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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全师门为我追悔莫及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松庭
天边日光大盛。
御剑而来的少女并未多言,而是取下那颗雩泽珠掷向空中——
神力释出!
磅礴灵力呼啸而来,在空中卷起浩大灵流,兰越见势立刻收起最后的灵力结界,让雩泽珠释出的灵力以摧枯拉朽之势直直冲撞上了接天巨浪!
轰隆隆——!!
声撼天地,山崩地裂!
伽岚君第一时间便用最直接的方式感受了沈黛身上那另一颗雩泽珠的强大。
并且因沈黛便是雩泽珠真正的主人,那力量便释放得更加强大、更加决绝,众人只见紫凰归元扇轰然炸开紫红色的灵流,但依然只与沈黛手中聚成的月白灵流碰撞了一刻钟便轰然破开!
兵败如山倒!
巨浪在两方夹击中收敛了势头,却依然没有立刻退去。
被击落在地的伽岚君也为曾倒下,只是一身银雪般的衣袍落了尘土,他双眸血红,燃烧着不死不休的决然,扇起扇落,又杀了一批北宗魔域的魔修回填魔气,倏然朝沈黛的方向袭来!
血落如雨,兰越一人生生耗了一夜,纵然是他也不可能再天降神兵去支援沈黛。
但他知道,沈黛绝不会输。
“纵杀尽天下人得来的力量,也敌不过护天下苍生的决心。”
唇色苍白的兰越喃喃低语,凝眸望着沈黛与她身后的仙盟弟子。
所有人,皆面色肃然,没有丝毫畏惧瑟缩之意,眼中唯有一个方向,唯有一个目的——
杀伽岚君!
救十洲生!
数千道光,数千个法诀咒术,在钟山之上骤然爆发,齐齐指向那携森然杀意而来的身影。
沈黛怒喝一声,握紧手中的昆吾割玉剑,凝聚毕生修为,将所有灵力灌注进这殊死一剑之中——!
“沈——黛——”
声声泣血,如恶鬼呼号。
回应他的是沈黛一往无前的剑锋,和平静至极的宣判——
“伽岚君,你今日必死。”
仅存的完好右眼不肯甘心地倒映着沈黛的面容,还有此刻也从地面赶来,手持天元剑与沈黛并肩刺来的谢无歧。
他容色冷寂,无一丝怜悯,冷声道:
“下地狱赎罪去吧。”
噗嗤——
锥心刺骨之后,是急速的下落失重。
耳边风声呼喝急促,阖上双眼的最后一幕,是那群他此生厌恶至极的正道修士。
他们的身影逆着光,拂晓晨光给他们镀上一层金边,似宫观庙宇里泥塑金身的佛。
高高在上,大义凛然。
伽岚君不屑一顾地嗤笑一声。
人间挣扎数十年,心机算尽,大梦一场空。
纵有不甘,也不过,尘归尘,土归土。
人间真荒唐啊。
轰——!
白衣落入洪水之中,被巨浪瞬间砸得粉身碎骨!
殊死一战的仙盟弟子们眼看着伽岚君的身躯被巨浪砸成肉泥,皆是满脸震撼。
半响,才有人接二连三地出声。
“……死了。”
“死了,死了,真的死了!”
“伽岚君死了!我们赢了!!”
“洪水也开始往后退了,十洲不会被水淹没了!!”
一片语无伦次、欢欣鼓舞的庆贺声。
众人发疯似的奔走相告,摇晃着那些还愣愣没有回神的同伴,不少人甚至喜极而泣,差点从半空摔下去。
而沈黛接住了那颗黯然失色的雩泽珠,紧紧攥于掌心,也有些不敢置信。
“……真的……死了?”
大约是伽岚君是在给她留下了太可怕的阴影,即便是亲手握着昆吾割玉剑与谢无歧一道贯穿他心脏,眼睁睁看着伽岚君落入洪水中,被浪流砸得血肉模糊——
沈黛也总还觉得,只要伽岚君还有一口气,他还能够卷土重来。
“放心。”谢无歧看向九阴城城门出的兰越,“师尊不会让伽岚君有任何翻盘机会的。”
兰越站在岸边,浪头打过,掀起猎猎疾风。
他拂袖从那巨浪中抽出伽岚君的命魂,以及他藏于灵府中的十方绘卷。
命魂若在,还有重生机会,故兰越不敢随意处置,就算是就地捏碎命魂,他都担心有人还能用什么邪术将命魂凝聚,又将伽岚君复活。
而另一个十方绘卷也是棘手的东西,毁去可惜,不毁又是隐患。
……还是丢给重霄君烦恼吧。
兰越正想着,忽然听身后传来方应许怔然一声呢喃:
“……母亲?”
沈黛与谢无歧这才醒神,暗道一声不好,立刻御剑至方应许身边。
果然,见到了被谢无歧捆在一方巨石上的宿璇玑。
方才混战之中,谢无歧恐伤及宿璇玑的尸身,又怕她趁人不备跑去见方应许,所以找了一块巨石用牵丝万仞线将她捆了起来。
不料到底还是被方应许发现了。
“这是怎么回事——”方应许双腿沉沉,踉跄至宿璇玑面前,“为什么,我母亲的尸首会在这里,为什么她会是这个样子……”
虽然是个问句,但方应许心中其实已有答案。
出现在这里,还被谢无歧捆了起来,伽岚君本来打算操控着宿璇玑的尸首去做什么一目了然。
想到前世方应许与萧寻二人之死,谢无歧心中泛起一阵悲恸,刚想说些什么宽慰方应许,就见沈黛向前一步,然后——
从自己胳膊上揪下了一片鳞片。
“用这个,可以除去伯母身上魔气,净化神魂。”
沈黛此刻随手从身上揪鳞片的动作,仿佛和千年前那个神女伊阙又重合在了一起。
方应许愕然望着沈黛那还在流血的胳膊,苍白的唇无声开合,想说她傻,可望进少女认真诚挚的目光时,他又忽而鼻尖酸涩,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谢谢你,师妹。”
伽岚君虽死,可他曾经造下的杀孽却不可消除。
大地满目疮痍,九阴城一半成了废墟,许多未来得及逃跑的百姓横死在外,方应许俯首在母亲身边的背影,一如二十年前那个目睹母亲去世却无能为力的小男孩。
像方应许这样,因伽岚君而失去生命中重要之人的存在,还有很多很多。
只是一死,实在是太过便宜他了。
“师尊,可否将十方绘卷借我一用?”
谢无歧忽然开口。
沈黛与兰越皆齐齐不解地看了过来,谢无歧笑道:
“不是不知道如何处置伽岚君的命魂吗?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适合他的下场呢。”
他笑得明朗昭彰,然而眼尾眉梢,勾起的全都是坏心眼。
兰越迟疑了几秒,还是将十方绘卷交到了谢无歧手上,他随手接过,卷轴在他灵巧指尖翻转,随即众人便见谢无歧轻轻一抛,金色卷轴在空中陡然展开——
是伽岚君用过的十方之术!
谢无歧竟然也会!?
当然,粗略偷学了一点十方之术的是归墟君,谢无歧也只是按照前世记忆试了试。
但大概是他天赋异禀,循着记忆中伽岚君的模样掐诀施术,竟真的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出现了一条通道——
谢无歧操控着兰越凝聚的命魂,将其投入了十方绘卷之中!
沈黛愕然:“你!不怕他在里面遇见了什么翻身的机缘吗?”
“不会的。”
谢无歧神态从容,勾着一抹讥笑。
一则,这只是伽岚君的命魂,若无外力,只等于一缕神识罢了,翻不起风浪。
二则……
“十方之术,本就可以固定去往一个确切的小世界,他的命魂不会到处乱跑。”





我死后全师门为我追悔莫及 我死后全师门为我追悔莫及 第192节
“那你将他丢去哪个世界了?”
闻言,谢无歧略略有些出神。
前世雨夜的记忆回笼。
大雨淅沥中,刚被伽岚君领回魔宫的归墟君还不太熟悉魔宫的路,无意中闯入了伽岚君的寝殿。
这处从未有人敢闯入的寝殿里,在最隐蔽的暗室,藏了无数幅美人画像,而这些泛着陈旧印记的画卷,画的全都是同一个女子。
画像纷乱重叠地铺在冰冷石地上,留出一个凹陷进去的空位,像是野兽栖息的巢穴。
会不会有人真的整晚都睡在这些画卷之上?
那时脑子还尚且清醒的归墟君拓下这副画像,拿去问魔宫中经年伺候的侍从,侍从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道:
“——这是前任魔君夫人,是您的生母,殿下,不可提,在伽岚君面前,不可提啊。”
他的生母。
伽岚君的亲姐姐。
也是暗室里铺满了冰冷砖石,令冷心冷肺的伽岚君夜夜宿眠在画卷之上的女子。
他已隐约猜到了一些违背世俗的情感,他无疑去窥探伽岚君的爱恨情仇,他只需知道,伽岚君非死不可就好。
纵有多么缠绵悱恻的往事,多催人心肠的遗憾,也不是夺走他人生命,践踏旁人真心的理由。
伽岚君从前操纵人心,将他人的爱恨当做自己的踏脚石,今日也理应尝到同样的痛苦。
于是谢无歧合拢十方绘卷,捧着那轻飘飘,又沉甸甸的十方绘卷道:
“自然是他最想回去的那个世界。”
让他见到那个他心心念念之人,再重温失去她的痛苦。
一次又一次,在得到与失去之间轮回。
两世杀孽,就此偿还。
——永生不得解脱。
第九十二章
处置好伽岚君的命魂之后,沈黛一行人又即刻动身,马不停蹄地赶往北宗魔域。
其实如今仔细想想,伽岚君以一人之力所布下的局着实是环环相扣。
他逆转了时空重头再来,先要利用玉髓棋储存魔气,为修为尽废的自己积蓄实力,再要拖着不良于行的双腿四处招兵买马,拉拢北宗魔域这些互有不臣之心的魔君。
如果没有他们意外闯入神仙塚,摧毁了空桑佛塔,如果没有去常山昭觉寺,毁掉伽岚君积攒起来的无数冤魂之力,如果没有去武库隐界,一路追查申屠止到九阴城——
缺少了任何一环,他们今日之战,都不会赢得这样顺利。
沈黛甚至都在猜测,伽岚君当初将宋月桃安排到纯陵十三宗,其目的只是毁掉藏书阁,还是为了时刻监视藏匿其中的这一颗雩泽珠呢?
不过如今一切已成定局,这些都不重要了。
“北宗魔域到了。”
穿过重峦叠嶂的群山,拨开浓雾重重,位于十洲最偏远荒芜的北宗魔域便展露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此地灵气匮乏,寸草不生,连泥土也是铁锈色的,空气中尘土飞扬,风吹来滚滚热浪,和四季分明水土宜人的十洲修真界比起来,是实打实的蛮荒之地。
沈黛见了这北宗魔域之后,才明白为何这些魔修都对十洲修真界虎视眈眈。
“难怪重霄君抽不开身,原来是这边也战况激烈啊。”
谢无歧看着地面无数如蚁群出巢般蜂拥而上的魔族大军,再看另一边,各宗派出的修士相较之下,明显人数比魔修少了将近一半。
这也难怪,魔修靠杀戮提升修为,修士靠自己苦修,愿意走捷径的人永远比耐得住清修之苦的人多。
两方对峙之间,只见其他宗门长老做先锋压制魔族大军,而重霄君则正一力与两位离识期魔君抗衡!
谢无歧当机立断:“我去助重霄君。”
萧寻与方应许也颔首同往,而沈黛看着那些以少战多的修士,道:
“那我带着仙盟弟子去助其他长老。”
情况危急,几人倒也十分有默契,三言两语商定便分头行动,而连续与洪水相抗一夜的兰越本还欲跟着沈黛同去,却被沈黛态度强硬地按了下来。
“师尊不许去。”沈黛满脸严肃,将兰越摁在一块大石头上,还在四周设下护卫结界,“您就在这里好好调息,等什么时候恢复好了再来帮忙——不许逞强,这是您教我的。”
兰越难得有被徒弟教训的时候,略觉新奇地惊讶了一瞬,旋即微微笑道:
“黛黛真是长大了。”
第一次见的时候,还是那样的瘦小又可怜,哪怕学出一副凶狠模样,眉宇间也带着良善温驯的气息。
可现在,曾经的小姑娘已经出落得如玉如竹,既光彩夺目,又质韧且坚。
兰越拍了拍她头顶,沈黛也如被顺毛的小猫一样神色稍柔,顺带着稍显僭越地拍拍兰越的肩,强调:
“是的,所以师尊要听话,不能逞强。”
兰越忍着笑意:
“知道了,去吧。”
沈黛这才放心离开。
然后眨眼间,身影就没入战场之上。
盛装华服的少女身姿翩然,一手剑法使得凌厉又飒爽,剑意所到之处无论魔修魇族皆血肉横飞。
原本以少战多的各宗修士正艰难支应,忽觉旁边仿佛有神兵天降,悍然杀出一条血路,还以为是哪路修为深厚的师兄师姐,结果回头一看——
是个披帛翩然、 娇小灵巧的小姑娘。
最重要的是,她替众人开出一条路之后,还十分沉着冷静地回头对众人道:
“九宫形意阵威力虽大,但魔修狡诈,恐阵法还未结成便被他们打断,作为先锋,还是用九曲伏魔阵更快。”
许多年纪比沈黛大的修士微怔几秒,很快反应过来,如她所言和周围同门改换阵法。
果然如沈黛所言,改换九曲伏魔阵后他们突围更快,后面的其他修士也能更快与他们汇合。
之前被打散的修士们聚集起来,再与魔军对战时,杀敌速度顿时快了数倍。
众人余光瞥见那个带着众修士拧成一股绳一往无前,向重霄君方向靠拢的身影,心中不禁有些感叹——
她这么小的年纪,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杀敌经验?
沈黛却无暇顾及众人对她的看法,只一门心思深入敌阵,在前面为后面的修士开路。
同时她心里还存着一点疑虑。
——江临渊叛逃北宗魔域,至今还未见他踪影。
他去做什么了?
又或者说,他叛逃魔域,究竟是想做什么?
直到沈黛越来越逼近重霄君等人所在的战况最激烈之处,浓重的铁锈色血雾之中,跌跌撞撞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手里似乎拎着一个什么东西。
仔细一看,是两颗头颅。
其中一个,正是本该在九阴城中晕死过去的申屠止。
隔着化不散的血雾,江临渊几乎是瞬间就感知到了混战中沈黛的方向。
他朝沈黛走来,将头颅扔在沈黛脚边。
“这是三大魔君之一,魑戈魔君,还有……魇族妖主申屠止。”
“也算是,替你报了前世之仇吧。”
大约是申屠止趁着九阴城之乱,中途醒了以后又不知怎么溜回了北宗魔域,本以为逃出生天,却又被江临渊抓了个正着。
还未凝固的鲜血一滴一滴,没入深褐色的泥土里,两颗头颅被江临渊这样提溜了一路,早已血液干涸,流血的并不是这两个脑袋,而是——
他断掉的右臂。
“你的手……”
沈黛愕然看着那空荡荡的袖管。
于剑修而言,断手纵可以再续,也必然不能如受伤前那样,使出一套精妙绝伦的剑法。
更何况江临渊还不只伤了手,从他穿过血雾走到沈黛面前,他那双眼就一直没有睁开过。
“杀魑戈魔君,总要付出些代价。”
江临渊又抚上自己的双眼,语气很平静:
“至于眼,魔焰所燎,应该是瞎了。”
沈黛一怔,耳边发出一阵嗡鸣声,有种不太真切的感觉。
但她没来得及泛起更多情绪,就见不远处大批的魔君杀气滚滚,直冲江临渊而来。
魑戈魔君麾下的精锐将领发现魔君被这个不久前假意归顺于魔君的修士所杀,各个怒目圆睁,双眼赤红,简直恨不得将江临渊生吞活剥!
江临渊双目虽瞎,但神识依然强大,他回过神去,将左手的龙渊剑随手插进了泥地里,单手掐了个法诀。
沈黛愕然阻止,一把按住他手腕:
“——你做什么?”
少女的指尖温热,落在他冰凉手腕上,滚烫得仿佛烙铁。
然他只是顿了一秒,嗓音依旧平淡:
“碎灵核,燃神魂,我使不了剑,想要杀这群来势汹汹的恶鬼,这是唯一的办法。”
身为离识期魔修的魑戈魔君没有那么好杀。
江临渊以元婴期修为越级杀魔君,使了计谋,也掏空了灵力,其实当初他在武库隐界中佯装叛逃之时,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所以不管是眼盲还是断手,于他而言都不需在意。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苟延残喘地在这个世间多存在了一段时间,已经是上天恩赐。
……然而少女拉着他的那只手,又像是将一脚踏入黄泉的他生生扯住,令他与这人世红尘又有了一丝牵绊。




我死后全师门为我追悔莫及 我死后全师门为我追悔莫及 第193节
“你可以去死,但话要说清楚,我自己的仇,我自己会报,不需要你替我做这些事。”
沈黛话音落下,一把将江临渊往后一扔,力气之大,令本就站立不稳的江临渊差点跌倒。
等到他站稳之后,放出的神识忽然感觉到沈黛身上爆发出了一股纯正而强大的神力,她手持神武灵剑,竟毫不畏惧地直面那些高阶魔修,还未等对方有什么反应,便直冲而上,一剑割断了他们的脑袋。
血流如注,溅落在他侧脸。
江临渊这才如梦初醒。
“你……”
这不是凡人修士的力量,她身上释放而出的,是半神之力。
沈黛杀完了魑戈魔君的残部,又转头将一脸愕然的江临渊带到一旁稍微安全的地带。
她俯身,语气认真地跟他强调:
“我不欠你的,不要想着施恩于我,这次我救了你,也是最后一次,下一次你还要寻死,我是不会再管你的。”
江临渊看不清她的模样,只是靠近了,能感觉到少女身上散发出的纯澈灵力。
从她身上透出的些微灵力浸入他的枯涸灵核,只是一星半点,却也令他在灵力耗尽的痛苦折磨中解脱一秒。
会这么说,她到底还是太过心软。
“你不欠我。”江临渊叹息一声,他看不见她,只能用神识描摹她的轮廓,“前世因,今生果,是我欠了你。”
沈黛不想同他说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转身就要离开:
身后传来江临渊的追问:
“当日我在长生岛叛变,你可曾信过?”
沈黛一顿,没什么好气地微微侧头答:
“当然不信,我又不傻。”
江临渊唇色苍白,靠在嶙峋怪石边,霜雪般冷凝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但,我真的动摇过。”
……奇怪的问题,奇怪的答案。
沈黛不再浪费时间,飞身离去前只丢下一句:
“与我无关。”
很快,少女纯澈的灵力与一股强大的魔气缠绕,那股充沛强大的魔气直冲云霄,却诡异的不伤修士,只伤魔修。
江临渊纵眼盲,也能猜到与沈黛并肩作战之人是谁。
紧绷的全身渐渐被抽取力气,江临渊的背脊硌着坚硬石壁,抬头望着已什么都看不见的上空,忽然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耳边厮杀声起此彼伏,成千上万道法诀剑意在北宗魔域的战场上交汇碰撞。
江临渊知道,这场战役修真界终究会胜,他已不再是前世的那个临渊道君,纵他身死,十洲修真界也一样会繁盛安稳地延续下去。
只是——
正因如此,他才会在此刻苟延残喘的间隙,想起申屠止曾经向他抛出的诱饵。
在十方绘卷中,修正他过去所有的错误。
过去属于他。
江临渊又回想起沈黛方才那一句言之凿凿的“当然不信”,一瞬间泛起了五味杂陈的感慨。
她太高估他了。
即便是他在听到这种诱惑之后,也会动摇。
但他也知道,那些都是假的。
他记忆中的那个沈黛,那个曾经亦步亦趋跟着他,用信赖的目光追随着他的沈黛,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
这场与北宗魔域的决战僵持了一日,到了第二日晨光熹微之时,仙门五首的掌门才合力斩杀三大魔君中最强的奉幽魔君。
而另一位阴吾魔君则与谢无歧战况胶着,他似乎对谢无歧十分执著,一定要与之分个高低。
然谢无歧本就是天生堕神,与他几番交手,就仿佛是阴吾魔君在喂招给他一样,他的魔核越发强大,魔纹从脖颈间一路攀爬而上,覆了半张脸,衬着冷白色的皮肤,显出了一种野性的邪魔气息。
“可惜啊,可惜啊,若是你父亲还在世,你父子二人合力,十洲必然无人可阻,我魔族早就从北宗魔域这蛮荒之地解脱,称霸十洲!可惜——”
阴吾魔君浑身浴血,却依旧不甘心地咬牙切齿道:
“可惜你身为魔族少主,竟是个被正道修士养大的白眼狼孽种!屠杀同族,认贼为师!你可知你那位师尊,百年前也参与过镇压魔族的大战?那镇魔碑前白骨累累的血池,有三成都是你师尊一人填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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