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慵来妆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溪畔茶
书很新又很旧。
新在书页板直,几乎没有翻过,旧在封面上就落了好几道灰印,明显没有好好保存。
萧信盯着又新又旧的封面看了足有一刻,把眉头皱成一个死结,终于,伸手指翻开了第一页。
第9章 世上的奇人异事多了,就算……
另一边,许融带着白芙慢悠悠地也回了府。
“去看看你哥哥回来没有,带来见我。”
白芙有点犹豫:“我哥哥是外院的人,叫人知道了恐怕不便,姑娘有什么话,还是吩咐我去传罢。”
许融挑眉:“现在还有谁管我吗?”
白芙:“呃……”
没有。许夫人整副心神扑在儿子身上,许融别说见府里的小厮,就是从外面拉进一个男人来她也没工夫管。
她老实地转身而去。
一会功夫之后,带回已换了一身装束的年轻人。
院子里的人都已被许融调开,白芙心虚,仍是有点缩手缩脚的,那年轻人长手长脚,倒是坦荡得很,往堂屋内的青砖上一伏:“小人白泉,见过大姑娘。”
许融坐在上首,和气叫他:“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白泉站了起来。
许融终于瞧清了他的脸面,跟白芙有三分像,但相似的眉眼在他脸上要更浅淡些,显得寻常,也干净,如白芙常常挂在嘴边的,她这个哥哥单看脸确实是“老实”得很。
“今日这桩差事,有劳你,你办得很好。”许融先夸他。
白泉目光往她面上一溜,又飞快溜开,低头回话:“小人天天在外院混日子,没多大本事,难得大姑娘看中,肯用小人一回,是小人的荣幸。”
听话听音,这话说得就有点意思了。
许融心中一动。
她能用的人也实在是少。
“终究是你立的功劳,我当酬你。你不愿在外院混日子,那想当什么差事?不妨告诉我,我替你向太太说。”





慵来妆 慵来妆 第9节
——是酬,不是赏。
白泉心中忽悠晃了一下,他舔舔嘴唇,笑了:“那小人就大胆说了,就像今天这样的事,大姑娘若是还有,还用得上小人,小人都乐意。”
许融明白了:他一口一个小人,实则不是奴仆人物,无论在府里给他安排什么差事,都是束缚了他,将良才当了柴火用。
白芙在一旁有点着急,忍不住瞪哥哥一眼,她盼着哥哥好,难得有这个机会,不拘是门房上,还是来日跟到小侯爷身边,都是好去处,怎么不知道说呢!
白泉接到她的目光,戏谑地挤挤眼回应,当着许融的面,白芙不好说话,也拿他没办法,只好低头生闷气。
兄妹两个打眼风的关口,许融已经定好了主意。
“我确实有一桩事,只是这次可不在京城,要去得远,不知你愿不愿意?”
白泉眼神瞬间恢复正常:“小人只有一个妹子,跟在大姑娘身边,小人没有别的牵挂,天南海北,只要大姑娘吩咐,哪里都去得。”
许融点头:“好,你在这里稍候片刻。”
她起身招呼白芙往内侧的卧房走。
白芙茫然地跟在她后面,见她进去哗啦啦把梳妆台上的五层妆匣里的各色首饰都倒出来,在黄花梨台面上堆成一小座璀璨的宝山。“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许融头也不回地叫她:“找块结实的包袱皮来。”
“哦、哦。”
包袱皮很快找来了。
许融挑挑拣拣,开始往上面放首饰,还招呼白芙:“我记不大清,你帮把手,把我如今不大用的首饰都挑出来。”
白芙迟迟疑疑地伸手:“姑娘,挑出来做什么?”
“给你哥哥带走。”
白芙才拿到手里的一支金钗瞬间跌落回去:“啊?!”
“快点,你哥哥还等着。你不挑,我就自己来了啊。”
许融自己是分不清什么常用不常用的,她就拣大件的宝石镶得多的看上去值钱的往包袱里放,她一边放,白芙一边冷汗涟涟地抢:“姑娘,这个不行,这个项圈要配那套红宝石头面用的,缺了一整套就豁了口——这个也不行,这个大节下要用,那个,那个也不成——唉,姑娘别动手了,还是我来吧!”
为防她家姑娘把家当送光,白芙只有认输,上前自己动手。
“姑娘,够了吧?”
许融嫌不足:“再放些。”
白芙只有再加两件。
主仆俩拉锯个两三回,许融终于满意了,眼神一转,见到萧夫人那天捋给她的玉镯,拿起来也放进去,白芙想拦,许融道:“我好稀罕她送的东西吗?”
白芙闭嘴。她也不喜欢萧夫人,拿走就拿走吧。
最终打包成的包袱不算大,但分量十足。白芙抱着出来,都有点胆战心惊。
伙着姑娘把这么些好东西弄出去,她也不知道算不算家贼……
白泉站在堂屋中央,仍是原来的位置,原来的姿势,动都没动过。
许融坐回上首,理了理衣裳,抬头向他道:“我这里有些用不着的物件托付给你,你往江南去,不拘南京苏州,捡那城中心人家多的安宁地段,替我置一座宅院,给你的财物若不够,你自己想办法,若有多的,你要拿着做些别的,我也不问。”
白芙头脑昏昏地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白泉目中精光一亮:“大姑娘信得过小人?”
许融一笑:“这在你,不在我。”
上首少女身形纤薄,眉眼清丽,面色雪白,样样是弱质闺阁,唇边掠起的笑意却稳而准,竟是饱经世事后的沉着之意。
白泉收回目光,深深地俯低身去:“小人必不负大姑娘所托。”
**
白芙抱着包袱,跟着白泉往外院走。
白泉笑她:“还不给我,你抱着不沉吗?你倒比大姑娘还扒家。”
“什么扒家?”白芙嘟着嘴,她不知道哥哥又从哪学来的村话,大致领会得到意思,“姑娘不知怎么想的,一时聪明得我不敢认,一时又傻得厉害,好好的去江南置什么产,这么大笔财物也放心交给你。”
“你这个傻妮子,大姑娘比你聪明十倍不止,你好意思说她傻。”白泉屈指敲敲她的脑袋,“大姑娘做事,都迈出去四五步了,你还在原地打转呢。”
白芙道:“啊?”
问得白泉又敲了她一记:“算你傻人有傻福,跟了如今的大姑娘,不论府里乱成什么样子,总能护得住你。”
“府里乱什么?”白芙不服气,“你帮姑娘办好了差事,侯爷很快就能回来了,姑娘也不用去嫁给那个萧二郎,以后太太另外替姑娘挑个如意郎君,日子就都好起来了。”
“好?”白泉背着手,嗤笑了一声,“那是好,有我们这位当家太太,又有我们这位小侯爷,好大的乐子在后头呢。”
白芙闷住,要反驳,想一想许夫人和许华章干的事,又无话可说。
“侯爷去得太早了。”白泉的表情正经了些,“大姑娘若能多留两年,还能教一教小侯爷,把家业撑起来,偏偏太太是个分不清好赖的人,让外人摆弄得团团转,倒寒了大姑娘的心。”
白泉说着停住脚步,伸手划拉一圈周围:“妹妹,你看这雕栏画栋,好大气派是不是?败起来快得很呢,以后姓许姓张姓王,天知道。”
白芙呆立片刻,一阵风吹来,她抱着包袱打了个寒颤:“哥哥,你说得太瘆人了。”
白泉指了指她怀里:“不然大姑娘叫你预备这个做什么?”他口气缓了缓,“你别怕,也别多想,照常在大姑娘身边当差就是了。伏下的这条退路是大姑娘的,也是我们兄妹的,你放心,哥哥会好好做。”
白芙咬着嘴唇不知该说什么,踌躇了好一会,低声道:“哥哥,我觉得姑娘有点变了……”
“是不是从摔了脑袋后变的?”
白芙惊讶抬头:“哥哥,你也知道。”
“我不知道。”白泉摇头,“我也不想知道。世上的奇人异事多了,就算多了大姑娘这一桩又怎么样?我只知道,大姑娘要是不变,你哥哥还在外院打瞌睡喂蚊子呢。”
他清淡眉目间涌上跃跃欲试的野心,伸手将白芙怀里的包袱一夺,道:“好了,哥干正事去了,你这脑袋瓜子不灵光,就别瞎琢磨,凡事听大姑娘的,错不了。”
一转身,挺直背脊,大步迈去了。
“……”
白芙目送他背影远去,无奈,只好空着手返身慢慢往回走。
她和白泉分开的位置离二门不远,走了没几步,外面一个小厮飞跑来,见着她连忙叫:“姐姐,这位姐姐留步,帮忙传个话!”
白芙奇怪地转头:“什么话?”
小厮撵上来,抹了把头上跑出来的汗,道:“是从前常来往的罗老爷来求见太太,说有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要求太太,哎呦,他那模样,急得了不得,要不是哥几个拦着,就生往里闯了,把我这胳膊都掐出来一条印子,姐姐,不信你看——”
白芙这个级别的大丫头不是外院小厮随便能见着的,所以这小厮话多得不得了,说是传话,明着是献殷勤,白芙皱眉别过眼去:“我知道了,你出去等着,我去传给太太。”
她加快脚步重新往里走。却不是往正院,而是先去回禀许融。
才算计了人家的儿子,做老子的就上门来了,白芙心下不安,要讨自家姑娘一个示下才行。
许融正在卧房里把之前倒出来的首饰一件件往回塞,顺便也欣赏一二。闻言抬头,饶有兴趣:“来得真快。”
白芙提着心:“姑娘,不要紧吗?要是罗老爷知道——”
“他要是知道,现在就该跪死在英国公府门前了。”许融截断她,“还有空跑我们家来求情?”
一语把白芙点醒:“姑娘说得对,他至多知道罗二爷被张小爷抓走了,不知道罗二爷究竟干了什么,也无从知道我们的事。”
她定了心,哥哥说得不错,凡事听姑娘的就行了。“姑娘,那我现在去告诉太太。”
许融丢下手里的珠串:“我和你一道去。”
正愁没机会去英国公府看热闹呢,现成的梯子送上门来了。
第10章 张老夫人的决断
罗老爷,又称罗指挥使,官授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附注:虚衔,寄禄,不到任,不理事。
白话讲就是光拿钱不干活,也不拥有这个可怕官衔下的任何实权。
本朝官制发展到此,很多官职应时应地发生了变化,比如罗老爷这个祖荫来的锦衣卫指挥使,就只能算是个荣誉职称,手里没大印,连个锦衣校尉都调不动,儿子叫国公府抓了,都只有来求老交情的吉安侯府帮忙。
待客的前厅里,许融立在许夫人身后,听了几句有数了:张维令光天化日下打人掳人,茶楼拦不住,可也不敢担这个干系,来喝茶的各路闲人都有,恰有一个认得罗二爷的,告诉了掌柜,掌柜就忙忙派人往他家报信去了。
都不是一般人,神仙打架去吧,小店是管不了。
许夫人坐着,感觉很懵,也很丧气:“罗老爷,不是我不肯伸手,可我的章儿还下在大牢里,我有什么办法呢。”
罗老爷体胖,一路赶来本已满头的汗珠,一听,又渗出几滴来:“夫人,话不能这么说,我家二哥儿和英国公府从无来往,忽然被那魔星张小爷抓了去,只能是为着先前和世侄一道出的那事,我不来求夫人,还能去找谁?”
许夫人一听,也有怨气:“罗老爷,这怪章儿吗?要不是你家二小子拉着章儿去那脏地方,他也不会遭这场罪,我连日府里事多,没空和你理论,你倒数落到我门上了!”
罗老爷忙道:“不敢不敢,老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报信的伙计形容得吓人,说当时就打了个半死,脸肿了有两个大,哎呦,都是做人父母的,夫人你说说我这心,他娘当时就昏过去了,才只好由我这个不会说话的跑了来。”
他这个软服得还算合宜,许夫人的脸色缓和了点,道:“我也不知怎么会出这个变故,是不是你家二小子又在别处得罪了张小爷?”
“不可能,世侄出事,我家二哥儿也吓得不轻,这一阵子门都少出,恨不得离那张小爷八丈远,怎么会去讨他的晦气?今日也只是约了个朋友去喝茶,谁知——唉!”
罗老爷重重地叹了口气,又再三哀求:“夫人好歹和老夫一道去英国公府看看,要真是二哥儿另做了什么讨嫌的事,老夫也认了,若还是先前那桩,老夫独个上门只怕也没什么效用,还得大家一处碰头,把祸端分辩明白了,世侄也好早日出脱困境不是。”
许夫人渐渐被他说动,她倒不关心罗二爷怎样,但从萧夫人回去也有五六日了,她中间遣人催问过一回,萧夫人只回话要缓图之,着不得急,也不知她究竟办得怎么样,现有这个机会,去英国公府探一探也不错。
许融适时道:“娘,我和你一起去。”
许夫人愣了下:“你去做什么?”缓声劝道,“这不是去顽的,恐怕有许多不好听的话,你就别去受委屈了。”
许融懒得找理由,坚持道:“我想去。”
许夫人才拿她换了儿子,十分硬气不起来,叫这一缠,只好应了:“好罢。你跟在娘身边,不要乱走。”
**
赶到英国公府时,已是晌午过后。
许融连着出来两趟,午饭都没空闲吃,不过她之前在茶楼用了不少点心,倒也不饿,还有闲心打量一下英国公府的景致。
从外面建筑粗粗一看,与吉安侯府差不太多,及到门房通传,请他们进去后,一路行走,那差别方渐渐显了出来。
差在人。
英国公府的人丁要兴旺得多,当差的下人也要多得多,沿途各色执事人等来往不绝,手捧各样器具,但一丝不乱,也不喧闹,大家族的底蕴与规矩彰显无遗。
许融回想了一下自家府邸,嗯——真是自由而散漫。所以面子上好像还过得去,是因许华章领头闹出了一桩最大的乱子,下人们那些反而就不算什么了。
“这位小哥,府上张小爷抓进来的那个人乃是犬子,他现在怎么样了啊?”罗老爷惴惴地向引路的小厮探问。
小厮瞥他一眼,摇头:“小的不知。瑞华堂就快到了,大人亲自问我们老夫人吧。”




慵来妆 慵来妆 第10节
英国公领着长子次子驻守在外,英国公府里里外外常年做主的就是这位英国公夫人,张老夫人既是原配发妻,又为英国公育有一女三子——最小的即是四十岁上才生下的幼子张维令,不但在府内积威甚重,说一不二,就是在整个京城勋贵圈里也深受敬重,无人敢轻拂她的面子。
罗老爷只好闭嘴。
瑞华堂到了,上首却空着,张老夫人还未到。
婢女奉上茶来,细声细气地解释:“这个时辰不巧,老夫人刚刚午歇,需得起身缓一缓,才能过来。”
许夫人能说什么,那只有等。
**
英国公府内院。
婢女并未扯谎,张老夫人确实歇下不久,闻得许夫人求见,才又由身边人伺候着起身。
“不见他们也罢了,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累得您连个觉也歇不安稳。”大丫头一边半跪着替张老夫人穿鞋,一边抱怨道。
张老夫人揉着额头:“歇什么,不过是干躺在这里。”她放下手,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道,“你说得也对,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我这眼睛哪里闭得上。”
另一个大丫头捧过茶来,张老夫人不想喝,大丫头软声劝了一句,张老夫人才接过来,沾了沾唇,又递回给了她,问道:“令哥儿那个混小子怎么样了?没再胡闹吧?”
大丫头回道:“楚嬷嬷亲自在那里看着,老夫人放心。”
张老夫人声音冷下来:“那个姓罗的呢?死了没有?”
“没有,大夫熬了药,才灌他喝下去了。小公爷的胳膊还折着,伤不了他多重,那一头血就是看着唬人罢了。”
张老夫人冷哼了声:“那是便宜他了。”
大丫头放好茶盅,取来抹额,轻手轻脚地替她系着,嘴上道:“老夫人身子要紧,千万别动怒。想出气,不如叫那姓罗的和许侯爷作伴去。”
另一个大丫头凑趣:“你忘了,大姑奶奶前儿才回来求了情,老夫人心疼外孙,已经答应把许侯爷放出去了,倒是那间监房正好腾出来,给姓罗的独个住去。”
两个丫头身在内院,并不十分清楚内情,只是想宽张老夫人的心,一递一个地说话,张老夫人面上却未露出一丝笑容,额头的纹路反而又深了些。
显然忧烦更甚。
两丫头:“……”
渐渐不敢说什么了。
悄无声息地服侍张老夫人穿戴齐整,张老夫人坐在罗汉床上,一时未动。
好一会之后,长叹道:“儿女都是债啊!”
**
张老夫人终于来了。
许夫人许融和罗二爷一齐站起迎接。
张老夫人的目光额外在许融身上绕了绕,向着许夫人和蔼开口道:“把你家大丫头也带来了?鲜灵灵的,模样出落得越发好了,只是可惜和我们家没个缘法。”
许夫人之前为许华章的事跑了几趟,从来也没看过张老夫人这般好脸色,一时受宠若惊:“哦、哦,您过奖了。”
回不出个所以然来,更加没去想张老夫人的话背后有什么深意。
许融在旁眼神一闪,她听出来了。
按照萧夫人的安排,她和萧伦的亲退了,又连上了和萧信的,嫡外孙庶外孙都是外孙,张老夫人在公开场合不可能说“没缘法”,会这么说,只能表示在张老夫人的认知里,是许家和萧家两个家族断了亲。
这是张老夫人的决断。
真是老姜弥辣,快人快语。
许融陡然轻松起来,如此她来的目的就只剩下了旁观,顺着张老夫人的话,她含笑福了福身。
闲适之态引得张老夫人又多看了她一眼,一旁的罗老爷等到这时已是极限,顾不得什么,向前便一跪道:“老夫人,犬子无状,不知怎么冲撞了小公爷,小公爷将他抓了来,这么些时候想来也出够了气,就求老夫人高抬贵手,让晚辈把这个小畜生领回去教训吧!”
张老夫人候到他一篇求饶说完,点点头:“那你就领回去罢。”
罗老爷:“……”
他吓了个不敢置信,表情滑稽地仰起肥壮的脖子来:“老、老夫人?”
张老夫人淡淡道:“你的儿子确有过错,令哥儿不是无故抓他,究竟他干了什么,你回家后自去询问,好生训诫。若是还教不好,叫老身知道在外面行那些不该行的事,说不该说的话,就不要怪老身越俎代庖,去信国公爷,请国公爷替你教了。”
一听要惊动英国公,罗老爷更加魂飞魄散,轻易救到儿子的喜悦都吓得无影无踪,一迭声道:“是,是,晚辈回去一定好好管教他,管不好就不放他出来了!”
张老夫人即命人领他去接罗二爷。
罗老爷本为事主,结果三言两语就叫打发了,他深一脚浅一脚,又糊涂又担心地去了,连招呼都忘了跟许夫人打。
许夫人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愣了好一会,到张老夫人在上首落座,她才想起忙道:“老夫人,他家的都放了,那我家章儿——?”
着急忐忑着又不敢说完,怕再惹恼了张老夫人,把她轰出去。
张老夫人点头:“也放了。”
当着许夫人的面,叫人去宛平县衙传话。
许夫人喜极而泣,站不住也坐不住了,捏着帕子就要告辞,里头的许多问题都想不起再问。
这份糊涂劲啊。
怪不得把偌大一个侯府的家当成这样。
张老夫人对着她本懒得再说什么,见到一旁立着的许融,许融也未说话,许夫人要走,她就跟在许夫人身侧,似乎顺从柔婉,但是细一看,她的状态与许夫人又是不同的。
她眼底没那份懵懂劲儿,而是清澈清明。
那必然是因“有知”才有的眼神。
那事就不能这么含糊过了。
张老夫人开口:“许夫人留步,老身还有话要说。”
第11章 依然一笑作春温
许夫人被迫坐下,一颗心重新提到半空:“老夫人——?”
张老夫人没应她,眯着眼看了一眼许融,慢慢道:“我老了,眼也花,才瞧见大姑娘额上这痕迹,都请了哪些大夫瞧过了?果然治不好了吗?”
许夫人怔了一下,她本来也记挂着,因出了许华章的事,许融自己又从来不放在心上,她就给忘了,见张老夫人忽然提起来问,她想了想才道:“就是太医院的杨大夫,还有章儿,这孩子担心他姐姐,也出去寻过别的神医,结果——”
结果一去没回来。
许夫人脸色哀怨了一下,又转为急切,“老夫人,章儿在牢里关了这么些时日,也不知落下多少伤病,我这心里,实在油煎也似。”
她不算含蓄地表达去意,张老夫人又看了一眼许融。
许融眉目自然舒展,以张老夫人的眼光看,她仪态不算顶好,坐立都有一份随意,可这份随意在以许夫人的言行为背景——或者说衬托下,反而显出别样的大方与洒脱。
察觉到张老夫人的目光,许融唇角翘起,回以微笑。
不过基本社交礼貌。
张老夫人却在心底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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