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杳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半盏流苏
“陛下,皇后驾到!”大殿外一声尖细的嗓音,一层层传递声音到了殿中,众人井然有序的起身看向殿门前,又一路目送一身明黄龙袍凤服的帝后到了宝座,这才就地跪拜朝贺。
玉戎在宝座上坐定,威严的挥手示意众人平身,这才把目光移到了一旁难得一见的儿子身上,“非萧近几年看起来威武了许多,朕心甚慰。”
玉非萧不疾不徐的起身再次行礼,声音低沉醇厚如经年美酒,“儿臣谢父皇关心,为国效力乃儿臣的荣幸。”
大殿中正一派其乐融融父慈子孝,而殿门外则又是一番情景。
玉非寒单手背在身后,步伐优雅的往奉贤殿走,今日四哥回来了,这朝堂上可就热闹了。
一脚踏进大殿,玉非寒声音淡淡的道,“儿臣来晚了,还请父皇恕罪。”他象征性的低了低头,没了年关晚宴上的正经八百,倒是带着一丝冰冷的玩世不恭。
玉戎的脸色僵了一僵,很快以放下酒杯的动作掩饰了一番,道,“非寒能来父皇便已高兴,无需拘泥虚礼,入座吧。”
他话音落下,玉非寒已经一撩衣袍坐在了位置上,那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似是搅动了无数春水,引得在场女眷纷纷抽气。
端王的美冰冷而致命,无数黎京少女眼中,只要他肯多看自己一眼,哪怕是老去十岁也甘心,但可惜的是,玉非寒从来不多看任何女子一眼,更很少在外露面。
“四哥回来也同九弟说一声,好让九弟为你接风洗尘啊。”一时寂静的大殿上,玉非寒旁若无人的捏起一只酒杯凑到唇边,白玉的杯子衬得那嫣红的唇格外诱人,远远的甚至能听到有人咽口水的声音。
玉非寒的眸色深了深,淡淡的饮了一口酒,抬眼看向玉非萧。
“四哥怎么敢劳动九弟为我接风洗尘,再者今日的庆丰节夜宴也不错,一道不是也可以。”玉非萧双手举杯对着玉戎敬了敬,态度颇为恭敬。
玉戎点头,眼神有意无意看了看玉非寒,这个儿子让他有一种不安,这种不安只在当初破城而入见到前朝镇国公主傅云时才有过一次。
“今日乃我西秦节庆,朕与众位臣工同乐,举杯!”玉戎站起身,声音威严又激昂的举杯朝殿中众人一晃,满殿大臣也尽数起身举杯,场面让玉戎心里的傲然小小膨胀了一番。
历壹铭站在角落里,手里捏着酒杯,目光看向端王,曾几何时老皇帝还想将这个传闻懦弱无能的玉戎第九子招揽为傅云的驸马,可惜他还没等实施,国便已被玉戎倾覆了。
玉非寒的目光在半空中与历壹铭对上,一个眼神交汇,历壹铭就愣住了,这一刻他的眼神像极了傅云,比她更冰冷看不透而已。
一触即散,历壹铭随着众人坐了下来,心中的震惊却久久不散。
端王不是第一次见,他受重伤躺在顾云杳床榻上时就见过,那时的眼神犹如寒潭绕雾,说不出的感觉,但绝不是现在这样。
大殿中的温度渐渐回暖,众人心中的大石也渐渐放下,却在这个时候,肃王玉非萧忽然问了一句,“父皇,儿臣听说最近京中出了一桩大案,甚感兴趣,不知父皇可否找到合适人选查处此案?”
他这话一出,才刚刚有些窃窃私语的大殿又是一片寂静,历壹铭在心中摇头,他算是看出来了,肃王回京八成是端王的手笔,璇玑楼所得信息中,两人可不是这般君子之交淡如水。
“此事无需再查,廷尉亲眼所见,是桩铁案。”玉戎眉心一阵跳动,他察觉到了不对,不过这儿子一向尽忠职守,没有丝毫对权势眷恋的心思,原该是最放心的人。
玉非萧一脸惊讶,起身拱手道,“父皇,儿臣确实好奇,不知可否到廷尉看一看这人是个什么模样的?”
此话一出,百官又开始窃窃私语,这庆丰节夜宴还只是刚开始,就这般波澜起伏,百官心里都在想,今日是不是来错了,是不是该一早请了病假在家睡觉?
玉戎有一丝迟疑,不过片刻便点了头,不过是去廷尉看一眼,想来也不会有意外。
想到杀人之人是许家唯一血脉的后人,玉戎心里有些难以抉择,这人若是杀了,想从顾之曦休了的妻手中拿到想要的东西,怕是难上加难。
他抬眼环顾四周,今日顾之曦没来,晋国皇子南宫筠也没来。玉戎心下有些怒意,顾之曦肆意妄为坏了他的事,若非看在还算是条忠心的狗的份上,他早就除了此人。
大将军位上放个听话的小人,倒是比旁人要让他安心的多。
“既然四哥要看那人,不若九弟也一道去看看,能把人开膛破肚扭下脑袋的,就地也好奇到底是何等武功高强之人。”
玉非寒说的不疾不徐,百官又是一阵寂静,这端王说的话似乎别有深意,市井之上早就流传开来,杀人的是顾大将军扫地出门的长女顾云杳,那就是一介弱质女流啊。
玉戎的脸色变了变,似乎想到了什么,欣然应允了,“也好,此案虽说廷尉衙役亲眼所见,但朕心中也有疑虑,你便同你四哥一道去看看。”
话音落下,大殿外又传来唱报声,“晋国使臣筠皇子到,大将军到!”
南宫筠一身烟蓝色锦绣华服,乌黑的发高高束起,用白玉冠和乌簪装饰,俊秀飘逸之色好比山涧仙人入尘世。
玉戎脸上笑意渲染,眼神里却带着一丝戒备,晋国皇子众多,独独这一位深得晋国皇帝宠爱,听说他当众掌捆了皇帝的宠妃,那宠妃大闹,最后却换来宠妃被一根白绫赐死的结局。
“筠来迟了,还望西秦陛下不要怪罪。”南宫筠没有一点诚意的弯腰行了礼,礼数周到,只是俊逸的面容上没什么恭敬罢了。
没等皇帝免礼的话出口,南宫筠已经直起了身,目光颇有深意的道,“还没进来就听闻两位皇子要到廷尉看杀人犯,本王也很有兴趣,不知能否一道?”
玉戎顿时头大了,之后就是疼,他额上青筋跳了跳,嘴角有些抽搐的道,“这恐怕不方便吧,廷尉可是我朝刑讯之地,你身为皇子又是使臣,朕看还是……”
“筠自幼就喜欢探案刑讯,还望西秦陛下成全筠的好奇之心。”南宫筠的强势让在场众人再一次陷入寂静,晋国立国百年,比西秦强盛百倍,驳了晋国最受宠皇子的面子,难保晋国皇帝不会多想。
沉寂之中,玉非寒忽然上前一步躬身道,“父皇,既然晋国使臣有心探寻,不若允了,一来展现我西秦不拘泥小节,二来也做个公证人。”
此话一出,稍有些头脑的人就听出了意思,端王这是真的要为顾家那位弃女平反,早闻两人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如今看来是真的啊。
一些人开始议论纷纷,坐在靠前的倪安柔白着一张脸,她是何等通透,心里早在端王说出第一句关于廷尉的话时,已经警觉到他对此事不单是兴趣好奇。
倪安柔的手死死绞着帕子,一方平整的丝帕被她揉的变了形状,连折断了半截指甲都没发觉。
第100章 三王探监
玉戎踌躇了半晌,也是等着有人给个台阶下,毕竟西秦立国不久,他就是再能征善战,那也要有实力去打才行。
“也罢,既然你想去,那便和我的两位皇儿一道去吧。”玉戎摆摆手,这件事也就如此敲定了。
一场夜宴下来,众多官员提心吊胆,尤其是廷尉邵籁,他几乎是飞一般的出了大殿,又风一般朝着廷尉府赶。
历壹铭慢悠悠的行至御花园一侧,正好看到乔装打扮的柳轻盈自另一侧转了出来,眼中神色很古怪,连他站在这里都没看到。
“轻盈,事情不顺利?”历壹铭在她快要撞上自己时出声问了一句,后者这才像是猛然回神一般。
柳轻盈皱了皱眉,摇头道,“不,很顺利,但这顺利的有些让我接受不了。”
玉非倾说的话此刻还回荡在她的脑子里,起初她还以为这位尊贵的小公主是开玩笑,但说着说着,柳轻盈心里开始没底儿了。
“此话怎讲?”历壹铭侧头看向柳轻盈,她低垂着头缓步跟在自己身侧,被程颐折腾的看不出原来容貌的脸有些僵硬,除了眼神,什么也看不真切。
柳轻盈唇角动了动,好半晌才眼神复杂的说,“她说有人会救,让我们不必担心,还说或许会成就一段好姻缘。”
说到成就一段好姻缘的时候,柳轻盈的眼神简直跟见了鬼似的,端王和顾云杳?这两只狐狸走到一起了,还有别人好日子过吗?
两人正走着,忽然感觉到隔着假山的另外一侧有人的脚步声,小心翼翼的模样似乎很怕被人知道。
历壹铭和柳轻盈对视一眼,深深藏进了假山缝隙里,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片刻后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不是说万无一失吗,为何还有人会为她翻案,我要那贱人死,最好全部都死!”
女子似乎气急,一阵环佩叮咚声传了出来,好半晌才又有声音响起,这次是个尖细的声音,竟是个内监。
“这是个意外,奴才也是始料未及,不过想来翻不出大浪来,那么多人都看见她杀人了,手上还有匕首和血,跑不了的。”
“上次你不也这么说,结果许靖容那贱人还不是被顾云杳给带走了,只是毒打几顿,难解我心头之恨!”这话音落下,侧了侧头去看的柳轻盈就看到一张稚嫩中带着狠毒的脸,那是兵部尚书之女倪安柔。
她一身华服站在假山后,对面站着人柳轻盈看不到,只能看到一片衣角,是黑蓝色,阶品不低的颜色,至少也该是哪个宫中的大管事。
内监语气小心翼翼的赔不是道,“小姐说的是,是奴才办事不力,您别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倪安柔似乎把这话听进去了,良久气息变得平缓,“这件事我不希望出纰漏,否则别怪我可不知道管不管得住自己的嘴。”
她说完也不等那内监反应,就朝着外面走了出来。
历壹铭和柳轻盈听着衣服悉悉索索的声音,也跟着移动位置以免被发现。
倪安柔仪态万千的从假山离开,那内监却在原地久久不动。历壹铭和柳轻盈对视一眼,也在原地一动不动,这内监显然是在等人,他们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主使一切。
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是那内监惶恐的声音,“奴才参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历壹铭的眉头皱了皱,内监的身后难道是这后妃?可以玉戎的性子,怎么会放一个厉害角色在自己的卧榻之侧。
女子嗯了一声,往假山边儿的湖水旁走了走,从历壹铭和柳轻盈的视线,可以看到她半个背影,是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一头乌黑的秀发高高盘起,露出优美动人的脖颈。
她耳垂上一枚雪花状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只看到弧度美好的下巴微微一扬道,“那姑娘如何了?”
她的声音飘渺如仙,和玉非寒的冷然颇有几分相似,却又似乎有些不同,带着几分柔媚,好像丝丝烟雾不知不觉渗透人心。
柳轻盈的眉皱的不能再皱,此人给她的感觉十分熟悉,但她确定从未见过这人,否则以这女子一个侧影就如此美的姿态,她一定记忆深刻。
“回娘娘的话,肃王、端王和西晋筠皇子一道与明日前往廷尉府,想来会有些进展,让那位卷进这黎京的风云中也是指日可待。”内监一直弓着身子,态度看上去不似对一个后妃的恭敬,像是看到自己主人的奴隶。
接下两人的话就不多了,多数都是内监缓慢的说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历壹铭有些听的懂,有些却云里雾里。
等假山湖畔终于安静下来后,他们才从假山里走出来,柳轻盈第一句话就是,“他们在对暗语,云杳不会有危险,他们也不会让她真的有危险。”
历壹铭点头,朝四下里看了看,给柳轻盈使了个颜色,二人快步穿过御花园,上了停在红门外的马车离开。
晃晃悠悠的马车上,历壹铭问刚才两人都说了什么,他不擅长暗语,否则刚才也不会听的云里雾里。
“这两人还不是幕后黑手,只是这条线上的其中一根分支,他们要做的就是把云杳卷进朝廷纷争之中,应该是为了得到某样东西。”
顿了顿她继续说,“他们应该知道云杳就是如今璇玑楼楼主,所以才会对她下手,八成跟那则批命有关。”
历壹铭一直静静的听着,目光凝聚在车厢里的一角,好半晌又问道,“你去找的那人是玉非倾吧。”
柳轻盈浑身一震,接着又放松了身体点头,玉非倾和她相识不久,却在她身边扮演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谁能想到,堂堂一国公主,竟然会甘心做了雪神殿一名雪灵。
云杳录 云杳录 第53节
“是,她是雪神殿的人,这次找她不过是希望她能帮上忙,谁知道……”谁知道玉非倾还说出了那番话,似乎端王和顾云杳真的有什么一样,这怎么可能。
历壹铭面色有一丝波澜,当年傅云身死那件事他曾怀疑过雪神殿,可周围并没有一个人跟雪神殿有瓜葛,现在看来,并非一个没有。
只是他不想怀疑柳轻盈,这是他这一生唯一执着的女子,虽然求而不得,但绝不想在这份美好上加一层灰色。
“你如何认识她的?”历壹铭淡淡的问,像是寻常说话,并没有特别的意思。
柳轻盈抿了抿唇,良久才声音低沉的说道,“我,我曾是雪神殿雪素,后来因为别的原因离开了,玉非倾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她第一次跟别人说这件事,历壹铭是除了傅云外第一个知道的人。
当年她遇见傅云就是在雪神殿所在的雪山下,她差点冻死在大雪纷飞的雪原上,傅云则是差点懒死在那里。
“我相信玉非倾说的话,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十年前玉非倾就是雪灵,如今的地位必然不会还是底层雪灵,所以她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说出那番话来。
端王玉非寒,他会不会和雪神殿也有关系,之前传言玉非寒是一个懦弱无味的人,怎么几年时间就如此凌厉的示人。
“嗯,端王今日在大殿上的意思,我觉着大抵也有救人的意思。”玉非寒那几句话不怪别人多想,确实意思耐人寻味。
历壹铭又想到三位王爷要去探监的事,侧头挑眉道,“或许明日廷尉府有热闹可看,你这妆还是别去的好。”
柳轻盈点点头,廷尉府的热闹八成跟顾云杳有关,她不信傅云……不,是如今的顾云杳会坐以待毙,一点动静都不搞出来。
想想她被惹毛了惟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柳轻盈就为此次没把她往死里算计的担忧,这以后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两人一路回到燕子楼,进门就看到程颐蹲在门口的楼梯上,见他们进来神情有些慌乱的道,“许靖容被人带走了,是顾家的人。”
历壹铭和柳轻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好的预兆,许靖容是顾之曦自己休了的原配,如今被带回将军府,等着她的绝非坐享荣华。
“让楼里的影子去两个,务必把人给我安然无恙的带回来。”那是傅云,不是真的顾云杳,若是知道她唯一牵挂的家人被人带走,而他们无所作为的话,璇玑楼还会有明天吗?
柳轻盈不敢想下去,手微微有些颤抖的屈起放在唇边,一声翠鸟鸣叫之声传出去好远,她本人则快步往后院中走。
历壹铭的疑心在这一刻彻底被激发出来,不是怀疑柳轻盈曾是雪神殿的人,而是怀疑顾云杳的身份,即便她是傅云亲传,柳轻盈不该是这个态度,她好像根本把那人当成了傅云一般对待。
次日廷尉府内,廷尉邵籁战战兢兢的站在下首位置,来的这三个,随便一个人动一根手指头,他都得麻溜的滚蛋,不恭敬点,怕是得横着出去。
“呵呵,三位殿下要见的人就在廷尉死牢里,这个牢中环境不太适合几位金尊玉贵的殿下走一趟,下官请示三位殿下,可否把人带到大堂上询问?”
第101章 光明正大去劫狱
邵籁这一番话说的一身冷汗,平日里他能见到的就是定王,与定王走的也近,那位还算是个比较平易近人的,但今日这几位都是出了名的难应付,他压力大啊。
南宫筠是客自然不便先开口,他把目光移到了身旁两位西秦皇子身上。
“本王想去看看我西秦的死牢是个什么模样,自小到大,还不曾见过死牢啊。”玉非寒斜眼看着肃王玉非萧,示意他也给了意见。
廷尉邵籁也把希冀的目光落到了玉非萧身上,那是死牢,这两日他可是收了人的银钱,那顾家小姐可没少吃苦头,这会儿去了,他私自刑讯重囚的事儿还不被撞个正着?
“这……”邵籁伸手抹了一把冷汗,锃亮的脑门上青筋都给急得爆了出来,这三位阎王都没说啥,他一个小小的廷尉可怎么阻拦。
南宫筠心思通透,一拂袖道,“既然两位都愿入牢一看,我自是不会反对,现在就走吧。”
他往前走了两步,这姿态已是不容拒绝,邵籁顿时腿脚开始发软,私收银钱折腾重刑囚犯也就算了,可这囚犯竟然还跟引得三位殿下前来一探,明眼人谁看不出来顾云杳惹不得了。
邵籁欲哭无泪,兵部尚书家的小丫头啊,他要被她害死了!
“是,是,下官这就为三位带路。”邵籁再摸一把冷汗,颤颤巍巍点头哈腰的在前面领路朝着廷尉死牢走。
西秦的廷尉府设立壁挂不是很严明,西秦皇帝也不崇尚酷吏,所以死牢和其他牢房设在一起,只是靠里一些,用的是铁栏杆而已。
顾云杳有气无力的瘫在冰凉的小床上,四肢百骸乃至发丝,没有一处不是疼的,她想到会吃些苦头,要引那人出来,哪能全身而退,可想不到给她苦头吃的是倪安柔。
呻吟一声,她才把贴在手臂伤口上的衣服撕了下来,这两日的折磨险些让她受不住,想想自军中走出来,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大刑伺候。
“今日所受之辱,他日定让卿以血偿还。”顾云杳死死咬着牙,手猛力一扯,一条贴在后背被血黏住的破布条被她扯了下来。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她终究没忍住叫了出来,眼前一阵阵发黑,心中想着的是倪安柔那张得意的笑脸。
两日而已,她尝遍了这牢房中的酷刑,能活到现在只因倪安柔觉得这样死了是便宜她,不过她顾云杳会让倪安柔知道,让她活着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玉非寒听着牢中那一声凄厉叫声渐消,长眉挑了挑,果然是个倔强的女子,经受那般酷刑都没有生出一丝绝望来。
“这是谁的叫声,如此凄惨,听的本王心中颇为难受。”南宫筠单手放在胸口上,看上去似乎真的挺难受,但再看那张颠倒众生的脸,根本就是兴趣盎然啊。
玉非寒不置可否,径直往最里面的死牢走,他前几日来的时候那丫头还活蹦乱跳,不过短短两日,谁找死敢动了她。
关押顾云杳的死牢越来越近,玉非寒的神色越来越令人看不懂。
每个人鼻尖都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飘来,连缩着脖子跟在后面的邵籁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生怕此刻有人问啥问题。
众人很快站到了顾云杳的牢门前,入眼看到的是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床上,浑身上下都血淋淋的,似乎没有一处完好。
玉非寒的眸色深了深,玉非萧则是斜眼不找痕迹的看了他一眼,这才皱眉道,“我朝规矩,即便是死刑囚犯也不得重刑,以免屈打成招,廷尉大人如何解释此人的伤势。”
邵籁一屁股跪坐在了地上,愣愣的看着床上不知道死活的人儿,他收了银钱放人捡来,想着不过一个小姑娘,闹不出多大的事儿,可现在看来,这姑娘歹毒的程度不比穷凶极恶的犯人轻啊。
“下官,下官……”邵籁哆嗦的说不出话来,短短两日,这人就给折腾成这样,看样子是把牢的刑罚都给用了个遍儿,他这个廷尉此刻说不知道,谁信啊。
玉非寒眸色深沉的把目光移到了邵籁身上,顿时邵籁浑身一抖,终于忍不住趴伏在地上带着哭腔的道,“下官失职,不该放了兵部尚书之女倪安柔进了牢房,请王爷恕罪啊。”
此时此刻,邵籁只想保了命再说,管她倪安柔是谁,兵部尚书之女如何,定王妃姊妹又如何,命没了,得不得罪谁都一样没用。
邵籁跪伏在地上颤颤巍巍,额上和背上的汗不断流出,可他不敢动,因为端王和肃王都还没发话,他这命保不保得住都还是两说。
“很好,倪安柔,倪尚书的金枝玉叶,果然有其父作风。”玉非萧挑眉道,他回来前就听李良政说过御花园里的事,倪安柔小小年纪就懂得借刀杀人,心思不可谓不深沉。
玉非寒默不作声,一掌把挂在牢门上的铁锁打碎,打开门就往里走,邵籁根本不敢阻拦,只得眼睁睁看着他走到传床侧,弯腰把床上的人抱了起来。
“殿下,这……”邵籁实在忍不住了,开口想提醒端王这人是死囚,是黎京大案的凶手,这么带走陛下那里他不好交代。
只是话才出口,胸口就被玉非寒狠狠踢了一脚,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愣是吐出一口老血来,吓得他动都不敢再动。
端王什么时候会动怒?全黎京人都知道端王不会动怒,他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若真是有不长眼的,不等日头落山,那人就彻底消失了。
邵籁死死缩在墙角,看着玉非寒大踏步离开,跟在他身后的肃王玉非萧想了想,走到邵籁身前蹲下,满脸笑意的道,“九弟性子比较古怪,所以,陛下那里该怎么说,不用本王教你吧。”
邵籁忍着胸口剧痛,使劲点头连声道,“下官明白,顾小姐是冤枉的,端王明察秋毫,明察秋毫……”
邵籁想哭,明察秋毫也得给他个凶手不是,否则他怎么去陛下面前圆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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