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相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蕉三根
项影被他吓了一跳,饭店大堂里的人也都在看着他们,有人已经认出了迟也。但是迟也根本没有察觉。他急促地喘着气,好像呼吸不过来,眼底红成了一片,像血。
项影拧紧眉头:“小也,你不舒服吗?”
“我……”迟也说不下去,他觉得喉咙里很干。无名的恐惧像一头怪兽一样在他背后追,他知道自己不应该从那个包厢里跑出来,所有人都看着,可他就是控制不了。濒死的感觉太真实,把他的理智一寸一寸地蚕食干净。眼前已经揉成了模糊的一团,他隐约看到另一个矮一点的人也跑到了面前。发出了女人的声音。
“迟也老师?”
是孟轻雪。
他转身想跑,但腿是软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一双手突然伸到他肘下,稳稳地托住了他。迟也闻到了那股微微带着苦味的古龙水气息。
孟轻雪低低惊呼了一声:“喻主编?怎么……”
有人已经拿出了手机在拍,喻闻若侧了侧身子,替迟也挡住了摄像头,然后帮他把鸭舌帽往下压了一压。
“还好吗?”他的声音在迟也耳边响起来。迟也无意识地抓紧了他风衣的衣襟,全身的重量都交给他。
他一句话都没说。
喻闻若抬头看着项影和孟轻雪:“他喝多了。”
项影一脸茫然,“你是……”
“我先带他回去。”喻闻若揽住了迟也的腰,朝着还坐在饭桌上的小杭使了个眼色,“小杭,去开车门。”
“啊?哦!”小杭一步蹿起来,丢下饭桌上同样懵住了的其他同事,赶紧上前想搭把手。
喻闻若保护性极强地避了一下,“现在别碰他。”
小杭的手尴尬地停了一下,但他反应很快,立刻跑到前面先去开了车门。
喻闻若把人塞进副驾,迟也已经抖若筛糠,脸色煞白,额上全是冷汗,像一个溺毙的水鬼。
他把手伸到了迟也脖颈里,数了一下他的脉搏。快得吓人。
“迟也,看着我。是我。”喻闻若叫了他一声,迟也转过脸来,看着他,眼神空茫无物。
喻闻若指挥他:“深呼吸。”
迟也好像没听进去,他依然在急促地喘息,好像随时能昏过去。
小杭担忧地站在旁边:“主编,要不要送医院啊?”
“不用,这是panic attack*。”喻闻若没看小杭,把自己的手腕伸给他,“迟也,抓住我的手腕。”
迟也一开始没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伸出手,在他手腕上抓了一把。
“用力抓……然后放开。感觉到手臂的力量没有?”喻闻若放低声音,像在教一个小孩子,“深呼吸……来,再抓。”
迟也很听话,缓缓地抓住,又缓缓地放开。溺水的感觉渐渐退了下去,耳朵里的轰鸣消失了。迟也的眼神渐渐聚焦。
喻闻若又伸手贴到他脖颈里,这次迟也避让了一下。
“我没事。”他终于开了口,只是嗓子很哑。
喻闻若站起身,从口袋里把钱包扔给了小杭,“你回去继续跟组员们吃饭吧,晚饭刷那张visa卡,我先走了,车钥匙给我。”
小杭赶紧把车钥匙交给他,喻闻若坐到了驾驶座上。
迟也有气无力地看着他把车发动了起来,“你不是在香港吗?”
“回来了。”喻闻若言简意赅地回答,然后倾身过去,给他系上了安全带。
古龙水的味道铺天盖地。迟也听见自己含糊地应了一声,狂跳的心“咚”地一下,终于平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恐慌发作。焦虑症的症状之一。
第28章
迟也沉默着刷开房间门, 走了进去。房间自动感应,不需要插房卡就亮起了灯。迟也随手把房卡扔在门口的玄关上,进去把鞋一踢, 倒在了床上。
喻闻若跟在他身后, 无声地进来, 关上了房门。
“你身上带药了吗?”
迟也不理他。
喻闻若看了看这个房间, 迟也已经住了快两个礼拜,住得很有生活气息,沙发上堆了很多衣服, 卫生间的水台上还有没拧上的瓶瓶罐罐。他又道:“带了也不要吃, 你今晚喝了酒。”
迟也烦躁地出了一口气,把脸埋在被子里:“我没事了,你走吧。”
喻闻若没走, 他靠在电视柜上, 看着伏在床上的人。“你的焦虑症, 去看过医生吗?”
迟也顿了一会儿, 突然坐了起来,冷冷地看着他:“关你什么事?”
喻闻若没把他的攻击性当回事, 仍旧好声好气,“要去看医生。”
“我没病。”
“没病的人不会突然这个样子。”
“有病的是你。”迟也的语调比眼神更冷, “奥氮平是治什么的来着?精神分裂?”
一片静默。
话说出口迟也就后悔了,但他没办法收回去,只能心虚地连眨眼睛,嘴角动了动, 找不出话来。
但喻闻若没生气,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会听见声音。”
“什么?”
“九个月前, 我失去了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喻闻若双手抱胸,口吻平静,“自那以后耳朵里一直听见她在跟我说话。奥氮平就是治这个的。”
迟也想到他床头的照片。“谁?”
喻闻若笑了一下,四两拨千斤地绕了过去。“你今晚是遇到什么事情应激发作,还是就最近压力太大了,突然发作?”
迟也沉默了半刻,也不想说。于是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换了个话题,“你好像很清楚怎么缓解恐慌发作?”
喻闻若笑着摇摇头,转身把桌上的矿泉水拧开,给他倒在烧水壶里。“常识而已。这种都市病很常见的,没必要讳疾忌医。”
迟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又趴回了被子里。恐慌是好了,但他在胃疼。他强忍着,不想让喻闻若看出来。
“你怎么会来?”
“上海时装周快开幕了。”
“这里是乌镇。”
“反正也不远。”
“时装周在下个月。”
“……”喻闻若轻轻笑了一声,“所以我说快开幕嘛。”
迟也疼得没好气。“四舍五入学得这么好,你数学老师一定很欣慰。”
喻闻若看着他不自觉地弓起背,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你怎么了?”
“没事。”迟也从牙缝里挤了一句出来,耐心已经耗尽了,“喻主编,我想休息了,你能出去了吗?”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脚步声渐渐往门边去,随即门被打开,又“咔哒”一声被扣上。
喻闻若一句话都没有说,离开了。
迟也痛得在床上弓成了一只虾米。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不希望喻闻若在这里,不希望他看见自己这样狼狈的一面。可他真的就这样走了,他又觉得心里突然空了一下。
在期待什么呢?他今天碰到喻闻若的时候,他很明显是在跟《幕后》的组员一起吃饭。只是工作而已。他来到乌镇,甚至都没有跟自己说一声。
迟也知道自己有的时候是挺以自我为中心的,但他自认不是一个自作多情的人。
他撑着上半身,在口袋里摸了摸,想叫阿芝给他去买点胃药来。一掏出手机才发现没电了。迟也烦躁地叹了一声,也没力气去洗澡,就囫囵换了睡衣,钻进被窝里,把灯关上,准备硬扛。
胃疼比恐慌焦虑好扛多了,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着就可以。
门口又响起脚步声,突然“滴”了一声,响起了刷房卡的声音。
迟也猛地睁开眼,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常年被私生骚扰的应激反应发作,身上“唰”地出了一身冷汗。玄关处自动亮起了灯,迟也的眼睛不习惯突然亮起来的光线,被刺得抬手捂住了眼睛。
“先别睡,给你买了胃药。”喻闻若的声音响起来,抬手在玄关处的中控台上调了一个更柔和的光。迟也睁开眼,看见他手里提了一个袋子,上面是附近便利店的logo。
“你怎么……”
喻闻若自顾自把外套脱下来,又从塑料袋里取出一个热水袋。正好刚才他那壶水已经烧开了,他把热水袋灌满,剩下的倒在水杯里,又拆了两粒药出来,爬到床上来递给迟也,“喝热水。”
装相 装相 第29节
迟也目瞪口呆地接过来,但没吃。人都傻了。
喻闻若歪头打量着他:“你不是胃疼?”
他是胃疼。但他现在有点懵。
“不是胃疼也可以多喝热水。”喻闻若催促他,又把热水袋拿过来,不由分说地抵在了迟也小腹。
迟也总算开机成功,没好气地把热水袋丢回去:“我不是痛经。”
嘴上这么说,到底还是把胃药吃了下去,算是承认了他胃疼。
喻闻若笑了,把杯子接过去放回桌上,一转头看见迟也又保持原来的姿势蜷缩了回去,被子掖好,但热水袋扔在了外面。
“谢谢。”被子里的人闷着声音,不太情愿地道了声谢,“我真的要休息了。”
喻闻若暗自咬牙。合着还是要赶他。
他干脆把身上的衣服也脱了,只剩下打底,又抓起热水袋,二话不说地也爬到床上去。迟也被他吓了一跳,整个人突然从背后被牢牢拥进了一个怀抱里。热水袋抵着他胃的位置,传来近乎烫人的暖意。
迟也挣了两下,没挣得开。
“你趁人之危。”
喻闻若供认不讳。“嗯。”
手上力道更重,把人圈得动弹不得。
“本来买的是回北京的机票。”他声音很低地开口,气息全拂在迟也耳边。“小杭说你今天演独幕剧,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临时改成了飞上海。”
迟也不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
“来了也来不及赶上你演出。觉得太傻了,所以没好意思讲。”
迟也顿了一会儿,声音闷闷的,“来得及你也抢不到票。”
喻闻若笑了,在他耳畔蹭了一下。迟也似是怕痒,缩了一下脖子。
身后的人安静了一会儿,突然没头没尾地,又道:“到香港的第二天,邱君则就去杜茵房间了。君铭买了bridge三期的内插广告,全都由杜茵来拍。”
迟也没答,但他唇角轻轻勾了一下。
邱君则和杜茵的事情他早已知道了,但喻闻若这样说出来,便是委婉地认错。只是这件事他也实在没什么错处,要正经道歉,喻大主编也拉不下这个面子。只能这么没头没尾的,算是承认迟也是对的。
杜茵和邱君则你情我愿,玩的是声色场里欲擒故纵的把戏,眼下是各取所需。是他喻闻若多事。
迟也声音冷淡,“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身上的肌肉却都卸了劲,整个人软下来,像是被热水泡化了,往身后靠,缩在喻闻若怀里,安然地阖上了眼睛。
喻闻若把他搂得更紧,耳语似的跟他说话:“胃还疼吗?”
迟也不搭理他。
喻闻若又问:“今天饭店里的是谁?”
迟也睁开眼,“孟轻雪?”
“那个男的。”
“哦……我师兄。”
喻闻若没说话。他当时突然听见一句凄厉的“别碰我”,回过头就看见那个男人想抓迟也。
迟也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地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别乱想,我师兄都结婚了。”
“嗯。”喻闻若便不再说什么。
迟也等了一会儿,见他真的什么都不说了,反而转过来,撑着上半身,皱着眉头打量他,“就没了?”
喻闻若在昏暗中困惑地眨眨眼:“啊?”
“你就不多问两句?”迟也大受震撼,觉得这人简直有病,“我以前暗恋我师兄的!”
喻闻若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项影的形象,发出了一个更困惑的音节:“哈?”
“你……”迟也简直被他气笑。
喻闻若:“他都结婚了,不太好吧……”
“我现在当然不……”迟也沉沉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胃更疼了,“不说了不说了,我跟你没法说。”
喻闻若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就在迟也耳畔,好像通了电,直接从他耳后沿着脊梁骨一路电了下去。迟也让他笑得腰上一酥,胃都不疼了。
真他妈色令智昏。迟也在心里狠狠骂自己。
“你想说就说。”喻闻若一副很大度的样子。
迟也没好气,“不想说。”
喻闻若唇贴住他的耳廓,有意压低了声音,“我吃醋了,快说。”
迟也“嘶”地一声,脖子上一片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也不是暗恋,就是……”迟也停了一会儿,努力寻找一个措辞。“他对我很好。那个时候我刚到北京,很害怕。他是我生活里唯一对我好的人。你明白吗?”
喻闻若停了一会儿,突然换了个语调,很郑重一般。“嗯。”
迟也没在意。“我到现在都能想起来,当年他骑着自行车在楼下等我那个样子。他那个时候跟现在不一样,很阳光很周正的,张……我老师,要是在家,他就得上楼来,恭恭敬敬的。要是老师不在家,他就直接在楼下扯着嗓子喊我,迟也!”
他停了下来,好像陷进了回忆里。那时候张念文不在家的机会比较多。
“我老师总把我丢给他,让他带我去吃饭,又不给他钱。师兄家境也就一般,所以老带着我去电影学院的食堂吃。他带着我逛校园,去操场跟大学生打篮球,连跟女朋友约会都带着我。”
迟也笑了一声,“他一直跟我说,会在电影学院里等我。让我加油考。”
喻闻若等了一会儿,适时地追问了一句,“然后呢?”
迟也没再说下去。然后《夜盲》突然开机,他没有去参加高考。尽管他艺考的专业课成绩是第一名。
高考那天他在片场ng了一整天,一向好脾气的张念文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片场一个姐姐安慰他,“你现在的机会,是电影学院的学生们做梦都梦不来的啊。”迟也记得她是这么说。
但少年人看着坐在监视器后面的老师,突然清晰地意识到,是他不允许。
“没考上呗。”他轻描淡写地揭了过去,“后来就不跟师兄联系了。”
也许有过懵懂的、超过的情愫,但更多只是少年天性会对那些对他好的人回报善意。但无论是什么,他曾经对项影的那些好感,在十八岁那个夏天用一种谁也没想到的方式付出了代价。捧起金燕奖杯的那天他其实看到了师兄的短信和电话,但他没有回复。
房间里沉默下来,喻闻若也不说话,他隐隐觉得迟也还有很多话没有说,但他拿不准他们之间是不是已经到了能够追问的程度。
迟也把热水袋拿下来,微微从他怀里挣脱,“好了,胃不疼了。”
喻闻若“嗯”了一声,没有要走的意思。
迟也等了一会儿,“你准备睡这儿啊?”
喻闻若气定神闲,又是“嗯”的一声,“我居留证在钱包里。”
“啊?”
“钱包扔给小杭了。”喻闻若仰面躺下,一条手臂仍然被迟也枕着,“投桃报李,你也收留我一晚吧。”
迟也撑起上半身,“你禽兽啊?我今晚都这么不舒服了!”
“你才禽兽,想什么呢?”喻闻若把人拉进怀里,“我什么都不想做,就想睡觉。”
迟也被他一拽,脸颊贴在他胸口,就隔了一件棉质的t恤,听见他的心脏一声,一声,平稳地在胸腔里跳。似是觉得滑稽,嗤笑了一声。
“笑什么?”
“咱们俩再这样,就很难维持单纯的床上关系了。”
喻闻若以为自己中文突然退步了,感觉从形容词到名词没一句是讲得通的。
“干搂着啥也不干,都睡两晚了,这说出去谁信呢。”迟也凑上来,挨在他唇边厮磨,声音放得很低,“喻主编太纯情了,不会要跟我走心吧?”
喻闻若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抻了一下脖子,似乎是想把这个吻砸实。
迟也往后一仰,避开了,“你不说你什么都不想吗?”
“现在是你想。”
“我……”迟也还想说话,但是喻闻若突然翻了个身,一把把他摁在了枕头里。迟也只来得及“唔”了半声,后面话音全吞在了两人缠绕的鼻息里。分开的时候迟也没忍住跟喻闻若刚才一样,也抻了一下脖子,挽留似的。喻闻若扣着他腕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迟也吻动了情,唇微张,门廊微弱昏暗的光透过来,看得出唇上一点湿。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枕头里,也看着他。
喻闻若咬住了自己的嘴唇,非常克制,也非常恼火。
什么超薄的螺纹的波点的果味的……全白买了。
“走什么心。”很有风度的喻主编难得没好气,往旁边一躺,“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行了,你们都不想,是我想。
入v前两天,也就是21号、22号,都有双更。还是晚上九点。
谢谢支持!
第29章
对于《幕后》的几位组员来说, 他们的喻主编这两天多少有点儿行踪诡异了。
先是莫名其妙从香港直奔乌镇,弄得组员们都有点儿紧张,以为领导来监工。小杭带着组员连夜开会, 准备明天跟主编好好汇报一下工作, 结果喻主编第二天一清早就发了信息, 让小杭把钱包送过来。
小杭还在奇怪喻主编昨晚没有证件是怎么开的房间, 就在门口碰见了迟也的助理。
阿芝把他当成了狗仔,恪尽职守地往门口一拦:“我们艺人现在不接受采访!”
小杭尴尬地起了个调:“那个……”
房门从里面被打开,喻闻若站在门口, 衬衫扣了一半, 袖子还翻着。开了门也没顾得上搭理门口两个木桩子,回头去问,“有没有袖扣?”
迟也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你怎么那么穷讲究啊!”
阿芝张口结舌, 认出喻闻若身上穿的是她哥的衬衫。
喻闻若转回来, 朝着阿芝打了个招呼, “他马上就起。”
然后才跟小杭说话,“我钱包拿来了?”
小杭盯着喻闻若脖子里半个指甲盖大小的紫红色印子, 人都结巴了。“在在在在在……在这儿。”
他把钱包拿出来,交给喻闻若。
“我晚上在北京还有个宴会, 买了上午的机票,现在就走了。”
装相 装相 第30节
小杭脑子里的弦总算连接成功,明白喻主编没事儿特地跑一趟乌镇是干嘛了。忙成这样,估计回了北京得直奔晚宴, 衣服都借的迟也的,还非得来。怪不得昨天采访的时候迟也问他“你们主编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明白。”小杭忍着笑, 识相地就地向右转,准备滚蛋,“主编,要我开车送你去机场吗?”
“我自己打的去吧,你带着他们好好做专访。”
“好。”
喻闻若把衬衫扣好了,又看了看阿芝,满脸的“你也可以撤了”。
阿芝还有点儿懵,机械地眨了眨眼,然后低下头,不肯看喻闻若,声音小小的,好像怕迟也听见似的:“那让我哥快点儿,节目组说八点一定得到。”
喻闻若点点头,关上了门转身进来。迟也还赖在床上,问他:“是小可吗?”
“不是,你助理。来喊你起床。”
迟也躺床上,愣了半分钟,突然像头豹子一样蹿了起来,嘴里喊了一句“卧槽”,鞋都来不及穿,就冲出了门。
喻闻若被他吓了一跳,赶紧跟出去,就看见迟也一只手扒着门框,半个身体挂出去,因为下半身就穿了条短裤,也不敢整个人跑出去,就这么别别扭扭地吊在门口,跟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头的阿芝语无伦次地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阿芝,你听哥说……”
喻闻若怕他摔,顺手在他腰上揽了一把。
迟也:“……”
阿芝倒退了半步。
喻闻若:“怎么了?”
迟也掰开他的手,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这是我表妹……”
喻闻若还没来得及消化为什么助理变成了表妹,就听见迟也语速极快地说:“好,就是你想的那样。阿芝,千万别跟我妈说,也别跟你妈说!哥给你买包!”
阿芝站在原地,小声道:“我不说。包我也不要。哥你快点儿吧,小可姐在催了。”
她说完就进了电梯。空留迟也站在原地,满脑子都是“完了”。
他光顾着要信得过的“自己人”,忘了这茬了。
喻闻若跟着他进屋,看着他像一只被火燎了尾巴的猫似的满屋乱窜,没忍住笑了一声,“让你妈妈知道,会怎么样?”
迟也猛地转过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喻闻若:“没有这种可能!”
喻闻若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把自己的风衣穿好,“那我走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你走你的。”
喻闻若人已经走到门口:“好歹是你表妹,别把人灭口啊。”
迟也看了他一眼,看他站在门口保持着开门的动作,里面穿着自己的衣服,欲走不走,就笑了。四目相对,喻闻若也笑了,转过来,朝他张开了手臂。
迟也跑过大半个房间,往他怀里轻轻一扑,喻闻若背撞在了门上,发出“咚”地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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