现,然后回家写了给朱胖子的信。在那一万元中只取了三千元放在身上,余下七千元现款和五千元支票,悄悄收藏起来。她没有把要搬到高雄去住的消息告诉母亲。在没有跟秦飞谈好之前,这件事还不算最后定局。
上街先发了信,转到委托行,买了两件花样特别复杂的夏威夷衫、一件黑色人造纤维的运动衫和一件鲜红的尼龙夹克,这些都是属于秦飞的。
时钟显示十一点,通常这刚好是秦飞起床的时候。
最近他住在靠近南机场的一条巷子。一座违章建筑的房子里,住着不同身份的六条单身汉。秦飞住在楼上最后一间,房间比较大,还有两扇玻璃窗,算是身份比较尊贵的。
这里最清静的时候是上午,出去的出去,没有出去的都在睡觉,所以李幼文上楼,根本没有人发现她。走到秦飞房门口,她举手叩门,三轻一重——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叩到第四遍,才听见有人起来拔闩开门。秦飞把门一开,立刻又钻到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一动也不动,像瘫痪了一般。
李幼文进去先看清楚了,只有他一个人在睡,便把两扇窗户打开,让空气和阳光一起进来拜访,然后大声叫道:“起来,起来!”
秦飞很困难地睁开了眼,徒然一惊,像马德里斗牛场上的牛见了斗牛士的红布一样——李幼文正在阳光中抖开那件鲜红的尼龙夹克。
“他妈的,什么玩意?”他定一定神,重新注视。
“颜色不错吧?”李幼文把夹克抛了给他,又打开运动衫和夏威夷衫,一件件抛了过去。
秦飞的睡意完全消失了,穿上运动衫双肩一摇拉着李幼文“扭”了起来。他的“扭扭舞”跳得花样百出,把薄薄一层楼板跳得都晃动了。
像这样,就是李幼文最兴奋最快乐的时候,她觉得这是青春活力的最有劲的发泄,她觉得她在为一个男人所爱;同时由于她的慷慨施予,她觉得满足了她的自尊心。
跳着、跳着,秦飞一把将她拉倒在床上,嘴唇压着她的嘴唇,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李幼文累极了,而且有些头晕目眩。她躺在床上,拿一条手巾,盖着眼睛不想动。
“饿了!走,吃饭去!”秦飞说。
“我不想出去,你去买点东西来。”
秦飞没有回答。忽然一个惊异的声音,射进她耳鼓:
“你今天钱倒不少!”
李幼文知道他在搜她的上衣口袋,很大方地说:“都是你的!”
“都是我的?”秦飞的声音中有着一种不可测的疑惑,使她不能不睁眼来看。“都是我的?”秦飞拿着那两叠大钞,敲着另一只手的掌心,“你今天倒真痛快啊!”
这神情不对,李幼文不知道她自己什么地方错了,但还相当沉着。“痛快还不好?”她说。
“哪里来的?”
“你知道我是怎么来的。”
“就是这么多?”
这一问不容易回答,如果说还有,那为什么不全数交出来?因为她是帮里的“老幺”,负有供应经费的义务,照规矩应该有多少交多少,再由老大分配。
秦飞多疑,不容她再作考虑,立即回答说:“就是这么多,你说要多少?三千块还少吗?”
“这里不到三千。”
“你眼睛瞎了?”李幼文骂道,“这些给王八蛋穿的衣服,是我偷来的?”
秦飞若无其事地耸耸肩,走了出去。半小时以后,买回来一大包食物、一打罐头啤酒,用张旧报纸垫着,把食物摆在床上,两个人黏在一起打打闹闹地吃完了午饭。
于是李幼文准备要开始谈判了。但是她不知道是走迂回曲折的路线,还是开门见山的方式好,躲在床上,不住地眨动着长长的睫毛,犹豫不决。
“喂,喂,该出去了!”秦飞说,“先去看场电影再说。”
“别出去,我有话跟你说。”
“快说。别耽误工夫。”
李幼文不响,仍在思索着。
“怎么回事?”
她让他催得心慌了,一翻身坐起来说:“我要跟你谈的事,很重要。你先把心定下来!”
“什么心定不心定?有了钱,我心定得很。”
“好,那么我告诉你,我要到高雄去了!”
秦飞勃然变色,但显然地,他抑制着自己,问道:“去干什么?”
“去做事。”
“什么地方?”秦飞斜视着她说,“舞厅、酒家,还是灯户?”
李幼文肺都要气炸了,恨不得狠狠给他一嘴巴,然而淫威之下,她充其量只是撒娇地骂两声“王八蛋”而已。
“再不然就是酒吧?”
“去你的,王八蛋,你侮辱我!”
“侮辱你?哈!哈!我道歉,向你这高贵的小姐!”
“你这种态度算什么?我在跟你谈问题,谁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有心思跟你开玩笑。做舞女也是职业,那算什么侮辱。你说侮辱,我只好道歉,道了歉,你又说我跟你开玩笑。”说到这里,秦飞突然沉下脸来,“你到底要怎么样,没有关系,你痛快说好了!”
“我到高雄一家公司去做事。目的为了你,免得你闹出事来。”
秦飞皱紧了眉:“为了我?免得闹事?你讲的什么屁话,我不懂。”
“ 当然我要细细讲给你听。不过你这种态度不行!”
“要什么态度?立正听你训话?”
“我们在研究问题。”
“我没有问题。”
“你没有,我有。我的问题,算不算你的问题?”
“好吧!”秦飞让步了,“研究,研究。”
他坐了下来,仍然不安分,一把拉住李幼文,在她胸前摸索着。
她只好听任他胡闹,趁他高兴时,赶紧把话说清楚:“实际上我是为了你,我要避开章敬康……”
“为什么你要避他?”他打断她的话说。
“你又来了!”李幼文真是忍不住了,“到底准不准我说话?”
“谁说不准你?”
“那你得让我说完才行啊!”
“好!好!你说。我不开口,等你说完我再说。”秦飞身子往后一倒,双手交叉,置在脑后,很深沉地看着李幼文。
她知道他的习惯,这个姿态是将展开争辩的准备,但话已说到这里,她无法退缩,便又接着说道:“你要章敬康从此不跟我往来,这是可以的,但需要有一种方法断绝往来。跟他直接说是不行的,你该知道,书呆子都有股倔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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