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你一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贝羽青乔
见鬼了!连说话的声音都这么像!
“嗯,好,谢谢啊,来就来吧,还花钱。”付月生不自觉地看了冉雨濛一眼,巴掌大的小脸儿,微翘的鼻头,薄唇淡粉,我见犹怜。尤其是那双眼睛,跟朱玲玲一模一样,含笑带嗔。
付月生视线越过她,又落到付恒一身上。付恒一看起来恹恹的,他一看就来气。
“洗手吃饭!”刘静招呼着,去了厨房,冉雨濛自热跟过去帮忙。
付恒一虽然退了烧,但是还是没精神,头重脚轻的,嗓子哑,不敢多说也不敢大声说,生怕被发现他病了,看起来无精打采的。付月生背着手过去,厌弃地说,“没吃饭啊!大小伙子没点儿精神头。”
付恒一伸了懒腰,“还不是给您那宝贝闺女和女婿当司机累的。”
“那怎么你俩回来了?”
付恒一直觉他爸口气不善,小心应付,“我这不回来要去看苏老师嘛,濛濛回来看她妈妈和姥姥。”
“那她回来住哪儿?”
“住酒店啊!”
“什么时候回去?”
付恒一心里的警铃响起,看来暂时还不能告诉他们冉雨濛准备长期呆在这儿了,“收假,应该就回去吧,她还要上班。”
他想得跟冉雨濛通个气儿,别跟他妈说实话。这么想着,他就转移去了厨房。付月生看在眼里,却有了一番别的演绎。臭小子这是一刻都离不了啊!火一下子就上来了!
付恒一凑到冉雨濛身边儿,冉雨濛正踮着脚够橱柜上的盘子,他一伸手给她拿下来了。看刘静端了两盘菜出去,付恒一立刻贴着冉雨濛的耳边交代,“一会儿先别说你准备回来长待。”
他声音很轻,裹着热气呼进冉雨濛的耳朵,冉雨濛有点儿懵,付恒一看她没听清,手捂在她耳边儿又说了一遍。
冉雨濛不穿高跟鞋的时候,比付恒一低了一大截,付月生从餐桌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付恒一俯身去亲她,老爷子简直要被气死。
付你一生 第36章 举目无亲
一顿饭吃的人胃疼,付月生和刘静坐在冉雨濛和付恒一对面。付月生黑着脸,刘静也不是很高兴,做了一桌子的肉,全是给付恒一备着的,可惜付恒一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几乎没动筷子。冉雨濛小心地看着对面两个人的脸色说话,付恒一就最见不得她这幅畏手畏脚的样子,又不好发作,忍得肺里冒泡。没有了付盛炎这个气氛调节剂,饭桌都赶上谈判桌了。
付月生还没下饭桌就点上了烟,刘静嘀咕了一句,他冷着脸说,“吃你的饭少说话!”
冉雨濛对烟味儿很敏感,轻轻咳嗽了两声。付恒一不禁说,“爸,想抽烟去阳台吧,一屋子人呢。”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付月生就火大,“我在我家抽烟你还管的宽了。”
付恒一本来就不爽,头晕恶心心情差,被付月生凶了一句,他也忍不住了,“您不知道香烟是什么做的吗?香烟的成分里有尿液里的尿素和沥青,你那不是抽烟,是舔着柏油马路上的尿。”
“啪!”付月生摔了筷子,“再说一遍!”
冉雨濛和刘静都一个激灵。冉雨濛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付恒一,刘静低头去捡筷子,正好看到,心里也是一阵别扭。
付恒一推开椅子先离了席,冉雨濛怕他夺门就走,跟上去拉住他,小声劝慰,“你冷静点儿。”
硬是压着他坐在沙发上,付恒一端着茶几上的凉水咕嘟咕嘟喝。
“我给你到点儿热的,你不能这么喝凉水,”冉雨濛压低声音,“你还发烧着呢!”
付月生觉得自己就要七窍生烟了,刘静深深叹息,多少年了,这父子俩,两句话说不上就剑拔弩张。冉雨濛不在的这几年倒还缓和了些,只要有冉雨濛在,这俩人根本无法和平共处。
付月生弄出很大的声响去了阳台。
付恒一又开始发烧,眼底渐渐浮现血丝,冉雨濛挨着他坐着,感到一股热气,她包里带着退烧药,看刘静收拾碗筷去厨房,赶紧拿给付恒一吃了。
“我去帮大姨洗碗,弄完咱们就走,你歇一会儿。”她说完认真看着付恒一,生怕他再耍脾气。
付恒一这会儿也没那个精力了,乖顺地点点头。
冉雨濛去了厨房,抢着把洗碗刷锅,让刘静歇着,劝劝大姨夫。刘静才不愿意跟倔老头说话,她坐到付恒一身边,一眼就觉得儿子不对劲儿。
付恒一发烧有个特征,耳朵会很红,从小到大,刘静只要看到他耳朵不正常的红了,肯定就是病了。
她伸手往付恒一脑门上贴,付恒一警觉地往后躲,这下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你发烧了?”
“没有。”
刘静深深地看着付恒一,“你去墓园了?”
“没有。”
沉默。
刘静立刻大声喊冉雨濛,“濛濛!”
付恒一拉住刘静的手,“妈,别喊,我去了,没上去,就在下面等着的。”
付恒一的手心温度很高,烫的刘静心惊。
“大姨,”冉雨濛挂着两手水珠过来,“叫我?”
刘静和付恒一同时抬头看她,两个人表情都不太好。
“你哥哥发烧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刘静先开了口。
冉雨濛眼神乱了一下,“嗯,中午,我们从苏老师家吃饭回来的时候。”
付恒一不在意地笑着说,“多大点儿事儿,妈,就是普通感冒,我都去诊所看过了,药也开了。”
刘静却很凝重,“去里屋躺着。”
“不用了,我回去躺着也一样。”
“胡说,回去躺着谁伺候你,你半夜要是烧迷糊了,身边儿连个人都没有,今儿就住这儿。”
“大姨,我陪着。”冉雨濛说。
刘静从眼镜上方盯着冉雨濛,冉雨濛觉得那眼神让她脊背发凉。
“他要擦个身上,上个厕所,你能伺候?你都这么大的姑娘了,不方便。这儿还有我和他爸。”
冉雨濛脸上霎时就红了,烧的火辣辣的。
付恒一已经站起来了,“夸张了妈,说得多严重似的,我还是愿意自己呆着,反正我爸也不愿意看见我。走了啊!”
“不准走!”付月生不知什么时候抽完了烟,从阳台进了屋。“濛濛你先回去。”
付月生说的话,冉雨濛不敢不听,再说她现在确实也不想继续待在这儿。即便平时她敢在付恒一面前说话放肆行为轻佻,但是被长辈教训,她脸皮还是挂不住。
她飞快地看了一眼付恒一,“那,哥哥我先走了,药给你。”那双闪亮的眼睛里,已经起了薄雾。
付恒一没有接她递过来的药,扯着嘴角说,“爸妈,你俩还当我是小孩儿啊,我用不着谁照顾,您二老照顾好自己就成了。”
“走,哥送你回去!”他揽着冉雨濛的肩膀往门口走。
冉雨濛却停住,努力笑着说,“不用送我了,我到门口自己打车,你还是在大姨这儿呆着,别让他们操心。”
她忍泪的样子着实让付恒一心焦,正要坚持,付月生厉声说,“我有事儿跟你说!”
冉雨濛已经把药留在玄关鞋柜上,打开了门,回头说,“大姨、大姨夫,一一哥哥,那我先走了。”
门关上了。
付恒一突然觉得心口像有人狠狠捏一把,胸腔憋气,一阵眼花,窟通一声歪倒在鞋柜上。
“小恒!”刘静失声叫道,“他爸,快!”
冉雨濛的手一直在抖,控制不了,快速眨着眼睛想把眼泪憋回去。出了楼门,天色已经暗了,路上的行人撑着伞。
下雨了。
毛毛细雨的雨滴打在身上,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诶,你不是老付家那大小子的?”一个阿姨叫住冉雨濛,“没带伞?”
冉雨濛愣愣地看了看那阿姨。大概是她脸色实在不好,阿姨没再多问,怎么两个人来的,一个人回去。
“伞给你拿着,我马上到家了。”阿姨把伞递到冉雨濛手里。
“啊,不用了,阿姨,我,我跑两步就行。”冉雨濛真的跑起来。
来的时候不觉得,回去的时候发现这个小区真大,跑到门口,全身都湿了。下雨天不好打车,叫车软件上也在排队。冉雨濛坐在公交车站的长椅上,白色的皮鞋和小腿上都是小泥点儿,发丝打缕儿,裙子黏腻的贴着皮肤,丝丝渗着寒意。
这是怎么了?
冉雨濛觉得有问题,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她也不是没想过今天来这一趟,不会是一片其乐融融,她是个不受欢迎的人,这她从小就知道。她是丧门星。妈妈没了,姥姥没了,爸爸跑了,她是不被爱的孩子。连刘静和付月生都怕她,她太丧气。
可是今天刘静和付月生的反应有点儿太激烈了,付恒一不过就是小感冒,他俩却透出一股如临大敌的样子。
回到酒店洗完澡,冉雨濛给付恒一发了微信,问他好点儿没,让他好好跟大姨夫说话啊,别惹老人生气。
很久很久,都没有回复。
她心慌,想找人说说话,握着手机才发现,在这个生养她的城市里,居然举目无亲。
付你一生 第37章 心病
付家,一片愁云惨雾。
付恒一昏睡,刘静拉着他的手抹眼泪,付月生来来回回的踱步,不时地抬手看表。
“别哭了,你哭丧呢。”付月生伸手摸烟。
“出去!”刘静压着声音,“都怪你这死老头子,明明知道他不能激动,小恒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赔命!”
“乌鸦嘴的老婆子!你再瞎说,我~”
门铃响了,刘静和付月生同时抬头,付月生三步并做两步去开门。
门外的人,卷着寒凉的夜雨,抖落伞尖的水珠。
“孟医生。”付月生一改刚才怒气冲天的样子,热情地让来人进屋,“不好意思啊,这么晚还打扰你。”
孟雪丽看起来跟刘静相仿的年纪,瘦小精干,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扶了扶眼镜,“嗯,人呢?”
付月生立刻伸手指向卧室,孟雪丽顺着他的指引走过去。
“孟教授,”刘静几乎是扑过来,“你可来了,小恒他,您快看看!”
刘静比孟雪丽高了半个头,低头弯腰,双手扣住她的手。
“刘姐,别紧张,没事的。这种时候,你别瞎着急。”孟雪丽眼神中的镇静,给了刘静很大的安慰,她捏着纸巾擦眼泪。
孟雪丽坐在床边,低声说,“小恒,小恒。”
付恒一像是听到了,皱着眉头动了动。
“下午跟他爸拌了几句嘴,”刘静努力整理混乱的思绪,“他说上午去了墓园,但是没有上去,就在下面等着来着,就是陪那个孩子去的。回来就开始发烧了。我就不让他去那个地方,他好几年都没去过了,这几年一直都挺好的,都是那个孩子又回来到他身边儿晃悠,就是不听我的话~”
“精神有什么异样吗?”孟雪丽直截了当的问。
“嗯?”刘静还行絮絮叨叨,被打断了思绪,愣了一下,“谁?”
“他什么时候开始异常的。”刘静转过头看她和付月生。
“进屋的时候挺好的,还给我们买了东西,吃了饭,然后,我看他发烧了,让他住下,他不乐意,非得跟那个孩子回去,他爸不让,突然就,就晕过去了。”刘静说着又激动起来,冲着付月生嘟囔,“你就不能控制一下你的脾气,非得跟孩子闹别扭。”
付月生也满腹不满,正欲开口,孟雪丽冷静的声音又说,“咱们出去说吧。”
到了客厅,付月生给孟雪丽沏了茶,两口子急不可耐地问,怎么样啊现在,怎么办?他这么昏睡着,要不要去医院?
“你俩别急,孩子还没怎么着,你们先乱套了。他现在发烧,昏睡是正常的,刚才我叫他,他有反应,那就不是没有意识。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严重。”
刘静又开始抹眼泪,“怎么能不着急啊,我这心啊,这十几年一直这么吊着,好像头上悬了一把剑,随时都能砍下来。他都有5、6年没事儿了,我才稍微觉得能松口气儿,这就出事儿了。”
孟雪丽喝了一口茶,“既然5、6年都没事儿,他现在也已经是个成年人,明白自己的情况,只是去了一趟墓园而已。”
付月生狠狠盖上茶壶盖儿,“什么只是去了墓园,那个孩子回来了,还缠着他,我这当老子的话他都当耳旁风儿,这世上那么多姑娘,哪个不比那个丧门星强!”
“老付!”孟雪丽声音不大,但威慑力十足,“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太无知,毫无科学依据!”
付月生被呛的禁了声,黑着脸不吭气了。
刘静像是得到了支持,“就是的,你这老头子嘴巴这么臭,难怪孩子不愿意回家,好不容易回一趟家,你又不给好脸色。”
孟雪丽不想听刘静絮叨,直接打断,“我以前怎么说的,情感要疏导,就像大禹治水,不能堵,堵着堵着,总会在一个地方爆发,怎么收拾?!老付、刘姐,你们从来都没有认真听听小恒的想法,就一味让他回避自己的感情,他一直逃避一直逃避,逃避难道就能解决问题,还是改变现实?”
刘静张了半天嘴,“那孟教授,你的意思,我同意他跟那孩子在一块儿,能行吗,会不会加重他的刺激?”
孟雪丽手握茶杯点了点,“等我跟他聊聊,看看他到底心里怎么想的,心里的病,不是吃药打针就能好的,以后,负面的情绪不要传递了,正常人被灌输了负面情绪都不能承受,何况是小恒。”
孟雪丽走之前又进屋看了看付恒一,体温降下来了,她嘱咐刘静和付月生,明早付恒一醒了,给她打电话。如果半夜醒了,就只关心他身体舒不舒服,别的话别多问别多说。
……
空气里有甜丝丝的槐花香,小女孩儿仰着头,“哥哥,多摘点儿。”
“濛濛,”朱玲玲温柔的叫她,“让哥哥下来,太危险了。”
姥姥也招呼她,“树底下有蚊子,过来姥姥给你喷点儿花露水。”
“不要,我要看哥哥摘槐花。”
“一一,下来吧,别跟着濛濛瞎闹,你爸一会儿又要揍你!”朱玲玲走过来,摸了摸冉雨濛的头,“让哥哥下来!”
“我才不怕他,他要是揍我,等会儿姥姥做了槐花麦饭,不给他吃,馋死他。”男孩儿清脆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对,不给大姨夫吃!”冉雨濛咯咯地笑着。她努力仰头看着攀在树上的男孩儿,“哥哥,再多摘点儿!”
男孩儿为了够到槐花,稍稍转了身子,伸长手臂。
“小心!”朱玲玲破裂的声音。
男孩儿坠落!
冉雨濛猛地睁开眼睛,一片漆黑。她捏紧了被角,慢慢调整呼吸。
“妈妈,姥姥。”冉雨濛心里说,“我想你们了。”
她坐起来摸到手机打开,晚上回来发给付恒一的那条微信还是没有回复,已经是凌晨4点了,估计是睡了。她心里隐隐的不安,又自己安慰自己,他是在自己家里,有父母照顾,应该没事儿,明天再问吧。
冉雨濛插了耳机选了几首舒缓的音乐,慢慢睡了回去。清晨铃声大作,吓得她差点儿灵魂出窍。第一反应是付恒一,结果是宁伟。
“濛濛,女神,你快救救我!”电话接起来,没有任何寒暄,宁伟直接劈头盖脸就来了这一句。
“又怎么了?昨天李杭给我打电话哭了一通也没说清楚要干啥,今儿你又来,我都回家了,你们俩能放过我不?”冉雨濛下床拉开窗帘,昨夜细雨淅沥,今天倒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小杭说要去找你!”宁伟语速很快,“你能不能先回来一趟劝劝她,她现在情绪特别不稳定。”
“你又怎么她了?”
“我没怎么她,现在我哪儿敢惹她啊,供着都来不及呢。”
“那她好好的怎么又不稳定了?”
宁伟静了一会儿,“唉,我这不是想着她做了手术得有个人照顾嘛!你也知道,她不在父母身前,我妈一辈子都是别人伺候她,她更不会伺候人,我也没有经验,最近还有点儿忙。”
“讲重点!”冉雨濛也急了。
“我就让我们公司的文员帮忙找了几个保姆,人家带着资料来我家,李杭非说人家姑娘跟我有一腿,天地良心,我除了对你动过贼心,对别人从来没有啊!”
“得得得,少说废话,你肯定是撩骚人家小姑娘了是不是?”
“真没有,我就是,就是,”宁伟吭哧半天,“下雨了嘛,人家来的时候没带伞,衣服又穿的挺薄的,我就借了一把伞和一件衣服给她,这没什么错吧,这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啊!”
冉雨濛想都没想,“你把谁的衣服借给人家姑娘了?”
“我的,我就随手在衣架上捞了一件外套给她。怎么了?”
“傻子!你咋能把你的衣服披别的女人身上?找死嘛不是。”
“为啥你跟小杭说的一样啊,一件衣服而已,你们女人怎么这么麻烦!总不能看她冻死吧!”
冉雨濛扶额,“她不冻死,你要死了。”
付你一生 第38章 贪心
回去肯定还是要回去的,课还有半个月,不可能说走就走,也就是骗骗付恒一。冉雨濛安抚宁伟,“你别急,我等会儿给她打电话,本来就打算今儿回去的。”
宁伟千恩万谢姑奶奶好姐姐的阿谀奉承了一番终于挂了电话。
阳光已经顺着窗户爬进了房间里,落在肩头,铺散开融融的暖意。
付恒一该醒了吧。
同样被阳光温暖着的付家阳台,孟雪丽跟付恒一相对而坐,为了避免打扰,手机都没拿,付月生和刘静也被支出去买菜了。
“头还疼吗?”孟雪丽的声音很温和,不疾不徐,让人不由自主地认真听。
付恒一摇摇头,对于昨天的种种,他有点儿混乱模糊,就像是拍照的时候,被虚化掉的背景。
“不想说吗?”孟雪丽稍微探了探身子,看到付恒一无神的眼睛,她莫名有点儿心惊。这眼神,太像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坐在诊室外等候,护士们都逗他,说他是个卷毛小帅哥。孟雪丽也觉得这男孩儿是长得好看,就是眼睛里,一点儿孩子的机灵和生气都没有。
难道,真的比她预计的要严重?
“孟医生,还动用您来了,我爸妈太夸张了吧。”无神的眼睛忽地活了起来。
呼~孟雪丽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
“他们是关心则乱,你也不能怪他们,这次是怎么回事?”孟雪丽往鼻梁上送了送眼镜。
“贪心。”付恒一不置可否的笑了。
太贪心了,带她回来,还去见了老师,又着急带她回家。
孟雪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心理医生有时候,要扮演一个倾听者的角色,让病人充分的表达内心的想法。
“我不想躲了,”付恒一手搭凉棚遮住眼前的阳光,“我想光明正大的陪着濛濛,是不是太贪心了?”
“我没事的,孟医生。我都快30了,早不是个小孩儿了,就是我妈太能咋呼!”
孟雪丽迎合他点点头,“是,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你没事儿。”但是她心里却不这么想,付恒一现在明显是一副消极抵抗的状态,问他什么他也回答,就是隔靴搔痒,不说真话。再说心理疾病,跟年纪大小没有关系,而且无法准确衡量是否痊愈,也许某个点,就一下子能引爆炸弹,他父母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还做噩梦吗?”
付恒一眯着眼睛想了想,“晚上不做,偶尔中午打盹会做。”
“还是同样的情境?”
“不是,反正到最后,都要见血,好可怕!”付恒一戏谑地做了一个害怕的表情。
“小恒,”孟雪丽嗔怪地看他。
“孟教授,您放心,我绝对不会给您惹事儿的,”付恒一冲着窗外伸了个懒腰,“哎呦我这胳膊腿,烧了一夜都要断了,我还不如您呢。”
孟雪丽现在在大学任教,出诊已经很少了。付恒一是她从小看大的,一路看着他上高中,上大学,工作,算是她的成功案例。她也是真心心疼这个孩子,这么乖的孩子,偏偏摊上一个嘴臭脾气熊的爹,顶着一颗食古不化的脑袋,有多少次差点儿把她的努力给一杆子打费了。
“濛濛呢,不让我见见吗?”眼看着付恒一这是下了逐客令,孟雪丽最后给了一剂猛料。
果然付恒一还没收回来的两条长胳膊卡在半空,非常可笑。
“怎么?不舍得?不敢?不愿意?”孟雪丽站起来,也扭了扭腰,“哎呀我这诊疗费,现在不知道你爸妈还能不能给得起呀,昨晚上我可以冒雨半夜来的。按小时算,估计一会儿就不是你要晕,是你爸要晕过去了。”
付恒一清了半天嗓子,“孟阿姨,我请您吃饭,您想吃什么,东大街那个斗牛士怎么样?”
“我吃素,”孟雪丽摆摆手进了屋里,“你现在不愿意说没关系,但是你得保证最近跟我保持联系,随时!”
“遵命!”付恒一行了一个半吊子礼。
冉雨濛给付恒一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忐忑起来,又不敢去找他,在屋里来回转了几个圈儿,决定给岳悦打电话。
她先跟岳悦道歉,说昨天没说清楚,她还得回单位去办离职手续,手头正带的课还有两周才结束,暂时先不能去她公司报到。
岳悦说无所谓的,你慢慢来。“今儿你跟小付有空没,咱们去‘诗经里’玩儿吧,今儿我妈过来把宝宝带走了,难得清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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