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掌天地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王命急宣
老人面上的气色并不好,但微笑起来颇有长着风范,只见他和善笑着“我与道友皆是练气一境,前辈是不够格的,就以同辈相称吧。
道友可是这山上的灵植官”
初次见面,老人家如此和善,令自小受人白眼的茅鹏儿多少生了亲近之意,不好意思般说笑
“哪是什么官,老哥高赞了,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灵植夫,清灵山上负责培育灵田的大小灵植弟子多达上百,我连中优都算不上。
我叫茅鹏儿,老哥来自何处”
老人捋须颔首“呵呵,老夫姓苟,本是濮阳人,年轻的时候酷爱游历天下,荒废了修行,如今垂垂老矣,眼见筑基无望,只得自晋地晃悠回返,打算找一个地方潦度剩下的光阴。
清灵山乃是此间大派,多年前,老夫有一好友便是出生贵派,如今路过,免不得生了怀念追忆之心,在此已经立足三日,苦于进不得山,也不知他如今尚还健在”
年轻人没见过世面,总是会对那些经历过岁月沉淀的故事产生好奇,茅鹏儿一听老人家带着渴求而来,那颗善良的心又生出了援手帮忙的想法。
清灵山对外封山已有许多年,别人自然进不得,可自己乃是山里的弟子,进出无碍,遂问
“原来老哥也是我派故交,不知您那位好友唤作何名,我或许可以了您一个心愿。”
老人家既然寿元无多,茅鹏儿觉得他该不会是什么歹人,还是那句话,人死如灯灭,得趁活着的时候别留遗憾。
“那可真是大谢,道友如此宅心仁厚,他日必有福报,若是能见我那老友一面,老夫自会回报道友。
说来也是巧,老夫那位老友亦是清灵山上的灵植夫,本命唤作‘白驹’,道号空谷子,如今的岁数该有近百岁,不知道友可熟络”
茅鹏儿眼神一亮,先是喜色浮面,而后又转为哀伤,眸光晦暗,欲言又止。
老人疑问“道友不认得”
“认得,怎能不认得,白师兄乃是灵植夫中头号人物,说起来,我还算他半个徒弟呢。”茅鹏儿赶忙接话。
“哦哈哈哈,世事难料,老夫今日倒是歪打正着,终于能得偿所愿矣。
即是如此,不如换个僻静之地,你我好生聊上一聊”老人笑着邀约。
茅鹏儿为难看着自己身侧的扁担和木桶,他还有任务在身。
却听那苟姓老人笑道“这担杆和担勾乃是一阶上品灵器,木桶唤作‘金光舀’,更是入了极品之列,一桶可装千壶,一次打捞,以清灵山单户区域,可灌溉七日,浇筑半月,道友应该不急于一时吧”
茅鹏儿眼珠瞪大,这些培育种植细节非灵植夫自身难知,没想到老人家还是个懂行的,心里愈发敬佩“您真是慧眼明识,也好,我正想着与您说说白师兄的事呢。”
两人相谈甚欢,约着一路走去北方靠近杨树林的乱石小丘,苟姓老人带着茅鹏儿左拐右拐,来到一处宽阔高台,上面有石桌木椅,周围热气蒸腾,似是阵法所为,能看得出来老人似乎已经在这里居了不短时间。
“来,坐下喝酒,难得寻到一位亲近的人,老夫心情大好,便将珍藏好酒赠予你。”
茅鹏儿本就爱喝酒,身上的酒葫芦顺手放在石桌,瞅着老人家自储物戒一挥手便拿出许多鱼灵干货,自己今日倒是有了口福。
吃人嘴短,茅鹏儿不是愚人,自会把不愉快的事说在前面
“说实话,老哥来的不凑巧,我那白师兄早于四年前寿尽仙逝,他的位子便是由我接替了。”
说罢,他见原本刚刚拿起一杯酒要饮下去的老人家明显停顿住,心里忽然生了愧疚,懊恼自己是不是该编个谎话让老人家逾越度过去,再以山门不准弟子随意出来为由,教老人带着满足离去。
可心直口快是他的短处,话说出去哪能收回来,只能盯着老人一直看,十息过后,一声叹息自老人口中传出,其神色颇有哀伤,但已经不再执着,将手中酒水饮下去,茅鹏儿才安了心。
接着,苟姓老人便将他与空谷子多年情谊一一道来,茅鹏儿一边喝酒一边听,时不时补充两句空谷子老年不如意的光景场面。
灵酒上头,周遭有阵法烘托不再寒冷,外面冰天雪地,里面暖和舒适,还能看到山丘外飘起的雪景,颇有谈笑古今之意境。
年轻人,自是容易被激起情绪,酒喝的多了,话也就多了,茅鹏儿将山门上上下下的不如意之处说了个干净
“也不知是为何,自前两年山门被人围攻以后,内部的各堂弟子斗争愈发激烈,若非有柳老祖坐镇,早闹翻了天。
我是近十年才入的门,一开始不知道里面的规矩,进来以后被各系弟子欺负,柳系弟子眼高于顶,各个优越感十足,仗着修炼资源丰盛,拿我们这些新入门的当陪练。
而后山一系,据说是前代门派旁枝弟子,他们各个阴毒的厉害,想着法子从我们身上搜刮油水,一开始真的苦不堪言。
有人说这清灵山是柳老祖几十年前夺的别派山门,可门里卷宗根本没有这个说法,落到我们这种小人物耳里,传的多了以后谁还管他以往事迹,每个人把自己管好就算不错。
大概是在四年多前,白驹师兄年迈不堪,他个人从不参加任何派系斗争,年轻的时候得罪不少人,体力不支以后,可被人欺负的不成模样,但他心气儿高,愣是不吭声。
死的时候没人管他,我每日去帮他收拾污秽,遭了不少嘲笑,咱既然也不是什么贵人,嘲笑就嘲笑呗,何况我本命物就是一根扁担,怕嘲笑的话,哪里能活到今天。
那天正好是腊月头天,白师兄死在了雪里,没人帮他收尸,我赶回来时,他的尸体已经冻成了冰棍,我匆匆找了一口棺材,将他抬去山下的草蜂地里埋了。
算日子,距今已经整整四年哩。
您要说这世上善事没好报,也不尽然,最起码我做事无愧于心,凭着本心出发,反倒教柳老祖看重,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灵植夫职位给我,这扁担正是门里破例给我打造的,据说是柳老祖亲子下的令。
他老人家是个慈悲人,我这辈子不管其它,若是有机会能投其门下侍奉,那也算没白修一回仙。
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对面的老人只管点头颔笑,也看不出喜怒,但茅鹏儿醉醺醺的,已经认定老人家是自己人,将心里的一肚子苦水和抱负说完,人也昏昏入睡,趴在桌子上和死猪没两样。
苟姓老人自然正是苟有为,他起身负手静静看着茅鹏儿,眸中几次闪过杀意,终究没忍心下手,一粒黑色丹药喂送下去,其手脚与脸面迅速长出黑黄尸毛,本人依旧熟睡当场,没有丝毫不适。
第519章 东征8 茅鹏儿 中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浑身发麻,就像是有人用针在每一个毛孔里面扎了一下,而且那针扎进来以后好像是长在肉了,怎么拔都拔不出去。
等到完全睁开眼,茅鹏儿看到苟老哥仍然坐在自己面前喝着茶水,桌上的灵鱼干果都被收了起来,只剩下一个白色茶壶,壶口冒着云雾,一旁杯中的清茶香气四溢,令自己口欲大生。
咕嘟咽了一口口水,视角逐渐放大,发现原来仙气飘摇的环境和石台此刻怎的变成了黑咕隆咚的石洞,而且四周好几处墨绿和猩红的毒滩,就像是在炼狱一般。
茅鹏儿不敢置信,将两只手拿起来往眼睛上揉搓,毛茸茸的墨黄色软毛贴在刚刚睡醒满是大汗的脸上,瞬间黏连汗珠,令茅鹏儿吓了一大跳。
他赶忙查看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这双手竟然变得满是黑毛和黄毛,再观察自己坐躺的地方,是一张干净的兽骨石台。
茅鹏儿面色惊诧,先是发呆,而后又急忙查看自己胸脯和周身各处,再摸摸自己的脸,霎时面如死灰,“苟老哥,我这是怎么了”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浑身上下都长满了黑毛和黄毛,有的还很软,有的正在逐渐变硬,对比身下干净的兽骨石台,心里莫名生出他竟然比死物还要污秽的念头。
“这里是哪里
我为什么会这样
苟老哥,你……”
茅鹏儿连问三声,真正看到苟有为翻过来的脸色时,一瞬间感觉像是被死人盯住,不知道那双眸子看他是死人,还是眸子的主人本身是死人。
茅鹏儿慌了,惊吓良久,错乱神智片刻又重新振作,可看着自己人成人,鬼不是鬼的样子,只感觉天塌了下来,自己以后可怎么办,喝了一顿酒就变成了一头妖物,清灵山门里的人见了这般模样的自己,还不得当邪物宰了。
眼泪自眼眶里不争气的流了出来,他是条汉子没错,打小受苦受难也没错,可心底里有懦弱的一面更是事实。
想清楚来龙去脉,起身下地狠狠瞪着苟有为,“你我无怨无愁,你这老东西缘何害我”
话刚出口,苟有为目光冰冷扫来,一股威压直接将茅鹏儿摁在地上,压的他胸口沉闷喘不上气来。
“老夫虽已无望迈入筑基,但还由不得你言语无忌,三十年来,除了掌门和几位师兄弟坐过老夫的席面,你是头一个小辈。
着了道,就安静点儿认栽,哭哭啼啼聒噪来去,以为凭着嘴巴能挣下活路”
苟有为冷哼一声,将茶壶中的茶水倒入杯中,晾在那里,自己则起身负手走近茅鹏儿。
茅鹏儿眼睛通红死瞪,“你害我有什么好处,我不过是清灵山一个小小的灵植夫。
且你胆敢杀我,清灵山上的魂灯灭去,必有人强人来拿你!”
苟有为哪里会受这种言语之用,平静的和僵煞一般,“无需多言,你这等毛头小儿,在老夫面前藏不住心思。
既然已经服了老夫的黄尸丹,三日内必会化作黄毛阴尸,若是不听调令,即刻将你丢入清灵山内,教你受那同门诛杀的痛楚。
或是咒诛,或是符杀,刀削斧劈,总归难逃一死,为今只有一条路可走,便是顺从老夫,去做两件事方可活命!”
茅鹏儿愈发怒火冲天,大吼着“我便是死,也不会让你这等人物驱使!”
迎他的,只是一声冷笑。
苟有为慢步走出洞去,离开时望着头顶漆黑石窟,只留下一句“此地距离地表足有三百余丈,灵机隔绝,没人能救得了你!”
而后,这洞中便只剩下了茅鹏儿。
起初时,他尚有几分骨气,心想着万一清灵山的同门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出事,从而搜寻搭救呢。
可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想法变变得愈来愈荒唐,这洞窟中毒滩遍布,漆黑无物,没有半分生气,而自己周遭三丈被灵力阵法锁住,连储物袋都被收了去,手无寸铁,如何出的去。
死一般的寂静会让时间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长,每分每秒都是煎熬,而他能明显感受到,身体上的毛发和自己的躯壳在逐渐僵硬冰冷。
忍耐到发疯的地步,就往死里拽拔黄毛和黑毛,可拔一根带来的那种钻心疼痛哪里是他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能忍受的。
两个时辰就像是两年一般长,茅鹏儿面色灰暗,呢喃自语
“他们会来救我吧
柳老祖是个慈悲良善的人……
可他那样高高在上,怎么会关心我的死活呢
门里的其他师兄师弟们似乎都瞧不起我…
本命物是扁担难道是我的错贼老天给的啊…
我是不是要死了…
……
如果……顺从他会不会有活路……”
大部分人,强硬一时容易,骨气一时也容易,可真教他多受点罪,多反思反思,或许,都没那么有骨气的。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这洞里变得愈发压抑,压抑到茅鹏儿开始疯魔揪自己的头发,揪掉一撮,就很快有新的头发长出来,逐渐的,那些头发也开始变硬,揪一根都要带着好多血点。
“吼……啊……”
终于,他崩溃了,他狂声嘶吼,满脸泪水,犬牙已经露了出来
“我顺从,苟老哥,我顺从!
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求您救救我吧,我不想变成阴尸,我不要这些该死的黄毛和黑毛……
您回来吧!
求您说一声话,我茅鹏儿认栽……”
痛哭求饶,跪地磕头,四处叩拜,足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嗓子都喊沙哑了,额头都咳出了血印,洞外终于有脚步声传来。
茅鹏儿赶忙站起身,眸中晶亮,披头散发望着洞口,真见到那个老人身影时,浑身再是疼痛,仍然跪在地上磕头
“我认栽,我顺从,您教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求您饶我一命,求您饶我一命!”
苟有为斜撇了一眼,视若无睹,将不知从何地采来的白色果子和根茎扔进一处黑洞中,那里顿时火光大起,茅鹏儿才发觉原来那里藏着一顶炼丹铜炉。
苟有为负手站在铜炉前,沉默良久,大手一挥,茅鹏儿四周的屏障尽去,而后平静道“将茶喝尽。”
茅鹏儿怯弱畏缩转了两圈,慢慢靠近茶桌,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乖乖听话,将已经凉透的茶水饮尽,霎时间,他周身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散。
环看四周,视力恢复清晰,手脚清灵,哪还有先前痛苦不适。
茅鹏儿喜色浮面,眼珠转动,看了看离自己不远的洞口,又看了看背对自己负手观望丹炉的苟有为。
强忍下逃跑的冲动,跪在地上静静听候调遣。
不知过了多久,当丹炉中的火焰熄灭,苟有为转过身来,苍老的面容冰冷道
“方才你胆敢逃离一步,黄针内札心窍经脉,瞬时便教你身死道消。”
茅鹏儿遍体生寒,后辈汗毛直立,差一点悸死过去。
第520章 茅鹏儿 下
睡梦里,漆黑无底的深渊中满是人骨垒砌,一颗颗骷髅人头泡在冒着滚烫浓烈的毒水中,抬头看不见天色,路上坑坑洼洼走一步停三息。
走啊走,好不容易走完那一条长长的幽冥道,身子骨累的快要散架,一抬头,身前忽然出现一只阴虚黄毛尸,那黄毛尸浑身被毛发覆盖看不清面容,但长长的獠牙滴着鲜血,令人瞧之遍体生寒,胆魄尽丧。
茅鹏儿装着胆子大吼:“你是何妨鬼物,胆敢跑出来吓你鹏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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