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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有劫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黑猫白袜子
他说道。
“皇兄,你会怪我吗?”
戾太子凝视着季雪庭,叹了一口气。
“我早就告诉过你,晏归真此人薄情寡义,狼子野心,不是一个好人。可你啊……你偏偏就不肯听。你以前明明那么听话,为什么就只在最重要的这件事情上犯傻呢?”
季雪庭凝神听着自己哥哥的话语,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
啊,是啊,三千年前,那个男人也总是这般对他说话的。
宣朝的皇太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心思缜密,行事狠辣,是最最适合坐上皇位的那种人,可就是这样的太子哥哥,在对待他时候,总是无可奈何,便是有三分管教,中间也要夹着十分的纵容。
然而,他最后还是为了晏慈,跟这样的哥哥彻底决裂了。
“哥,我错了。”
季雪庭任由戾太子抚着自己的脸,他仰着头,冲着对方轻说道。
“我当初应该听你的话的。”
说话间,白衣仙君澄澈的双眸中宛若隐约有些许湿润的水意。
“你知道错了,那便很好——”
“是啊,你说的话其实都很对。就好像当初你跟我说,若是你死了……”季雪庭忽然打断了戾太子的话头,他凝望着戾太子,柔细语道。
“你说,若是你死了,我在世上就再无血亲可以相护扶持。”
“阿雪——“
“后来我就发现,你死了,在这个世界上,我果然就再也没有那个护着我的哥哥了。”
季雪庭反手握住了戾太子的手臂,咔嚓一,便将对方的关节卸下,薄薄的皮肉之下,露出了复杂的机关与轴承。
“虽然早就猜到,我在戏台旁泄露出自己的眷恋情丝,便会有人想着以此动摇我的心神,我还是没想到,你们竟然会把他做得如此惟妙惟肖。”
说话间,季雪庭脸上所有的震惊,怀念,连带着伤感,都在一瞬间褪去了。
他轻低语,眼底只余一片冰冷的默然。
“只不过,我的皇兄已经死了很久了,还是让他安息得好。”
“唰——”
伴随着季雪庭的低语,一道冰冷的剑风宛若雪风一般,无比轻,无比迅捷地刺向了那具化为戾太子的精美傀儡。
先前那具傀儡出现并且显现出戾太子容貌时,季雪庭便像是受惊过度一般垂下了手。
只不过那时的凌苍剑却并未真的收回鞘中,而是化为一道轻盈灵澈的虚影,悄无息地慢慢腾起,转到了戾太子的身后。尖锐的剑锋,正对准戾太子的颈后关窍。
几根肉眼难辨的纤细黑丝瞬间崩落。
那个三千年前为了救自己而死去的兄长也在季雪庭面前直接化为了精美的傀儡。
被削断脖颈后的头颅自从傀儡身上滚落在地,木制的面具上,依稀还残留着方才戾太子脸上的那一点温柔的笑意。
季雪庭蹲下身去,垂眸看向傀儡的脸。
片刻后,他伸手,轻轻合上了那具傀儡的双眼。
下一秒,凌苍剑腾然落入他的手中。





仙君有劫 仙君有劫 第33节
季雪庭持剑而来,冷然望向自己周围。
“至于你们……”
“咔嚓。”
“咔嚓。”
“咔嚓。”
……
原本包围着他的无数傀儡在这一刻早已齐齐转向季雪庭,呆板的脸上浮现出了诡异的笑容。
它们慢慢舞动着自己僵硬的肢体,以扭曲的姿态朝着季雪庭慢慢包围而来。
“让我来送你们上路。”
季雪庭平静地说完,然后举起了手中的剑。
作者有话要说:猖神:我把目标人物行为模式研究得透透的,演的天衣无缝,谁他妈能想到某人对他老婆的认知会如此错误啊啊啊啊——
而此时的天衢还在做着季雪庭恨他的美梦……
第28章
猖神所控的傀儡们并不好对付,虽然它们并不曾使出什么高明的术法武功,动作却很是刁钻灵巧,再加上它们只是木石制物,不畏疼痛,便是断手断脚了也依旧扭动着剩余地肢体直朝着季雪庭扑来,很是难缠。
好在季雪庭并非那等依靠仙术灵力傍身的正经仙人,他持剑的手自始至终都很稳,而他的剑也一直都很快。
发现但靠砍断傀儡手脚也不能让它们失去行动力之后,季雪庭立即调转剑锋,一招之内便将剑尖直刺入那些傀儡脖颈四肢脊背之内,将那些齿轮机关连带着线轴一概以剑气击得粉碎,那傀儡立刻便倒地不在动弹。不到盏茶十分,原本浩浩荡荡,宛如蜂蚁一般只扑季雪庭而来的傀儡便一只一只少了下去。后堂之内,遍地残肢碎屑,只有白衣仙君在剩下寥寥几只傀儡之间闪转腾挪,眼看着便要脱困。
可就在此时,季雪庭这边却忽然生了变故:他原本是要照着先前的方式,再挑碎一只无声无息凑到他身侧的傀儡的,然而无意间对上那只傀儡的面孔,季雪庭的动作却是微微一滞。
也就这么一个刹那,季雪庭忽觉自己腕间一重,原本轻盈灵动,宛若他自身身体般的凌苍剑在这一刻,竟然变得如有千钧之中,而他自己更是动作倏然迟缓,不过片刻功夫,便觉关节渐渐卡死,整个人一点一点凝在了原处。
季雪庭一声闷哼,凌苍剑坠地,只在地上不甘心地轻轻颤抖,然而任凭季雪庭如何以心神催动,却始终无法再操控凌苍剑哪怕半寸。
季雪庭神色冷然,凝神望向最先开始麻痹的腕间,随即目光一凌——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数根细若蛛丝般的触丝早已缠在了他的各个关节处,触丝的一端深深没入他的身体,而另一端,则绷得紧紧的,一直延伸到后堂的角落,一个看似已经被破坏,伏趴在地上毫无声息的破旧傀儡的指尖。
“嘻嘻。”
几声轻笑从那只傀儡的嘴唇间倾泻而出。
见季雪庭已经察觉,他便也不再做那无趣的伪装。自顾自地从角落中站起身来,拍了怕身上的木屑灰烬,又把脸上傀儡的面具取下来。
只不过面具之下依旧是面具。
那张喜福神的面具笑意盈盈,弯成月牙形的细缝眼中却浮动着阴森粘腻的冰冷视线。
“季仙官的功夫好生俊俏啊,”
面具男凑上前来,饶有趣味地打量了动弹不得的季雪庭一番。
“多谢夸奖。”
季雪庭便也十分礼貌地回应道。
“只可惜,你的这幅躯体好是好,刀枪难伤,有伤自愈,但到底只是人造出来的壳子,与我手边这些玩意儿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那人又道。
说话间,那人指尖微微颤动。
季雪庭只觉身体一轻,随后整个人竟然便被那些细细的触丝束缚着,直接吊在半空之中。
“唉,没办法,毕竟我又不是人,感知上确实不太敏锐。”
纵然整个人已经彻底落入那诡异莫测之人的手中,季雪庭周身气息却依旧平稳如常,与那人搭话时甚至还透着一股求教般的温和与礼貌。
“你是什么时候把这些丝放在我身上的——”不等面具男回答,季雪庭忽然莞尔一笑,有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己又抢先答道,“是了,是那具伪装成我皇兄的傀儡。是我大意了。”
确实,太大意了。
季雪庭在心底暗自检讨道。
表面平静依旧,实际上此时的季雪庭正在暗自运功,使尽了一切力气企图破开那束缚着自己的奇怪触丝。只不过这一次困住他的触丝确实诡异,面前之人更像是早已知晓了季雪庭的一切弱点,他完全没有以“情”来动摇季雪庭的道心,而是十分粗暴地直接以这些细丝为连接,将季雪庭体内的灵气源源不断抽取了出去。
面具后面又传来了那种让人不太舒服的笑声:“唉,其实这手段不光彩,不过谁要季仙君修行的功法特殊,若是不使出这般手段,在下拿不到想要的东西,回去可是得被主家念叨的。”
“哦,原来你背后还有主使之人?”季雪庭笑问道,“你所求的又是何物?”
那面具人此时已到了季雪庭面前,听到季雪庭的话不由摇头道:“季仙君也真是的,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着来刺探我主家的身份呢。我听说那天界其实并不好待,对无品无级的小仙更是苛刻,季仙君又何苦这般敬业。”
说完,那人袖口倏然闪出一根细长银刃,宛若长蛇一般沿着手腕一路攀到男人的指尖,最后化为了一把细长锋利的薄薄小刀。
银光微闪,季雪庭只觉自己身上一凉,身上那件刻印了无数保命仙符的袍子就在那把刀的刀刃之下化为了片片碎屑。
“这位朋友,你如此这般作为……有伤风化啊。”
季雪庭察觉到自己上身瞬间裸在外面,不由叹气。
“你倒是冷静。”
那人将银刀抵在季雪庭胸口,慢慢割出一条极深的伤口来。
给这具躯体特意制造出来的血液滴滴答答流淌出来,在幽暗的内堂内泛起一阵甜腻的腥香。
“毕竟我修行的功法特殊嘛。那个,你先前说的所需之物,应当不会是——唔!”
季雪庭原本还想再勾着那面具男再透露些许信息出来。
可还没有来及说完,便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闷哼。
因为此时此刻,那面具男竟已经将手直接插入了他胸口的伤口之中,握住了他胸口之中用来充当心脏的“那样东西”。
“终于……”
那人感受着指尖冰冷坚硬的触感,还有那灵物散发出的冷彻灵力,不由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叹息。
随后他手臂一用力,眼看着便要直接将季雪庭的体内灵物直接扯出,可就在这时候,一股磅礴暴虐的仙力却猛然后堂门外倏然窜入房中,直直刺向面具男。
“啧!”
那人当机立断猛然一偏,仙力只来得及绞下了他的探入季雪庭胸口的那只胳膊。
剧痛之中,那人身上的蔓伸出的细丝对季雪庭的禁锢稍松,季雪庭眼神冰冷,直接唤起凌苍剑刺向了那人后背。
那人在敏捷地一蜷身体,以格外古怪的姿势躲过了这一剑。
此时他已经可以感觉到,有某种格外庞大,暴虐而疯狂的东西已经靠近了这里,顾不上季雪庭,他直接转身,随不管不顾便往门外窜去。
然而,那片幽暗的影子早已簌簌占据了后堂之外的整片区域。
“嘶嘶——”
“嘶——”
……
那些影子在蠕动,在以人类无法理解的声响轻柔的嘶鸣。在季雪庭与面具男对峙的那一刻,它们便无声无息地浸透到了整个后堂。所有的光影,所有的声音,所有的……似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彻底的被一种虚无的黑暗所彻底吞噬。
接下来,季雪庭对于周遭发生的事情,就只剩下猜想了。
最开始的时候,季雪庭还能勉强听到一些打斗的声响,紧接着,是一些细小的,极为凄厉的惨叫传进了季雪庭的耳朵。
但很快,那些细小的动静就消失了。
感觉那声音似乎也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般。
季雪庭凝神看着自己眼前的一片黑暗。其实作为一名神仙,即便是在最暗之处,他也应该能看到些许物件的轮廓才对。
可此时此刻,他却什么都无法看见。
甚至就连无感似乎都被这种黑暗给慢慢地包裹和吞没了一般。
原本他倒是条件反射性地想要探查一下周围状况,他想知道来者究竟是谁。
但很快季雪庭就意识到,无论周围发生了什么,无论这片黑暗的主人是谁,对他又想做些什么,他其实都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这就……很无奈了。
季雪庭此时受创略重,之前那些触丝已将他体内所有灵力抽取殆尽,更何况方才他拼尽全力驱动凌苍剑袭向那面具男的一击,更是让他原本就十分糟糕的内府再受重创。
即便是没有这片黑暗来袭,以他目前这惨淡的身体状况,恐怕得在这鬼地方吊上个两三天,才有可能积攒起足够驱使这具躯体所需的灵气了。
季雪庭有点头痛地在半空中想道。
然后,他就直接放松了身体,任由阴影中的某些东西慢慢靠近了自己。
“咳咳……敢问这位兄台,也是要来取我体内灵物的么?”
季雪庭苦笑着问道。
纵然什么都看不见,但这片黑暗之中显然并不只有浓黑的影子。事实上,即便是以季雪庭这副并不敏感的身体,也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片影子实际上是由什么极为癫狂扭曲的“东西”共同组成的。
那种强烈的侵袭感和窥视感甚至让季雪庭感觉到皮肤微微有些刺痛。
纵然黑影似乎是解决掉了那位面具兄弟,可季雪庭还是觉得,来者恐怕有点不善。
天衢并没有回答季雪庭。
他正站在万千念蛇所构成的暗影蛇阵之中,深深地凝望着季雪庭。
他的身体正在发抖。
跟完全无法看到周围环境的季雪庭不同,此时此刻整个后堂的万事万物都已经被念蛇所包围,这也就是说,季雪庭身上的一切都化为了无比鲜明的感知,印入了天衢的心魂之中。
季雪庭受伤了,季雪庭差点在他赶来之前,就被那只傀儡挖走心脏——这个念头几乎快要让天衢发狂,如果不是他可以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季雪庭胸口伤口正在缓慢愈合,他很怀疑自己甚至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念蛇。
【“别忘了,你也曾经做过差不多的事情啊。”】
【“晏慈,晏慈,你曾经一口一口,吞下过他的心脏……”】
【“他的心被挖了。”】
【“你的阿雪,死的时候,身体里没有心呢。”】
……
一直到此刻,那些念蛇们依旧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天衢甚至不敢在季雪庭面前发出一点点声息。
他比害怕神魂俱灭还要害怕此刻。




仙君有劫 仙君有劫 第34节
他害怕被季雪庭点出自己如今的身份。
……
“唔,那个,阁下?无论你要杀要剐,劳烦速战速决好吗?”
季雪庭等了许久,也不见黑暗中那人有任何动作。
但不知道为何,即便面对那个面具男的挖心之举都十分冷静的他,此时却莫名其妙的有点全身发毛。
无奈之下,他只得小声催促了一声。
然后,一双冰冷的手便轻轻抚上了他的身体。
“阁下?”
季雪庭下意识地顿住呼吸。
只不过,预想中的疼痛和侵害却并没有出现。
黑暗中的来者以近乎怜惜的方式将动弹不得的季雪庭从半空中放了下来。
他把季雪庭抱在了自己怀中。
季雪庭微微蹙眉,他发现,那位黑暗来客的身体完全异于常人……粗糙,冰冷的鳞片,如今正抵着他的胳膊。那种奇异的触感让季雪庭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汗毛倒竖的感觉也愈发鲜明。
所以说,抱着他的那个“人”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就在季雪庭拼命思考来者是妖是魔的时候,忽然……他的唇上一凉。
那人吻住了他。
下一刻,近乎无穷无尽的灵力就那样被渡入了季雪庭的体内。
季雪庭本能地想要逃开,可那人却用手指牢牢地卡住了他的脖颈,迫使他只能无助地仰头,然后接受那股力量。
外来者的灵力沁入体内的感觉十分微妙。季雪庭唯一能想到的形容……便是仿佛有蛇正在他的身体内部不断蠕动一般。他全身战栗,毛骨悚然,可渐渐的,更加奇异的感觉顺着灵力入侵的部位散发出来。
他的身体在不由自主的放松,而且不顾季雪庭的意愿,格外贪婪地吸收起了这股来自于外人的灵力。
作者有话要说:天衢:其实我真的没想做别的,毕竟我不配……我就是单纯地帮他充个电。
第29章
磅礴浩荡的灵力汇入这具人造躯体之后转瞬便变得格外温煦轻柔,点点渗入肌理经脉之内。季雪庭感受着自己霎时变得充盈澎湃的内府,表面假装做一片木然之态,心中却是翻腾不已。他作为灵物寄身,最大的难处就是无法汇集天地灵气,只能依凭体内作为核心的那一件灵物溢散出来些许灵力勉强修行。可此时此刻,那人以口渡入他体内的那股灵气却是如此违反常理,他的躯体不仅没有排斥这股外来灵气,甚至还如同久旱遇雨一般,格外贪婪地主动吸收起了这股力量。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人……又是谁?
季雪庭心中惊疑不定,正待细想,然而覆在他身上那人忽的换了一种渡灵之法,这其中略去不可言说数段描述,只说那季雪庭原本还勉勉强强将来人划分到“非敌”这一范畴,到了那一吻终末,他却是忍无可忍,一声“尔敢”之后,便一跃而起持剑猛然刺向了那人。
说来也怪,那人转瞬吞没那面具男,又在顷刻之间操纵如此多暗影,一身术法来历不明深不可测,偏偏季雪庭这般持剑想向,他却不管不避,任由季雪庭一剑刺向己身。
不仅如此,他身上分明已中一剑,对待季雪庭时动作却依旧轻柔。
季雪庭只感觉自己胸口忽然一凉,是那人伸手向前,不知在季雪庭身上抹了何物。紧接着,他胸口那道被面具人割出来的伤口竟然瞬间愈合,完好如初。
这样一来,反而是季雪庭动作稍凝,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阁下究竟是谁?”
季雪庭不由皱眉,又问了一句。
那人依旧静默无声,然而行动之间,却恍惚有万般柔情,千分亏欠。
季雪庭还待开口,面上却忽然蒙上了布料似的东西,等到他一把扯下那玩意,才发现先前笼罩在整个后堂之内的浓黑暗影早已褪去,那救了他,偏又轻薄于他的诡异之人,自然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季雪庭低头望向自己手中之物,发现先前罩住他的竟然还是一件察觉不出质地材料的白色外袍,而这外袍不知来历,布料之间却有丝丝仙气氤氲旋转,显然不是凡物。
“……”
静默片刻,季雪庭眉头一松,想道:管他的,穿上再说。
他心中莫名有种强烈直觉,那黑暗中的登徒子纵然行事十分下流,却定然不会害他。
季雪庭向来豁达,这么一想便大喇喇便将那仙袍一抖,披在身身上。然后他就发现那衣服竟然颇为合身。
事实上,甚至还不止是合身,那衣服穿在他身上,倒像是什么人特地取天材地宝精心量体裁衣,为他特意做成的一般,不然他穿着那仙袍,也不会如此长身玉立,冰肌琼骨,宛若直接从月宫落入凡间的天人。
季雪庭此时倒是不知那仙袍愈发衬出他的美貌非常,抖了抖袖口,觉得此衣质地颇好,心下便也觉得满意。随即他的注意力便放在了后堂地上一处显眼的血肉上。
原先散落满地的傀儡碎屑恐怕也被那黑影中人直接带走,因此光秃秃的石地之上,面具人残留下来的一点碎肉残骸便显得格外显眼,应当也是那一位贴心为他留下的东西。
如此一来,季雪庭对那人行事愈发觉得迷惑,实在是想不通这般体贴周道之人为何还能做出那种……
算了算了,非礼勿思,非礼勿想。
季雪庭摇了摇头,懒得再去回想黑暗中那人对他上下其手的事情。
他走上前去,用剑鞘在那碎肉之中挑了挑,竟然有些庆幸先前自己视线被阻不曾亲眼见到这位面具仁兄在黑暗中的遭遇。毕竟,即便只看他留下来的这些……也实在有点惨。
当然,恐怕也是顾及到季雪庭接下来要调查令瀛城中事,那位黑暗来客竟然还十分贴心地为季雪庭留下来面具兄的完整头颅。解开了那满是裂痕的喜福神面具,一颗扭曲歪斜的头颅显现出来,满是斑纹的鬼脸上还残留着濒死时候骇然恐慌的表情。
“伥鬼?”
季雪庭一眼认出那头颅原身,眼底掠过一抹深思。
这种鬼天性极贱,纵然修炼到千年万年的道行,却始终无自己主张,必须要依附他人,受人驱使,才能使出一身本领来。
也正是因为这般好使,这种妖魔虽然名声极响,却早已因为被各路妖魔鬼怪抓捕驱使,消耗殆尽了。
而他面前这只伥鬼面上斑纹如此繁多且色浓,显然是修行已久且道行高深,季雪庭先前被他所制倒是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般罕见贵重的好工具,为何却会派来瀛城这种小地方,而且,它又是为何要来取季雪庭的灵物?
是因为察觉到季雪庭等人出现会碍事,还是因为别的……
“果然是个有主家的倒霉鬼啊……为了取我身中灵物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你说你又是何苦这么敬业呢?”
片刻后,季雪庭收起思绪,轻声笑道,将先前那鬼取笑自己的话又送还了回去,然后他便伸手抓起那伥鬼脑后发辫,提着那滴滴答答只往下淌汁的头颅往门外走去。
此时伥鬼既死,他布下的迷阵自然也消失了。
走出去之后季雪庭才发现先前迷影重重了的山神庙其实修得很是简朴,所谓后堂侧殿更是狭窄粗陋,一览无余。
季雪庭走了出去,外面一片寂静。
他抬眼望天,只见天色微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一夜。
季雪庭在山神庙中走了一圈,在山神庙后面的一处小小院落里找到了昏迷不醒的鲁仁,那人缩成一团,倒在地上,周围一圈纸符,上面灵力都已经用尽。以纸符为界限,周围围着三只做工粗陋的傀儡,此时已经都散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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