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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江心一羽
锦衣色
作者:江心一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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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色 第一章 山村夏日水清清
话说杭州府城外六十里处,有座临平山,山在唐时便是游览胜地,古时因前有临平湖而得名,乃是个平旷逶迤、邱壑姘美,寻幽揽胜的好去处。
在这秀美的临平山下,山脚下头有一座小村,村中二三十户人家,算得是方圆二十里内大些的村子了。
村中人家多是种田种茶又有偶尔猎些山货为生,此时正值盛夏午后,虽说是山中阴凉,但这日头亦是十分的毒辣,村中的大人都是躲在家中做些针钱活计,又或是午后小歇并不肯出门,只不怕热的小娃儿还顶着火辣的日头四处乱跑。
这厢有个小男娃儿,生的瘦小个子,头大身小,皮肤黝黑,顶上黄黄的呆毛几根,跑起来时黄毛随风飞扬,看着很有几分滑稽可爱。
那小孩儿蹬蹬蹬的从村东头跑到了村西头,远远见着一个小院子便扯开嗓子叫了起来,
“大妞!大妞!”
里头的人还没有应声,
“汪……汪……”
有一只黑嘴塌耳,黄毛白肚的小狗闻声从门缝里挤了出来,在门前挺身作势,摆出个威武的样儿,奶声奶气的冲他吠着,
“汪汪汪……”
“阿黄……”
那身上脏兮兮的小孩儿见着那只小狗,立时笑眯了眼,想伸手摸它,小狗却很是警惕的退了两步,将半个身子又藏进了门缝里,只留出一个脑袋汪汪的叫着。
声音终是惊动了里头的人,一个圆脸儿的胖丫头从里头蹑手蹑脚的出来,轻声的喝道,
“阿黄!”
小狗立时回身跑了过去,在她脚下打着转,小尾巴摇得似要掉了,
“大妞……”
小孩儿从门缝里见着那胖丫头就是一喜,刚要开口说话,
“嘘……小声些!”
胖丫头冲着门外的小孩儿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弯腰抱起小狗到门前,打开门问道,
“毛头,你叫我做甚么?”
小孩儿冲她咧嘴一笑,两个大大的门牙洞甚是显眼,
“我们去后山潭里抓鱼,你去不去?”
胖丫头闻言眼一亮,
“去!”
当下也不二话,迈步就出了门,回身将那小狗放回院子里,伸手就关门,那小狗见被主人抛下了,立时嗷嗷叫唤着,抬了爪子刨开木门,从门缝里钻了出来,胖丫头伸手拎了它后颈将它圆滚滚的身子提了起,
“阿黄,你可不许吵,待会儿吵醒了妈妈,我便去不成了!”
“嘤嘤……”
小狗在胖丫头的怀里,摇头摆尾,伸长了脖子拼命想去舔主人的下巴,胖丫头一面咯咯笑一面嫌弃的伸直了双手,将它举得远远的,
“你不许舔我,再舔便不带你去了!”
一旁的毛头早觊觎这毛茸茸的小东西许久了,忙伸出手很是殷勤道,
“大妞我们带着它去吧,我给你抱着!”
胖丫头点头,将不情不愿的阿黄给了他,催促道,
“我们快走!”
于是轻手轻脚的关了门,二人便抱着奶狗飞快的向后山跟去。
后山上有一处山泉,自十来丈高的巨石上哗哗的流下来,年深日久冲出了一个碧幽幽的小水潭来,里头生了小鱼,只得小孩子巴掌大,不过肉质极是鲜美,用来熬汤能鲜掉人的舌头,村里的小孩儿最是爱到这处抓鱼,可这类小鱼实在太小,又极是滑溜,并不好抓,且这处水潭虽不大,却是极深,下头乱石密布,中有吸人的旋涡,曾有村中小孩子在这潭中溺水过,因而平日里村民们是不许小孩儿到此处玩耍的。
只这世上的小孩儿都是一般顽皮,大人让做的事一件不想做,大人不让做的却是每件都做完了。尤其是这小胖丫头,生得白白嫩嫩,笑起来大眼儿弯成月芽,看着一派憨厚可爱,内里实则是个胆大包天的主儿。
她与一帮小子混在一处,上山爬树,下水抓鱼,跟着大人们到山间猎兔抓蛇,没有她不敢做的,好好的一个闺女,生生活得似个小子一般,因而她家虽说是外来户,却早同村中的小子们打成一片,是称兄道弟的好哥们儿了!
二人跑到水潭边,早有几个光屁股的男娃子在水里扑腾了,这一帮玩在一处的小孩儿年纪参差不齐,小的六七岁,大的十来岁,胖丫头上个月便已经十岁了,这要是在城里,讲究的人家,有那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如何肯让女儿家同男子混在一处。
可是在这山村乡野之中,并没有那么多规矩,几个光屁股娃子见胖丫头来了,半点儿不害羞,有人还从水里站起来,晃着腿间的小鸟儿冲她招手,
“大妞快来,这里鱼多!”
“好嘞!”
胖丫头也不含糊,当下便伸手到腰间,三下五除二将身上的衣裳给扒了,总算她还是顾忌了些男女有别,只脱了外头的衣裙,留下了一身薄薄的短衣衫,再将脚下的绣鞋给脱下放到一边。
这厢到了水边,在浅水里走了几步,便往深水里扎去,噗通一声人就沉进了潭水里,溅起高高的水花,毛头也紧跟着下了水,就留下一个嘤嘤叫唤的小黄狗,守着一堆衣裳在原地打着转,见主人游远了,急得在水边探头探脑,又使小爪子去试水,想跟着下去。
一帮孩子在水里看的嘻嘻笑,有人掬水去泼阿黄,吓得它嗷一声,远远的跑开了,
“哈哈……哈哈……”
众人笑着往潭水深处游去,这潭里的一群群小鱼极是灵活,见得人来便往石头缝里钻,此时间便需得众人合作,先要在水潭里往深里一通扑腾,将鱼儿从深水吓到浅水处,之后再慢慢围拢上去,将鱼群缓缓聚拢赶至到一处浅水的地方,浅水明亮清澈,一览无遗,鱼群自不肯呆在无遮无拦的地方,便会往那石头缝中钻去。
众人便在后头赶,待得鱼儿都钻得差不多了,便搬动潭边的石头,将各处缝隙堵住,只留一处可供鱼儿钻出的通道,之后再有人使了树枝从上头搅动谭水,鱼儿受惊从唯一的石缝之中钻出,有人脱下衣裳挡在那处,就等着鱼儿入网,守株待兔的事儿乃是年纪小些的孩子做的。
年纪大些的,便如胖丫头与毛头等几个,就在后头散开站在至膝深的水中,专等着鱼到了面前,弯腰伸手来抓鱼,鱼儿身形油滑,想要抓鱼很是考验手眼之力,想要抓得快,抓得多,没在这水潭里练上个一两载,那功夫是练不出来的。
胖丫头便是个抓鱼的高手,只见她立在水中光脚踩在乱石之中,弯下腰来,右手微曲做成爪状,缓缓的探入了水中,双眼死死盯着水面,阳光之下水面波光闪动,见得有黑影一闪而来,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就那么一伸,手中便多出一条鱼来,直起腰随手往岸上一甩,
“啪嗒……”
一声,一条小鱼便落入了草丛之中,守在岸边的阿黄见状,几步冲过去,对着犹自在地上挣扎蹦跳的鱼儿,汪汪的叫了起来,
“啪嗒……”
又是一条,阿黄忙又转身冲着另一条叫唤,
“啪嗒……”
再是一条,鱼儿身子在地上跳了几跳,眼看着便要重新蹦回水中,阿黄忙上去使小爪子按住,
“汪……汪……”
水里的孩子们抓鱼抓得欢,岸上的小狗也是一通的手忙脚乱,守着一地的小鱼叫唤个不停,一时之间,山间的水潭处小孩儿的欢笑声、水声、狗吠声响成了一片,倒是好一派夏日山中的戏水图。
快活的时光总是过得快,不过玩闹一番,再抬头时日头已经偏西了,胖丫头便对旁人道,
“我要回去了!”
家里关妈妈午睡这是要醒了,不赶在她午睡醒转之前回去,只怕是又要听她唠叨几日了!
众人都知晓大妞家里那位妈妈的厉害,有人冲她吐了吐舌头道,
“大妞你快回去吧,若是晚了,我们便要遭殃了!”
大妞家里那位关妈妈可是厉害着呢,知晓他们拐了大妞出来玩儿,见着面便要揪耳朵,关妈妈生得矮,腿也短,可那腰却有水桶一般粗,臂膀能抵得上他们的大腿粗,手上的劲儿可大了,揪着人可疼了!
大妞嘿嘿的笑,便上岸去,先是拧了拧衣角和裤角的水,又草草套上了脱下的衣裙,再将两只绣鞋给掖在了腰间,弯腰在地上捡了几条大些的鱼,对众人道,
“你们记得,若是关妈妈问起,就说这鱼是你们送我的!”
众人都应了一声,
“晓得了!”
众人转身又在水里扑腾开了,大妞却是扯了根草穿了鱼腮,一手提鱼,一手抱着小狗便往山下跑去。
她飞快的跑下山去,指望着不被关妈妈发觉,只是今儿运气实在不好,刚转进了小路,便听到关妈妈尖锐的声儿在村子上空回荡,
“大妞儿!大妞儿!你跑哪儿去啦!”
胖丫头吐了吐舌头对怀里的小狗道,
“阿黄,我要惨啦!”
果然,待得近了小院,关妈妈一眼便瞧见了胖丫头,这厢一挽袖子便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
“哎呦呦!我的……小小姐哟!”
关妈妈看着胖丫头的一身湿衣,光着的胖脚丫,还有怀里正在拼命摇尾巴的小狗,不由气得跺脚,
“我的小小姐哟,这可怎么得了哟!”




锦衣色 第二章 苦命人做苦命人
关妈妈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拉了她便往院子里去,二人进来关了院门,关妈妈放开她便去灶间点火烧水,嘴里一劲儿念叨,
“这成甚么样子哟!小小姐哟……你这都十岁了,还混着一帮小子在水里折腾,这可怎么得了哟……我可怎么向死去的小姐交待哟!”
关妈妈一派痛心疾首,疼不欲生的模样,胖丫头却是不以为意,任她唠叨,先将手里的鱼和小狗放下,阿黄立时就围着那几条鱼打起转来,
“汪……汪汪……”
胖丫头进去灶间对关妈妈道,
“妈妈要烧水,不如熬鱼汤吧,我就着井里的水洗洗便是了!”
关妈妈闻言瞪了她一眼应道,
“那如何能成,便是三伏天也不能用井里的水洗,这女儿家要知晓自家保养身子,可不是那起皮糙肉厚的小子……”
说着说着瞧见胖丫头身上打湿的衣裳,衣裳紧紧贴在身上,显出圆滚滚的小肚子来,关妈妈气得又跺起了脚,跺得一身胖肉都跟着打颤,
“哎呦呦!这可成甚么样子哟,你可是官家的小姐,如此……如此袒露身子,若是让人知晓了,以后还怎么嫁人哟!”
胖丫头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
“嫁不了人便不嫁呗!”
“胡说!”
关妈妈瞪眼,
“眼看着十年之期已经到了,老爷必会派人来接小小姐的,届时小小姐便可回去府上了!”
胖丫头闻言不以为意的哼了一声,
“回去有甚么好,还是在这里自在!”
关妈妈又瞪眼道,
“小小姐说的甚么傻话,你可是正经的官家小姐,若不是因着那可恶的老道士一句话,你又怎么会被送出府这么多年,如今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胖丫头仍是不以为意的哼哼,关妈妈还待再要说,胖丫头怕了她的唠叨忙摆手道,
“妈妈快别说了,这锅里的水可是热了?”
关妈妈这才住了嘴,提了桶勺水,这厢伺候着胖丫头从头到脚洗了一遍,又换上了干净衣裳,主仆二人便坐在院子里,一个坐在檐下吹干头发,一个坐在井边提了水洗衣裳,关妈妈仍是不死心,又重提了话头道,
“小小姐这是怎么了,前头每年姑爷过来瞧您时,您都吵着闹着要跟着回去,怎得现下又不想回去了?”
说着关妈妈便叹了一口气,回头一脸疼爱的看了一眼自家的小小姐,心中暗暗道,
“我们家小小姐的命真是苦,如今总算是熬出头了!”
却说这小胖妞儿武馨安的命也是苦,她母亲乃是出身京师程家,虽说是程家的分枝,但也是大家的闺秀,名门的小姐。
武馨安的亲生父亲名叫做武弘文,因着祖父武铮与程家乃是十万八千里的远亲,因而这一年到京师赶考时,便借住在了程府。
之后的事儿倒也简单,不过就是一段才子佳人的偶遇,二人就这么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武弘文便开口向程家老爷提亲,程家老爷与夫人瞧不上武家贫寒,自然是不肯应允这桩亲事,倒是程家大小姐寻死觅活逼着程家二老点了头,只这亲事虽说答应下来了,但亲人的缘份也尽了。
程家二老恨女儿不从父母之命,嫁妆便只备了薄薄一箱,却是连陪嫁的人都不打发,只有关妈妈因是程家大小姐的奶娘,才跟着她嫁到了武家,之后这小两口便靠着程家小姐那些许微薄的嫁妆在京师艰难度日,武弘文感念妻子对自己情深义重,那是日夜苦读就指望着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可以封妻荫子。
之后他果然便科举得中,金榜题名,却是还没等到做官的任命下来,程家大小姐便生产了,偏偏又是难产,程家大小姐因此丢了性命,抛下了嗷嗷待哺的小婴儿,武弘文是好不悲伤。
之后朝廷的调令便下来了,却是要武弘文去杭州做个推官,官虽不大,但做官的地儿实在是让人羡慕,这样好的机会武弘文也不能白白错过,辜负了十年的寒窗苦读。
于是便带着女儿,还有关妈妈与老家人武诚两名下人,千里迢迢的赶赴杭州上任,只女儿武馨安打娘胎出来便有些体弱,在路上这么一颠簸,风吹日晒的,便得了小儿的急疾,武弘文忙就近寻了一处小镇,抱着女儿四处寻医,却是个个都束手无策,摇头叹气,只说是这孩子救不得了,让他预备后事了!
武弘文这眼看着这是妻子才逝,连女儿也要不保了!
这厢抱着武馨安小小的身子,在那小镇大街之上,只觉着是身如火焚,心似寒冰,伤心自责绝望难过,恨不能抱着女儿一同去死去的妻子算了。
正在两眼茫茫,不知所措之时,旁边也不知哪里钻出来了一个衣着破烂的云游道士指着武弘文怀里的武馨安道,
“这孩子命格有些古怪,你们家福气薄养不得她,你若是不将她扔了,立时便是她死你也死的下场!”
武弘文此时早已是六神无主,听那道士所言似是有几分道行,便噗通一声给那道士跪道,
“仙长,仙长救命!武某妻子才丧,只留这一条命根儿,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武某也只有跟她去了,还求道长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儿上,救一救小女吧!”
说罢,连连磕头,那道士见状叹一口气道,
“舔犊之情乃是人之本性,天亦无情却也不可做得太绝,即是贫道遇上了,也不能不管的!”
这厢取出金针来在武馨安的身上按着穴位,却是手指连连弹动,便在小小的婴儿身上插了九根金针,又对武弘文道
“这九根针可保她一月之命,之后你们父女不待她年满十岁,便不可重聚!”
武弘文闻言忙道,
“依着仙长的意思竟是要武某弃了女儿么?”
那道士笑道,
“你如今身有官运却是并未发达,压不住她的命格,待到她十岁之后,命格会有一次大变,你之后再接了她回来,在她十岁之前将她养在外面,派人悉心照料,你也可探望她,只不能长久的呆在一处!”
武弘文闻听这才心下稍宽忙向那道士行礼谢过,再抬头时,那道士已然无影无踪,当下不由惊叹,
“果然是入世的神仙!”
如此武弘文便带女儿到杭州上任,待得在杭州府安定下来之后,便狠下心将女儿送到了六十多里外的临平山脚下,买了一间院子,由妻子奶娘养育女儿,约定了只要女儿一满十岁便将她接回身边的。
上个月武馨安已经满了十岁,那边却是迟迟未派人来接,不说是武馨安,便是关妈妈心里也在暗暗嘀咕,只当着小小姐的面是半点儿不敢露口风的。
她不说,武馨安心里是知晓的,仰面躺在摇椅上,嘴角含着一丝关妈妈没有瞧见的冷意,
“妈妈说的是,只那是十年前说的话了,如今我那亲爹有妻有子,官儿也做得顺当,只怕是不想接我回去了!”
有了后娘便有后爹,这道理……武馨安早就明白了!
“胡说!”
关妈妈自然不愿她这么想,忙道,
“小小姐不要瞎想,姑爷这人最重情义,他与小姐乃是真正的情投意合,当年对彼此都是情深义重的,虽说这后头是娶了妻,但小姐与小小姐在他心里的份量是谁人也比不上的……小小姐可不要乱想!”
武馨安闻言哼了一声,看着头顶碧蓝的天空,缓缓的闭上了眼,嘴中喃喃道,
“但愿是妈妈说的那样吧!”
这话以前的武馨安必是信的,可如今的武馨安就是被自家的亲爹和后娘害死的,她如何能信?
如今的武馨安已经不是杭州府推官武弘文的女儿的,而是那河南汝宁府铜钟店大风镇的王大妞!
说起来王大妞与武馨安也是一样的命苦,王大妞也是生下来不到三岁,亲娘便死了,之后她老子王屠户自觉一个鳏夫带着个小小的娃儿,实在不能过活,便请人说媒,娶了镇子东头李家的寡妇。
那寡妇进了门,隔了一年便生了一个儿子,之后又接连生了好几个儿女,李氏生的有几分姿色,又有比王屠户年轻了五岁,王屠户得了这娇妻进门那是爱得不成,却是将自家苦命的女儿扔到了一旁。
李氏人一张脸生得温婉可人,却是一副蛇蝎心肠,惯会当面做人,背后做鬼,她进门就生了儿子,便将自己当了富贵人家的夫人了,每日里半点儿事不做,只会使唤着小小的王大妞,但有不顺非打即骂,使针扎,用指甲掐,再顶了水盆,大冬日的跪在院子里,却是变着法子招子的折磨王大妞,那法子是一招又一招,一套又一套的,王大妞自四五岁起,便要在家中做饭洗衣,洒水扫地,伺候牲口,又给李氏做那任打任骂的丫头。
王大妞这孩子也是个属野草的,就这么在李氏的虐待,亲爹的无视下,经风经雨的长大了,到了八岁被王屠户拉着到铺子里帮手,自此便操起了杀猪刀。




锦衣色 第三章 恶女难嫁欲分家
王大妞许她承了王屠户的骨子里的狠劲儿,天生是吃这行饭的,不但生得跟王屠户般,大脸蛤蟆眼,厚嘴唇,破锣嗓,便是这胆子和浑身上下的一把子力气也十足十的像极了王屠户。
王大妞跟他爹学杀猪不过半年便能自己独立上手了,之后便是每日里三更天起杀猪去毛,开膛破肚,剔骨分肉,之后拖了猪肉至前头铺子里摆放,静等着顾客们上门挑选。
王大妞小小年纪便要做那大男人做的活计,日子过得比铺子里请的伙计都还要苦些,伙计们将猪肉分好,等着顾客上门时还能在案板下头打个盹儿,她却还要回转后院帮着后娘照顾弟妹,做饭洗衣,直到外头街面上来往的人多了,生意顾不上来了,王屠户便会又叫了女儿到前头帮手。
待到猪肉买到了午后,铺子里多半便要收工了,旁人歇得,王大妞却是歇不得,又要回到后头洗衣做饭,喂洗牲口,看顾着弟妹,待到天黑后伺候着弟妹们睡了,自己才得歇息,之后又是三更起床。
如此这般,周而复始,却是一转眼就是八年,王大妞眼看着已经十六岁了,是可以嫁人的大姑娘了!
王屠户到这时候是犯了难,王大妞生得随自己,如今腰板儿比自己还粗壮,又因着常年累月的杀猪,那身上的煞气,慢说是旁人便是自己这亲爹有时见了也会心悸,这样的闺女怎么嫁得出去?
之后有一日寻了个机会同女儿说起亲事,王大妞想了想粗声粗气的应道,
“父亲,女儿的婚事艰难,与其到处寻个不称心的汉子,打打闹闹的过一辈子,倒不如不嫁人,只在家里杀猪卖肉一样能过活的!”
王家这些年靠着父女俩苦心经营,倒是攒下了不少家底,又置了店铺房产田地,可算得上大风镇的富户了,要养女儿自然是不在话下的,更何况王大妞如今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她要是嫁出去了,王屠户一时半时都要抓瞎的!
王屠户闻听思索了一下,点头道,
“大妞说的也是!”
他是不想去费那个神的,左右女儿使得一手好刀法,连镇上的丁秀才都称她有庖丁解牛之功,倒不如将她一直留在家里,看着家里的铺子,安生做生意,以后老了便让几个兄弟的孩子养老便是了!
他这心思说给了李氏听,李氏却极是不情愿道,
“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孩儿他爹……你看哪一家的女子不嫁人?再说了……她这凶恶的名声,在我们这大风镇早就传开了,你留她在家里,那下头的弟弟妹妹,还要不要说亲了?”
王屠户闻言想了想倒也觉着有些道理,他就是个耳根子软的,女儿说一句觉得有理,婆娘说一句也觉得甚好,于是又去对王大妞道,
“只怕还是嫁人好些,这女儿家年纪大了不嫁人,是要惹人笑话!”
王大妞见他转天便一个主意,心知这定是后娘吹了枕头风,便暗暗思忖道,
“我这么些年为这个家做牛做马,如今她儿子大了,只怕是容不得我了,我死赖在家里,终究是碍她的眼,天天吵闹也是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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