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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风云(全二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林笛儿
“一会儿谁上去给你们盛教授加水?”
秦笠眉毛斜扬,像是很奇怪:“加水?”
“嗯,我看他上课的时候,会带一大杯水,喝完了还让人给他加。”
“音乐厅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负责倒水的,我们专心听课就行。盛教授的音乐课讲得非常棒,不知道这国学课会怎样?”秦笠看向舞台,工作人员正在调试大屏幕。
秦笠不说还好,一说琥珀也紧张了,好像待会儿讲课的人是她一样。
盛骅走上台,整个华音大概都知道他的习惯,他一站定,下面立刻安静了。他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台下。绝对不是自恋,琥珀就觉着他是在人群里找她。于是,她悄悄地举起手,朝他挥了挥。
盛骅的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说道:“同学们都知道我是钢琴系的教授,让我来讲国学,真的是赶鸭子上架。但既然被赶到这儿了,我就踩着前人的肩膀,依着葫芦画几只瓢给你们看看,要求不要太高啊!”
在学生的笑声中,他朝工作人员示意了下,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首先出现的是琥珀再熟悉不过的香榭丽舍剧院,观众无不盛装出席,不少女士身着大红唐装,佩戴富有中国气息的丝巾饰物,表现出对华夏文明的喜爱,接着,画面转向舞台。舞台上,京剧青衣与西洋花腔同唱,管弦乐团与二胡琵琶共鸣,别具一格的表演,征服了剧院中近两千名的观众。演出结束,指挥率乐手十次返场谢幕,才让现场持续而有节奏的掌声得以平息。
“这是广城交响乐团在法国的演出,演出的作品是中国旅法作曲家陈其钢先生的作品《蝶恋花》,这部作品创造性地在交响乐、女高音中加入了京剧青衣、二胡、琵琶和古筝。法国的古典音乐乐迷是世界上最挑剔的,他们感慨:音乐是包罗万象的,它可以和一切艺术融合。法国人把《蝶恋花》翻译成一种蓝色的花,在我们中国,《蝶恋花》是一个词牌名。”盛骅摊开双臂,走到舞台的最前沿,“在西方,很多人一说起古典音乐,就会想起巴赫、莫扎特、贝多芬、肖邦这些大师,而在我们中国,说起传统文化,是不是立刻就会想到唐诗、宋词、元曲?”
华音的学生虽然是艺术生,但也是经过严苛的高考进来的,语文是必修课,对这些可不陌生,一个个直点头。琥珀就一脸茫然了。
盛骅抬起双臂,比画道:“这是两根直线,一根是西方古典音乐,另一根就是中国的传统文化,看上去完全不可能交集的两根线怎样撞出火花,然后相亲相爱呢?我们都想多了,虽然他们一根在这头,一根在那头,也许永远无法交集,但他们的情感是相通的。”
这个说法有点新颖,很多同学都蹙起了眉,百思不得其解。琥珀就更是不知所云了。
盛骅转身走到钢琴边,他弹了一首肖邦的《夜曲》。
“肖邦被乐迷们称为‘钢琴诗人’,有位演奏家曾在访谈里说,肖邦作品中的诗意,充满着东方推崇备至的神韵,这一点和唐代大诗人王维空灵而意境深远的风格类似。我并不认可这个观点,肖邦是热爱山水田园,向往和平宁静的生活,性格清高孤傲,但是他没有一日忘记他的家园正饱受着战火的摧残。无论是那两首著名的协奏曲,还是他的二十四首前奏曲和二十一首夜曲,音符之间都带有这种压抑得快要发疯般的爱国情怀。这点和谁类似?我觉得最像的是宋代爱国诗人陆游,他写过‘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这样的伤春悲秋,也写下‘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这样的希冀。同样的悲悯,同样的遗憾,同样的执念,同样无奈地把这一切寄情于田园山水之间。他们不在同一个国度,所处的时代也不同,但如果他们相识,应该是相知相惜的。”
“我的天啊,盛骅简直就是一神人,这也对得上?”沙楠舔了下嘴唇,兴奋地凑到阿亦的耳边说道。
阿亦睨了他一眼:“你不认为盛教授说得很有道理吗?”
“有道理是有道理,可是太天马行空了。喂,你可不能做他的小迷妹。”沙楠警告道。
阿亦朝琥珀努了下嘴,揶揄道:“你就是个探照灯,光照人,不照自己,你不也是她的小迷弟。”
“我家教授平常在欧洲,盛骅可天天在眼前晃着,这非常危险……教授,你干吗?”沙楠看到琥珀把手机掏出来,戳戳这儿、戳戳那儿,好像急得不行。
“快,帮我找找哪儿可以录像?”琥珀焦急地把手机塞给沙楠。
“你要拍视频?”
“嗯,我听不太懂,要录下来回去慢慢研究。”
沙楠接过手机,看了看台上喝水的盛骅,把腰挺了挺,教授都这么认真,他的态度好像也该再端正一点。
盛骅放下杯子,目光朝台下看去,两千多个位置,那么多道目光,他总能一下就从中找到琥珀的。他知道中国的国学对于她来讲有如天书。还好,她还在这儿,没像在徐教授的课上那样逃之夭夭,真让他感到……愉悦!
盛骅继续刚才的话题:“王维其实也是一位伟大的孤独者。他文采斐然,而且是出色的画家,同时还擅长音乐,因此他的诗中不仅充满着极其空寂的情怀,而且还有中国古典诗歌的音乐美。在这里,我要插一句,西方的古典音乐与中国的古典音乐有什么显著区别?不要问我谁高谁低,音乐没有国界,也没有高低之分,你喜欢的音乐就是好的音乐。西方古典音乐强调的是人的感官享受,比较直接,中国的古典音乐就比较含蓄了,侧重于心灵的熏陶,你可以在音乐中体悟到空气中流动的是高山,是流水,是丝竹,是冬雪,是千古缠绵不绝的情丝,是剪不断、理还乱,是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说不清、道不尽。这样的独特之美,正是文学与音乐融合所形成的。就像‘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说到王维,怎么能不提德彪西呢。王维的诗里有画有乐,德彪西的音乐里却是有画有诗。风雅又美妙的《月光》,用有声之音写出了无声之寂静的《水中倒影》,从一幅画中获取灵感创作的《亚麻色头发的少女》,还有那缥缈不定的《梦幻曲》……我感觉这两人像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盛骅说得兴起,即兴在钢琴上演奏了一首《梦幻曲》。德彪西写这首曲子时已经成名,可以无所顾忌地追求他所崇尚的自由的色调对比。他把音乐中起最重要作用的和声从逻辑功能联系中解放出来,从而获得大量的和声色彩,构筑起他与众不同的“梦幻世界”。
“怎么样?”盛骅朝台下递了个询问的眼神。
掌声四起。
盛骅起身,风度翩翩地鞠了一躬,带有一丝玩味地说道:“艺术作品有个亘古不变的主题,那就是爱情。很多诗人和作曲家,都为自己心爱的人写过大量的篇章。中国的诗人里,我想谁都拼不过唐代的元稹,他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真是让人闻之动容。还有比这更重的誓言吗?还有那句‘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的怜香惜玉,能有几人抗得住?至于他的这份感情坚持了多久,在这里不深聊,但我想,在写下这几行诗时,他的情感是真实的。”
“在西方古典音乐界,有一位大师却是自始至终都深爱着一个女人,他遇见她的时候,她是别人的妻子,后来,这位女子的丈夫过世,他也只是作为朋友留在她身边。也许有些爱太过珍重,只能小心轻放、小心掩饰,甚至不愿至爱的人留在身边,而是保持距离,远远地报以微笑。他终生未娶。她过世的时候,他在远方,听到消息急急地往回赶,大概是心神大乱,他竟坐错了火车。赶到时,人已下葬。他站在她的墓前拉了一夜的琴。这个人就是勃拉姆斯,不管是爱情还是音乐,他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本色。他写了很多著名的交响曲,但我更喜欢他的室内乐。从二重奏到六重奏,你聆听着,就像和一位老朋友在一个慵懒的午后,品一杯清茶,慢慢地回味一些过去的好时光。
“有个女生曾对我说,她不相信爱情,也不相信友情。我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但不管是什么事,我都想告诉她,不要以偏概全。这个世界上不仅有美好的友情,也有着美丽的爱情。下班回家的路上,我经常看到一对夫妻过马路。丈夫个子很高,妻子总是紧贴在他身后,两手抓着他的胳膊,像连体婴似的。后来我才发现,原来妻子是个盲人,她的丈夫就是她的眼睛。他们的脸上没有一点愁苦,说说笑笑,像是生活很恬美。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但是有爱,我们就会觉得这一切都可以忍受,还有希望,所以不要轻易地放弃。”
这话是在对她说吗?琥珀看向秦笠,看向季颖中,看向沙楠,他们都生怕漏听一个字,神情专注地看着盛骅。盛骅在台上一会儿西方,一会儿东方,一会儿音乐,一会儿诗词,既有演奏,又对作品进行剖析。这就像一个演奏家一样,他不只是会背谱,他是真的精通每一个音符,每一个乐句。得花多少精力和时间才能达到这样的水准?
这样的一个人,却还分出一部分心力关注着她,就好像她很重要,他时时刻刻都会将她放在心上一样。她每一次痛哭,他都在身边;她来华音后每一个无助的长夜,都有他的陪伴;她的迷茫、她的惊恐,他都能一一抚平。他还这样的渊博,这样的……琥珀猛咽了一口口水,心像被谁重重地敲了下,回声悠长。
他现在在讲李斯特,还有一个叫张居正的人,这人是明朝的一个进士,官居首辅之职。盛骅个人不是很喜欢李斯特,但他认可他在钢琴上做出的贡献,他还创立了背谱演奏法,其实他最大的贡献是向古典音乐界引荐了肖邦。张居正也为朝廷鞠躬尽瘁,辅佐皇帝进行“万历新政”,但他奢侈浪费,喜爱美色,卖弄官架子,强势又强悍,最后没有善终。
盛骅说:“每个人都有长有短,需要中肯地去评价,不要偏激。你可以不喜欢一个人的作品,但起码应该给予作品应有的尊重。”
盛骅有一双极俊美的眼睛,讲话的时候特别有神。那些平淡寡味的事情,经他讲出来,就变得无比生动有趣。难怪书记要让他来讲国学。他今天讲的内容可能连国学的皮毛都算不上,可是在以后,当同学们再次聆听或演奏大师的作品时,就会觉得他们不再是高高在上。
回声消失了,心却乱了,跳动得极不规律。这种感觉太陌生,就像心里有颗种子要急急地破土而出。琥珀能够预感,它一出土,就会迅速长成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树。
盛骅给这堂课安排的时间是两个小时,快要结束时,他没有像以往那样演奏一曲,而是别出心裁地安排了古诗词配乐朗诵。他只选了两首词,一首是晏殊的《蝶恋花》,另一首是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朗诵者是民乐班的学生,演奏者是钢琴系的同学。
下课的时间到了,掌声响过六次,才有学生起身离开。大家都在热烈地讨论着课上的内容。琥珀加入不了,独自一个人往回走。
“琥珀!”身后有人唤她的名字。
琥珀回过头,盛骅站在台阶上,肩膀一边在阴影里,一边在阳光下。他没有对她微笑,眼神也不见得温柔。琥珀却像魔怔了一样,突然想起了刚刚那首《青玉案·元夕》里的最后几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心里传来细微的声响,她知道,那颗种子破土而出了。
第一部完)





首席风云(全二册) 后记:逢考必过
也是三月。
隔了一条江,气温的差异就很明显,也可能刚好碰上了升温。走的时候还穿着大衣,然后一天脱一件,最后直接就是衬衫一件,袖子还要挽得高高的。那几天从外地过来祭祖的人很多,酒店都爆满。我住的地方挨着一座山,山下樱花开得很密,路边的迎春花也开疯了,柳树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绿,直至成荫。
街角一家黄焖鸡米饭店,每天都很多人。去吃过一次,菜有点偏甜,米饭倒是非常香。还有一家粥店,生意也非常好,可能是专接美团的单,排队的总是外卖小哥。我最常光顾的是一家面店,做浇汁的虾仁特别新鲜。春天的虾,已经有子了,个大体肥。当地人叫虾仁的发音和“欢迎”很相似,于是,宴请、会友时的头道菜,通常都会选择虾仁。
是因为太过欢迎,春天才这么热情吗?热情得连夜晚都是浮动的,很不好睡。
睡不着,我便步行去超市买点水果,或者去茶社喝杯茶。茶是新茶,说实话,我喝不出和陈茶有什么区别。咖啡是肯定不敢碰的,就这样,过了午夜还是醒着。
好像就是在午夜的微信上遇见了倩姐,她和我聊起《摘星》里的首长。有时,会生出一种怪异的念头,感觉初次相识的朋友,总喜欢一开始就聊首长,好像首长已经成了我的一个标志。倩姐看书很仔细,甚至能说出书里的一些对白。后来,我们又聊起了音乐。我自恋地向她推销我的《夏空》,那是一本写得很痛苦、书友们读后也觉得很痛苦的书。
不知道是不是《夏空》给了倩姐一个错误的认知,她以为我是懂古典音乐的。
我回家的第二天,她便从北京飞过来看我。她时间很紧,我们只在离机场不远的必胜客聚了下。同行的还有酷酷的飞哥和漂亮的青青。那天是个周日,店里的小孩很多,满头大汗地跑来跑去,又叫又嚷。我们就在他们的叫嚷声里聊巴赫、贝多芬,还聊郎朗、李云迪,聊中央音乐学院、上海音乐学院。
上天,我不知有多汗颜,我那一点见解还是写《夏空》时残留下来的,浅薄得要命。
倩姐问我要不要考虑下写一个有关古典音乐的故事,可以是古典音乐和流行音乐之间的冲突,也可以是两位古典音乐演奏家的pk之战。
坦白讲,我一点也不想。
古典音乐很小众,像我居住的小城,连个像样的音乐厅都没有,我都没看过那种真正意义上的音乐会。估计看了也会中途睡着。我对古典音乐的了解,都是从书上、网上看来的,皮毛都不算,怎么写?
但我还是被倩姐的诚意打动了,我答应她尝试一下。
为了表示我的决心,我把微信头像换成了钢琴的图片,手机的来电铃声换成小提琴曲,还会每天看一首协奏曲的视频。一周过后,我死心了。不管多努力,我大概注定和古典音乐无缘吧!
无奈之下,我决定还是走正常路线,写我喜欢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恰好是演奏家罢了。关于古典音乐的部分,一部分资料来自于网络,一部分来自公众号“语言的尽头是音乐”,还有上海音乐学院田艺苗教授的几部著作,以及我个人战战兢兢的理解。我知道很多地方经不起推敲,专业人士就一笑而过吧!
在此,特别感谢田教授,感谢“语言的尽头是音乐”公众号,感谢上传古典音乐资料的网友,感谢倩姐、飞哥和青青给了我创作这个故事的灵感。
我虽然被古典音乐拒之门外,但我不得不承认音乐的美好。我们为什么会在听音乐时流泪?因为音乐能够引起我们内心的共鸣。
这个故事写得很艰难,前前后后三易其稿,差不多写了八十多万字,最后只留下三十几万,因为篇幅的关系,分成两册出版。
还好,最后定稿的故事,给了我小小的安慰。
我并不是移情别恋,但在经历过许多事后,似乎一下子就被书里的盛骅和琥珀打动了。我用东野圭吾《白夜行》里的那句名言“冗长的黑暗中,你是我唯一的光”来形容他们的相识。后来我心里面认可了另一句话:世间最美的爱情,大概是你走之后,我将自己活成了你的样子。
很多次,我在码字的过程中,心痛得都写不下去,只能停下来缓一缓才能继续。
这不是一个悲剧,但盛骅和琥珀想必也不愿把自己活成什么励志偶像。他们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他们只是努力地爱着那个想要珍惜的人。
可以为你做十分,我会尽量做到十二分。
对待这个故事,我想我也是如此。
这是第一册,我觉得我应是体贴的,也许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情节的进展总体上还算温和。我不喜欢先苦后甜,我喜欢的是甜中有泪,泪中又饱含着希望。
如果我从来没有感受过幸福的滋味,你让我如何畅想明天的灿烂?
心里面总得有一个支撑、有一个召唤,让我在黑暗中前行时,不会轻易地绝望。
又是一次大考。
我读书时并不偏科,可还是怕考试。考前必做噩梦,要么是忘了带文具,要么是走错了考场,又或是整张试卷里一道题都不会,吓醒之后,枕头都是湿的。
我看到朋友圈里,在高考和四六级考试前,大家都会转一个文昌帝君的图片,祈祷逢考必过。
好吧,转起来,虔诚点,双手合十。
逢考必过!
2019年3月6日于家中




首席风云(全二册) 《首席风云·下册》第十五章 深蓝的大海
有些爱,也许从未说出口,才愈加珍贵。——《这个杀手不太冷》
许维哲在国内的第一次采访,凯尔考虑再三,还是给了陶月。陶月私下里,给人感觉一般,但上了节目,还挺专业。重要的是,她背后的制作团队非常精良,这也是她的节目收视一直保持良好的关键。首场演出是成功的,现在再来一个高品质的访谈,再加上许维哲在国外攒下的声誉,这样的话,许维哲在国内的发展路线差不多就定位在古典音乐圈的最高端。
出于尊重,凯尔还是把这个决定和周晖说了下。周晖这回一反前面的强势咄然,笑咪咪地摆摆手:哎哟,这事你和维哲决定就好,我哪懂这些。她不是嘴上客套,她是真的不过问。华城她有个朋友,经常一大早就过来接她,一块出去逛逛街吃吃饭,要不开着车去山里纳凉喝茶。许维哲看她过得这般充实,建议道:妈,我们在华城买套公寓吧!日后我大部分时间在国内,总不能一直住酒店。周晖回道:华城有什么好,要买到南方买去,那边气候比华城好多了。许维哲说道:去了南方,想见你的朋友就难了!周晖哼了声:见他还不容易,我要是在南方买房,他必然颠颠地把家也搬过去。
许维哲只听过孟母为了孟子有个好的学习环境,三次迁居,还没听说过为了朋友,也跟着搬家的。许维哲想见见这位朋友,周晖不耐烦道:有啥好见的,你的时间多宝贵,可不能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说完,周晖又出门了。穿了件亚麻的无袖连衣裙,头发在脑后盘了个髻,脸上架着墨镜。从背后看,她的身材曼妙,不时有路人朝她投过来几眼。她今天要去游泳,没让朋友来接,自己打车过去。
许维哲换了衣服,也出门去电视台。
陶月知道他日程紧,一接到凯尔的电话,便安排他的访谈录制。电视台里大概都听说了他今天要过来,他刚出电梯,过道上便站满了人,有人过来和他握手,有人请他签名,有人就远远地朝他挥挥手。平时应该观众坐的地方,今天电视台就走了下后门,都留给自家员工了。
导演乐呵呵地向许维哲解释:“他们可不是不专业,而是像你这样的钢琴家,在咱们国内,有如国宝,咱们都为之骄傲。”
许维哲谦虚道:“真是不敢当,我会更加努力的。”
工作人员过来给许维哲别耳麦,陶月走了过来,一身浅粉的职业套装,脖子上随意地系了根宛若彩虹的丝巾。“许先生,访谈的提纲我发给你经纪人了,没问题吧?”
“没有。”许维哲低头摸了摸耳麦,很小巧。
“许先生不知道有没看过我的节目,在访谈过程中,我有时候会神经质发作,问一些提纲外的话题,你到时可不能扔下我,起身就走哦!”
面对陶月一脸恶趣味的娇媚,许维哲仍然温雅有礼道:“陶小姐不必担心,想问什么就问吧,我有问必答。”
“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陶月朝舞台做了个请的姿势,“许先生,请!”
访谈节目的布置通常就是两张对坐的沙发,中间会放个花架,也有时会摆张茶几。陶月的访谈选择的是花架,不过上面摆的不是花,而是一盘君子兰。她说:“青青子矜,悠悠我心。我觉得这盆君子兰和许先生很配。”
“陶小姐实在是太周到了。”许维哲在沙发上坐下。
一切就序,陶月和许维哲对坐,导演打板,录制开始。陶月面对观众,说道:“当我和许维哲先生确定了访谈时间时,导演就开始张罗着给咱们演播室添架钢琴,说难得请到许先生做嘉宾,怎么也得现场演奏一曲。我拦住了他,我说咱们这演播室太简陋,摆架钢琴也没有音乐厅效果,就别玷污人家许先生的琴声了。想听许先生的演奏,买票去看他的音乐会。许先生有在华城开独奏音乐会的计划吧?”
许维哲微微一笑:“有,不仅有音乐会,接下来我还准备开几节大师课,收几个学生。”
陶月夸张地捂着嘴巴:“导演,这不是广告插入吧?”
导演大笑地接话:“这样的广告,可以再来几次。”
陶月忿忿不平道:“导演你真是区别对待,上次有个嘉宾在节目里替朋友宣传了下新书,你就硬生生把那段给掐了,浪费了我很多表情。哦哦,对,今天我们的嘉宾叫许维哲,一个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靠才华闻名于世的钢琴家,所以可以不走寻常路。我为什么没有一上来就向观众介绍?”陶月指着许维哲问观众。
许维哲不自然地用手虚握成拳,在唇边清咳了两声:“大概是等我来个自我介绍了。”他站起身,朝下面鞠了一躬,“大家晚上好,我是许维哲。”
“冤枉啊,我不是欺负人,是我觉得根本不需要介绍。大剧院的一曲《拉三》之后,还有谁不认识许维哲先生呢?”
整个演播室的人都笑了,现场的气氛立刻轻松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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