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慵来妆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溪畔茶
慵来妆
作者:溪畔茶

慵来妆





慵来妆 慵来妆 第1节
《慵来妆》
作者:溪畔茶
一句话简介:慵懒薄凉大姐姐x桀骜冷峻小狼狗
第1章 花有重开日
穿之前,许蓉连加了半个月班,肝各种报表数据肝到面无人色,走路都打晃,以至于在工位上一头栽下去的时候,她没觉得慌张,心里居然是松了口气:终于能睡个整觉了。
至于工作,去它的吧。
……
如果许蓉知道她这一倒会从许蓉变成“许融”的话,她一定不会这样想。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穿过来的第十天,许蓉终于灭失掉一切侥幸心理,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一个年方十八、生活在不知道几百年前的刚刚被退婚的少女。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穿都穿了,凑合活吧,还能咋地。
这具身体上有伤,原少女许融从山坡上摔下来,把额头摔了个窟窿,许蓉上身的时候,血还哗哗流着,她躺床上,一堆女人围着她哭。
许蓉晕头转向地听了几天,终于把始末听明白了。
少女许融有门亲事,自幼定下,及到嫁龄,家里嫁妆都备好了,未婚夫变了心,许融伤心不忿,前去质问,争执间从山坡上摔下。
目前三家正为这事吵成一团。
所以是三家,因为引得未婚夫变心的那个“小贱人”也在现场,依许融母亲许夫人之见,许融一定是被人推下来的,推她的不是未婚夫,就是“小贱人”,未婚夫与“小贱人”却都不肯承认,异口同声咬定许融是自己不慎失足。
没有其余人证的情况下,许融这个受害者的证词变得至关重要。
可许蓉什么也不知道。许融的一缕香魂已经摔没了,她接收到的是个空壳子,里面什么也没有。
被许夫人追问时,她只能推头晕,不记得了,可能有人推她,也可能没有;可能是萧伦——即未婚夫,也可能是“小贱人”。
许夫人听了,心如刀割,好好的女儿,不但摔破了相,记性也摔差了,帕子往面上一掩盖,就嘤嘤嘤:“我苦命的儿啊——”
许夫人是个柔弱型的母亲,擅长哭,好像也只会哭,她在家哭,到萧家与常家也哭。
萧家即萧伦家,敕封长兴侯府。
常家即“小贱人”家,敕封郑国公府。
眼泪在合适时也可以化为锋利的武器,因为此事集贵族、艳闻、情杀、悬疑于一体,十分适合茶余饭后消遣闲说,在许夫人不遗余力的哭哭啼啼之下,很快连民间都传闻开了,萧常两家的名声顶风臭十里。
“小贱人”常二姑娘身为女子,有先天性别劣势,据说受不住舆论,已经在家闹了一回悬梁。
没成功,及时被婢女发现救了下来。
“呸,装模作样的。”
“就是,分明是害了我们姑娘没脸出门,才寻个借口躲羞。”
许蓉——从现在起是许融了,屋里的婢女挤在一块说小话。
“好了,提那些人做什么?没的惹姑娘烦心。”
一个年纪大些的青衣婢女掀帘而入,眼神一扫,不轻不重说了一句。
在窗下头对头绣帕子的两个小婢女吐吐舌头,同声应道:“是,白芙姐姐。”
白芙手里捧着一个填漆茶盘,茶盘上放着一个小巧的白瓷碗,许融躺在枕上,不着痕迹地动了动,眼神勾过去——今天是什么?银耳莲子羹,还是冰糖雪梨汤?
她都可以。
“姑娘,庄子上送了两筐新摘的倭瓜来,南嫂子切了一个,见嫩嫩的,就给姑娘做了甜羹,姑娘这会儿可有胃口尝尝?”白芙一边走过来,一边含笑问。
许融虚弱地点了点头:“你说得这么好,那就尝尝吧。”
白芙高兴起来,脚步都轻快了,窗下的小婢女抱了个大迎枕过来,把许融扶起,又把迎枕往她身后塞去。
小婢女才十三四的年纪,做起服侍人的差事不那么利落,白芙看得连连皱眉,道:“轻些,轻些,姑娘还病着,经得住你这么拉扯?”
小婢女被她一说,惶惶的,回身从帐子里出来时,绑在环髻上的发带不知怎么和悬在帐边的流苏挂饰缠到了一处,她动不了,惊得“啊”了一声:“谁拽我?”
许融忍不住笑了,伸手缓缓替她解开,小婢女才反应过来,脸红红地退了出去。
白芙摇头,也没忍住笑意:“这笨丫头。”
说完把甜羹奉上。
南嫂子最擅做小食甜汤,许融一接过来就闻到那甜蜜的香气,她不动声色,一勺一勺地把一小碗都吃尽了。
白芙拿回空碗时,笑眯眯的:“姑娘这两日胃口都好,可见快大安了,太太和侯爷知道,一定放心不少。”
许融“嗯”了一声,摸了摸额角。
她撞的这个窟窿结了痂,这两天疼里带了点痒,她时不时下意识要去摸一下。白芙看在眼里,笑容不由淡去,又撑着扬起嘴角来,安慰道:“姑娘别担心,京里好大夫多呢,又不只杨太医一个。侯爷这几日都在外面找寻,一定能寻着神医,将姑娘的伤完全治好。”
杨太医就是先前给许融治伤的大夫,正经在太医院有八品官职的那种,他含蓄地下过诊断——“贵府千金额上的这处伤口,若想一点痕迹不留,恐怕是难。”
至于“侯爷”,则是许融之弟许华章,许家也是公侯门第,许华章今年刚满十五岁,因为父亲早逝,已经承袭为这一代的吉安侯。
许融往自己枕边摸了摸,摸了个空,就向白芙伸手:“我的镜子呢?”
白芙迟疑,见许融的手不肯收回,片刻后,只好转身去墙角的黄花梨立柜里把一面小靶镜拿出来,面露无奈道:“姑娘,这阵子别总看了——以后一定会好的。”
她以为许融担心伤处才要一直看,怕她看了心情不好。
殊不知许融把镜子拿到手里,需要先往下压一压嘴角,才好举起来,放眼往镜中望去。
打磨得正好的铜镜,清晰度不输玻璃镜多少,里面映出的面庞熟悉又陌生。
陌生在快十年没见过了。
熟悉在她十七八岁时,差不多就是这张脸,相似度接近九成。
这是一张多么青春的脸啊!
眼神亮亮的,脸颊鼓鼓的,皮肤雪白细腻,没有一个粗大毛孔,连鼻尖都挺秀光洁,不害臊地说,清纯得许融眼都舍不得眨。
她本人在这个年纪的时候,除学习外要打两份工,家教一份,学校提供的食堂小工一份。虽然国家政策好,助学贷款其实可以覆盖掉她的绝大部分花销,但作为福利院长大的孤儿,不安感让她无法停下对金钱的追逐,在这种高强度日复一日的透支里,少女时期飞一般就过去了。
她在当时对这个时期没什么认知,也不喜欢,因为太无助也太弱小,而毕业以后作为一个成人所要承担的责任山一般矗立在前方。
一直到穿来之前,她终于攒够首付在工作的新一线城市买了一个八十平米的期房,时刻绷紧的那根弦才终于放松了点。
她要有家了。
然后——
她就倒下了,穿了。
奋斗多少年,转眼一场空,从头到脚的疲惫感压得她穿了十天,就在床上躺了十天,日常除了吃就是睡,好似一条腌得十分到位的咸鱼。
唯一聊以自/慰的,就是这张重返青春的脸。
再大牌的粉妆也不能逆转时光,真的少女才无所畏惧。
至于额头上的小小伤疤算得了什么,就是消不了,许融也不在意,白璧微瑕,那也是块白璧嘛。
十八岁,她整个人就像是春天枝头新发的嫩柳,脸颊淡淡的粉,则又像初夏池塘的小荷尖尖,再看眉眼,如深秋里的远山,笼烟萦雾,自带柔光——
“姑娘,”白芙小心翼翼的劝说打断了她全方位的自我沉迷与吹捧,“把镜子给我吧?”
白芙总觉得她家姑娘照镜子时的模样不大对头,看伤不是伤,倒像看朵花——别是越看越生气,气出失心疯了吧?
可真难说。毕竟接二连三的,这打击就没停过。
“哦。”
交出镜子的时候,许融还有两分恋恋不舍。
不是她真的有这么自恋,倘若一个人感受过青春的逝去,有过那种留也留不住的遗憾感,就会明白这两个字究竟有多珍贵。
“姑娘,”白芙把镜子收缴了,却没有就收起来,而是有点欲言又止,“之桃和——”
“融儿,融儿!”
妇人喜悦的声音遥遥从门外就传了进来,打断了白芙。
许融稀罕地扬了下眉。她认得这个声音,是她“母亲”许夫人,因为儿子早早承爵,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已经升格成了老夫人,不过因为许华章年纪太小,还未成亲,各处习惯招呼起来仍是称为“夫人”。
打从醒来起,许融就没见许夫人的眼泪干过,像今天这样的声气,还是头一回。
白芙站到门边去打起帘子,许夫人很快进来了,脸面上洋溢着欢喜。
高高兴兴的许夫人在床前坐下,开口道:“融儿,你不用发愁了,萧家答应了,你和萧世子的婚不退了,等你的伤养好了,他家就过来迎娶!”
许融:“……?”
这位许女士在说什么?
许夫人看出来她满头的问号了,但将之归类为惊喜,笑着慈爱地拍拍她的手,道:“是真的,他家势再大,大不过一个理字,娘豁出脸面去和他们争了几日,终于把公道给你争了回来。”
许融继续:“……?”
这叫什么公道?
少女许融出事之前,萧家本已有意来退婚,许融就是因此受刺激不过,前去找萧伦理论的。
她穿来以后,以为两家都闹成这个样了,这婚约怎么也不可能继续,于是每天放心地吃吃喝喝,未来什么的,暂时都懒得去打算。
没想到许女士忙活多日,一通神操作,把这门婚事给她捞了回来?还来跟她邀功?
不管萧伦有没有推少女许融,他在退婚以前就与别的女子暗通款曲,背信弃义这一点总是改不了的。
这种男人最应该的,不是被分类进有害垃圾的垃圾桶里吗?
第2章 人无再少年




慵来妆 慵来妆 第2节
许夫人接下来絮絮叨叨,把始末大致说了一遍。
其实挺简单,就是一方面萧家挨骂挨得受不了了,另一方面郑国公府那边因为常二姑娘悬了回梁,跟萧家也生了间隙,萧家左右不是人的情况下,终于撑不住,亡羊补牢为了挽回一点自家的名声,向许夫人低了头。
许融被许夫人神奇的谈判技巧震得说不出话来:“……就这样?”
许夫人奇怪地道:“不然呢?融儿,娘不大懂你的意思。对了,你怎么都不高兴?”
高兴,她见鬼还差不多。
许融才吃下去的甜羹都噎在心口,她扶住脑袋,艰难地把语言组织了一下:“娘,萧伦把我害成这样,娘不是该去跟他谈一谈补偿吗?还要我嫁给他,那他们家是什么损失也没有了?”
许夫人先奇道:“融儿,你怎么直呼萧世子名字呢。”
不过这一句问过了就算,她没往心里去,跟着忙道:“谈了,谈了!萧夫人叫他出来赔罪,我训斥了他好几句,他都听了,还跟我保证,等你嫁过去了,一定好好待你,再不叫你伤心。”
许融等了一下,又等了一下,没等到下文,才意识到这就是许夫人的谈判成果,再没有别的了。
这位傻又白的许夫人,能在亡夫去世后好端端活到现在,没叫人连皮带骨当肥羊啃了,可真不容易哪。
许融抑制不住地,深深地叹了口气:“娘,萧伦心里根本没有我,他喜欢的是常二姑娘,娘现在去勉强了他,他口头上答应,可是心里怎么想,日后又怎么做,娘怎么管得到呢?”
大概是许夫人太不精明了,她这一口一个“娘”叫得也没什么心理障碍,说实话,就跟闹着玩似的。
许夫人眨巴着眼——她哭了太多天,今天虽然没哭,眼泡也还有点肿肿的,不过除此之外,岁月基本没在她柔美的脸庞上留下多少痕迹,可见一个人不会操心也是有好处的。
“他要是日后言行不一,娘会给你做主,”许夫人愣了片刻,就安慰道,“还有你弟弟,他也会替你撑腰。”
对那个打着找神医旗号已经两三天没在家里露脸的弟弟,许融私心里认为“撑腰”之谈很存疑,不过因为不熟,暂且抛去不提,只说许夫人的“做主”,照她眼下做出的这个主,许融可真是敬谢不敏。
“娘,那萧伦白害了我一场?”
许夫人道:“不算害吧——他指天发誓说没有推你,融儿,你自己不也记不清了吗?”
许融:“……”
她在心里把许女士的糊涂等级又上调一个档。
跟糊涂人是没必要动气的。许融微笑起来:“娘,他当然不会承认啊。他难道会说他不但想悔婚,为了达成目的,还想把自己的未婚妻害死吗?”
许夫人还是心疼女儿的,闻言紧张起来:“融儿,你想起来了?那真的是萧世子推了你?”
许融摇头:“没有。”她没打算冤枉他人,道,“但也不能说萧伦就没有推我,甚至常二姑娘都是保不准的。他们无论说什么,娘听听就是了,不必当真。”
这种薛定谔式的状态超出了许夫人能接受和处理的范畴,她发了一会呆,终于另找了个可责怪的点:“都怪之桃和紫燕两个小蹄子,偷偷跟了你出去,护不住你罢了,连腿脚都慢腾腾的,两个人四只眼睛,居然都没看清你是怎么摔的!”
许融知道,这两个“小蹄子”也是婢女,当日跟随原主一同出门,原主看见萧伦和常二姑娘携手散步,气急了飞跑上去,两婢女没反应过来,等跌跌撞撞跟上去时,原主已经摔下坡了。
这导致现场没有一个属于她们这一方的人证。
因为一连串的巨大过错,之桃和紫燕现在还被关在柴房里,白芙小心翼翼地露过话,许夫人一天只许给她们送一顿饭,且不许任何人前去探视。
以许融之见,两婢女虽有失职,惩罚到这个程度也够了,许夫人既然提起,她便就势道:“娘,她们原是听了我的话才出去,没想到会出那样的事,关了这许多天,也受了教训了,就把她们放出来罢。”
许夫人不大愿意:“那岂不便宜了两个小蹄子?为着操心你的事,我还没空理论她们,等腾出手来,就叫人牙子来卖了去。”
这话一出,白芙先煞白了脸,两个站在窗边的小婢女也取暖似的往一起挤了挤,脸色都很惊恐。
对身在贱籍的奴婢们来说,吉安侯府这样的地方是第一等的安身立命之地,哪怕卖到皇宫去都不如侯府好,一道高墙隔绝一生,哪天没了,连个声响都传不出。
更别说卖进那些脏地方了,那还不如一头撞死了好。
许融看在眼里,微微叹了口气,道:“娘若责怪她们,打发她们到别处当差便是,何必说到一个‘卖’字,难道缺那几两银子使吗?”
她口气慢悠悠的,但话语是原少女许融会说的话,许夫人丝毫没觉得异样,皱眉片刻,便道:“算了。幸而你救了过来,不然我再饶不了她们。”
许融望一眼白芙,白芙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奴婢这就去传太太的话!”
有点跌撞地连忙掀帘去了。
两个婢女原不在许夫人的心上,她眼下有更上心的事,一想,就又发起愁来:“融儿,那萧家那边该怎么办?”
许融抬头扶了扶额——借以遮掩自己的无动于衷:“他家不是要退婚吗?退了就是。”
许夫人不能甘心:“那你可怎么办?”
这话许融听不明白,许夫人望向她疑问的脸庞,一阵悲从中来,拿帕子捂了脸就呜呜咽咽起来:“我可怜的儿,难道当娘的不知道委屈了你吗?可事到如今,你不嫁给萧世子,又能怎么办呢,你已经这个年纪,又破了相,你弟弟说替你找好大夫,在外面跑了几天,影子也没找见,可见是难了,呜呜,我苦命的儿啊……”
许融给她哭得两条黑线从额角直挂下来。
她怎么就已经这个年纪,又怎么就破了相了?
从醒来起,她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照镜子,照了几天,把自己的感觉照得可良好了,许夫人的哭诉她十分不能苟同。
但她也不动气,仍旧慢吞吞地道:“娘,何必发愁,我就是一辈子嫁不出去,留在家里陪着娘和弟弟,也比嫁给可能想害死我的人好。”
“胡说,姑娘大了哪有不嫁人的。”
许夫人止住了眼泪,马上道。而直到这个时候,她终于有点疑惑起来:“融儿,你的脾气好像变了些?”
总在窗下绣手帕的两个小婢女很喜欢叽叽咕咕,许融从她们嘴里大致拼凑出原主的性格:娇养长大,有点骄纵,有时胡搅蛮缠,总的来说,是一个常见的十七八岁小姑娘。
许融与她的性格截然不同,她不准备、也无法扮演。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她的外表回到了少女时期,可她的心态回不来,灵魂不能被改写回春。
她笑了笑:“大概罢。我死而复生一遭,觉得许多事都不重要了,能活着,重新看见娘和弟弟就是最好的。”
这个说辞糊弄别人不一定,对许夫人来说够了,她轻易就相信了,而且感动得不轻,嘤嘤又抹起泪来:“萧伦那个有眼无珠的,我这么好的儿,偏他瞎了眼!”
又把常家那个“小贱人”骂了一通,千不要脸万不知廉耻的,许融长日无事,耐心听着,也不打断,直到许夫人自己说得累了,停了下来,她才吩咐道:“青枣,给娘倒杯茶来。”
小婢女之一连忙听令,许夫人接了茶,既满意女儿如今的乖巧孝顺,又对小婢女生出了挑剔:“真是两个算盘珠子,拨一下才动一下。融儿,这样的毛丫头临时顶上来伺候你几日也罢了,长久呆着可是委屈了你。等闲了,娘另挑两个好的来你使。”
青枣和另一个叫红榴的小婢女一起又白了脸。
许融摇了摇头:“娘,我倒觉得青枣和红榴不错,虽拙了些,这几日做事尽心尽力,我也熟惯了她们。再换生面孔来,这屋里走马灯一样,闹得我头疼。”
听她说头疼,许夫人就不敢说什么了,忙道:“那就依你罢。”
许融候她喝完大半盏茶,方再度开口道:“娘,明日就着人去告诉萧家,不与他家结亲了吧?”
提到这个,许夫人犹豫了:“……我再想想。”
不精明没决断的人大多如此,许融没再紧逼,也没往心里去。许夫人的性子很明白,只要她拿定主意,许夫人最后会依了她的。
许夫人走了,许融揉了揉自己的腰。
总赖在床上也怪累的,这么多天躺得她筋酥骨软,许夫人的到来将这一方的清静打破,也让她觉得,该起来出去看一看了。
两个小丫头逃过一劫,这时候陡然长了眼色,见她揉腰,青枣忙先颠颠地过来:“姑娘腰酸?我给姑娘捶捶。”
另一个红榴慢一步,但去寻了个道具——美人捶一对,当下两个围拢来,一个上手轻轻捶腰,一个拿美人捶咚咚敲腿。
许融被逗笑了,这不是什么沉重活计,她没有使唤童工的罪恶,也乐得享受,就由得她们殷勤施为。
捶了一阵,她觉得好些了,就伸了个懒腰,站起来道:“好了,我到院里走一走——”
一句未了,珠帘声响,白芙回来了。
身后跟着两个蓬头垢面、衣衫脏污、眼泪涟涟的婢女。
两人一进来便跪倒哭道:“姑娘!”
许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族恶习适应得很快,但别人对着她下跪还是看不得的,摆手道:“起来吧。叫人打些水来,先洗洗,换身衣裳再说。”
“呜呜,多谢姑娘……”
“多谢姑娘……”
之桃紫燕从前和白芙一样,都是副小姐的待遇,遭了几日磨折精气神去了大半,也没力气挣扎什么了,听命自下去洗浴换衣,又吃了顿饱饭,才重新回到许融跟前来。
许融已在院中绕了一圈,吉安侯府人丁单薄,她这院子就极宽敞,种了海棠桂花等好几本花木,如今时近中秋,海棠花期早过,桂花幽香正盛,石阶两旁还摆了四盆菊花,花朵或红或黄,开得硕大,如云霞般灿烂。
许融从前没什么闲情,此时欣然然挨个鉴赏了一遍,且在心头酝酿了一番,终酝酿出干巴巴的三个字来:真美啊。
躺了太久,筋骨未开,两圈以后,她就转累了,白芙指使两个粗使仆妇替她抬了张黄花梨躺椅和一方香几出来,香几上摆着刚沏出的桂叶茶。
许融窝进躺椅里,鼻间茶香桂香缭绕,她懒懒望向院中,眼神眯着,似睡似醒。
之桃和紫燕就是这时候重新过来的。
洗干净后,看得出是两个清秀的姑娘,其中之桃生得更好些。
她往许融面前一跪,眼泪簌簌流下:“姑娘,求姑娘求求太太,还让我在姑娘身边伺候吧。”
紫燕愣了一下,跟着也跪了下去。
白芙有点着急,上前道:“之桃姐姐,我告诉你了,太太发了好大的怒气,原要喊人牙子来,是姑娘撑着病体求情,才留下了你和紫燕。姑娘尽了力了,怎么还为难姑娘呢。”
紫燕闷不吭声,之桃抬起头来,瞪了她一眼,眼神中有怨气:“你平安无事的,当然会说这些便宜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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