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慧妃的躺赢人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丘一梦
“这丫头,愈发小孩子心性了。”虽如此说着,太皇太后唇角却抑不住地扬起,听了前一句话的黯淡神情一扫而空,只轻轻抚着娜仁,低声道:“她这是心病落下的不好,你时常去陪陪她,叫她开颜,她舒心,病也能好个五六分,再有好太医伺候着,便不愁什么。”
娜仁倚在她怀里,默默半晌,太皇太后只听见她念叨一句:“老祖宗,宫里的女人真苦啊……”
“是啊,真苦啊。”太皇太后感慨万分,忽又笑了:“可也是外头多少女子挤破了头想要冲进来的,这事情叫人如何分说呢?前儿开库房,有些前朝留下的大箱子,多少年过去,昔日故人多半去了,这些渐渐都到了我的库房里积灰。兴起一翻,却找出些有意思的东西,留我这平白可惜了了,等会儿让福安和那对扣子一起送去,若有喜欢的拣出来,不喜欢的留着或送了人,都好。”
娜仁没推拒,只低声喊:“老祖宗……”
“怎么了?”太皇太后笑吟吟地看她,娜仁头在她怀里蹭蹭,整个人又娇又懒,猫儿一样:“有您真好。”
伴着太皇太后的朗笑声,苏麻喇与琼枝在槅扇后相视而笑。
第二日宫里整整热闹了一整日,皇后的凤辇由午门入,太和殿前受了百官叩拜,礼乐之声一直穿到后宫来。
娜仁没去凑前头的热闹,她预备将库房里的陈茶取出来微微烘烤一番,品质不错的再用箬叶包好收在小瓷罐子里,寻常的留出来研粉,或制点心时用。
进了她库房的多是珍品,又保管得当,此时沾染了霉味的却少,娜仁要扔,琼枝舍不得,直道:“这又不是坏了,哪里使得!”
她又说拿去赏人也可,娜仁便随她了。
这些个精细东西最难伺候,都理得差不多,时候也不早了。
期间佛拉娜来了一回,坐着看她忙活,兀自出神,外头礼乐声愈响,她神情越是寂寥。
“你说,此时坤宁宫已经唱过《阿察布密歌》了吧?”佛拉娜怔怔坐着,忽地回神,问正将小箬叶包往瓷罐里填的娜仁。
“啊?”娜仁愣愣地问,佛拉娜看着她,神情复杂地轻叹一声,摇摇头,低声道:“没什么,要我帮你吗?”
“你坐着吧。”娜仁实在是不放心她来伺候这些娇贵的主儿,示意岂蕙给她换了热茶,自去埋头忙活。
未过几时,忽又听佛拉娜道:“这会子,该吃过交杯酒,要用合喜面了吧。”
“哎呦呦我的祖宗,你是不是要念叨到子孙饽饽啊?”娜仁满心的无奈,将茶叶罐子拧好嘱琼枝收起,走过去拉着佛拉娜的手:“这都是早晚的事儿,你在这记挂着,平白伤心。不如这样,我让人筛一壶青梅酒来,咱们两个吃两钟,还有好酒菜,新鲜羊腿肉腌好了片下来炙烤,调了泡椒汤腌的凤爪,再擀一窝丝细面,水灵灵的芽菜焯水——”
“娜仁。”佛拉娜轻轻摇头:“不必多费心思了,帝后大喜之日,我喝得烂醉像什么道理。你过来坐,咱们说会话儿,趁着天色未晚,我便回去了。”
娜仁并没强求她了,只轻轻点头,又道:“我新得的果脯酱菜,扬州样式的,比之京中又是一种风味,我哥哥让人捎给我的,给你装一盒子?”
佛拉娜轻笑着看她:“那我就不与你客气了。”
“咱们两个有什么好客气的。”娜仁不在意地摆摆手,见她神情郁郁,却不知到底说些什么能让她开颜,只拣在太皇太后身边听到的近日京中趣闻出来说与她听,她也不过平常。
琼枝从外走进来,站在落地罩垂着的樱草色绣兰草纱幔旁轻轻咳了一声,娜仁转头去看,琼枝一欠身,还没等娜仁说什么,佛拉娜已绞着帕子道:“琼枝这样定是有事,我便先回去了。”
“唉——快,把我吩咐的那些吃食给马佳格格带上。”
佛拉娜走了,眼见着屋里的丫头们都松了口气,不瞒人说,娜仁也悄悄松了口气,不过却不能表露出来。
乌嬷嬷从北屋过来,笑吟吟对琼枝道:“偏是你这丫头搞怪。”
“我也不算搞怪。”琼枝笑道:“昨儿太皇太后老祖宗命人送来的些东西,我点了点,倒有几样稀罕的,拿过来给您瞧瞧?”
娜仁点点头,琼枝又道:“那扣子奴婢替您换上了,那一身披风绣院做得精心,倒是扣子上落了俗套,让太皇太后盯上了,今儿我去领针线碰上绣院的方姑姑,她再四与我说那衣裳的用心之处,实在是让人心酸。”
“也是人之常情。”娜仁随口道,但见琼枝从北屋架上捧了一个十分精致的填漆螺钿花卉盒来,约莫有五寸来长,四寸来宽,三寸来高,打开里头珠光宝气,金玉点翠满满当当,簪钗步摇花钿儿耳坠,皆是明珠宝石的镶嵌,打造款式精美,工艺上乘,光华璀璨。
可以说,这一匣子拿出去,足够寻常人家吃一辈子了。
在宫里也不过“珍品”二字,娜仁手边这样品质的首饰也并不是没有,此时见了只惊叹一声,拿起两个在手上细看,虽喜欢,却不十分惊讶,再不复当年两袖清风,见了金店里的金砖两眼放光,被店员围着警惕的时候了。
想起当年的壮举,娜仁忍不住一扬嘴角,从里头拣出几样嵌珠的首饰,光泽虽然微微泛黄,却并未黯淡无光,能瞧出其中岁月流逝的痕迹,没有人老珠黄的寂寥,只是淡淡的,更加内敛。
娜仁瞧着喜欢,却知道这样的首饰若是戴着,太皇太后与太后又得对她的首饰匣子进行连番轰炸,便只道:“且收着吧,等哪日这些珠子实在不能看了,再换了新的上头。”
这盒子里嵌珠的不多,更多是各色宝石翡翠,琳琅满目精妙非常。
娜仁看了一会儿,便道:“一时半刻也戴不上,里头匣笼底层的一个大屉子格还空着,连匣子收进去吧。”
“唉。”琼枝笑吟吟应着。
·
伴着晨曦,沉睡一夜的宫殿悄然苏醒,宫装女子内外来去,两排宫女太监分别捧着水盆香皂毛巾等物侯在门外,随着后殿的门被由内推开的“吱吖”一生,一名宫装妇人走了出来,见她三四十岁上下,面上横纹已生,神情严肃,生得干瘦,眼睛却如铜铃一般圆瞪着,精光时而闪烁,她一出来,门口那一排宫女中领头一个忙带着身后人拜下:“秋嬷嬷。”
“五红汤备下了吗?”秋嬷嬷声音沉沉的,目光所过之处宫人无不畏惧,领头宫女九儿系皇后陪嫁,对她格外尊敬,此时忙道:“兰嬷嬷早叮嘱过,备下了。”
小太监们不着痕迹地用眼角余光去看热闹。
约过一时,殿内又走出一宫装妇人,这个却生得团脸儿圆眼,身材丰盈,很和善的样子,一见了她,在秋嬷嬷威势下低眉顺眼的九儿便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微微欠身:“兰嬷嬷。”
“嗯。”兰嬷嬷微微点头,先是笑容和善地对那一队小太监道:“皇上起了,诸位请吧。”
然后迈过门槛侧身给那些小太监让出位子,待最后一个小太监也进了后殿,方对宫女们道:“进去伺候吧,皇后主子是个和善人,初次服侍的也不必怕。这宫里的规矩与府里的旧规矩有不同的,娘娘也都学过,诸位都警醒着,莫要逾矩了。”
“是。”
瞬息之后,殿内帝后二人各自洗漱。
康熙眼神在皇后身上划过,心道:阿姐的描述果不出离。
当今皇后生得个端庄柔和的面貌,鹅蛋脸儿天庭饱满尖下巴,柳叶眉弯弯,中等身材,肌肤莹润,大小算个美人儿,胜在气质端庄婉然,十个里挑不出一个的出挑。
“皇上。”开口的却是皇后,她声音清脆,放得柔缓却不刻意:“稍后是先拜见太皇太后与太后娘娘,还是先见嫔妃?”
康熙愣了一瞬,看向梁九功,梁九功苦笑:“哎哟哟,奴才哪知道这个呀。”
“位尊者见,先去——”康熙正说着,兰嬷嬷进来通传:“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来了。”
皇后忙传进来,未过片刻,阿朵步入殿内,对帝后二人请了万福,笑道:“太后的意思,宁寿宫偏远,再去慈宁宫又要绕一大圈儿,不让皇上与娘娘麻烦了,只去慈宁宫便是。太后娘娘此时也在慈宁宫,奴才还要回去伺候,先告退了。”
康熙点点头,皇后忙答应着,又让兰嬷嬷送阿朵,出了殿门在回廊处,兰嬷嬷双手将一个大红暗花锦缎做底,以黑绒线攒珠绣双喜纹的荷包递过去,笑盈盈道:“府里做的喜饼,给您添添喜气。”
阿朵忙道:“不过传句话,这怎么使得呢。”
然而兰嬷嬷一定坚持,她也没推拒过,走出坤宁宫后,站在那儿望着匾额上烫金的字,感慨:“好会做人。”
手在荷包上一捏,只觉里头沉甸甸的,似是有小锞子的形状,又有圆溜溜的珠子四五颗。
“不愧四朝元老府。”阿朵轻叹一声,摇摇头,抬步往慈宁宫去。
作者有话要说:
注:
《阿察布密歌》:合婚歌,也称念哈力巴经。满族风俗,新娘到男家第一日,在进行了抱宝瓶、坐福等仪式后,院内需置神桌,桌上供奉猪哈力巴肉(肘子肉)一方,碟一个,内装尖刀一把、酒三盅;新郎向桌面南面跪下。桌左边一人,衣帽穿戴整齐,单腿跪于神桌前,高声用满语念《阿察布密歌》。
第14章
康熙慧妃的躺赢人生 康熙慧妃的躺赢人生 第12节
娜仁起床的时间往日还算规律,今儿因慈宁宫外头人来人往声音略粗,醒得稍早些,一拉床帐就见乌嬷嬷站在槅扇纱幔下神情惆怅地看过来,似有担忧。
“怎、怎么了?”娜仁一懵,忙问。
“唉。”乌嬷嬷轻叹一声,用绢子抹了抹眼圈儿,摇摇头,轻声道:“没什么,只是今儿个皇后第一日要给老祖宗请安,您醒了就起吧,先梳妆。”
娜仁明白过来,无奈地道:“嬷嬷,您真不必这样,我心里没觉着什么呀。”
“奴才只怕皇后是个不好相与的,您屈居人下,日子可怎么好过呀。”乌嬷嬷上前将床幔挂好,琼枝领着岂蕙豆蔻捧着水盆香皂等物进来,琼枝笑道:“您老这话说得,万事先往坏了想。”又道:“格格今儿醒得好早。”
乌嬷嬷看向娜仁,满脸写着心疼,娜仁无奈叹着气,“我真不是担心忧愁,只是外头人来人往声吵得很,昨儿晚上又睡得早。……也罢,更衣梳妆吧。”
琼枝笑吟吟道:“太医院新调方子制的桂花羊乳皂用着倒是极好,使得肌肤轻盈清润,却不显紧绷,乃至干得厉害。”
“味儿倒是很香。”娜仁随意点点头,拿过毛巾擦着脸,问岂蕙:“给皇后的礼预备好了吗?”
岂蕙忙回道:“都预备齐了。按您的吩咐,两瓶青梅酒,一攒盒果子:霜顶蜜桃、糖霜樱桃、奶白杏仁、五香肉脯加一味芝麻南糖;一攒盒点心:奶饽饽、玉豆糕、鸡油卷儿、椰子盏、栗子酥五样。”
娜仁满脸深沉地点点头:“不错,可有多备一份?”
“给您留了。”岂蕙微微一笑。
琼枝在旁无奈摇摇头,叹道:“这礼送的,全是吃食。今儿梳什么头?圆满髻?或者还如往常,打两绺辫子在脑后攅个纂儿,余下的头发结成辫子垂在背后……但是不是平常了些?”
“今儿皇后是来给老祖宗请安的,我要打扮的出挑做什么?”娜仁扬扬脸,命岂蕙:“前儿新得的那一匣子绒花,不是有一支菊花式的,就那一支吧。”
“是。”
不多时,梳妆完毕,娜仁一贯不喜用脂粉,只抿了点口脂不算失礼。
太皇太后也是一早就起来,坐在妆台前还对苏麻喇感慨:“未曾想到,老婆子还有能看到孙儿媳妇的一天。”
苏麻喇瞥了眼宫女捧来的金嵌宝珠四季梅兰竹菊花钿儿,点点头,双手拿起簪在太皇太后的包头前端,笑道:“哪只是孙媳妇啊,等日后,您还能看到曾孙媳妇呢,四代同堂,普天之下,除了您,谁能有这个福气?”
“你也学会说这些吉祥话了。”太皇太后轻轻一笑,略微惆怅:“只可惜,我是没那个福气看娜仁的孩子了。”
苏麻喇一时默默无言,好一会儿才低低道:“宫里孩子这样多,日后都要唤娜仁格格一声‘妃母’,或者抱一个小公主来养,皇上也不会不答应的。”
太皇太后摇摇头,没说什么。
娜仁进来的时候太皇太后已梳妆更衣整齐,身上暗紫色五福盈门暗花缂丝氅衣面料丝滑,仿佛隐有流光浮动,是苏州织造进贡的珍品。
“老祖宗。”娜仁欠身一礼,笑道:“您穿今儿这身衣裳可真精神。”
太皇太后也打量着她,见她身上水青缎面绣梅兰竹菊团花纹的夹衬衣,外搭葱黄及膝比肩甲,胸口处正是青葱翠绿的斜斜一丛竹子,绣工精妙,竹叶儿飘然,仿佛随风轻摆,也如真的的一般。
这样的颜色很衬她,明眸含笑,以太皇太后见惯佳人的目光来说,娜仁的颜色绝非顶级的,但一双清亮的眸子却仿佛熠熠生辉,时刻带笑,让人心生喜爱。
心中的骄傲油然而生,她点点头,赞道:“你身边那个叫岂蕙的,指头上的功夫是真不错。”
正说着话,福安带着个小宫女从殿外悄然进来,手上均捧着大红添漆龙凤呈祥大捧盒,区别一高一低,均描金绘彩,华美非常。
二人对着太皇太后微微欠身:“老祖宗,您吩咐的头面、凤冠找出来了。”
说着,二人手上的捧盒打开,一盒里是点翠嵌宝的头面,簪钗坠环乃至掩鬓挑心花钿儿,一应俱全,珠光宝气,璀璨升华;另一盒里一只九凤冠,不算高大,玲珑精致,却也华美异常。凤口衔珠,最中间的凤口衔出的是一颗龙眼大的珍珠,形状圆润光泽莹润,金子应该是最近炸过的,宝珠该也是新换的,莹白的颜色衬着黄澄澄的金子,更显奢华尊贵。
这两样一捧出来,几乎满殿的人都在看。
娜仁亦不能免俗,仔细打量一会儿,道:“这只怕不是近日的东西。”
“这是汉人制式的,在我这儿压箱底许多年了,前儿想起,寻了出来。金子光泽微微暗淡了,宝珠也颜色发黄,这不,让内务府新近炸一炸,又用东珠替换了宝珠,正中那一颗,还是我五十大寿时,吉林将军献上的,极为难得。”太皇太后微微有些感慨:“如今都说满汉一家,她这个当朝皇后以身作则,也算一件好事了。”
她说着,转头看向娜仁,笑呵呵拉住她的手:“老祖宗手里可攒了不少好东西,你但凡是个好打扮的,衣裳头面日日不重样,保准你冠绝京城!”
“老祖宗!”娜仁笑眯眯地凑在她身边,“您的东西啊,还是留给您未来的小孙女装扮吧!”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猛地想起苏麻喇刚才的话,心里有了些盘算。
不多时太后也到了,娜仁忙去迎她,太皇太后笑道:“你这一病,可真是苦了我了。如今皇后入了门,你也好了,可见就是借病躲懒的。”
“皇额娘,乌云珠哪敢呐。”太后抱屈,福宽斟了茶上来,正说着话,许四海进来回道:“皇上携皇后娘娘到了。”
太皇太后微微点头,对太后道:“走吧。”
娜仁终于正式见到这位太和殿封后的皇后,从前匆匆几面,只记得大略的长相,今日再见,她一身大红双喜字暗纹缂丝撒花氅衣,头上双喜双如意镶嵌宝珠石赤金花钿儿,挽着榴开百子垂珠扁方,眉眼弯弯气度端华,腕上赤金龙凤宝珠镯成对,行走间姿仪万千,就如同一朵绽放的牡丹花,全无年龄尚幼的稚嫩。
她身边的康熙也是一身大红,二人相携而来,看得出康熙对这个皇后还算满意。
娜仁看着这一对少年夫妻,心中感慨万千,又忍不住叹惋:这若是放到几百年后,也就是还在上学的年纪吧。
“给老祖宗请安。”“给皇额娘请安。”
皇后被宫人引着向太皇太后与太后一个个拜过敬茶,二人均含笑道:“起来吧。”
太皇太后循例说了些如开枝散叶处事公允侍奉皇帝那一套的话,说着说着,神情微微透出些感慨,仿佛透着皇后在怀念故人。
皇后恭谨垂首:“孙媳谨遵老祖宗教诲,不敢有违。”
太后亦是一样的套话,皇后再恭敬听训一回,然后双手将给两位老人家的礼物一一奉上。
太皇太后那里是一身新衣、一双新鞋、一个绣着子孙团圆的荷包、两条抹额,太后只比太皇太后短一条抹额,均系新妇亲手缝制。
“皇后有心了。”二人收下后,仍是太皇太后先一摆手,福安忙带人将礼物捧出,打开盒子之后金翠辉煌光彩夺目,饶是以皇后的出身见识也不由感到有些惊叹,忙道:“孙媳不敢受此重赏——”
“这不是赏。”太皇太后眉眼温和,笑道:“收着吧,在我这儿也不过平白落灰,你年轻,戴出去,好叫人知道我大清皇后的风采。”
皇后这才恭敬磕头谢过,太后备了一套头面并一双玉镯,亦是不俗之物。
娜仁在后头看着,心里计算着皇后今儿磕的头,怕得有六个打底,心里不由讪讪:这年头,给人当媳妇真难。
又有人引出先帝仍养在宫中的血脉来,六阿哥奇绶、七阿哥纯禧、八阿哥永干,小阿哥们都还年幼,稚气未脱,在宫人的引导下打千叫皇嫂。
皇后笑容慈和地挨个塞了荷包,一样的纯金打造十二生肖,康熙笑吟吟把纯禧抱过来点了点头,“纯禧又重了。”又瞧瞧另外两个,一拧眉:“六阿哥的身子没好,怎么今儿还过来了?”
太皇太后与太后看着奇绶虚弱无力的样子也不由皱眉,他乳母上来支支吾吾地,只道皇后新喜,阿哥该来道贺。
“荒唐!”康熙怒道:“什么比奇绶的身子要紧?”
他这边发着火,纯禧在他怀里不害怕也不生疏,笑嘻嘻地对着站在太皇太后身旁的娜仁招手,喊她:“姑爸爸”,又被皇后鬓边垂着的珍珠坠子吸引去目光,意图伸手去摸。
帝后新喜,不宜打杀宫人,康熙只命人送奇绶回去,落在那乳母身上的眼神直让她面如土色、体若筛糠,只能不住地磕头,最后被梁九功许四海带人拉了出去。
小阿哥们懵懵懂懂地,只知道那乳娘要被罚了,康熙见永干也是瘦瘦弱弱的样子,心中万分感伤,摇摇头,将纯禧放下,命:“带阿哥们回去吧。”
太皇太后则对福安耳语一番,福安“嗻”了一声,出去没一会儿,还在外头哭喊恕罪的那乳娘便没了声响,太皇太后道:“这等不为主子着想的奴才,按理说打杀了也不为过,可皇帝新婚,绕她一命,张嘴二十,杖责二十,赶出宫去便也罢了。”
又对皇后道:“你如今也是后宫之主了,心慈手软是万万行不得的,素日慈悲心肠可以,可皇室血脉,天家贵统,绝不是那起子奴才能折辱的。”
皇后忙恭敬应是,又一摆手,她身后的九儿忙又将一个锦盒捧来,皇后含笑递给娜仁,笑道:“这象生花以罗纱堆叠而成,是江南的新鲜时样,赠与娜仁格格。”
娜仁是真没想到今天出来凑个热闹还能收一份礼,忙双手接过谢过,又将早备好的礼物奉与皇后,笑道:“此为敬贺帝后大婚之仪。”
康熙在旁觎了一眼,一扬眉道:“说是贺大婚,分着给也罢,本该我们一样的,怎么皇后还比朕多两盒吃的?”
“您可以选择把酒退回来。”娜仁笑呵呵地回望,康熙沉吟半晌,道:“也罢,左右朕也吃了这么多年了。”
看他一脸吃了大亏的样子,娜仁抑制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皇后看得满脸惊奇,却还是笑呵呵地对娜仁道:“多谢格格了。好香的味道,这里头是什么稀罕点心?我可是有口福了。”
“不过素日常备的,也有两样宫里不常做的,娘娘吃个新鲜吧。”娜仁含笑作答,康熙在旁道:“旁的也罢,那两瓶青梅酒可难得,内务府采买的均不及这个,皇后一尝便知。”
皇后倒仍是落落大方:“听闻皇上所言,倒真稀奇了。”
娜仁看着康熙,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直播带货,这可真是快赶上带货的博主敬业了,身份也是吓死人的高贵,如果不是自来水,她把小金库掏空了也请不起这咖啊。
一时思绪就飘出去了,直到太皇太后要吩咐传膳才回过神来,皇后刚要起身预备侍膳,太后却开口了,是对着康熙说的:“日子长着呢,用膳不急这一回。皇帝你先带着皇后去拜你额娘吧。”
太皇太后后知后觉,也道:“也罢,玄烨,领着皇后去吧。你娶了媳妇,让你额娘看看才是正理,倒是我疏忽了。”
康熙略微动容地看了太后一眼,应了声,皇后一时后知后觉,心道好险,亦满是感激地看了太后一眼,然后屏声息气地默默行了礼,随着康熙出门。
“苏麻喇,送送。”太皇太后嘱道,直到夫妇二人的身形彻底消失在大家的眼帘,她才轻轻拍了拍太后的手:“今儿多亏你了,不然我都把这一遭给忘了。”
太后微微一笑:“让他去看看吧,佟氏一生……都是苦命人。”
“可不是吗,当上了太后,福也没享两天,一命呜呼撒手去了,倒让皇帝好伤心。”太皇太后感慨着,微微摇头:“都是命数啊。”
娜仁打开那匣子看了一眼,见里头的花儿质地轻薄却颜色鲜艳乃至栩栩如生,轻软的纱罗定了型,经过工匠巧手,最终将会停落在女子的发间。
太皇太后扫了一眼,道:“我记着你也有些与这个很相似的。”
“要不说是江南的时样呢。”娜仁笑道:“相似自然是常有的,听我阿哈的信里说,如今江南女子对这象生花颇为追捧,一时引为潮流,无论官府贵妇还是街头女子,身份高低贵贱,都要佩戴象生花。这一匣子做工精妙,匣子上的印记也留着,可知是玲珑坊的手艺,天工玲珑阁做这些女人玩意当属天下第一流,我阿哈送我的,自然也是从哪里购得的。”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