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之梦（1V1）

最后一刻，越来越快的速度让两个人在这场情爱中彻底沉沦，最终释放，满足与疲劳陆续填充着各自的心绪
那张沙发实在是大，能够容纳下两个人的空间竟还不显狭小，顾宸从宋琦的身上离开，翻身躺在外面，瞄了一眼时间，用了将近两个小时
缓了一会儿，宋琦支起身子，将其中一只胳膊肘压在顾宸身上，慢条斯理地开口，“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爱不爱我？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情事后的必经问答，仿佛这些问题只有在这一刻才能真正暴露出双方的真诚与脆弱，或许是他们觉得，肉体上的亲密将永远屈服于灵魂上的苟同
即便是欺骗，在你的答案里，我也心甘情愿地相信
这是脆弱，也是自欺欺人，是不想面对事实的倔强，也是强行挽留的悲哀
顾宸垂眸看着她，脸上的绯红还未消退，嘴还红肿着，可整张脸竟灵动得像一只野生的小鹿，说她天真，她比任何生物都懂得物竞天择的残忍；说她老道，可看着这张精致的小脸，没有几个男人能说出口
终究还是要甘拜下风
他捏着宋琦的手把玩着，“什么问题”
“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
“叁年”
“那她离开多久了”
“五年了”
“那这五年，你没有找过别人？”
“没有”
“哦”，宋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八年的时间，她不想去说一生能有多少个八年，也不想去纠结身旁这个男人的深情，更不想去暗示自己是不是应该产生一种落寞的心情
她不敢自诩了解男人，不知道这些年对一个男人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她想，顾宸应该确确实实地爱过，至于这种爱，到底是因为失去还是来自他本身的精神束缚，她虽然不懂，但她想知道眼前这位优秀的男士是如何权衡的
顾宸以为她会问刚刚脑海里浮现的那些话，或者是问他身上某处的伤疤都是从何而来，再不济就是商榷他们这种关系的处理方式
可是没想到她问的却是自己和惜故的事情，更想不到当接下来那句话传入他的耳朵时，他竟失了神，连手都不自觉地加了力，不过他没看到宋琦不经意间的皱眉
“如果，我是说如果”，宋琦戳了戳他手臂上纹身的位置，“她还在，但是却变成了植物人，你会选择一直陪着她不离不弃吗”
宋琦问得小心翼翼，因为话说出口，她也意识到有些不妥，这个问题无论怎么回答好像都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可是她还是神色如常地看着男人，等待一个回答
“你要知道，哪怕她有一点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这是他的回答，但是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却在想，如果惜故一辈子都没有办法醒过来，自己难道真的会有勇气与决心陪她走下去吗
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又怎么能强迫让别人坚信，只觉自己这个回答既可笑又虚伪，但为什么偏偏说不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不过可怜的自尊心与男人的责任感作祟罢了
“你还真挺专一的”，宋琦自知这问题有些僭越，好歹听完后也不再过多评论，只是一如往日地感慨，“我就不会，这个世界上，没有太多事情让我倾注所有的无私与奉献去珍存”
“所以啊”，宋琦躺回去，脸却偏向顾宸那一侧，轻言细语道，“如果她能够听到你的回答，一定会很欣慰”
许是刚才的对话费神，没过多久宋琦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可是顾宸却再无睡意
“如果她听见一定会很欣慰”“哪怕只有一点希望，我都不会放弃”“你要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
所有的言语充斥他的大脑，心生一股烦躁，他起身将宋琦抱回卧室安置好后，自己站在阳台上思索着，挣扎着，矛盾着
早就戒掉的烟瘾又趁机作乱，他抓起钥匙关好门，借着幽暗的路灯，一路沉默地走着
买完烟后没有立马回去，他坐在小区公园里的长椅上，撕开包装，抽出来，点上火，久违的气味在口腔弥散，思绪早已飘向了远方
“阿宸，以后我们结婚了养条小狗吧！”
莫惜故躺在顾宸的臂弯里，笑容灿烂地看向他，那时候她的眼里全是他的身影，连同事们都调侃他们这一对是“公安伉俪”
“以后我们生两个小孩”，顾宸抚摸着惜故的脸颊亲昵道
“那你可要奋斗了，争取明年升职，否则我才不要嫁给你”
说完两人便肆无忌惮地打闹着，后来气氛慢慢暧昧，从拥吻变成热吻再到最后交织身体的沉沦，那段日子，顾宸简直活在莫惜故为他搭建的象牙塔里
过去终究是过去了，他看着逐渐燃尽的烟支，回味着刚才和宋琦的对话，一种没来由的愧疚油然而生，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再是那个满怀一腔热血的少年，也不再是能够时刻热忱的英雄，他的世界经历了枪林弹打、生离死别，强者选择继续生存，而他却选择退离
那年莫惜故牺牲后，他在依次执行任务中无意间看到当年迫害她的帮凶，冲动战胜理智，他不顾旁人劝阻，私自行动，结果让本该缉拿归案的犯人逃之夭夭
“感情用事是大忌，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处分决定后，他的职位大不如前，一如他的状态一蹶不振，同事的奚落、长辈的叮嘱、朋友的劝慰，全散落成云烟，随着莫惜故最后的微笑消逝而去
直到某一天，他又一次被叫到领导办公室
“顾宸，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警察局”，顾宸吐着酒气囫囵道
“看来你还没废物到这份上”，领导冷哼，“不要以为你家里有关系就能在这里混吃混喝，怎么，打击受大了，振作不起来了？”
看着眼前新来的领导有鼻子有眼地叫板，他只觉好笑，笑自己又笑他
“你笑什么！”，领导大发雷霆，“他妈的，富二代了不起，别以为我不敢惹你，全国各地每年牺牲那么多警察，谁他妈跟你似的，带死不活的”
看到顾宸没精打采的样子，他就来气，继续骂道，“你要是个男人，还想要这警籍，还想让莫警官瞧得起你，就赶紧给我振作起来，否则就给我滚蛋，我这不养废人！”
只这句话倒让顾宸真正听了进去，他眼前闪过一抹身影，闪过一面旗帜，闪过曾并肩作战的战友，眼里好像有了光
领导观察着眼前这小子的神态，心想这次可能有戏，又懊悔自己刚才没能发挥得更好
“我有一个要求”，顾宸抬起许久未经打理的脸颊，沧桑的面容满是胡茬，可他站在那里，光竟透不过半分
从那以后，顾宸好像真的活了过来，他开始调整自己的状态，慢慢步入正轨；再后来，他和楚一的交谈让他真正地重新回到原来的工作与生活中
他不再是酒鬼也不再是烟炮，他不留恋于任何女人，不接受每一次明里暗里的心意。那个顾宸又回来了，但好像这个人也不再是他自己
直到遇到宋琦，和她的周旋让自己感觉还算像个人一样活着，可是他深知，只有他还在撑着这身躯体苟活在这世上
他看着身旁熟睡的女人，眉眼间尽是思索
“也许当初接近你，也不全是因为那件事”





仲夏夜之梦（1V1） 第十六章—解围
次日，宋琦从顾宸家离开后简单梳洗一番便准备看望父母，她一边等着红绿灯一边回忆着昨晚和顾宸发生的种种，一番细想，还是有些不对劲
他为什么会转变得这么快，明明前几日两人还在针锋相对，如今又能相安无事，甚至在她出门前还发现，顾宸给她留了家里的备用钥匙。
到底是哪一环节发生了变化，而顾宸又知道些什么
“怎么到家里还眉头紧锁？”，宋母端着一盘水果疑惑地看着女儿，“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听到母亲的呼唤，宋琦恍得回过神，“没，只是工作上的一些小问题”，她随手拿起一颗荔枝，笑盈盈地坐到妈妈旁边，“最近您和爸爸的身体怎么样呀”
“好着呢，把你自己操心好了就行”，宋母接过宋琦殷勤地献礼，故作恼怒地敲打着女儿的脑袋，“你呀哪都好，就有一个坏毛病，什么事都自己担着”
“妈妈真苛刻”，宋琦顺势缠上母亲的胳膊，“这哪叫小毛病呀”
“小琦”，宋母心疼地看着女儿，“有时候我真怕你憋出病来”
“不会的”，宋琦抿了抿嘴唇，依旧云淡风轻，“不会让你们担心的”
你们付出了太多，这本就是一种奢望的亲情从拥有的那一刻开始便被我捧在心尖，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动它分毫
“记得告诉爸爸每天都要按时吃药”，宋琦临走时叮嘱道，“您也是，现在退休了就不要那么累啦，该享受了”
“你早点恋爱结婚抱个外孙给我那才是真享受”，一连串的还击让宋琦不寒而栗，她连忙打岔，“好啦好啦，那我现在就回去完成任务”
“你个小不正经”，宋母宠溺地点着她的鼻子，“回去注意安全啊”
宋琦回头招手道，“知道啦”
现在的她已经到了被迫催婚的年纪，自从她25岁那年开始，每次回家都避免不了这个话题的开始以及延伸，一般的情况时宋母出击，宋琦敷衍了事，宋父在两方打太极
这仿佛成为了父母的一种任务，或者是见证他们彼此进入人生下一阶段的愿望，宋琦倒是对这亘古不变的履历不以为然，毕竟，总得先找到一个适合她的男人才行
她慢悠悠地在路上走着，种种琐事纠缠着她的思绪，这让她罕见地失了分寸，一不小心撞了上去
“实在不好意思”，话刚说出口，她抬头一看，满眼的熟悉与惊艳
“没事”，对方莞尔一笑，同样眼里也有些许的诧异
虽然还不知对方叫什么，但总归是有相交的人脉，正在宋琦思考怎么开口时才发现在她不远处还有一个人
“好巧，我们能在这里碰见”，没等宋琦开口，楚一先发制人
“是呀，我也没想到”
“那你现在是要回去了吗”
“对”，疑惑到对方流畅而又不失分寸的盘问，宋琦并未觉得有何不适，她看着对方的眼眸，却寻到一丝异样，她试探着开口，“我现在要回去了，你呢”
“我也准备...”楚一挽起耳旁的秀发，意有所指地瞟着不远处
“虽然有些不妥”，宋琦压低声音，“或许我能邀请你和我一起回去吗”
楚一听到后双眼闪现出短暂的喜悦，她悄悄靠近，“真是太感谢了，我求之不得”
于是，就在两人约定好之后，宋琦陪着楚一走到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面前，看着楚一礼貌地交涉，像是在履行公事般解释了前因后果，终于在那个男人的一通电话下得到了允许
在听到那句“夫人您请便”之后，宋琦清晰地感受到楚一眼里那流动而过的无奈与挣扎
“刚才是我冒昧了，宋小姐”，楚一坐上车后，真诚地感谢道，“不过我真的谢谢您能帮我解围”
“没什么”，宋琦系好安全带，侧着身子看着她，“不过我总觉得你很面熟，但又说不上名字”
听到这里，楚一会心一笑，“我前些年有在网络上工作过，如果宋小姐觉得我面熟的话，应该不奇怪”
“哦~”，宋琦恍然大悟，“怪不得，前些年在网络上确实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原来是你呀”
“宋小姐过奖”
“不用客气，叫我宋琦就好”，宋琦打心眼里喜欢这个貌美如花说话得体的女人，她的五官小巧精致，即便略施粉黛也毫不逊色那些浓妆艳抹，她便是坐在那里，就是一副岁月静好的风景画
她美得像幅画，这是宋琦有史以来对女人的最高评价
“好”，楚一大方回应，“宋琦你好，我叫楚一”
车子已经上路，前方一片平坦，无聊间宋琦率先打破僵局，“那天看到你和顾宸在一起，还以为你们是情侣”
楚一轻轻一笑，“你太抬举我了，顾警官的理想型可比我优秀得多，你说是不是”
知道楚一是在借着法子夸她，宋琦也不好推脱，“什么理想型呀”，她一不小心按下车窗键，直到炙热的空气在瞬间的光影中试图让她的喉咙窒息的那一刻，她讪笑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连我也不知道我和他之间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没有情侣之中固有的恋爱程序，也没有作为炮友的自觉意识，就像干柴和烈火，单独存在时不会想到其中任何一方的交集，可是一旦碰撞到一起，即便身处潮湿逼仄的黑暗，也能在黎明前的最后一刻闪烁出耀眼的光芒
这应该就是彼此利用吧，利用对方的优势实现自己需求的最大化，倒不知原来自己也能如此前卫
想到这宋琦自嘲地扯扯嘴角
像是捕捉到宋琦情绪的微妙变化，楚一小心翼翼地开口，“或许你愿意听一听之前的故事吗”
她像是一位置身事外者从容不迫，泰然自若地娓娓道来，可是只有楚一知道，亲自揭开昔日的伤疤绝对不比往日那块烙铁印上心头般轻松
冷气在空间里一如既往地充斥着每寸角落，它吹过宋琦的手，抚上她的睫毛，在她潮湿红润的双唇难舍难分，可是宋琦全身血液却如同倒灌般来回翻涌，她紧捏手中的方向盘，泛白的指尖在一次次地颤抖中强忍镇定
两小时的车程最终以这个故事的结尾告终，“我所了解的顾宸的事大概就到了这里”，楚一缓缓呼吸，即便时隔多年，她的眼角还会泛起轻微湿润，“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轻松地活着”
像你，像我，像这世间千千万万奔波的人群，不放弃每一秒的苟延残喘，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曾经存在的意义
“我...”,宋琦顿了顿，“原来这里曾经发生了这么多...”
前些年她只顾在事业与爱情中操劳，社会新闻并不能说充耳不闻，但作为一位普通网民，了解的事情真相毕竟远比真正的事实要纯粹得多
“都过去了，宋琦”，楚一反而安慰她道，“我们都已经走出来了”
车子停到楚一居住的小区的楼下，她抓出一包烟，迅速下车，任凭热气在周边徘徊游荡，看着干燥的烟草发出零星火光的那一刻，她仿佛得到了救赎
“不好意思，刚才有些不受控”，她看着走下车的楚一，微微点头以示歉意，她需要冷静，需要有东西麻痹她的神经，她并非孩童般脆弱，但楚一嘴中那一幕幕画面确实让她触目惊心般惊愕
“要不要和我上去坐坐”，楚一关切地看着她
“没事”，宋琦摇头，解释道，“我只是有些吃惊”，岂止是有些，简直是难以接受
就这样，两个女人依靠在车窗，互相沉默却胜似交谈，宋琦庆幸楚一没有过多的追问，只是这样安静的陪伴，便是她最大的安慰
分别之际，宋琦率先开口，“楚一，你是个强大的女人”
对方莞尔一笑，“因为有想要活下去的欲望，所以会努力做一个能够看得起自己的人”
后来这句话一直影响着宋琦，在日后的岁月中，每次生活的历练都会让她回忆起那个下午，仿佛那趟车程，通往的并不只是她们各自的目的地，而是通往她内心深处那魂牵梦萦的港湾
她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停在了路边的鲜花店，当她捧着包装好的花束放到副驾驶上时，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也不懂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可能又是一次自我感动罢
......
顾宸回到家便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香，他走到客厅，发现桌子上放着一把精致的花束
蔷薇花，是她的最爱




仲夏夜之梦（1V1） 第十七章—逃脱
最近很流行这样一句话，一个女人的不幸往往是从同情男人开始
宋琦轻弹即将坠落的烟蒂，在阳台边的座椅上享受着余晖最后一次临幸，同时也在心生疑惑，她在同情顾宸吗
不是的
她只是觉得应该有一个人在听完这样的故事后去做些什么。安慰或是陪伴，其实对当事者来说都已经无济于事，人们在最高程度上表达情感流露的同时，难免会忽视外在因素，就像那束花，只是宋琦的一时兴起，可如今送到顾宸手中，又不知会勾勒出多少回忆与情绪
残存的烟支在不经意间触碰到烟灰盒的霎那立马冒出“滋”的一声，像是敲醒宋琦的铃铛般清脆，她下意识地自言自语，“也许不该这么做”
但毕竟送都送了，她索性放过自己这些细枝末节的考虑，顾宸问起来，就当是恋爱中一次心照不宣的浪漫吧
一想到这个理由，她就难以控制地头皮发麻，尽管如此，不管在他那受不受用，反正宋琦屡试不爽
趁着顾宸还没来质问的空档，趁着没有任何酒肉朋友的邀请，她一个人难得清闲地窝在沙发上，追着前几天还没看完的综艺，心里没来由地轻松与开心
她甚至想就这样一个人生活吧，多好，这种想法不是一次出现在她脑海中了
第一次是在福利院和相伴许久的元儿姐姐分别的时候；第二次是和江哲琛分手之后；第叁次是今天，听了楚一的故事，感受到在那里每一个人的处心积虑和勾心斗角
太累了，她将手搭在沙发上，想要一个适合自己的生活真的太难了。她拥有了很多不曾拥有过的快乐，那是大量的物质刺激带来表面的满足，可内心却总像一片枯涸，她想去被倾听，想去展现更深处的灵魂，可是往往在某一步骤中戛然而止
在寻求灵魂伴侣的道路上，宋琦饥寒交迫却又总是热血沸腾，也许，她还是不能做到足够坚强
正当她陷入沉思无法自拔时，那不合时宜的门铃声彻底将思绪毁得烟消云散，透过猫眼一看，原来是顾宸
“回来了？”如果有旁人在，一定以为他们是恩爱的小夫妻，可是此话说出口，让两位当事人都有些沉默
宋琦尴尬地扯扯嘴角，还没等再次开口，便听到顾宸说
“谢谢你的花”
“你看到啦”，她端了一杯水递给他顺势坐下，“今天花店搞活动，我看你家少了些生活气息，就自作主张帮你装饰一下”
“她生前最爱的花就是蔷薇”，说到这，顾宸没有看她，而是用手把眼睛捂了起来
看着顾宸的举动，宋琦无措地抓了抓手下的沙发，因为自己的无意之举，让他勾起以往的回忆，面对此刻的顾宸，她又该做些什么呢
许久的安静后，顾宸抬起头，缓缓开口，“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宋琦并没有问去哪，只是就这样跟在他的身后，看着前面坚实的背影，她有些恍惚，为什么这个人说的每句话她都无法掌握精准的力度去回应？让她不知所措的到底是顾宸这个人，还是他背后深藏的故事？
华灯初上，仲夏的夜晚让这座辉煌的城市平添一分聒噪，宋琦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身旁的车水马龙，又看着毫无杂念目视前方的顾宸，她心下倒也少了几分疑虑
一路的波折，车子开到了城郊的立交桥下，停车的那一刻能够让人清晰地感受到轮子在沙砾中碾压的质感
下车走了一段路程后，他们来到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而荒地的边缘接着城下的海河，罕见地人烟稀少
“这是当年惜故出事的地方”，顾宸凝眸，转头看着旁边还有些茫然的宋琦
“顾宸，有些话我想先和你解释下”，宋琦双手抱拳，在短暂的黑暗中轻轻吸了口气，“送你的那束花我事前并不知道是她的喜爱，我只是听到了一些故事”，
她正了正身子，继续看着他，“了解到你们之前的经历，我知道你们很伟大，也同样为她的牺牲感到痛苦和惋惜，但顾宸”
“这并不能代表我会愿意陪你去怀念她，怀念你们之间我未曾接触的一切”
哪怕她是一个英雄，哪怕我被你们的爱情深深感动，可我也有自己的私心，在这段感情里，如果要以这样的方式继续下去，那我会毫不犹豫地放开手
她的声音轻轻的，仿佛带着波纹在顾宸的心里泛起阵阵涟漪，又像是这杂乱无章的草丛，让他瘙痒难捱
宋琦说得对，她的确没有义务去陪他来这里缅怀惜故，可是她误会了他的本意，他是要向她坦白一些事的，带她来这个地方是因为能够让自己足够敞开心扉，让她知晓她不曾了解到的真实，让他们都有勇气去面对以往的颓废和如今的彷徨
“带你来这里不是——”话还没说完，他像敏锐的猎豹般向宋琦做了噤声的手势
空气瞬间紧张起来，因为他们听到的不只是普通的对话，而是掺杂着恐吓与暴力的血腥
越过半人高的杂草中可见几道隐隐绰绰的人影，其中一人压着嗓子开口道，“小四，听说你不想干了？”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作答，“龙哥你知道的，我要结婚了，我想金盆洗手所以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吧！”
他说得囫囵，宋琦只是听个大概，但是顾宸却明显意识到他应该是被人殴打才变得如此口齿不清
他带着宋琦在一片漆黑中摸索，还好今天的风够大，让他们前进的声音混杂在这流动的摇曳声里，
“笑话！”，那龙哥不知听到那句瞬间翻脸，“你个王八蛋当初怎么答应我的！”
说着便传来一声哀嚎，“我错了龙哥，求求您原谅我，但是我真不能干了，当初说好给你送完五百单就能走人的，您大人有大量！”
听到这句话，顾宸眼色瞬间变得锋利，握在宋琦手臂上的力量不自觉加重，就连宋琦都能感受到在他的周遭逐渐形成一股冷气，它们幻化成一根根冰锥，尖锐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