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小良药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忆沐
屋门打开,刘嬷嬷穿着中衣,诧异看着他俩。夏如茵不明白肖乾为何要带她来这里,她跟着肖乾进屋,便闻到了浓郁香味。夏如茵看去,便见三面墙上的大柜子里,装着许多的瓶瓶罐罐。
有念头在脑中闪过,夏如茵怔住,不敢肖想。肖乾沉声道:“刘嬷嬷,你这里有没有干干净净的脂粉,用了不会伤身体的?”
刘嬷嬷明了,笑道:“九爷,这你便找对人了。老奴在宫中时便为皇后娘娘制脂粉,便是离了宫,这手艺也没丢下。老奴这多得是无害的上等脂粉,用了绝对不会伤害身体。”
肖乾看向僵立的夏如茵:“给她装一箱。”
刘嬷嬷应是,进里屋去拿箱子装脂粉。夏如茵呆呆而立,忽然有些想哭。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想哭。爹爹夫人不想她死,因此他们管束她,并不在意她心中藏着什么样的小小渴望。她知道他们是为她好,不敢不开心,却还是会失落。暗九也不想让她死,可他会为她心中的渴求思考转圜之策,即便只是举手之劳,也让她感觉不一样的温暖。
夏如茵心头涌上剧烈欢喜:“九爷……”
那句“谢谢你”还来不及出口,肖乾便打断:“闭嘴。”
夏如茵只得将感激与道谢咽了回去。肖乾冷笑:“值得吗?记挂整整六年,出了夏府还念念不忘。宁愿背着我躲树丛里两个时辰,饭都不吃,也要画妆——值得吗?”
他还是很凶,可夏如茵心情已经完全不一样。她抿着唇笑:“值得啊。”
肖乾抬手一拍她脑门,骂道:“不值得!等你费尽千辛万苦得到所求,便会发现原来你心心念念,也不过如此罢了!那时,你就会后悔曾经努力挣扎——”
夏如茵可怜捂住脑袋,不敢争辩,以免再挨打。恰刘嬷嬷装了满满一箱的胭脂水粉出来,对她道:“夏姑娘,这边的脂粉颜色老气了。夏姑娘且先用着,老奴改日出府,去给你拿新的。”
夏如茵连忙推拒,又要给钱。刘嬷嬷笑道:“我这些脂粉的材料,走得都是太子府的账目,你看你是给钱给太子殿下,还是给九爷吧。”
夏如茵转向肖乾,肖乾没有表情转身,直接出门离开。
夏如茵追着肖乾,一路回了屋。抱着更大一盒胭脂,夏如茵感觉心都飘起来了,房门一关上,她便愉快在厅堂转了个圈。她坐去书桌后,将胭脂一瓶一瓶摆在桌上。有香气自瓶罐中溢出来,夏如茵一一摸过去,双眼亮闪闪,嘴角一直上扬。
芳雪很快送了清粥过来,夏如茵兴奋喝了大半碗。吃完收拾妥当,芳雪离开,夏如茵又坐去书桌后,心中蠢蠢欲动。
虽已近子时,往日她早该睡了,但放着这么一堆宝贝,夏如茵觉得自己也没法睡着。正在纠结,她听见屋外有低低说话声。然后暗九的声音冷冷响起:“夏如茵,你还不睡试试,我现下便进来把你东西都砸了!”
夏如茵头皮一紧,连忙起身,朝着屋外喊:“九爷,我这就睡!”
她惋惜叹了口气,挑了个最香的小瓶子抱着,熄灭烛火爬上了床。
到底是累了,以为自己睡不着的夏如茵很快睡着了。次日黎明,天还未透亮,鸟鸣声便将夏如茵从梦境中唤醒。她揉着眼睛洗漱,急切去隔壁找芳雪教她画妆。
芳雪竟然不在屋中。夏如茵等了等,有些着急了。她决定自己先试试,遂回到屋中,翻出了一面小铜镜。她看过妹妹画妆,大概操作还是知道的,应该不会出大错。
首先是白白的粉。夏如茵一个个打开瓶子,挑了个最香的,在手上抹了抹。比手背颜色要黑,不过抹开来便不明显了。夏如茵将它抹匀在脸上,对着铜镜看了看,觉得似乎没什么变化。
那应是没涂胭脂口脂的原因。夏如茵又打开胭脂口脂,挑了最红的。两边脸蛋抹一抹,嘴巴抹一抹,再对着镜子一照,变化立时明显了。夏如茵心里可太美了,感觉自己真是个画妆小天才,又拿起眉石,在眉毛上描过。
眉毛描到尾,屋门被推开了。这般不敲门便闯进来的人,除了暗九不做他想。夏如茵迅速站起,有些不好意思:“九爷……”她想将脂粉藏起来,可根本没法藏,更别提她妆都画上了:“……今天这么早啊。”
肖乾立在卧房门口,表情莫测盯着夏如茵,忽然闷笑出声。夏如茵立时忐忑:“你、你笑什么啊?不好看吗?”
她还问好不好看?肖乾才进门,就被那三坨红闪瞎了眼。三坨红上,是两根黑棍子。然后入目的才是夏如茵黑了两个度的脸。这么国色天香的一个美人胚子,生生糟蹋成这样,就还剩一双眼睛楚楚动人,勉强能看。
肖乾猜到了夏如茵起床便会化妆,这是特意来打击她泼她冷水的。他昨夜成全了夏如茵那化妆遗愿,才不是因为一时心软,他这是给她机会,让她体会什么叫“不值得”。吃了教训,不准往后夏如茵便会乖乖活着,不再折腾了。他自恃有千百种方法让夏如茵后悔她的努力执着,怎料还未交战,对方便自伤一千。
傻成这样,肖乾反倒没了打击她的兴致。他行到书桌旁,装模作样打量夏如茵:“还行吧,就是还差点。”
夏如茵只当这“还行”是不大糟糕,松一口气:“我第一次用,不大熟练。哪里还差点?”
肖乾随手捡起块眉石:“眉毛还淡了点,我给你补补。”
夏如茵丝毫不觉他为自己描眉不妥,只是狐疑问:“你会吗?”
肖乾说谎不眨眼:“当然会,我天天自己画。”
夏如茵立刻去看他的眉毛,男人眉飞入鬓,真是特别英气特别好看。夏如茵由衷敬佩道:“九爷,你画得真好。”顺从仰了头。
肖乾便躬身,在她眉毛上又加粗了几笔。然后他指尖在胭脂里一抹,又给夏如茵加深了脸上两坨红,这才道:“手帕。”
夏如茵从怀中摸出手帕递给他,肖乾将指尖擦干净:“我让人给你搬个大铜镜来。”
大镜子很快来了。这镜子可不像夏如茵的小铜镜有些糊,正是将人照得清清楚楚。夏如茵一看之下,惊得一声低呼!
天啊!镜子里这个人……她要被这个人丑死了!夏如茵被震得半响才回过神,扭头去找罪魁祸首:“九爷!你!”
罪魁祸首已经笑过一轮了,此时嘴角的弧度怎么也遮不住。肖乾问:“好看吗?”
饶是夏如茵没脾气,都被气着了:“你把我画这么丑!”
肖乾不认:“怎么怪我,你自己画不丑?”
夏如茵:“我画得没你丑!”
肖乾又闷笑一声:“所以你承认你自己画得丑了。”
夏如茵说不过他,又羞又气。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抬手就用力推他:“你走!你走!这是我屋子,不许你呆在这!”
她那力气,哪里推得动肖乾!肖乾巍然而立,还要再笑她几句,不料夏如茵见手推不动,整个人都拱了进来。她的小臂压着他胸,头顶着他肩头:“出去!出去!”
肖乾心中忽然便酥了下,也不知是因为女子身体太柔软,还是这行径太傻乎乎。在脑子想清楚前,他便退后了一步。夏如茵再接再厉,肖乾竟就这么被她顶到了门口。
肖乾站定:“傻子,你属牛的吗……”
话未说完,门里那人便拧起了两条黑乎乎的眉毛,“砰”地关上了门!
肖乾两世以来,头一遭被人砸了门,心中竟然没有愤怒。他的第一反应是,难不成给人惹急了?小姑娘这般记挂画妆和漂亮衣裳,定是爱美的,他给她弄这般难看……
那不明不白的悸动如今已经消散了,肖乾在门口立了片刻,转头去找掌事姑姑。
第十二章
房中,夏如茵气呼呼拿帕子擦脸,脸擦干净了,理智也回来了。夏如茵开始慌了:她做了什么?!她一时气性上头,竟然赶暗九走,还砸他门!那可是九爷啊!太子府里除了太子的第一人!她死定了!
满满一桌的胭脂水粉也拯救不了她的心情了。夏如茵就想去找暗九道歉赔礼,不准打个滚还能保住自己一条小命,开门却见芳雪遥遥行了回来。
芳雪进了屋,便笑道:“夏姑娘,今日起得真早啊。我来教你画妆吧。”
夏如茵不安拒绝:“不画了,我得赶紧去找暗九赔礼道歉。”
芳雪意外:“做什么要赔礼道歉?是九爷向掌事姑姑问了我的去处,亲自跑了趟浣衣坊,叫我回来教你画妆的。我看他不像生气的样子。”
夏如茵:“啊?”
却说,肖乾喊了芳雪回去救场,便又去了假山山洞。他倚着山石闭目,不知过了多久,听见了熟悉声音:“九爷?九爷?你在里面吗?”
竟然是夏如茵找来了。肖乾没动,依旧闭目倚在山石上。山洞外那人没得到回应,便行了进来,脚步声轻悄悄的。不多时,她便看见了他:“九爷!掌事姑姑没说错,你果然在这!”
肖乾这才睁眼。朝阳透过山洞,斜斜投射在夏如茵身上。肖乾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到了……一朵蓬松的彩霞。
他终于站直身,避过直射的阳光看去。女子穿了不知多少件纱衣,嫩黄草绿粉红浅蓝淡紫,色彩层层叠叠,整个人看起来大了一圈,果真十分蓬松。
肖乾又想笑了,夏如茵却欢喜跑到了近前,仰着脸给他看:“芳雪姐姐帮我画的,好看吗?”
肖乾那已经到了嗓子眼的闷笑,忽然便出不来了。夏如茵兴奋着:“芳雪姐姐说,我皮肤够透够白了,用米粉反而是添拙,上点胭脂口脂点缀便好。眉毛也不用加浓,稍稍修下眉尾……”
这才是画妆,不在乎多,而在于扬长补短。夏如茵的短,便是她太过苍白了。而面前的女子有了血色,整个人都鲜活明亮了。肖乾的目光定在她不停开阖的唇上。那不再是三月的梨花瓣,而是艳丽的、娇嫩的,独占春色的桃花。这艳色衬得她的肌肤愈发莹白若雪、细润如脂,亮得夺目。
肖乾心底忽然生出个想法:还真是值得了。夏如茵见他不说话,声音小了些,软软道:“九爷,我方才不该冲你发火,你……你没和我计较吧?”
肖乾收回目光,手抵上她肩头,将她推开了些。他慢声道:“你是傻子,我也是傻子吗?”他上下打量夏如茵,还是觉得那蓬松的五彩斑斓太喜感了:“你这是穿了多少件?”
夏如茵便又欢喜起来:“十二件!夫人说这种纱衣好看归好看,但是漏风,穿着容易着凉。那我挑天气炎热时多穿几件,便不怕啦!我特意请人买了不同大小的!”
肖乾到底是笑了一声。他朝山洞外行:“怕凉便出去吧。”
朝阳冉冉,碎金的晨光自天际洒下,铺在青石小路上。假山不远处便是小溪,小桥流水潺潺。周遭无人,夏如茵坠在肖乾身旁,忽前忽后,像一朵活泼的彩霞。
晨风吹动纱衣,鼓起衣袖,夏如茵吃吃笑着站住了。她穿的纱衣都是宽袖齐胸的襦裙,此时便举起双手,让衣摆袖口被风鼓得更大:“九爷!我感觉我要飞起来了!”
肖乾看着,忽然生了错觉,此刻不该是夏日,而是三月的春。纵无花红柳绿,夏如茵一人便是春色满目。
可这春色着实太逗。她跳了下,似乎真想飞起来,然而离地不过寸许便落了回去。外表如此蓬松轻盈,实则是个沉底的秤砣。夏如茵倒也不纠结,又发现了开心的:“九爷,你看我现下比你还大!”
这可真是太幼稚了,好似个头大也很厉害似的。肖乾忽然抬手,双手掐住了她的腰。
被风鼓起的襦裙轻松凹入,现了原形。那腰肢被层层纱衣裹着,依旧盈盈不足一握。肖乾动作忽而一顿,盯着那极细的腰肢看了片刻,这才抬头:“可你是个空心的。”
他松了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种柔韧的软。肖乾行去树下,折了根长长树枝,朝好奇看他的夏如茵道:“转过去。”
夏如茵转过身,肖乾树枝一挑,勾住了她的后衣领。夏如茵“呀”了一声:“九爷,你干吗?”
暴君的小良药 暴君的小良药 第9节
肖乾树枝往左,夏如茵便啊啊叫着,被扯着往左。肖乾树枝往右,夏如茵便跌跌撞撞往右。肖乾好整以暇:“你说呢?”
夏如茵好容易站稳了,兴致勃勃:“你在放风筝?”
“风筝?”肖乾眸中有一闪而过的笑意:“你飞得起来吗?你就是个灯笼,馅小,皮大,中空。”
肖乾挑着他的五彩灯笼,绕着假山走了几圈,夏如茵便呼哧喘气了。肖乾赶她回去休息,夏如茵吃完早餐,又去摆弄她的瓶瓶罐罐,掌事姑姑却上门了。
掌事姑姑先是还了一锭银子给夏如茵,只道那刘公公不规矩,已经被九爷发落了。往后夏如茵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和她说便行,她会安排人采买。又令人呈上了一盒子脂粉和数套纱质的披帛,说是太子殿下的赏赐。
东西虽好,接下来的消息却让夏如茵心情沉了下去。太子让她妆扮好,半个时辰后过去伺候。
芳雪打开太子赏的胭脂看:“夏姑娘,这脂粉也是刘嬷嬷做的,颜色比昨日的更适合你。你用这个,一定更漂亮。”
夏如茵没应声,指尖抚上披帛。织物如流水一般轻柔细腻,色彩亦是轻快活泼,比她身上的纱质襦裙毫不逊色。夏如茵拿起一件摊在桌上,垂眸叹了口气。
她脱了纱衣,穿上平日的稠衫。十二件衣服换下来要些时间,待到一切妥当,已是两刻钟后。夏如茵披着披帛对镜坐着,房门却被人推开,肖乾行了进来。
夏如茵看见他,站起身:“九爷。”
肖乾摆摆手:“坐着吧,一会还要去殿下那边伺候。”
他扫了一眼书桌:“这是殿下赏赐你的?”男人站定,微微昂首而立:“这披帛好,既好看,又不怕受凉。”
夏如茵勉强笑了笑,低垂了眸。她没心情聊天,肖乾今日却话多了:“这胭脂也更合适,殿下应是特意让刘嬷嬷挑了适合姑娘家的。”
这回,夏如茵都笑不出来了。她缓缓摇了摇头:“我倒宁愿用昨日的脂粉,穿自己的衣衫。”
肖乾便沉了脸:“夏如茵,太子殿下送你礼物,你怎么这反应?”
夏如茵听着他语调不对,总算敛神:“九爷,这事……”
肖乾横眉冷目看她。夏如茵心中本就压着石头,对着暗九,话便说了出来:“九爷,不是这样的。太子殿下赏我脂粉衣裳,与你令人给我送脂粉,是不同的。”
肖乾冷声道:“如何不同?”
夏如茵轻叹一声:“你送我脂粉,是因为你知道我想要,你帮我达成心愿。太子难道在意我想要什么?他送我脂粉衣裳,是因为他想送。”
肖乾表情变幻:“是么,你可真懂他。”
夏如茵偏头看着身上的云纹披帛,缓声道:“他送我的,不是披帛。”
肖乾:“……那是什么?”
夏如茵幽幽道:“是戏服。”
肖乾:“……”
肖乾一言不发,转身砸门走了。
夏如茵感觉暗九似乎在发脾气,却也不明白为何。左右这位九爷的各种怪癖她就没懂过——继夺人所好、看人撒泼后,夏如茵又发现了他的新爱好,看人扮丑。夏如茵没法再多想,因为她的危机已经来了。
太子今日要她去伺候,想必是好戏开演了。他要拿她演戏,给她配身戏服也是正常,可这登场实在太快了。这都得是打头阵了,夏如茵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唱到落幕。
她来到殿内,依旧站在门边。没等多久,太子便出来了。男人拄着拐杖行至桌后,坐下便唤道:“夏如茵。”
夏如茵精神一绷,连忙躬身:“殿下。”
她以为太子又要唤自己站去身旁了,可太子透过面具看她,迟迟没说话。夏如茵不敢确定了,心中打鼓,愈发紧张。便听太子低气压道了句:“罢了。传李大学士。”
原来是让她去传李大学士。夏如茵松一口气,出殿领来了李大学士,又站去门口。李大学士一番问礼,道:“殿下,微臣小女珠玉入殿下府上已有段时日,微臣时常梦见她,十分思念。那丫头自幼资质愚钝,微臣总担心她伺候不好殿下,心中惶恐。”
夏如茵缓缓眨了眨眼。原来李大学士是为李珠玉来的。想是昨日何大人讨回了他的女儿,李大学士听到风声,便也来一试。只是李大学士这番话说得不比何大人悲戚,想来是膝下子女多了,便也不如何在意。
果然,李大学士道:“微臣特意寻来了十名调.教好的丫鬟献给殿下,请殿下开恩,允微臣带小女回府。”
太子半响没答话。夏如茵终于忍不住偷偷去看,便见太子端着茶盏,正不慌不忙喝着茶,将李大学士晾在那。不知过了多久,太子终于放下了茶盏:“李大人,京卫指挥使告老还乡,让谁接替他,你心中可有人选?”
这回,一时没答话的变成了李大学士。夏如茵没来由的,觉得气氛有些变了。李大学士躬身:“殿下说笑了。微臣不过一介臣子,京卫指挥使接替人选,自然该由圣上定夺。”
太子慢条斯理道:“是么?那孤为何听说,李大人举荐了林大人。”
李大学士不卑不亢:“圣上相询,微臣自当殚精竭虑,择良才而荐,为圣上分忧。”
太子忽而大笑:“好!好一个为圣上分忧!”
笑声在殿内回荡,嗡嗡声响直接钻进人耳膜,有些刺耳。这笑也来得太诡异了,夏如茵还是第一次见太子这般大笑,只觉心惊胆战。她怀疑这笑不是笑,而是太子疯魔的前兆。太子笑道:“巧了,孤举荐了邬明轩。父皇如今在这两人中犹疑不决,好生头疼。既然李大人这般为父皇考虑,不如也举荐邬明轩,免得父皇烦恼。
那李大学士也是个人物,还敢语调铿锵与太子力争:“殿下,京卫指挥使守御宫禁、拱卫京师,邬大人资历尚浅,难担大任——请恕微臣不能从命!”
瓷器清脆碎裂声忽然响起!夏如茵心猛地一跳,本能看去,便见之前还好好在书桌上的茶盏,此时已然碎了一地!太子依旧笑着,嘴角清晰勾起,语气却是阴鸷:“那你还想领回女儿?滚!”
李大学士一身茶水,很有些狼狈,却还是维持住了大学士的风范,躬身一礼:“微臣告退。”
他离开了,殿内气氛愈发凝滞。太子的那笑容终于淡去了,夏如茵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好像侍女太监们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喘。夏如茵吓得也绷紧了身体,总觉得下一秒,太子就要杀几个仆役泄愤。然后她听见太子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过来,夏如茵。”
作者有话说:
夏如茵:啊啊啊呜呜呜别杀我!九爷救命!
只想吸一口夏如茵续命的肖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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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夏如茵腿都软了。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又是她!
可任是她心中如何不安,也不能违抗。夏如茵颤声应是,一步步行到太子身旁。
太子手肘支着书桌,手指按着额头,周身气息阴郁。他烦躁道:“你往后,还是站在孤身旁。”
夏如茵颤巍巍躬身应是,太子便不说话了。夏如茵偷偷看他,便见男人闭了眼,手指一下一下按着太阳穴,额边鬓发都被他按得松落下来,垂在面具旁。阴影之下,那双凌厉的唇紧紧抿着。
这看起来……似乎是不大舒服?夏如茵觉得自己身为伺候人的,此时便该有点眼力见,讨好下自己主子。她小心翼翼问:“殿下可是不舒服?是否要传大夫?”
太子按脑袋的动作顿住,片刻放下了手:“无事。”
可他显然不是“无事”的。太子目光落在地上的碎瓷片上,忽然发了火:“一个个站着不动,是死了吗?!”
几名侍女立时悄声上前,打扫起来。夏如茵自知不是干活的料,便也没敢去添乱。她觉得十分理解这些侍女——不主动收拾要被骂,可谁知道主动收拾,殿下会不会又嫌她们乱动碍眼?
茶盏碎片很快被收拾干净,地上的水渍也被擦去。太子厌烦摆手:“都滚下去!”
众人训练有素退下,夏如茵落后一步,赶紧跟上。不料刚走一步,手腕便被扣住——太子抓住了她!
夏如茵惊得身体都抽动了下!太子显然也不料夏如茵会有这般大反应,松开了手,缓了片刻方道:“你留下。”
夏如茵心神俱颤,强撑着应了句:“是。”
殿中很快只剩她与太子两人。太子语气倒是和缓了些:“知道李大学士为何而来吗?”
夏如茵忽然就有点品出自己为何被留下了。太子指定了让她陪着看戏,那想来她除了要登台唱戏外,还要看完戏后和太子一起评戏。现下,太子便是来找她评戏了。
这可真是太难了!夏如茵硬着头皮道:“李大人为他女儿而来。”
她以为这是个不会有争议的答案,毕竟李大学士也是这么说的。不料太子道:“错了。”
夏如茵心里便是一慌。所幸,太子没有再似上次那般逼她再想,而是直接给了答案:“他为他的名声而来。”
这话夏如茵却不懂了。太子嘲弄道:“你当那李大学士真在意李珠玉?李珠玉生母是个戏子,李大学士往日便看不上这女儿,不然也不会……”
他的话顿住,暼夏如茵一眼,没再说下去:“何大人膝下只得一个独女,倒是真为他女儿而来。他一片爱女之心,令太子殿下都感动了,将他的女儿送还。这消息传出去,谁不称赞何大人一声至情至性?可何大人一枝独秀,却让其余十一人难做了。”
夏如茵微微睁大了眼。表哥和她说过朝中故事,如今朝中为官者,都很注重声誉。这何大人得了好声誉,其余被抢了女儿的官员便是为着自己名声,也不得不跑太子府一趟。李大学士会继何大人之后第一个来,想来也不是因为爱女心切,而是他职权最大,其余人得让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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