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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少的二婚罪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燕书
“你真的,回来了吗?可明明还没有到出狱的时间。”
宋知舟没再伸手去碰她,声音带着很深的内疚:“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出事了。
我之前在监狱里抢救过两次病人,加上牧家和薄先生帮忙,所以减了两次刑。”
陆宁隔了很久,才伸手小心地碰了他一下。
他的手背是软而温热的,不像是梦里,她看得见却碰不到。
她深吸了一口气:“你真的回来了。”
宋知舟到底是忍不住伸手去抱住了她:“对不起,你一个人受苦了。”
豆豆刚喝完奶,肚子抱了看妈妈也醒了,想去黏着妈妈抱。
看宋知舟将陆宁抱住了,他感觉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喝了奶有了力气,他哭得格外委屈大声。
陆宁立刻将宋知舟推开来,伸手看向宫和泽:“给我抱吧。”
刚抱住她就被推开来,宋知舟只能往后坐了些,让陆宁去抱豆豆。
豆豆到了她怀里,这才算是安静了下来,开心地抓她的手指玩。
陆宁看向他嘴角的奶渍,问宫和泽:“你帮他拍嗝了吗?”
宫和泽应声:“拍了。”
宝宝还小,喝完奶不拍嗝,容易胀气。
宋知舟看向他们一问一答,时隔一年多不见,他居然有那么一刹那感觉,他们之间有些生疏了。
就像此刻,他坐在这里,却不知道该做点什么说点什么。
宫和泽自然也看出来了,找借口先离开:“那就让宋医生先照顾你们,我正好去医生那拿下单子。”
陆宁点头,等他离开,她视线还在豆豆身上。
宝宝“咿咿呀呀”地说话,小脸很是认真,要跟她聊天。
宋知舟给她递了水过去:“你喝点水漱下口。”
陆宁抱着豆豆腾不开手,就着他的手喝水漱了口,豆豆眼馋地看着那只水杯。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脸,再指使宋知舟:“你去用他的水杯倒点水,再拿小勺子蘸一点给他吃吧。”
宋知舟立刻起身倒了水来,小孩看他递勺子过来,有些警惕地不愿意去吃。
陆宁轻声哄他:“是爸爸,不是坏人。”
豆豆似乎是听懂了,小心地用小嘴抿了下勺子,宋知舟再舀了一小勺,豆豆又喝了一点。
这么一来一回,算是勉强熟了一点了,至少不会一见到宋知舟靠近,他就皱着脸想哭。
宋知舟很新奇地盯着他看,在陆宁说出“是爸爸”时,他耳根都有些红了。
他没照顾过这么小的宝宝,以前在医院的时候,也常见到婴幼儿,但他总觉得太娇嫩了,几乎不愿意去靠近。
现在眼前这一小团,却怎么看怎么可爱,他总想伸手去抱过来。
陆宁将豆豆缓慢地抱远了些,再示意宋知舟坐近一些,让他伸一只手到襁褓下面。
豆豆只顾着跟陆宁“咿咿呀呀”,没注意到抱着他的多了一只手。
宋知舟小心翼翼地托着,等他托稳了,陆宁再松掉了一只手。
直到慢慢换成了两只手都是宋知舟的,他们坐得近,豆豆还没发现,开心地继续挨着陆宁晃着小手。
陆宁没忍住低笑出声来,在豆豆立刻奇怪地看着她时,她又立刻憋住了笑。
这样一番“偷梁换柱”,宋知舟总算是如愿以偿抱了他一会,感觉一颗心都跟着这一小团,变得绵软了下来。
他记得很多年前,唐漪刚生下小昭不久,谢正那阵子在医院,就总是三句话不离小昭。
一到下班时间,他就总是片刻都不愿意多等,匆匆换了衣服就往家赶。
那时候还觉得谢正夸张,现在看着眼前的小宝宝,他突然也就明白了那种感觉。
回想起来,谢正都已经过世一年多了。
宋知舟看向陆宁,她面色白得很不正常,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很差。
他比谁都清楚,这样的身体状况意味着什么。
他掌心在襁褓下轻轻拍着,她看着豆豆,他看着她。
片刻后,他说:“等过几天你出院了,我们去领证吧,给豆豆一个完整的家。”
陆宁被豆豆握住的手指僵了一下,一时没有抬头,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没有看出来。
但她肯定是不可能过几天就能出院的,或许,她也没有机会出院了。
排斥、感染,并不太成功的骨髓移植,她如今就靠着各种各样的药液和营养液,和一大堆花花绿绿的药片,在这医院里熬着。
宋知舟靠近了些,将额头轻抵了抵她的额头:“会过去的,一定会。”
她眉眼仍是低垂着,半晌开了句玩笑:“急什么,我又不会跑。”
他想跟着她笑,却红了眼眶,怕被她看到,他视线侧开了些。
一年多了,没有想象过,出来时看到的她却已经是这番模样。
眉眼间没了神采,头发已经脱落,头上严实地戴着帽子。
宽松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就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松松垮垮的。
他喉间哽得厉害,轻声道:“没事的,没事。”
多陪豆豆玩了一会,她就累了,等豆豆睡着了,她也就很快困倦了。
躺下时,陆宁示意旁边的陪护床:“豆豆吃饱了,应该能多睡一会,衣柜里有我师兄的睡衣,你也累了早休息一会吧。”





薄少的二婚罪妻 第584章 薄倩倩怀孕
五月初,天气一点点回暖,晴天正午的时候,温度还有了些热。
宫和泽开始偶尔回公司,宫老先生年纪大了,到底也操心不了公司里太多的事情。
和泽一大摊子事不能丢下来,宫和泽几乎是天天公司医院两边跑。
宋知舟寸步不离地守着陆宁,豆豆也一天天长大。
牧川几乎每天傍晚时候来一趟医院看陆宁,偶尔会跟牧辰逸一起过来。
牧辰逸跟薄倩倩的关系已经渐渐好转了,甚至是开始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大概牧家因为陆宁跟宋知舟的事情,而薄家则因为薄斯年的事情,双方家长对很多事情也都看开了些。
两家对牧辰逸和薄倩倩的婚事,也都没了要阻拦的意思,五月立夏,婚期逐渐敲定了下来。
婚讯的风声很快传了出去,在北城甚至国内的各大媒体和网络平台,都激起了很大的反响。
六月,天气逐渐炎热,薄倩倩检查出身孕。
牧辰逸放下了很多工作,恨不能每时每刻都守着她,生怕她磕着碰着半点。
倒是薄倩倩身为孕妇本人,照样天天在薄氏处理一大摊子事情,上蹦下跳,从早忙到晚。
牧辰逸拿她没办法,劝多了又怕她不高兴,听说母子连心,她一不高兴,胎儿不就也不高兴了。
所以他每天一有时间就往薄氏跑,薄倩倩待办公室,他就低眉顺眼地在她跟前端茶送水。
担心电脑手机对胎儿有辐射,他就指使自己的助理买了一大堆防辐射的装备,穿身上的,贴电脑上的。
在他给薄倩倩递上一副极其丑陋的防辐射眼镜后,薄倩倩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始赶人:“出门左拐,电梯下行,慢走不送。”
牧辰逸立刻将眼镜收了回去,帮她拍着后背顺气:“不戴不戴,咱不戴,别动了胎气。”
牧辰逸的助理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二十多岁的男青年,第一次深刻见识到了自己老板不为人知的一面。
薄倩倩谈合同,牧辰逸就在一旁守着,实在无聊了,索性拉上对方老总唠嗑。
谈得好好的合同,话题成功被牧辰逸带跑偏,对方老总差点忘了现在还是正经场合,起身就想跟牧辰逸出去喝酒去。
为了早点去喝酒,对方老总到底还是利索地签了合同。
牧辰逸暗暗松了口气,幸好合同是谈下来了,不然薄倩倩弄不好会扒了他一层皮。
牧辰逸的助理,好好的名校海归高材生,为了投老板之所好,为了讨好老板娘,开始深夜加班学习孕妇育儿知识。
看得头疼时,他趴在案头哭笑不得:“这到底算是什么事儿啊?”
他自己连女朋友都还没有,就要开始学习怎么养胎儿带宝宝了。
晚上抱怨完,隔天一早他照样是提着营养汤,厚着脸皮跟老板一起去薄氏。
牧辰逸这段时间练得越来越不要脸了,嫌牧氏薄氏两边跑不方便,索性直接求着薄倩倩分了他一间小办公室。
于是牧氏的员工也开始习惯了,牧辰逸坐在薄氏的办公室里,开电脑主持着牧氏的视频会议,喝着薄氏的秘书递上来的咖啡。
牧辰逸的助理,在薄氏来往的时间长了,还顺利在薄氏搭讪上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总监。
老板谈老板的恋爱,他谈他的恋爱,工作也越来越卖力。
薄倩倩到底也是孕期,身体总会有些不适,晚上加班也比较少了。
五点半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薄倩倩就跟牧辰逸一起离开,刚到公司楼下,就看到薄斯年黑着张脸从总裁电梯里冲出来。
薄倩倩躲闪不及地往后退了几步,牧辰逸立刻指责他:“薄大少,你看着点路啊,别撞着你外甥了。”
薄斯年瞥了他一眼,跟没听见似的,径直经过他们就急步往外面走。
陈叔已经开车等在公司外面了,薄倩倩看出来不对劲,立刻追上去问了一句:“哥,怎么了?”
“阿宁晕倒了。”他应了声,开门上车,再“砰”地关上了车门。
薄倩倩靠近车窗边追问:“很严重……”
话音未落,车里的人没回答,车子已经扬长而去。
薄倩倩也不放心,看向牧辰逸:“去看一眼吧,小蕊还在医院陪陆宁的。”
牧辰逸点头,扶着她上车,开车去医院。
到那边的时候,抢救室外面已经堵满了人。
苏小蕊坐在宋知舟身边,死咬着嘴唇,想哭又没有哭,眼睛一直盯着抢救室的门。
走廊上那么多人,却是一片死寂,头顶的时间显示器,上面红色的数字缓慢跳动着。
温琼音到底是有些体力不支,后背沿着墙面蹲坐了下去。
她不愿意坐到座椅上,要站在抢救室门外等。
走廊上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薄斯年头上还在冒汗,径直跑到了苏小蕊面前。
小孩抬头看到他,眼圈刹那就红了,从座椅上下来,抱住了他。
薄斯年没有回应,沉默了半晌,才低问了宋知舟一句:“严重吗?”
宋知舟面色很难看,他看起来苍老了,甚至比在监狱里,还要显老。
他应声:“还不清楚,刚推她去楼下散步,她闭了会眼睛,就一直没醒来。”
薄斯年面容颤动着,还想问什么,到底没再开口。
人还在抢救室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外面的人谁也说不准。
他将苏小蕊抱起来,正要开口安抚她,小孩就先摸了摸他的脸。
“薄叔叔不担心,妈咪不会有事的。”
薄斯年说不出话来,抱着她在座椅上坐下。
这一等就是很长时间,天色渐暗时,抢救室门才终于打开来。
走廊上的人立刻围了上去,医生一边摘着手术手套,一边面色凝重开口:“家属放心,患者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一众人齐齐吁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放松下来,医生就继续道:“出现昏迷的原因,是骨髓增生异常导致的血小板严重减少,致使了脑内出血。
目前仍是血小板过低的危险期,一定要注意避免一切磕碰,脑内出血,是很容易出现突发性生命危险的。”
温琼音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医生,她以后……”
“很难说,家属最好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医生回应。
这话没有直言,但已经算是直言了。




薄少的二婚罪妻 第585章 你都老了,别总那么孩子气
陆宁被推回了病房,为了避免她再出现突发情况,医生给她连接了心率监测器。
苏小蕊挨到她身边,很低声地哭:“妈咪还难受吗?”
陆宁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了,让小蕊担心了。”
旁边被宋知舟抱着的豆豆,歪头好奇地打量着她跟苏小蕊。
自己妈咪被占了,他难得没有哭。
她这一出抢救室,所有人也算是都松了口气。
医院这边毕竟不方便住,到了后半夜,陪着她的人也陆续都回去了,只留下了宋知舟跟苏小蕊豆豆。
陆宁把豆豆哄睡着了,再看向门口:“薄先生走了?”
她刚听到了他在外面打电话的声音,不然也不会问这一句。
宋知舟将豆豆放到摇篮里,应声道:“还没有,在外面。”
她坐到床头,枕头垫在身后,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这才开口:“你帮我叫他进来吧,我想跟他说几句话。”
宋知舟没有出去叫人,他不会介意她跟薄斯年说几句话,但今晚不一样,他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他手轻晃着摇篮,声音有些沉:“可以改天说,你现在先好好休息,以后有的是机会说。”
只要她好起来,以后想说什么,想说多少都没问题。
陆宁没有作罢,侧目看着他:“帮我叫一声吧。”
宋知舟低着头,看着摇篮里的宝宝,他面容也笼罩在了阴暗里。
他不愿意,但他到底还是起身出去了,将苏小蕊也带了出去。
病房门开合,薄斯年进来,坐到了病床边。
他显然也意外,她会突然叫他单独进来说话,但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她现在不要叫他进来。
他们之间这样单独相处,平静地相对而坐,上一次这样,已经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了。
他沉默着,一颗心无来由沉到了谷底,听到她先开了口:“你最近还好吗,胃病怎么样了?”
她面色太白了,甚至让他不敢去直视。
如果不去看她现在的脸色,不去注意她现在过于糟糕的身体,他或许也可以当做,现在就是他们之间一次简单平静的交谈。
他应声:“好得差不多了,医生说问题不大了。”
陆宁点头:“那就好,心理疾病呢?怎么样了?”
他心口如同堵了块大石,能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无非是劝他想开些,请他好好照顾苏小蕊之类的。
“还有在接受治疗,但医生说也快好了。”
陆宁笑应:“都好了就好。”
她顿了片刻,有些感慨:“真快,小蕊都快八岁了。
我记得那时候,她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才不到三岁。
她一直把你当爸爸一样的,你对她好,她也都知道。”
薄斯年能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皱了眉头:“更有义务照顾她的应该是你。
她不只有八岁,你可以看着她十八二十八,读中学大学,结婚再生子。”
陆宁手抓紧了被角,心口微微的刺痛,随即轻轻叹息:“这些年有很多事情,我该谢谢你,也该跟你说声对不起。
过去的我都释怀了,也希望你能放下,你有小蕊有家人,有很多东西,你应该好好过。”
薄斯年突然生出了不悦,蹙眉看向她:“你想说什么,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我听不明白。等你病好得差不多了,就把小蕊接走,你自己带。”
她想把事情都交代得明明白白,他不会让她如愿。
陆宁看着他,灯光下他的眉眼清晰深刻,恍然间,似乎也一如当年。
她声音有些疲惫:“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有时候觉得,倒似乎也是我害了你。”
“你都老了,三十多岁的人了,别总那么孩子气。想想自己想想家人,别太固执了,也自私一点,对自己好一点。”
“那你呢?”他抬眸看她。
“用小蕊来劝我好好过,用豆豆劝宋知舟好好过。你理所当然地这样打理后事,就不愿想想怎样让自己好好过,怎样让自己的病好起来?”
她视线侧向窗外,没再看他:“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总之,小蕊就拜托你了,你也照顾好自己。”
他不愿再听她说下去,起身就往外面走:“我当什么都没听见,你当初自己认的女儿,早些接回去自己带,我不要。”
陆宁看向他离开的背影,到底是没再出声。
他出了病房后,宋知舟就进去了。
苏小蕊看薄斯年面色不对,不放心他,就跟着他一起离开。
六月的晚上有些炎热,走出医院大厅时,薄斯年在车道上的树下多站了一会。
这样的深夜了,却还听到了蝉声,城市的夜晚灯火通明,蝉大概也有些分不清白天晚上了。
他想去开车,走到树下,却就停了下来。
苏小蕊牵着他的手掌,问他:“薄叔叔怎么了?”
薄斯年没应声,苏小蕊抬头去看他,看到他眼睛很红。
她吓了一跳,小心再问了一句:“薄叔叔是哭了吗?”
薄斯年抬手去摸她的头:“没有,薄叔叔是大人,大人不会哭。”
苏小蕊“哦”了一声,把他的手牵紧了些。
他一直不走,站了很久,却又蹲身了下来。
他蹲下来,看着苏小蕊,眸光里带着很深的茫然:“小蕊,薄叔叔还能做什么?我还可以做点什么吗?”
他拿自己的骨髓,换到了她需要的骨髓,可她好像还是活不了了。
他如今还能做什么?
他好像真的无能为力了,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小孩好像突然就听懂了,眼泪“吧嗒”落了下来,抱着他的脖子泣不成声。
偶尔有经过的路人多看一眼,轻轻地叹息。
医院有太多的生离死别,成年人的崩溃,大概也真的就在这一瞬间。
拼尽了全力,最后却到底也还是无能为力。
这样深夜抱头痛哭的人,在医院里从来不少见。
前一刻还似乎无坚不摧的大男人,下一刻或许就坐在了街头,无声落泪。
苏小蕊抹了自己的眼泪,又抬着手摸薄斯年的眉眼:“薄叔叔不伤心,妈咪会好起来的,小蕊也会陪着薄叔叔。”




薄少的二婚罪妻 第586章 他好好的,她却先这样了
七月初,宫老先生过世。
陆宁身体一直不见好转,医院本来是不同意她离开的。
但她执意要去参加老先生的葬礼,好说歹说,医院才允许了她离开半天。
过去的时候,宫和泽穿着黑色的丧服,满脸都是疲惫哀恸。
来吊丧的人一直不断,宫家的亲友,再是和泽大大小小的管理层和员工。
薄倩倩跟薄斯年也过来了,陆宁跟他们隔着人群相望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宫和泽里里外外地亲自操持葬礼,一双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一直到傍晚,人才渐渐散去,宫和泽跪在宫老先生的遗像前,头低埋着,良久没有起身。
陆宁走近过去,跪到他身旁,轻拍他手背:“师兄,节哀。
老师已经年过八十,临终前也一直有你陪着,看着你好好的,他也没什么遗憾了。”
宫和泽缓缓直起了身子,看向她时,第一次落下泪来。
“我都没能好好叫他一声爷爷。这老头,我都没能好好叫他一声爷爷。”
他自小被宫老先生宠着,“老头老头”的叫,宫老先生笑呵呵地假意训斥他几句,却从来没正经要他改口,由着他去。
就这样从几岁的时候,一直叫到了如今,他哪怕想改口,也终于再也没有机会了。
陆宁轻声安抚他:“别太伤心了。”
他突然就泣不成声:“我没有爷爷了,这世上,我一个至亲都没有了。”
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爸妈,宫老先生照顾他,一直是又当爹又当妈。
陆宁忍不住跟着他落下泪来,哑着嗓子再说不出话了。
离开葬礼现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陆宁陪宫和泽打理了一些琐事后,就跟着宋知舟离开。
上车后,车窗外夜幕沉沉,宋知舟开车,想带她回医院。
陆宁一直沉默,突然开了口:“我们回家吧,我不想去医院了。”
宋知舟扶着方向盘的手僵了一下,自然不同意:“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出院,中午医生就说了,让你离开半天都是破例了。”
陆宁看着他:“我想回去待几天,陪陪我爸妈,陪陪小蕊,我太久没有回去过了。”
这一年多来一直治病,化疗、换骨髓、住院观察。
她太多的时间,都是要么躺在病床上睡觉,要么看着病房窗外的树叶,绿了又黄,黄了又落,再是来年春天再次变绿。
她的精气神,就在这一年多的治疗里,一点点几乎被抽空了。
她累了,清楚没有意义了,想至少好好地过几天。
没有痛苦,没有随处都是的药水和消毒液的味道,不想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白衣医生白衣护士。
不希望哪怕到死的那一刻,都还躺在死气沉沉的病房里,死气沉沉的病床上。
宋知舟红了眼眶,扶着方向盘的手在打颤:“不行,我们去医院。”
出院了,就等于彻底放弃了,尽管他跟她都很清楚,不放弃也几乎不会有什么转机了。
陆宁声音轻轻地颤:“求你了,我真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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