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宋

“入城仪式开始！”这样折腾下去也不是办法，恐怕还要错过了时辰，旁边的礼部官员提醒了太子一声，忙大声道。
“太子殿下稍等片刻，臣有事要交！”乐天忙道。
“乐中书，请讲！”
虽然心中不喜乐天，但乐天是灭亡之伇的主要功臣，赵桓身为太子是来迎接有功之臣，功臣有话要说，自然要让功臣说句话，而且不能让郓王赵楷再次抢了自己的风头，与主角光环。
“送上来！”乐天向身后拍了拍手。
得到乐天的指令，后面有士卒赶来一队牛车。
太子赵桓不解：“乐中书，这是？”
乐天奏道：“启禀太子殿下，这些车中所载的都是夏国国内宫廷、官府所藏的重要的文献、书籍以及税契、户籍等原本，于我大宋极用利用价值，另有夏国皇宫大内账目的原本，想来用不了多久，夏国皇宫大内的宝物己被童太尉清点，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被童太尉派人送抵汴都！”
太子赵桓笑道：“有劳乐卿了！”
一个国家占领另一个国家，另一个国家的历史文献与官府文件，都是弥足珍贵的，有了这些东西占领国可以迅速了解这个国家的一切，便于下一步的治理，是凡文明国家皆会重视这些典籍文献。
当然历史上也有例外的，譬如说女真人、蒙古人，女真人灭辽，将辽国的宫殿藏书、文献、史册皆是付之一炬，以至于后世人对辽这个国家的历史知之甚少；也算是一报还一报罢，蒙古人灭金，也是将金国宫殿、官府的藏书、文献、史册烧火取了暖，除此外还用来当做手纸，也令后人对金国的历史知之不多。
本时空的乐天灭了西夏，可以说是西夏的幸运，若百年之后蒙古人灭亡西夏，西夏的一众君臣可就不只是被俘往大宋汴都这么轻松了，按原本的历史轨迹，那时的西夏君臣被蒙古人赶到兴庆府附近的一处山谷中屠杀。
蒙古人不仅杀光了西夏君臣，还屠了兴庆府全城又将之付之一炬，对西夏采取种|族|灭亡的政策，对其的文化也是采取灭亡的政策，以至于西夏湮灭于历史长河中，后世人对其的了解，只有零散的碎片。
乐天的举动看似寻常，很快有嗅觉灵敏之人意识到乐天的用意，乐天分明是给是给童贯挖了一个坑啊，西夏皇宫中的宝物乐天没有送来一件，却将西夏皇宫中的账目送了来，谁都知道兴庆府经历战火，宫中必定有所损毁，甚至宫中宝物都会在乱军中流失不少，乐天竟然将西夏皇宫账目送来，这分明是坑了童贯一把啊。
“太子殿下，时辰不上了，后面还有献俘礼呢！”旁边的礼部官员忙提醒道。
太子赵桓点了点头：“进行下一步罢！”
看过礼部制定的流程，乐天向太子、郓王与后面的百官们施了一礼再度上马，催马来到后面西军阵列前，高声言道：“皇恩浩荡，君泽万民，臣乐天不负圣上重托今凯旋而归！”
乐天的话音落下，杨可世在马上行了个军礼，也忙说道：“臣泾原路第三将杨可世率泾原、熙河、环庆、河东四路将士拜见太子殿下，臣等甲胄在身，恕不能全礼，请太子殿下检阅西军将士！”
在杨可世说话的时候，五千西军士卒忙齐齐的施了一个军礼，动作煞是整齐划一。
“进行！”太子赵桓点了点头，一切依照礼部制定的流程行进。
五千兵马排列齐整，押着李乾顺与西夏一众皇族贵族，浩浩荡荡进了朱雀门向大内禁宫的宣德门行去；太子赵桓、郓王赵楷与文武百官也是依品阶而行。
走在队伍的最前列，沿街之上不少人喊着乐天的雅号，甚至不乏大批闺阁中的女子，甚至不乏青|楼楚|馆中的女子，将汗巾香帕，向乐天投了过去……
一场本该异常严肃威武的入城式，此番竟多出了几分脂粉味的旖旎气息来。
这五千兵马自泾原、环庆、熙河、河东四路中调取选派的，而没有选用鄜延路官兵，自是乐天用了心思的，打压刘延庆，乐天自然是不遗余力。
此时赵桓的心情是不爽的，今日自己本就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的，没想到在言语间依旧落在李乾顺的下风，更让三弟赵楷抢了风头，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
朱雀门到宣德门距离极近，待乐天率领五千西军士卒到了宣德门前时稍做等待，徽宗赵佶便出现在宣德门城楼之上，在山呼万岁中，献俘礼正式拉开序幕。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亦同！
有人将唐代诗人刘希夷的《代悲白头翁》中的千古名句，改了一个字，将原本的人不同改成了人亦同。
此情此景何曾相似，想去岁也是在这个时候，同样也举行了一场献俘礼，而且献俘礼的主角也是乐天，只不过去岁的那一场，只是徽宗赵佶好大喜功而己，今岁才是万人空巷的盛世大事。
做为上一次献俘礼的主角，乐天对这次献俘礼也没有多少感觉了，依旧按着程序进行着。
以乐天为主角的献俘礼只是在宣德门前，向徽宗赵佶交送李乾顺与一众西夏皇族贵族，这只是献俘礼的前半截，而献俘礼的后半截的主角却是徽宗赵佶。
在乐天将李乾顺等交由朝廷刑部，完成交接之后，献俘礼的主场地开始移到大宋太庙。
为了这一日，徽宗赵佶做了万般的准备，甚至这一次自己亲自写了拜祖祭文，在太庙前亲自宣读，在列祖列宗面前狠狠的夸耀了自己一把，然后命人将李乾顺与西夏一干皇族、贵族男子押到太庙走个流程。
在举行献俘礼之后，根据战俘的等级与罪行刑部会有着相关的罚判，寻常谋逆造反的，会依律处斩，并且砍下来盛在盘子中当做祭品；至于李乾顺这等级别的，大宋会给予优渥，皆竟人家也是一国之君，在西夏有着巨大的影响，若是杀了他，更不利于大宋对西夏的控制，反而会激的西夏以党项人为主势力的反抗，所以也就是封个虚衔的王侯，被囚禁在汴都一辈子。
这次太庙献俘不同于上次的小打小闹，弄的异常热闹，但仪式也是繁琐非常，等到太庙献俘结束已经到了申时，文武百官们早己经饥肠辘辘。
灭夏是大宋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喜事，本就花钱大手大脚的徽宗赵佶更是不为吝啬，命人皇仪殿摆下宴席，在大内禁宫之外更是如正月十五那般赏赐路人御酒，于宣德门城墙之上抛洒赏钱。
当然，天下大赦也是少不了的。
更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封赏，乐天的功劳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不仅仅是灭亡西夏的攻打兴庆府，水灌灵州，顺州的攻城打援以及顺州外的袭营之战，到智赚静州，这些战例经典至极，在四千年华夏军事史上更堪以用浓墨重重的写上一笔。
身上的官袍由绯红色变成紫色，乐天更是志满意得。遥想当年在平舆为县衙小吏时，看着陈知县那一身绿色的袍子实在是艳羡的紧，后来自己穿上了绿袍子，又看那一身绯色袍子艳羡非常，当绯色袍子套在自己身上后，才发现满朝朱紫贵中的朱色远远没有紫色贵气。
但以双十不到的年纪官居四品，己经开了大宋皇子亲王郡王以外的先例了，乐天便不敢有太多的奢求，感觉自己若想踏入身着紫袍之列，最少也要个七八年的光景，但时事造应英雄，仅仅一年之后，乐天身上的袍子由绯变紫，当然这与乐天的努力与谋划是分不开的。
龙图阁学士、金紫光禄大夫文散官的头衔，封开国侯，勋上护军。圣旨中，一堆头衔出现在乐天名字的前头。
从三品就可以封侯了，对于乐天来说这个侯爵似乎有些低了，因为从二品封开国县公，而三品却没有对应的爵位。
乐天的爵位是徽宗赵佶悉心考虑过的，乐天虽居功甚伟，但太过年轻，若是朝中其他四品官立了灭夏之功，一个从二品是少不了的，但也只能给乐天正三品了，毕竟乐天以双十的年纪官居三品，己经是除大宋皇子皇孙以外的第一人了。
乐天立功升官，自然泽及祖上，乐家祖上自是应有追封，连同家中夫人也有诰命，至于子嗣也有荫袭，暂不细表。
刘法、种师道、刘仲武、姚古等人也各有封赏，只是待班师后再说；至于刘仲武，徽宗赵佶并未刻意提及，想来心中对于其部下在兴庆府一伇中损失还是耿耿于怀的。
宫廷盛宴，除了天子赵佶之外，乐天无疑也是今天的主角，赐酒、谢恩、敬酒等诸多礼仪自是不必多说，但对于一直看不惯乐天的人，心中越发的不爽起来，很快有人端起酒杯向乐天走了过来。





擎宋 第672章：唯有好涉似英雄
“乐中书……呃……不，如今应改口称做乐学士了！”就在乐天在筵上应酬之间，忽有人来到乐天身边说道。
龙图阁学士，这官名乍入乐天耳中，令乐天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要知道北宋名臣包拯也曾做过龙图阁学士的，在后世戏文中有句唱词老龙图坐开封府堂，开封尹便是正三品正好对龙图阁学士的官职，如今自己的官职与大名鼎鼎的包拯相同，足以令乐天兴奋了一阵子了。
但看到来人时，有些酒意的乐天不禁警惕起来，从前乐天虽识得此人，但并未说过什么话，也未曾打过什么交道，但乐天知道此人不止在史书上鼎鼎有名而且还是童贯的亲信，更在北宋末年的历史上重重的写下了一笔，甚至连北宋亡国也因他而起。
此人原名马植，本为燕地汉人，世代为辽国大族，曾经当过辽国的光禄卿而且此人行为不端，更有乱|伦之违，辽人极鄙视于他，政和初年童贯使辽，言称有复幽去之计，而被童贯带回大宋，为了掩人耳目，马植改名为李良嗣。
随后童贯将马植举荐绘赵佶，遂被赵佶赐姓为赵，名为赵良嗣，如今己升为直龙图阁、提点万寿观，加官为右文殿修撰。
做为童贯的亲信，马植心中自是清楚，乐天利用西夏冬季军令不畅，抢夺了童贯的指挥权，从而才有了灭夏之功，但这没有触碰到马植的利益，乐天真正触碰到马植利益的是，乐天历来不赞同联金伐辽，而是一时建议徽宗赵佶赵辽金交战之际，出兵西夏以灭其患。
可以说这次出兵伐夏除了童贯遇刺的原因外，乐天一直在赵佶耳边鼓吹的伐夏不无关系，更重要的是这次伐夏功成，宋军还要继续清剿西夏残余，日后军队更是需要休养，短时间之内不会再有联金灭辽之举。
在辽国受人鄙视，使得马植恨不得灭辽而后快，眼看大宋灭夏功成，联金灭辽之事更不知要拖延到什么时候，做为童贯亲信的马植自然便看乐天不顺眼起来。
马植走到乐天近前，举杯朗声道：“下官听闻，今日乐学士进汴都城时风光的紧呐，不止有太学生、百姓、商贾迎接，连同满城的女伎也是出城迎接学士大人，下官更听闻百千汴都女伎在南薰门外更以腊梅脂粉抛洒，据说可是香飘十里啊！”
马植的声音极大，立时引来不少官员的注目。听到马植来挑衅乐天，正在饮乐的朝中一众官员同时噤声看乐天如何应对。
乐天年纪轻轻就官居三品高位，要说不羡慕那才是假的，而且朝中蔡京余党甚众，但知晓乐天嘴皮子功夫了得，平素不相让于人，连白时中、胡师文之流都在其手中吃瘪，所以自是不会主动出言挑衅乐天，看到马植来寻乐天的晦气，自然也乐得看场好戏。
若是以往，乐天倒也不在意了，如今乐天是正三品的龙图阁学士，可谓是年轻有为，马植提及乐天的香|艳之事，显然有别有用心。
要知道大宋对官员纳妾不予过多过问，对官员僄伎就有严格的控制了，虽说徽宗赵佶也常光顾伎家，更是留有青|楼天子的称谓，那也是背地里悄悄进行的，又怎么能光明正大的去僄，甚至大宋朝中诸多官员僄伎时也是这般模样。
官员狎|伎皆竟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表面上朝廷还是要严治的，甚到那些风闻奏事的御史若是听闻了这些消息，也免不了为了完成指标任务而参上乐天一本，以来完成当月的参骇任务，因为朝中有制，谏官们参错了也是不需要负责的。
要知道官员狎|妓可是要被免官的，蔡京的亲家宋乔年正是因为这个罪名被免官，落魄长达二十年之久，若不是与蔡京结了亲，怕是终生不得起用。要知道宋乔年也是有来因的，宋乔年祖父是那位曾连中三元状元及第、在仁宗年间官居相位的宋庠，试想连宋乔年这样家族的人都会因此事被贬，乐天便不是被贬，也要受些难堪。
到了这个时候，朋党的作用便发挥出来了，做为于乐天有智遇之恩的御史陈凌元笑道：“古往今来，美女倾慕英雄、佳人钟情才子的佳话甚多，乐龙图文可富国治世，武可平逆兴邦，允文允武且相貌堂堂，为天下间的闺阁佳人倾慕景仰，实在是再为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陈御史所言不错，乐学士有此等大才，为天下女子倾幕实不为过尔！”一位与乐天交好的御史也是言道，随即看着马植一笑：“赵修撰莫非对龙图大人心生忌妒尔？”
“家中蓄妾过多，岂不违制！”对于乐天的朋党之言，马植不以为意，随即取笑道：“乐学士终是个好|色之人。”
“好|色？”乐天轻挑了下眉头，忽的笑了起来：“若论好|色，本官可就不得不提及修撰大人你了，据本官查阅夏国皇城司秘报，其中有关于马大人你的消息，其言更是言之凿凿，马大人在燕地家中时可是有污|秽|乱|伦之行的，素为北地汉民所鄙视，至于内容碍于斯文，乐某便不多说了！”
自己的脏事自己知道，马植原以为来到大宋，没有人会知道自己的过往旧事，没想到今日被乐天揭了伤疤，一时间心中羞恼无比，口中讷讷更是不能言语。
朝中百官闻言，险些笑了出来，没想到马植竟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没搞倒乐天反倒被乐天将旧闻丑事揭了出来，而且马植更是讷讷不言，想来此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随即这些官员们心中又是一紧，没想到西夏皇城司搜集消息这么仔细，又不知道自己的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也被西夏收集到了，会不会被乐天看到，甚至会不会被天子看到。
西夏皇城司才没有收集马植在燕地的旧事丑|闻，乐天所知道的，不过是从后世史书中看来的，今天被用来反击马植罢了。
就在马植无地自容的时候，乐天忽的笑了起来，向着文武百官们拱了拱手，言道：“乐某并非什么英雄，在灭夏之战中乐某只是出了点小小的主意罢，要说真英雄应当是那些为国效命沙城征战的将士。”
郓王赵楷自是心思灵活，见缝插针道：“乐学士所言甚是，小王提议在座大人皆遥敬我西军将士一杯！”
郓王殿下这么说了，一众官员自然纷纷举杯遥向西北敬了敬。马植也借机回到自己座位上，面色羞愧的不发一言。
坐于丹墀之上的徽宗赵佶不禁点了点头，方才更衣之时听了下边宦官们的禀报，今日入城礼之前，太子赵桓被李乾顺问的险些哑口无言，还是郓王救了急，现下更是郓王缓解了方才的尴尬，二者情商才智高下立判。
“范蠡归隐有西施相伴，项羽有虞姬做陪！”一杯酒饮过，乐天又笑了起来：“乐某虽非英雄，但有一点却与英雄相同！”
“不知乐学士是哪一点与英雄相同？”此时乐天地位渐高，自是有人捧哏。
未曾言语，乐天忽的一笑，吟念道：“自古英雄都好|色，未必好|色尽英雄。我虽并非英雄汉，唯有好|色似英雄。”
哈哈哈……
乐天话音落下，立时间宫廷专用宴饮宫殿皇仪殿中诸位大臣笑作一团，便是徽宗赵佶也是笑的前仰后合。
……
申时三刻举行的酒宴，一直持续到临近酉时才结束，宫中有制，日落之时宫门关匣落锁，当然元旦与上元节除外，若不是宫中有这个规矩，这酒宴持续到半夜也未曾可知。
乐天原以为散了酒宴以后，自己就可以回家了，没想到散了酒宴之后，徽宗赵佶又宣自己在后殿觐见。
后世有关于徽宗赵佶的记载多是写他是个亡国昏君，但事实上也并不全是这样，赵佶还是一心锐意进取的，取青唐、联金灭辽便可看出来，而且纵是蔡京为相，赵佶亦是将张商英、郑居中之流安在相位上以制衡蔡京。
只不过身边聚集了蔡京、童贯、梁师成这样一群人，赵佶不被坑的体无完肤、北宋不亡才是没有道理。
虽然耽于享乐，但西北的战局还是令赵佶十分上心的，而且有了灭夏之胜，赵佶更是意气风发，要灭辽以复幽云故地。
关于西北的战事，奏报上的描述自然没有当面说的清楚，又开始向乐天询问起西夏那边的情况，做为抢了童贯指挥权的乐天，所知道的自然要比战报上的内情列加详细，这也是赵佶急切相知道的。
在军报上，乐天火烧夏军军营、兴庆府之事，更是令徽宗赵佶感兴趣，关于细节问的更是清楚，而后更是表示待刘法、种师道等人将夏人余巷消灭之后亲自召见等等。
赵佶召见乐天，赵楷自然要陪在身边的，赵楷不止身为皇城司提举，而且得到赵佶深夜随意进出大内的许可，乐天在大内而且还要深放出宫，自然要有赵楷带领。
戌时过半，赵佶才放乐天离开。
路上几个小宦官挑着灯笼引路，乐天心中依旧放不下没藏兀失踪之事，总感觉西夏皇城司不会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闲谈之余向赵楷问道：“殿下，一个人在什么时候才是最容易松懈的时候？”
忙碌了一天，赵楷也是疲惫非常，极是无心的说道：“当然是将所有事情做完的时候！”
乐天突然停下脚步，自言自语道：“难道会是在这个时候？”
说话的同时，乐天己经眯起了眼睛，神色也是渐渐变的焦虑起来。
“乐卿所言是为何意？”看乐天忽停下步伐，而且话也说的没头没脑，赵楷不解。
乐天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殿下，李乾顺现下关押在何处？”




擎宋 第673章：再次出现的没藏兀
位于汴都内为朝廷礼部直接管制的驿馆虽也名为驿馆，却不同于那些设置于全国各地的寻常驿馆，是朝廷开办专门用来接待外国使节之用的，只要出示朝廷发放的圣券，就可以食宿全免，专为西夏、大辽、交趾、高丽、日本等国使节前来，更有专人专门陪吃陪喝陪玩。
所以说汴都这座驿馆不是有钱就能住，哪怕是大宋最有钱的商贾也是没有资格入住的。当然外国使节出使大宋时间有限，自然有住完的时候，每当此时驿馆没有公派外交任务时，朝廷也是充许公职人员去休闲度假，对此当然也是有规定的，不能超过一个月，否则要被流放一年的。
对此，大宋有律在《庆元条法事类》卷十《职制门七舍驿》中白纸黑字的写着：“诸居占馆超过三十日，徒一年，临流亭馆、马铺、递铺，杖一百，官司知面不遣，各减犯人一等。”
而且，如果遇上官大的人，官小的要立即出让上房，如果官大的越来越多以至于客满，官职小的还得卷铺盖卷走人，除此外这免费的吃喝也也是按官职品阶供给的，至官小的能见点肉腥就不错了。
而今日此时的汴都驿馆却不同于往日，里外灯火通明，京师禁军精锐士卒立于门口，对任何进出人者核实身份并且搜身，确定毫无异常后方可才能进出，里里外外可谓是戒备森严至极。
数日前，汴都驿馆便被清理一空，因为这里将要入住一个特殊的人物。
太庙献俘仪式之后，李乾顺便被押到这处驿馆里来。在攻破兴庆府活捉李乾顺之后，乐天便半捷报传到了汴都，徽宗赵佶便开始命人为李乾顺在汴都选择地段建造府邸，在李乾顺的府邸没有建造好之前，只能住在驿馆里。
宋灭南唐、后蜀，俘李煜、孟昹进京与召吴越王觐见，在入住府邸之前皆是如此安排的。
比起饱读诗书，且被江南风|月酥透了骨头的李煜、孟昶、钱俶，一半党项血充一半汉人血统的李乾顺还是有些血性的，但自小养于妇人之手出于深宫之中，享受着锦衣玉食，却又无法做到以身殉国。
李乾顺自信依兴庆府城墙之坚、城中粮草囤积之丰足以守上三年，而宋军粮草不继，只要西夏战术运用得当，宋军必在一月之内退去。
然而兴庆府会被三日内攻破，这是李乾顺万万想不到的。前一日自己还是一国之君，后一日自己便成为阶下囚，大高白国百多年来的基业毁于自己手中，心中的落差与自责可想而知。
每每想起悲伤之处，李乾顺不禁黯然落泪，西夏灭亡两月以来的煎熬令李乾顺夜常常不成寐，整个人更是形容枯稿。
今日太庙献俘所受的屈辱，令李乾顺越发的悲哀；李乾顺好学，对史书更是有颇多涉猎因为西夏皇城司的存在，更是知晓许多世人不知晓的秘密，蜀国后主孟昶、南唐国主李煜、吴越国王钱俶死的都太过蹊跷，李煜与钱俶都是在自己生日那天死的，孟昶是来到汴都一月后死的。
对于自己的结局，李乾顺似乎己经猜的七七八八了，要么被大宋囚禁一辈子，要么被如李煜、钱俶那样被一杯毒酒结束性命，甚至想要与自己伯祖李继捧那般长命，很可能都是一种奢望。
李乾顺是有自知之明的，历史上无论是李煜、孟昶、钱俶，还是自家伯祖李继捧，入朝后都是得到当时的太祖皇帝赵匤胤接见的，也未举行什么献俘礼，西夏自宋朝初年便骚扰大宋，宋人对西夏恨之入骨，今日献俘礼便是对自己的侮辱，随后便将自己塞到这座驿馆中看押，自己的下场还能好到哪里。
遭遇大辱后，李乾顺体内党项人的血性与野性终于被激发了起来，所以决定自己要绝食而亡，不再忍辱苟活，为大高白国拓跋氏保留最后一点尊严。
下了必死的决心，李乾顺自进入驿馆后未进一滴水一粒米，坐在榻上静静的等候着死亡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