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狐说 (1v1 h)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萝卜药丸了
联想到他们的身份,毕方捏紧拳头,控制不住暗骂了一句。
变态。
他在外面坐如针毡,里面却称得上一句平和安定。
楚瑜其实已经很累了,他强撑着身子渡给璠璠灵气,时不时还要打坐一会儿,等到丹田稍微不那么干涸,再继续渡灵。
他想快点带楚璠走,这并不难猜。
可她确实伤得太重了……精气不足,灵脉虚浮,比以前更甚。楚瑜不敢想璠璠为了他抽掉多少精血。
“璠璠……”楚瑜伏在地上,把她额上的绒发拨到一旁,用指尖触着她唇鼻吐出来的呼吸,很细,又很低柔。
楚瑜就这么一直看着她,满头青丝垂落,眉目狭长,眼神敛着,却像钩子似的,黏在她身上。
他忽而歪头,站在窗前,窗户开了一条细缝,外面流云轻缓,曙光明亮,桅杆长而细直,通到天上。
青年御剑而来,蓝衫环佩,月白剑穗撞出一声轻鸣。
剑光略过窗棂,子微袖底扬风,直接加速落在了内屋门口。
毕方知道先生回来了,可怜巴巴蹲在原地,小声:“我打不过他……”
子微摇摇头,越过他走了进去。
门刚开,便迎来一道狠厉剑光,他横扫而对,青蓝两道剑光交错,昨夜还一起奋战的两柄剑,瞬间就开启了交锋。
楚瑜静静看着他。
子微也凝眸回望。
两道剑法相接,刺耳的金属碰撞声一直抵到刀柄,狰鸣不断。
帐帘深处忽传来微弱的轻哼声。
二人顿了片刻,不约而同停下了交锋。子微敛息而定,看了他一眼,收剑入鞘,将剑悬于腰间。
月白剑穗晃在蓝袍之下,摇曳着,泛出点点雪光。
楚瑜眼神愈暗。
他低声道:“无耻。”
与狐说 (1v1 h) 53.你们在吵架吗
无耻。
子微把这两个字含在舌尖滚了一圈。
他隔空关上屋门,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又把毕方支走,这才开始好好地打量楚瑜。
他们身量相似,所以平视时正好能看到对方的眼睛。子微视线冷凝,仿若审视,他只是低声问,“你在说——”
“你自己吗?”
楚瑜笑了一下,目光沉郁无比:“抢别人的东西,你不觉得自己无耻?”
子微微阖双目,重复了几个字,“抢,东西。”
他长睫垂落,投下了阴翳的倒影,语气平淡,“我不承认。”
“我管你承不承认!”楚瑜压低声音,强忍着怒气,“待璠璠醒了,我自会带她走。她在你这里用了什么东西,费了什么物什——我都会一一还给你!”
“要是她不想走呢。”子微问道。
“楚瑜。”他念了他的名字,像是不解,一字一句,“你当真从未觉得自己不对过?也从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么。”
正常人听到这一番话,要么否认,要么是思索。
而子微只在他的脸上看到了自信。
他在笑。
他还穿着一身白色道袍,袖底袍角染了不少血迹,他笑到发抖,弯下腰,那些晃眼的血便如寒风中簌簌抖动的红梅。
阴郁到令人发冷。
楚瑜的笑声充满嘲讽,也傲慢到毫无遮掩,淋漓尽致,“你为什么会怀疑我们之间的关系呢。”
“道侣之契,要两心相融,共誓命盟。”他把语气放得很慢,似乎从这里得到了满足,“我和她一起相伴十几年,你呢?十天,二十天?”
他讥讽道:“靠着那九重鸳花之主的预言?你们天山狐都这般随便,只凭着一个虚无缥缈的缘分,命中注定的传说?”
楚瑜握紧了剑柄,嗤笑一声,“你们的爱也未免太廉价了些!”
他对自己很有自信,所以才随便评判他人的感情是否廉价。
“你似乎懂得很多。”子微笑了一声,只是双眸冷湛,显得非常深晦。
“但全是错的。”
“你们的关系,只是你单方面的肯定臆想,璠璠知道那是道侣之契吗?你敢告诉她吗?”子微步步紧逼,一下下敲碎他言语中的壁垒,“她当你是相依相偎的亲人,是全部的依赖。”
“那只因为你是她的兄长。”
仅此而已。
“并且……”子微叹了一口气,“谁告诉你们,天山狐的伴侣,只选鸳花之主。”
他还是第一次被骂感情廉价。
但子微甚至又有些庆幸,外人对他们的了解太过片面。
“九重鸳花之主,与我有缘。”
子微失笑道,“而缘分却分很多种,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也有很多种。”
“我曾经的父亲,他在战争中捡到一个小男孩,那位便是他的鸳花之主,他们是师徒。”
他微顿,才继续道:“而我的母亲,是位女子。”
楚瑜的神色瞬间冷了下去。
世人总是喜欢把一切情缘都看做是男女之情,却忘了缘分二字,本代表着人与人、或人与事物之间,发生联系的可能性。
子微都有些不忍告诉他真相了,“璠璠得鸳花是几岁?肯定不过十岁吧。”
“你若当时便把她送往昆仑,我自会视她如晚辈,慢慢教导,又怎会对她生出男女之爱。”
子微摇了摇头,既是叹息也是无奈。他对楚瑜道,“一步错,步步错。偏偏是在那时候……”
“是你自己把她送到我的面前。”
他的语气暗含怜悯。
楚瑜直视他,压抑着暴怒,根本顾忌不得什么,高喊着:“你究竟懂什么!”
“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道侣之契!璠璠心里最重要的人是我……若非这样,契约怎能结成。”
他声音沙哑,大口喘着气,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子微原本想说,对,以前最重要的确实是你。
只是没机会开口。
因为舫内的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个小脑袋,她略有些茫然,血痕一条条横踞在雪白的脸上,像破碎的细瓷,显得既狰狞,又脆弱。
小姑娘似乎也觉得这样不太好看,连忙用白纱笨拙地蒙上脸,只露出一双清凌明睐的眼睛,睫毛扑簌。
她声音隔着纱布,闷闷地,很沙哑,第一句说的是。
“你们在吵架吗?”
两个男人显然还未缓过来,面色都不太好看,楚瑜更是阴沉到极致,眉稍还带着股未褪去的狠厉。
他们没回话。
然后楚璠皱了皱眉毛,语气迟疑很多,又问了一句。
“阿兄,你刚刚在说……什么契?”
与狐说 (1v1 h) 54.把契约解掉吧 ()
一阵大风吹过,吹动旗帜,将叁人的头发扬起。而楚瑜纹丝不动,漆发半垂,遮住了一半苍白面孔。
于是她又问了一遍:“阿兄?”
楚璠清晰感受到一股寒气吹开她的额发。
她从舱内走了出来,顿住步子,下意识的去看向兄长。
他握剑的手已经勒出了红痕,指根泛白,越收越紧,如一张拉满的弓,绷到了极致,一触即发。
她轻仰着头,缓声开口,“那年阿兄去秘境,伤重而归,曾跟我说过,这世间有种疗愈术法,需二人生死与共,两心相融,因为结契之难,所以效果极佳。”
摸了摸身上已经结痂的伤口,肩背和胳膊上最多,触感有些粗糙,微疼。楚璠侧头,压下了莫名的心悸,问:“你们刚刚在说的,是这个契吗?”
她突然转身,默默往左移了一下,垂头看见子微飘袂的衣角,手有些泛痒,很想这么拉上去。
竟有些习惯这么做了。
但子微看到她的视线,却退了一步,沉着面容,将手藏在袖中,眉目多了一丝疏淡。
他声音清寂,垂下视线,眼底空净渺然,不见一丝情绪,“你真的想知道吗。你要听我讲,还是听他说。”
楚璠心下猛然一跳。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只手强硬地拉了回去。
“是……”楚瑜直接攥住了她的,看着她的眼睛,“是这样的。”
楚璠想去看道长的脸,又被他拦住,白衣身躯遮住最后一线光,他声音沉沉:“生死相依,两心相融。”
“管他什么契约,可这说的不就是我们吗。”
楚璠犹豫了,她低声念了一遍,“的确是我们……生死相依。”
两心相融……两心相融。
楚璠把这四个字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思索,像是灵光一现,她不敢相信自己明白了什么,又怔在原地很久。
子微又问了一句:“你需要我告诉你吗。”
她有些不敢看道长的脸……
忽然听到了一声轻嗤,很清冷,又带着寒意的笑。
远方吹来一道巨风,飞舫两边的锁链剧烈颤动,传来一阵一阵的密集荡响。
移转乾坤,一念千里,这种术法动静极大,落地时尘土飞扬,气势浩盛,会让人有些眩晕恍惚。
不过眨眼的功夫,龙脉岛屿瞬间便到了。
这船上只有叁人,是谁的动作,显而易见。
楚璠指尖微紧,从楚瑜胳膊之间的缝隙中,看到子微迎面走来。
沉默在这一刻变得很漫长。
二人擦肩而过,银发冰凉地拂过面颊,有种微微凝滞的钝感。
那些银发丝丝缕缕的,浮着微弱的松雪香,此刻在她脸上,却像是某种钢丝般的锐气,好像把她从里到外都割了一道。
鲜血淋漓。
龙脉海岛已经等待了很多修士,一见他们回程,问候声不绝,却慢慢的,声音都淡了下去。
因为子微恍若未闻,大步跨过他们,面上毫无波动,含危不露,让人心生敬畏。
只余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楚瑜原本想带璠璠回蜀山,可她显得异常执拗,怎么劝也劝不动,只说还要再多呆几天,并且紧闭房门,谁都不见。
她身上伤重,楚瑜只能暂时答应。
到了夜晚,清理战场狼藉的修士们都回来了。
静姝刚回族就听到旁人上报消息,说‘妖主发怒’,吓了一跳,连忙赶到客房,刚进院,就被结界的庞大剑意刺伤了手臂。
这又是多了哪个邪星?
却看见楚瑜冷冷立在门口,微阖着眼,“谁?”
静姝皱眉,毕竟夹杂着新仇旧怨,她语气非常不善,“这是龙族的地盘,不欢迎你。”
“你们的地盘,不是差点都被旁人占领完了吗。”楚瑜嗤笑了一声,“妖族以强者为尊,你便是这么跟我讲话的吗?手下败将。”
静姝现在非常想把他那张清消郁气的脸给戳烂。
她只好从别处下手,“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对一起长大的妹妹有非分之想……”
他的气息倏然变冷,“住嘴。”
“她要是知道事实,会有多厌恶你?你这个变态,疯子,根本就不配当兄长!”静姝气到发抖,继续火上浇油。
她等着这个男人的怒气冲冲歇斯底里,却没想到楚瑜只是勾起了个嘴角,轻声一笑,笑得有些古怪。
“你当真觉得她什么都不懂吗?”他的眸子漆亮,浓到发寒。
“你们这些外人……”他前面那句话咬字很重,声音有些嘲弄,“不要再掺和我们之间的事情了。”
楚瑜直接转身进了屋内,只留静姝一个人在原地。
静姝深吸了口气,缓了缓心中的震惊,去敲子微的房门,发现空无一人。
连茶都是凉的。
*
楚璠把自己缩在被子里。
门从外面打开,她被抱了起来,楚瑜轻轻拍着她的背,待她平复下来,才轻声问,“想好了吗,要不要跟阿兄回家。”
“蜀山已经没了……”楚璠的声音有些哽咽,“阿兄,我们没地方可以去了。”
“阿兄现在已经很强……不像以前了。”楚瑜挑开她的额发,声线温柔,“若蜀山不能重建,我们就去别的地方。”
楚璠一直在哭。
他给她渡灵,轻言细语地哄着她,等到月上中天,楚璠哭得累了,眼睛像桃子似的肿着,整个人都半沉半醒,才慢慢抽泣着睡了过去。
楚瑜在思考他们要去哪,毕竟他从不缺橄榄枝。
世上有无数人惦记他,但楚瑜知道这并不代表什么,他们只是忌惮剑骨的成长,惧怕那锋芒毕露剑光下的别样力量。
又垂涎,又害怕。这就是人性。
那想拥有,要独占,这便也是人性。
楚瑜拥着她的手渐渐滑到了腰间,慢慢游移,他的头也低了下去,嗅到少女的清香,也看见了那一截白颈。
想咬下去,咬出红痕,再轻舔。
或许早就应该这么做了。
凭什么便不能呢。她第一的选择本来就是他啊。
禁忌肮脏的想法早早便生了根,如今只是刚破了个口子,以往一直折磨着他的阴郁念头,刹那间就狂涌而出。
他捧着她脸的手在颤抖,先是吻了吻还在泛泪的眼睫,然后再继续往下,用鼻尖轻触下巴,嘴唇触碰到软嫩细滑的颈肉。
从雪白无暇的肌肤,到皮肤下流动的淡青色血管,然后是弯月一般的纤巧锁骨。
薄衫被剥开,从肩头落下,露出如栀花般软嫩的皮肤,他近乎虔诚地,正准备在上面落下一吻,却听到身下的人轻轻叫了一声。
“道长……”
软腻轻柔,细弱的,仿佛下意识的迎合,又叫了一声,“道长……”
这声音几乎要扎破他的心。
经历过多少次,才会有这种下意识的呼喊?这究竟代表什么,他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不明白。
简直要嫉妒的疯掉。
楚瑜深吸一口气,眼角戾气横生,不小心错了力道,直接将她的肩膀捏出一道红印。
楚璠被捏痛,低低呻吟了一声,艰难地睁开眼,被这场景吓到直接惊慌失声。
“阿兄!”她敛起衣物,惊声尖叫道,“你在干什么!”
楚瑜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
“你们连这些都做过了?”楚瑜渐渐逼近她,又问,“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还亲哪了,到了哪种程度……”
楚璠开始往后退,颤了颤身子,“阿兄,你别再这样说了……”
“他都可以,我便不可以吗。”
这种话,纯粹的,男人对女人的审视,像物件一样的取用,带着毫不掩饰的古怪意味,楚璠只在天魔的嘴里听到过。
她没想到还要在自己的兄长嘴里听到。
屋内并未点灯,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漆浓沉郁的黑,还有楚瑜不容忽视的视线,让人有些难以承受的窒息感。
窒息感。
会让她想起不太好的东西。
会想起宫人讥讽的嘲笑,生母的鞭打,还有老皇帝落在她身上黏腻而令人发寒的目光。
或者是流亡路上,腐烂发臭的尸体,和趴在尸体上面,挑挑拣拣的活人。
刚死掉就被炖煮的话,人肉其实闻着很香……
楚璠闻过很多次,知道小孩的最香,特别是像她这么大的。
那她为什么活了下来呢。
每次醒来,阿兄都笑着对她讲,昨夜来了位仙长,赐下圣水,所以璠璠才不会饿。
她那时候年纪很小,非常好骗。
现在总不能再相信了。
她分明懂的。那年没有仙人,能吃的只有人肉。
那个从锦绣堆里出来的小皇子,每天晚上都像狗一样去跟旁人抢夺尸肉,囫囵咽进肚子里,然后再喂给她自己腥香的血。
楚璠再了解不过血液是什么味道了。
她抽过无数次血,知道动脉血很鲜艳,静脉里的是暗红,闻起来腥甜,尝进嘴里,会有一丝丝咸。
那些死里逃生的日子里,她是靠着这些东西活了下来。
所以她根本就没有理由去抛下他。
也根本没有理由去拒绝他的任何事情。
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呢。为什么她脑子里总有一段白光,银亮的,像是某个人的发,或者是昆仑山的雪。
楚璠觉得心脏像是被攥住,窒息感扑面而来,她好像呼吸不上气了,胸口起伏剧烈,一阵阵绞痛。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哑到极点。
“阿兄,求求你了,把那个契约给解掉吧……”
我们之间,已经做不到两心相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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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狐说 (1v1 h) 55.锁住她,然后藏起来。
楚瑜眼瞳紧了紧,怔在原地,他蓦地松开一声笑,先是低低的轻哼,忽而又大笑起来。又潦倒,又寂寞,那姿态堪称狼狈。
“璠璠,我们在一起了多少个年头啊……”他慢慢道,“而他呢?那个老妖怪……和你不过相处几天?”
“你怎么能因为旁人背叛我……”他语调缓慢,但这平静之下似有暗涛流涌。
楚璠摇摇头,隐有不忍:“阿兄,这不是背叛。”
这怎么能是背叛呢。
她咽着嗓音,快速说,“我们可以继续当兄妹的,像普通人那样,感情深厚,但是有各自的生活,过着正常——”
“嘘。”冰凉的手指对准了楚璠的唇。
“别说了。”
“你就是想逃开我对不对?”楚瑜在黑暗中摸着她发抖的脸,指尖染上呼吸的温度,“你接受不了阿兄,要去别人那里了……”
楚璠缩紧肩膀,继续摇头,她哽咽着,“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她像是被雄鹰抓在掌心的兔子,在战栗,颤抖。
这让楚瑜感到心悸。
“你说我们之间是错的……”他声音凝成一线,眼里像含着一团化不开的浓墨,直直盯着她,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拆骨入腹。
“那你和子微就对了吗?他可是个妖,人妖殊途啊……”
提起这个名字,他越加嫉恨,“璠璠,我告诉你,这个世上没有对和错。”
他一字一句,每个字都用了极大的力道,“只有愿不愿意。”
“明白吗?”
“不是的。”楚璠抱紧自己,她被周身的寒气激得打了个哆嗦,颤抖不止,“阿兄,可是你逼我接受,这是、是不对的啊。”
窒息感,又是这种窒息感,让她无所适从,被他冰冷的视线烧得痛不欲生。
一切都乱了套。
楚瑜怔了一怔,似在感叹,“你从前,是不会拒绝我的……”
楚璠大口地喘着气,她猛然爆发,突然冲了出去,想要往外跑。
光裸的足踩在冰凉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不过两息,便渐渐寂静了下去。
清透闪亮的剑身,反射着青白的剑光,落在她一下子黯淡了的瞳孔里。
她一步步往后退,“白泽,别这样……”
熟悉的剑变成了能割伤她的利刃,楚璠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白泽剑仿佛黯淡了一下,像是她的错觉。楚璠不停后退,一下撞到了桌角,重重地往下跌去。
她落入了带着寒意的怀抱,修长有力的手指顺着胳膊捏住她的手腕,把它抬了起来,鸳花图腾被盯到发热。
楚瑜落眉笑了一声,狭眼微垂,黑缎般的长发垂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像是蜘蛛的节肢拢入落网的小虫。
“乖,璠璠,我帮你把这个花给拔了……你以后就不会再想着他了。”
*
毕方沿着海岸飞了很久,越过竦立陡峭的山脉,在龙脉的最高处,天与海相接的地方,找到了他。
高崖之上,星河的细碎清光微亮,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他冠带肃正,黛衣竹纹,腰间悬剑,眉骨匀着薄光,眼神清濯,似有暗星浮尘。
毕方落地,轻声道:“先生,龙女欲要求见。”
“嗯,过些日子。”子微皱了皱眉,阖着眼,“他们太过敏感,我不是那个意思”
“罢了,这些妖族琐事,留着以后再讲吧。”
他的声音有些疲惫。
毕方强忍着疑惑,忍了忍,没忍住,问道:“先生,楚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这话说完,紧接着就是一片寂静。
子微慢慢仰起头,如瀑般银发倾泻而下,似在腰间层层流淌。
“我不明白。”他低笑了一声,凤目流光,“或许我早该清楚,自己是他们兄妹之间的过客。”
“你不知道,她下意识追寻兄长身影的样子,让人寒心极了。”
毕方觉得不甘心,又开始像以前一样愣头愣脑地顶撞起来,“我也不明白!先生,若她那个阿兄和善也罢,可明明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歹徒罢了……”
“依我看,您就该直接把楚璠逮回去,把她关在昆仑山里,结界一开,谁能带她走呢?他那个兄长,修行五百年再来吧!”
“毕方!”子微的声音暗含训斥。
毕方瞬间清醒下来,挠挠头,嘟囔着,“我说错了还不行嘛……”
他转过身子,低叹道:“毕方,我们是妖。”
妖类天性直截,爱恨分明,却也极易失控。
妖族,千年前是以酷戾残暴,残忍恐怖闻名,历代妖主,皆行事乖张无度,荒诞难言。
因这是妖之本性。
只有子微这代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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