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杳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半盏流苏
他走了几步,忽然朝着巷口一棵树前靠去,手按在树身上,然后慢慢朝前滑去,眼看就要倒地的时候,叶无心才猛地站直身体。
“看清了吗?”叶无心回头问念婷,后者点头,若是按照他刚才走路的步子和倒下去的位置,确实很难有人看到大树后会有人昏在那里,更何况顾云杳的身量那么娇小。
程颐站的位置不对,他从头到尾都看的很清楚,根本不知道叶无心和念婷在打什么哑谜,张嘴要问却被叶无心一眼给看的尽数吞了回去。
天下第一刺客不是好惹的,顾云杳敢他可不敢,万一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人是在这里被带走了,以她的机敏,不可能一点线索都不留。”叶无心说道,与念婷一起把目光放到了程颐身上。
程颐被他俩看的有些虚,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问,“我,我知道,我去跑腿,我立刻找他们来查这周围。”说完一溜烟没了踪影。
等人彻底看不见,念婷才继续问,“你怀疑他?”
叶无心摇头,“不是怀疑他,而是谨慎小心,毕竟她的生死至关重要。”
两人没再说话,走到树边上上下仔细查看了一番,最后在这棵老树盘根错节的其中一根根须上,看到了一个公字。
“文定公?”念婷猜测道,立刻又自己推翻了,“不对,文定公的背景璇玑楼摸得不能再透彻,他没这能力,就算有也不会做的这么干净。”
叶无心一眼不发,盯着树根上的公字看了很久,这世上不止一个文定公,或许还有宫中的人,公公,或者公主。
想到公主,叶无心忽然转身要走,念婷一愣,连忙跟上问他去哪里。
叶无心脚步不停,轻飘飘的扔出一句,“或许我知道她在哪里。”话音落下,念婷眼前哪里还看得到叶无心的身影。
离开小巷,叶无心一路脚下轻点,人如同一只翩然飞舞的花瓣,随着风朝深深的宫闱中飞去,一路毫无阻拦。
叶无心脚尖点在一处宫殿的飞檐上,脚下是巍峨的大殿,和宫道上不时走过的禁卫,他站在高处俯视着他们,就像看一只蝼蚁。
天下第一的刺客,出入皇宫简直易如反掌。
叶无心在屋檐上站了片刻,等殿中的侍女都尽数离开,他才脚下一点,仿佛没有重量一般,飘进了殿中。
殿里燃着的香自炉中袅袅升起,带着一股清冽冷凝的气息扑面而来,叶无心看都没看那香炉径直往内殿走去。
宣凝殿,玉戎最小女儿宣凝公主的寝殿,叶无心是第一次来,他想也会是最后一次。
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叶无心直接走进了内殿,入眼是一张奢华的大床,自床顶垂下的纱帐随着窗外徐徐的夜风轻舞,分外梦幻飘逸。
叶无心站在原地,双眼看着那张大床,床上此刻躺着两个人,都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不过怎么看两人都不是害怕的惊讶。
“顾云杳,到底怎么回事?”璇玑楼上下差点把黎京给翻个底儿朝天,她居然在这里很享受的趴着睡舒服觉,天理何在?
床上的人一个人顾云杳,另一个则是前阵子刚从域外回来的宣凝公主玉非倾。
玉非倾率先开了口,“我只是请她到宫里来一趟,怎么还劳烦你跑一趟。”她柳眉弯弯,眼睛如同无害的小鹿一般看着叶无心。
叶无心挑眉,根本不搭理这位在宫中乃至整个玉家皇室都很得宠的宣凝公主,只抱胸看着顾云杳,等着她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顾云杳趴在床上,双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叶无心道,“我以为你有时间跟我要解释,不若趁着这次机会拔掉一颗坏牙。”
自打拿了凰令,她就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原先她以为就是自己太招摇所致,可后来被人陷害杀人,再到被关进私牢差点殒命,顾云杳心里就明白了,这么下去若非是她真的霉神眷顾,那就是有人故意设计。
所以她将计就计算计了王瑶,过完王瑶没多久就死在文定公府中,之后顺理成章让叶无心想办法塞了刘哲上去作为凶手。
又如她所料,刘哲也死了,矛头渐渐被人刻意引导到她的身上。
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顾云杳十分确定那人来自璇玑楼,否则王瑶的事,谁能那么及时的泄漏出去,还步步算准她的后手。
所以午后雨来时,她才会在发现有异样的小巷前停了脚步,不过后来还是进去了,否则后面的人哪能那么容易上钩。
叶无心心下一凛,璇玑楼里有内应,他们竟然都无所察觉。
玉非倾跪坐在床上,两只手虚虚按在腿上道,“今天要不是辛奴出现及时,那人就把云杳给带走了,到时候哪里还能让你找到这里要说法。”
叶无心一言不发,深深看了一眼顾云杳,转身就往外走。
顾云杳扬声喊了句,“无心,留个活口。”
两人看着叶无心一晃消失在殿中,对视一眼,玉非倾才摸着下巴问道,“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我来了?”她这前脚才把人给弄进宫,后者就直接杀到了家门口,感觉怎么这么挫败啊。
“民女不知,公主多虑了。”顾云杳嘴里恭敬的叫着玉非倾公主,人却很随意的往一侧一翻,伸手拽了锦被裹在自己身上,俨然一副事情办完要睡觉了的样子。
玉非倾嘴角抽了抽,这是她的寝殿,她的床榻,可顾云杳似乎根本不在意,看那睡的姿态和模样,简直跟自己家似的。
顾云杳在宣凝殿舒舒服服睡了一晚,第二日回许家的时候,屋子里却坐了好几个愁眉苦脸的人,见她回来立刻都把目光投到了她身上。
“我现在什么也不想说。”刚跟许靖容絮了几句,现在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坐着发会儿呆。
叶无心第一个移开目光,他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但历壹铭显然不打算买账,“人已经扔进水牢,你若不快些,没人能保证他挨得过三天。”
他的神色带着点不赞同,身为楼主如此任性,怎么可以打理好璇玑楼。
历壹铭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在场几个人,除了程颐外,就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眼前这个看上去瘦弱且其貌不扬的小姑娘,其实就是璇玑楼的创始人傅云。
“不用问了,还问什么?璇玑楼我近期才接手,我都知道有内鬼,而你们作为璇玑楼四令主竟然没有丝毫察觉,我还需要还能再问什么?”
第95章 阴谋
顾云杳心情不是很舒爽,说出的话也一点情面都不留,五个人中四个人都不在意,三个知道她是心情不爽,程颐是脸皮厚无所谓,但历壹铭就不同了,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被陷害的人是我,我都不着急,你们急什么?”顾云杳不甘示弱的眯起眼睛看历壹铭,这几个家伙,一看就是没把她借尸还魂的事告诉历壹铭,也合该他跟自己上火。
历壹铭嘴巴动了又动,放在椅子上的手也是握了松松了再握,可终究没愤然起身与顾云杳争吵。
“云杳,这件事我们会给你一个交代,这几日你别单独出门,有事让浅雪或者念婷赔你去。”柳轻盈微微蹙眉,看了一眼历壹铭又看向顾云杳说道。
顾云杳不置可否,有些无精打采的窝到窗下的长椅上,目光不甚清明的看着窗外一树梨花白,在春日的微风中洋洋洒洒落下,似一场不合时宜的雪。
她声音飘忽中带着一丝不真实道,“我何须你们给交代,我只是失望,而已。”
顾云杳此刻的神态话语如同一把利刃,刺进在场每个人的心中,除了程颐,其他四人都心神为之一颤,她不要交代,她只是失望而已。
历壹铭收敛了眉眼,是啊,失望,傅云在的时候从来不会失望,她才离开多久,他们就已经把璇玑楼打理的让人失望了,他还有什么资格怪眼前人太任性。
“云杳……”叶无心张了张嘴,却只叫了她的名字,剩余的话尽数噎在了喉头,无法再吐出一个字来。
似乎反应过来她话说的有些重,顾云杳摆摆手,“行了行了,我就是说说,哪有人错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办,以后长点心。”
单手撑着下巴,她眼珠一转道,“刘哲的死,你们怎么看?”
留着昨日早间死在自己房中,午后就有人传开了谣言,矛头直指凶手就是她,没人在背后操纵,说出去恐怕连死了的刘哲都不会信。
众人神情稍微舒缓了下,念婷一只脚直接踩在了椅子角上,单手搭在腿上,跟个山大王似的说,“还能怎么看,有人想要拖你下水,你说你是不是藏了什么宝贝,怎么这么多人惦记你。”
“我有没有宝贝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有。”顾云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现在比任何人都疑惑,即便从南宫筠口中得知那则批命,可那也是傅云的,她现在是顾云杳,照说也不该为那则批命所累啊。
可算来算去,入黎京之后,似乎也就得罪过顾家那几个,最多后来算上倪安柔和定王,也不多嘛,而且也都不是什么大事,犯不着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吧。
众人眼神都透着古怪的看念婷,她嘴巴抿了抿,一脸我就是一穷二白的孩子,又扯了扯自己有些毛糙的头发,示意他们注意一下她不修边幅的仪容,哪个有宝藏的人是她这样的。
“你们听没听过一则批命,关于前朝大公主傅云的。”顾云杳沉吟了片刻,忽然问道。
众人神色又是一凛,历壹铭刚刚舒展开的长眉重新拧在了一起,声音低沉的道,“批命?什么批命,你又是从何探听到的?”
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是不能确定,那预感到底来自何处。
“凤格之女,统将之命,落于谁处,天下唾手。”顾云杳一字一字的说着,每个字都清晰无比的传进所有人耳朵里。
屋子里久久没有声响,唯有一阵阵暖风自窗外出进来,夹带着偏偏雪白的梨花,纷纷落在倚在窗前的顾云杳身上,似冰凉而柔软的雪花。
听到这则批命,她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这二十五年来的种种,一切想不通的,和看似寻常却古怪的。
“该死,我们竟然不知道。”所有人身上都是猛地一层冷汗渗出,这种谣言只要存在,应该是大街小巷人人皆知,可居然连他们这些全黎京乃至一国中最消息灵通的人都不知道,那封锁消息的人该是如何的神通广大。
顾云杳眉眼微微一动,不知道太正常了,这则批命关于她,她自己都不知道,作为局外人的他们,不知道有什么稀奇。
云杳录 云杳录 第50节
这件事她原本不打算借璇玑楼的手查清,不过事情似乎比她想的更复杂,没有璇玑楼,凭她有三头六臂怕是也招架不住。
“算了,不扯那么远,先查清楚昨夜想要掳走我的是谁。”就算查不到人是谁,知道其背后势力也行,总归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璇玑楼上下在顾云杳安然回来后,彻底忙起来了,整个楼中连平日里最好吃懒做的程颐程神医都天天见不到人影儿。
是夜,宣凝殿。
玉非倾站在宣凝殿前,一身大红色细纱长裙显得她格外明艳动人肤白如雪,再看脸上的神色,更是胜似冬日寒冰。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一动不动,在明亮的月色下远远看上去,还以为就是一尊石雕。
“辛奴,办砸了就自己回去领罚,顺道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九哥的人,我倒要看看,他还坐不坐得住。”玉非倾眉眼一挑,自有风情自周身蔓延开来。
跪着的辛奴一言不发起身行礼,转身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西秦立国不过头一年,这京都中的已经是风起云涌,透过这高高的宫闱高墙往外看,新一轮风雨即将再次掀起。
玉非倾深深看了一眼远处乌压压的天际,转身走进宣凝殿,身后平地风起,似是应和她此刻的心情。
黎京热热闹闹的庆丰节终于到了,一早许靖容就收拾了所有该用的东西,叫上他们兄妹三人就往街上走。
庆丰节是从很早以前不知道哪朝流传下来至今,每四年都会吸引周围各国无数商人前来,即便今年后燕和西秦经历朝代更迭,这庆丰节的热度还是有增无减。
按照规矩,家家户户都要到街上参加庆丰节节庆采捐,其实就是每家每户都要带了东西到擂台前,把东西献给远道而来的客人。
说是客人,也就只能是其他国家长途奔波来的商人,而并非其他皇室前来庆贺的客人,也就是走个过场,免得黎京百姓太过冷淡,让商人们寒心。
这只是当年她母妃的说词,实际所谓庆丰节,不过是各国拉拢邻邦搞关系的一种托词,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什么庆丰节。
顾云杳乖巧的跟在许靖容身后,家里莫名其妙多了那么多神出鬼没的来者,许靖容从始至终都没问上一句,她想,不是不好奇疑惑,只是信得过她不会胡来罢了。
“娘,今日你打算把东西送给哪家?”庆丰节的擂台上,哪家收获的采捐最多,那就可以以商者身份入皇宫,与皇室贵族饮宴。
许靖容理所当然的道,“自然是燕子楼了,我女儿那么喜欢那里的菜色,不能不给人家。”她轻轻拍了拍挽在手臂上的篮子,满面春风的样子让兄妹三人都跟着不自觉笑了起来。
一行四五人在街上走过,不少人都频频为之侧目,当然,这次看的不是美人儿,而是美男子。
“两位公子样貌如此出众,为啥你就这么平平无奇啊?”念婷小声的跟在顾云杳身后问,换来顾云杳一个大大的笑,笑的时候手就放在她的手臂内侧软肉上,一点一点的捏着。
念婷眼睛瞪得大大的,紧紧抿着唇,那模样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人惊诧的东西。
一路上几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皇城外的擂台前。
这里早已人山人海,几人好不容易才挤到近前,许靖容去给擂台上的各家采捐,顾云楼和顾云淆看到了同僚前去打个招呼,转眼功夫就只有她和念婷站在原地。
顾云杳以往也曾参加过几次庆丰节,但都是接见了胜出的商人,地点也都在皇宫之中,如此民俗味儿浓浓的见到庆丰节,还真是头一次。
人潮渐渐拥挤,顾云杳只听见似乎有人在不远处喊着什么,她侧头去看,却见一个小女孩蹲在地上哭的很厉害,周围人却都跟没看见似的。
她看了一眼,没打算去管,世上可怜之人何其多,都要被人帮忙才能站起来,那就注定永远是个弱者,被人永远踩在脚底。
就在她把目光移开的一瞬间,顾云杳愣在了原地,继而猛地看向地上蹲着的女孩,眼神里有震惊,刚才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那孩子怀里抱着的东西。
顾云杳不自觉的开始往那孩子蹲着的地方挤去,孩子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短褂,怀里死死抱着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蹲在地上哭的厉害,神色间都是惊恐不定。
擂台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顾云杳身边的人忽然跟疯了似的往前挤去,明明只差几步的距离就能到那孩子的身边,可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起身跑来。
“该死!”顾云杳暗骂了一句,奋力往前挤,周围有人骂着质问着,她都一概不予理会,眼中只看到那孩子渐渐跑进街边小道的身影。
第96章 杀人
顾云杳好不容易挤出人群走进小道时,那女孩子的身影已经彻底不见了,空荡荡的小道上只有堆放杂乱的东西,还有几户一看就境遇不好的人家。
她迟疑了一下,脑海中闪现的是刚才那孩子手里抱着的东西。顾云杳抬眼看了看四周,又回身看了来时的地方。
小道外是拥挤的人群,念婷早已不知道被挤到什么地方去了,入眼看到的都是陌生的满脸狂热的人群。
算了,她心想,反正在暗处还有璇玑楼的两个暗影跟着,想来不会有什么意外,她就先找到那个孩子再说吧。
抬脚绕过一堆摆放杂乱的竹筐,顾云杳在第一户人家门前站住脚步,打量了一下门前的地面,很干净,在这么脏乱的街道里,能这么干净本身就不寻常。
顾云杳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毫不迟疑的转身走到斜对面那户人家门前。
门是虚掩着的,还有一丝奇怪的味道从门缝里飘出来,淡淡的,有些刺鼻。
顾云杳抬手推门,声音不大的询问道,“有人在家吗?刚才看到一个……”她询问的话语在推开门的瞬间戛然而止,整个人猛地僵在了当场。
门内是一户三间简陋屋子的普通人家,房子一侧搭建了三面都透着风的厨灶,厨灶上此刻还热着一锅水,水中上下漂浮的是一颗被煮的通红的人头。
她按在门板上的手猛地攥紧,那人头跟她刚才在女孩怀里看到的不一样,那是在暗处保护她的暗影,是柳轻盈特意安排的人。
璇玑楼暗影的实力她再清楚不过,江湖中能轻而易举且不惊动他人就杀了暗影的,屈指可数,除去四个令主,也只有雪神殿和当年的许老将军。
可这些都不是她关心的,顾云杳心中惊骇过后,便是想脱身之计,有人这么费尽心思的设计这一切,引她自己走进了这里,绝不会只是给她看一眼锅中煮了的人头。
顾云杳已经很多年没这么小心谨慎过了,她脚下一转,刚想往外走,转身却看见一个身穿大红短褂的小女孩,她怀中还抱着一个东西,黑色的布包下不时滴滴答答往下落着殷红的鲜血。
果然两个都死了,想来也不会留下活口给她追。
“好演技,我竟没看出来你是个侏儒。”顾云杳目光在女孩的脸上流连了一番,叹了口气道。
女孩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把抱在怀里的人头直接朝着顾云杳抛过去,看着她踉跄的往一边躲,女孩才阴恻恻的开口道,“别指望有人来救你,今日这局,顾大小姐想想如何能破。”
她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脚下发力,手中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对着顾云杳的要害刺出。
顾云杳心中一滞,刚才院子里的情景她都看的清楚,四面除了那三间屋子无处可躲,然其中两间都上了锁,唯有中间那一间能进去。
如此明显破绽,再加上这女孩的招数委实逼迫的意味太明显,她就是不用脑子也知道那里面一定有她躲不开的圈套等着。
红袄女孩神色渐渐变得疯狂,一双眼睛通红通红,手中的匕首渐渐的不止是逼迫,几次险些划在她的脸上。
顾云杳心思急转,冷不防脚下一个不稳,朝着身后不远处的灶台扑了过去。
锅里的水还是咕嘟嘟的沸腾着,那颗人头大部分头发都给煮的脱离了头皮,漂浮在水中,密密麻麻一层,看起来分外慎人。
她狠狠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恶心,身后一股劲风袭来,顾云杳下意识侧了侧身子,那女孩的匕首就擦着她的胳膊直直刺进了坚实的灶台上。
那张孩子的脸近在咫尺,顾云杳才看清,在她头发边缘,有密密麻麻的针脚一般的小孔,里面是淡淡的青色东西,随着她的动作飘散出一股淡淡的刺鼻味道。
在门外闻到的就是她的味道,顾云杳心里懊恼,多年来只跟后宫那些女人斗,果然拉低了自己的智商。
她迅速起身往一旁跑,朝着那间没上锁的屋子跑,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孤注一掷,看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还是万丈深渊跌的粉身碎骨。
身后的女孩穷追不舍,在顾云杳双手碰到门板的一刹那,她背上也传来一阵巨大的推力,一瞬间胸肺中猛地一颤,疼得眼前一花,喉头腥甜之味忍不住冲了出来。
顾云杳感觉自己身体轻飘飘的飞起来,又重重的摔在地上,浑身上下的疼就像是被马车撞击又碾压过一般。
“够了,还留着她有用,打死了还怎么继续主子的交代。”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位置传进了顾云杳的耳朵里,她费力想看一看到底是谁,可脑中的眩晕却一下子淹没了她的所有神志。
黎京城早市。
“唉,你听说没,就是前几次有杀人嫌疑那家的小姐,这次真杀人了,据说杀的还是自己的亲妹妹啊。”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人都被押进廷尉大牢了,听说还是死牢。”
围在茶棚里的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絮叨着,这是今日清晨全黎京最为劲爆的消息,据廷尉府的官差说,现场十分可怖,锅里煮着人头,屋子里到处都是血迹,死的那个几乎被人开膛破腹了。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中间说话人的声音都听的有些模糊,可一点也没影响八卦狂热者们的热情和积极。
顾云楼站在最外围看着人声鼎沸的茶棚,心里的绝望一层高过一层,不过一夜之间,顾云杳成了人赃并获的杀人凶手,母亲许靖容病倒,顾云淆被军棍处罚,家中还能走动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茶棚里的人还在议论着自文定公府之后又一劲爆八卦,不过这次多数人心里都有些瘆得慌,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然能有如此残忍可怕的手段,着实让人想象不到。
茶棚里有人看到了顾云楼,他那翩翩公子哥儿的模样,立刻引得众人纷纷朝他侧目,其中不乏大姑娘小媳妇的。
可顾云楼都没看在眼里,步伐沉重的往不远处的端王府而去,妹妹顾云杳的事,如今这天下,除了端王能帮忙,他还真的想不到有其他人。
站到端王府门前,气派的王府大门此刻在他眼里,却是什么洪水猛兽,可即便是这样,他也要进去,为了他的妹妹,哪怕是要了他的命都在所不惜。
顾云楼看到守门的侍卫,还没张嘴说话,那侍卫似乎早知道他要来似的,先一步道,“殿下等顾长史已久,请随卑职来。”
侍卫客气的请顾云楼跟他进去,一路上,顾云楼从侍卫的口中得知,端王早已知晓顾云杳的事,且这件事已经惊动了皇帝,惹得皇帝龙颜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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