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掌天地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王命急宣
“……我愿意,不过,斗胆一问,此咒是终生束缚晚辈么”李连英面色煞白难看的要命,但他还是勉强保持讪讪笑脸。
“自然不会,也定一个期限罢了,五十年内你若能达筑基巅峰,贫道自会为你解除。”
钟紫言言语轻松,可话传进李连英的耳中,就像是死了爹娘一般,“这……”
“怎么,你还不愿意”
身后那个人口中传出来的声音明显比面前的白发道人还冷,李连英赶忙两手拜在地上“愿意,前辈只管施法,晚辈能受的住。”
“呃啊啊……”
他哪里想得到,血煞锁心咒也不是什么善术,龇牙咧嘴痛不欲生,持续了小半刻才缓过来。
受完术,整个人虚脱趴在地上,只听面前白发道人开口“你自可继续去做你的事,他日贫道会去找你。”
尽管浑身没力气,李连英还是支撑着站起身,踉跄施出一架木鸢飞向西南方,他一刻也不想和这二人呆着。
人走以后,钟紫言哀叹一声“这一切,或许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他将自李连英脑子里得来的信息慢慢都告诉了陶寒亭,后者亦颇显错愕。
事情还要从三十一年前说起,这李连英是李家极其看重的孩子,刚出生就被紫云山的人测出身据灵根,从出生开始一直被李家那年岁近百的老妇人教养,活到五岁时已初显天赋,百篇诗词倒背如流,各种文史过目不忘。
他被带去紫云山后一共回来过五次,这一点来讲,前些日子钟紫言去李府逼问李冶,那老东西还是没有全说实话。
在李连英还不满十岁的时候,李家老妇人辞世,临终前把前朝那一次角逐约定告诉了他,钟紫言之所以获取记忆后哀叹,也因为老妇人口中说的那些话。
当年前朝覆灭时,朝中的几位大臣都受过紫云山一个黑衣人的好处,钟、白、乔、李四家作为前朝存续最大的支持者,皆没逃过修真长生的诱惑。
“我本以为其中必有什么惊天阴谋,却听李家那老妇人在李连英的记忆中说四门子弟,即都是叛国者,便只能活下一门,他日你若遇到其它三支,想尽一切办法杀掉他!
没法杀,就做好被杀的准备!”
这话里的意思显然很清晰,七十年前那场没听完整的约定,是被紫云山的人谋算了,如今那三家逐日示弱,在凡俗的位子都相继低落,修真界里,当年的那个约定也被李连英几乎实现了。
第380章 了尘缘(上)
人与人之间谈条件,自然需要看各自的资本,而凡人与修真者谈条件,更需要莫大的勇气。
盘算沉思这几个月经历的种种,再结合搜魂得来的信息,终归是将七十年前那场动乱厘清了分。
获知大概原委以后,钟紫言心里并不好受,那是一种即怅然无奈,又愤懑,还带着些许激昂兴怒之意。
“因那几家谋划我赤龙门多年,紫云山在暗中逼迫凡俗改朝换代,这其中以我钟家为首的忠义党派自然不愿意受紫云山裹胁。
天墨爷爷一生刚正不阿,为天下安定不知费了多少心血,被修真之人逼迫出卖姜国,哪里会好受,遂联合那三家准备誓死抵抗。
他也知道身为修真者,不能随意滥杀凡俗,不然对方也不会主动去与他商量。
可惜其余三家哪里能抵挡的了长生的诱惑,联合起来对付钟家,爷爷最后再去妥协,为时已晚,不仅累及满门被屠,更使紫云山那当初招揽之人心生厌恶,设了四家子孙若有有缘拜入紫云山,只能存活一门的规矩。
这也是紫山即便拜入紫云山还要逃出来的缘故,想必他自知灵根资质不如李连英,遭受了一两次迫害以后果断逃出山门,才得以活得性命。”
陶寒亭叹道“修行之路,一步差步步差,他资质虽然不高,但觉悟可超过了太多人,能及时放弃在宗门呆着就有的诸多利益,足见其意志坚定,遗传了掌门祖辈高尚品格习性。”
钟紫山已经死去多年,与其说陶寒亭赞扬他,倒不如说赞扬的是整个钟家。
人的品行习性除了后天培养,多少还是会遗传一些祖辈们骨子里的东西,常言所谓‘命由天定’,基本说的就是这种意思。
夜色渐深,陶寒亭忽而有所担忧“掌门,你血煞锁心咒虽说颇为神妙,但若是那小子回去找金丹修士破解,难保不会消除罢”
钟紫言平静道“放心,我二十年来潜心专研此术,早已能将其融入血肉心窍内,他但凡敢教别人破除,修为低劣者还好,一旦超过我的修为,必定一处即爆,整个人受煞力由内到外浸染,三息内必死无疑,除非他紫云山诞出一位元婴!”
陶寒亭笑了笑“这倒是难为他家了,这一派内的各处分支向来不合,百多年间屡有争执,诞生元婴怕是得再等几千年。”
普通金丹门派,如果能延续千年,一定是会有强人诞生的,可惜绝大多数都撑不了百年。
“现在想来,当年幸亏提早遇到师父,不然我亦要入那紫云山修炼,又不知会遭遇何种境况。”钟紫言感慨两句,对陶寒亭道
“如今已然确认此派亦是当年参与谋害我赤龙门之一,将来势必要找他们算账,你且先随我去王城走一遭,了结那里的事后,唤上自在儿向福州开动!”
“好!”
二人趁着夜色直向梁国王城的方向飞去。
到了翌日上午时,钟紫言和陶寒亭出现在王城那间客栈内。
谷三铜和钟守一这几日没出去半步,互相谈论武学奥妙,钟守一收获颇丰。
中午的时候,燕尾行匆匆赶来客栈,见钟紫言还带着一个筑基期的前辈,心中对自己反叛门里的行为更加笃定,狗腿子般问钟紫言
“前辈,可得手了”
“恩,已得手,不过贫道留有李家小娃一命,他日你若回到山门,有机会可以监视一二,不需太费心,将来你们很可能互通身份。”
“晚辈晓得,那前辈可还有其它事务吩咐”
钟紫言站在窗头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沉寂良久,平静道“李冶、乔陵二人,牵涉当年钟家灭门惨案,施以子孙弑祖之刑。”
这屋子里也没什么风,但燕尾行就是感觉脖子后面冷的厉害,愣了一瞬,回应道“是。”
紧接着,钟紫言转过身来,手中突然多出一颗幽光猩红的珠子,淡若道“此乃因果祭灵珠,由贫道精血辅以秘法炼制,凡沾染钟家三代血债之人,靠近十丈内,必然头痛欲裂双目见血。”
珠子慢慢飘入谷三铜的手中,钟紫言同时还给了他五道低阶隐身符和一瓶不知名小瓶,“灵符以清神水沾点贴身,一次可藏匿十二个时辰,切记不可连续使用。”
也不需要说太明白,谷三铜已然领悟钟紫言要让他去干什么。
当年的事虽然时过境迁,但还有一些老东西活着,既要了断尘缘尘怨,清除他们是必然的。
两件事吩咐完,钟紫言先驱走燕尾行,临别时最后说了声“你好生修炼,他日若得机缘突破练气,贫道亲自招你入我山门!”
燕尾行躬身拜礼“晚辈自会勤苦修习。”
燕尾行一走,钟紫言招手裹挟自家几人离开王城,不一会儿来到城外山岗陡坡。
谷三铜知道,他也该离开了,但他舍不得放弃这次照面,走访山川河海,苦苦追寻仙迹,为的不就是跟修仙之人讨教一二方外之术。
落寞之际,却听钟紫言道“三铜,本命灵根虽是天受,但经窍体魄却是自练,你武道一途天资卓越,无需陷入不能修真之憾,人生而不由自主,每一个人手里的棋子都不一样。
执棋者,匡也,贪不得别家棋子,棋局已明,自该走好自己手里的棋,是黑是白,是斩蛇还是屠龙,全看你布棋之道。”
谷三铜顿了良久,执礼道“弟子愚钝,只懂得其中三四分道理。”
“哈哈哈,你实则已然全悟,只是还不自知,且去做事罢。”钟紫言摆了摆手。
“师伯,弟子还能再见到您么”谷三铜见钟紫言三人的身影逐渐飘忽高空,急切问到。
下一刻,耳中模糊穿入钟紫言的声音“做完事后,可去江北辛城外烟波古刹隐世修行,那里尚有残余灵气,可助你完善易水密经……”
谷三铜也不知道钟紫言是否回应了他,但当下得到指引,心里觉得日后还是很有机会见面的。
于是朝着珠子示意的方向快步离去。受了令,自然得做好事。
第381章 了尘缘(中)
城池残破,泥石杂乱无序,野草小树遮盖了大部分破败民居,怎么看,这片平原也不像是七十年前的姜国王都。
钟紫言慢悠悠走在杂草间,周遭环境再是不似当年面貌,他也不觉得这里有多陌生。
自己出生后的三年里,就是活在这偌大城街,被父亲和族亲抱着走遍大街小巷。
人的记忆特别神奇,有些事经历次还是记不住,有些事经历一次,就能记住一辈子。
钟紫言如今已是筑基巅峰的修真者,回忆过往不是难事,脸上洋溢着童稚笑容
“爷爷当年骑在啊翁的头上走遍此间各处好玩的街道,当时初临人世,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鲜活有趣,美不胜收。”
钟守一被钟紫言拉着在杂乱的丛林土坡间走来走去,他此刻心底里极其怀疑大爷爷是不是疯了,对着一些枯枝败叶和残亘断壁念叨个不停。
相比起钟守一,陶寒亭显得自然许多,他与钟紫言一般年岁,明白钟紫言此时处于什么状态。
自梁国王城飞了大半日来到这片荒败地界,从钟紫言自云层向下看的第一眼,陶寒亭就知道,此刻开始,掌门暂褪全身负担,回到凡俗七八十岁老人的心态,他要体验一个垂垂老矣的苍暮之人追忆初生时美好的过程。
起初钟守一只是奇怪钟紫言怎么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而现在他开始有些惊慌担忧了,因为自家这位大爷爷的面容皮肤也开始渐渐变得苍老泛黄,走路的步伐从矫健变得缓慢蹒跚。
他向后望了望陶寒亭,陶寒亭只微笑冲他招手,示意他退下来。
钟守一瞧着自家大爷爷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显然挣脱不得,正要用为难的表情翻头面对陶寒亭时,左手突然没了束缚,一看,大爷爷一个人慢悠悠佝偻着背自顾自向前走了,不再想带着他。
于是他赶紧跑到陶寒亭身边“前辈,我爷爷他……”
陶寒亭立在原地不再走动,找了一处木桩招呼钟守一一起坐下观察这等景象,娓娓讲道
“掌门此番东返,除了门派事务,就是要了解凡尘俗念,此时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他现在正在妄境。”
“妄境”
“不错,妄境。我辈修一个‘真’字,既是要去伪存真,凡人执念奇多,不利于修行,随着境界上升,妄念会潜移转化成心魔,若能在此前寻得了结之法,既是破妄。
你将来也会遇到这种事,如果自己不进入那种状态,总有一天执念会逼你进入那种状态,破不去,执念即会变为心魔,于凝丹、结婴,都不利。”
陶寒亭尽可能讲事情给钟守一说清楚,这孩子是掌门血亲,若是修为有成,日后亦是门内中坚力量,自己作为长辈,早教他,有早教的好处。
钟守一平静下来,只看着钟紫言慢慢坐在一块被绿藤缠裹看不清实际样貌的宽大门槛上,嘴里时不时呢喃
“每当傍晚的时候,街道上总是会有装着糖蜜小兽的布袋老头路过府门,我那时嘴里落不下闲,几乎此次都要拉着管家来买,舔上一口,极其满足,是那种桃花夹着密的清甜,舌头下不自主生出许多口水……”
……
“族兄们显然是照顾我的,每次玩球的时候都要分出一个人来专门抱着我站在一边看,五色草藤在他们膝盖和手肘间撞击,躯体与躯体的碰撞并没有显出任何恶意,这一大家子的人都特别温和……”
……
“父亲多半时候都是肃穆冷着脸,不过他一见我的目光,不论心情多差都会转为笑脸,钟家上下,或许只有我能令他笑口常开……”
……
钟守一看着在远处门槛上双眼迷浑颤颤巍巍的钟紫言,内心深处忽然生出一股无名的悲凉感,他告诉身旁的陶寒亭
“前辈,看着大爷爷这样,我很难受。”
陶寒亭笑着宽慰“修真悟道,这条路必须走,掌门入道甚晚,凡俗的念想自然极重,他为了日后不受凡俗怨念滋扰,提前自主引发,此般气魄,门中少有人能比。”
二人一直看着钟紫言迷浑到深夜,陶寒亭估摸钟紫言短时间走不出来,于是给钟守一寻了一处小树洞,让他这几日就在里面休寝。
日升月落,连着三日钟紫言倚靠在那里不曾动弹,到了第三日正午时,不知何处起的一股大风,吹起满地沙石草叶,陶寒亭注目紧盯。
“三代亲族,百余口性命,只为换得子孙三人修真之机,而今其余两人皆已离世,只留我一人踏入修路。
难承其重。”
“掌门,你破了”陶寒亭赶忙走上前去,见钟紫言的肌肤面色急速回复如初,两鬓白发虽然依旧显眼,但神态明显更加仙逸厚实。
“是啊,回忆过往,因缘巧合踏上这条路,本以为全是运气,实则父辈所付出的委实难以还报,而今前尘已断,再是歉疚,时光不负,我亦回不去当年。
往后只剩下仙道求索、振兴门派和养授后辈了。”
钟紫言眼中满是历经黑暗沉痛后又逢光明的色彩,直教陶寒亭钦佩折服。
“真是可喜可贺,此事一了,咱们东返目标便算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只需要专注于筹谋复仇,夺得清灵山指日可待!”陶寒亭颇为高兴。
钟紫言冲远处站着的钟守一招了招手,待其过来以后,顺手摸了摸他的头,三人跳上碧游鲸背直飞天空。
钟紫言回头俯视下方这片姜国都城,叹道
“
忠孝仁义难双全,
富贵皇权永不定。
多的是百代兴亡千金过,
数不尽豪杰风丽夜留香。
俗世杯酒终有尽,
吾生再无萌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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