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后我做了皇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糯米的尾巴
那就干脆一了百了,谁都休想占便宜!
失去时缨,他还有时绮,成安王世子妃、未来王妃虽然远不及太子妃和皇后,但至少上得台面。
他觉得自己最近流年不利,先是得知可能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女儿沦落风尘,又要被迫对寄予厚望的三女儿痛下杀手。
但时缨就算死,也不能嫁给岐王。
时文柏发狠地眯起眼睛,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受的气,他早晚有一天会找孟家讨回来。等孟家恶有恶报,也算是告慰时缨的泉下冤魂。
马车长驱直入崇仁坊,安国公府已近在眼前。
第37章 现在,唯有她能救姐姐。……
那厢, 时绮听罢时缨所说,低声道:“其实最初看到弯弯的时候,我确实觉得有些丢脸, 因为我和一个风尘女子样貌相同,而且她还给卫王那人渣做外宅妇。但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如果当年我是被遗弃的那个, 将她的遭遇全部经历一遍,我也不会有更好的选择。”
她望向时缨:“阿姐,你又是出于什么考量,从始至终都没有怨过她分毫?还有千秋节……你也未曾责备我一句。虽然卫王不值得你伤心, 但彼时他还是你的未婚夫,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吗?”
“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便要枉顾是非曲直,一味地偏袒他吗?”时缨不以为然, “我只庆幸还没有与他成亲, 否则比起退婚, 和离简直难如登天。”
她起身:“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吧, 免得阿爹回来之后又要问东问西。”
思及父亲,她心底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凭他对弯弯赶尽杀绝的态度, 倘若他得知自己将会被赐婚给岐王,会不会也认为此举辱没了安国公府, 逼她给卫王殉节?
梦里没有这部分场景, 她无从论断,但想到“她”在大婚当晚决定自尽,八成是圣旨来得突然,父亲事先并不知晓, 既然已经领旨,违抗皇命的罪名他可担当不起。
故而“她”须得等到礼成之后,才能以岐王妃的身份死在王府,让安国公府落个清清白白。
“皎皎,”时缨心神不宁道,“今次见到岐王或者荣昌王世子,我会与他们商议,尽快帮助你我离开安国公府,否则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我。别的不提,单论我要求与卫王退婚之事,传到阿爹耳中,他必定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时绮难得见她露出如此凝重的神情,连忙点点头:“我听阿姐的。”
她早就不想在安国公府待下去,能提前离开当然求之不得。
时缨下令备车,回到自己的住处更换衣物。
等她收拾完毕,正待出门之时,一群仆妇婢女突然呼啦啦地涌入院子。
她们仗着人多势众,三下五除二制住了时缨的婢女们,青榆和丹桂也被强行从她身边拉开,堵住嘴按在一旁。
旋即,为首的仆妇行礼道:“老爷有令,请三娘子留步。”
时缨没想到父亲回来得这么早,心头一跳,语气却波澜不兴:“阿爹有何事?我要见他。”
那仆妇面无表情道:“三娘子莫急,老爷马上就到。”
片刻后,时文柏端着一只瓷碗,脸色阴沉地走进院中。
他在时缨几步之外停住,揭开盖子,里面赫然盛满了新鲜的酪浆。
-
时绮来到前院的时候,刚好望见父亲大步流星走过。
她本该主动请安,可见他面如沉水,顿时被唤起了前几天挨家法的记忆,下意识躲在转角处,待他走后才小心翼翼地现身。
父亲离开的方向似乎不是正院,时绮暗自疑惑,没由来地想起时缨方才说的话。
念头一出,她心中登时七上八下,强作镇定对婢女道:“你去看看,阿爹往哪头走了。”
婢女应声离开,不多时返回:“四娘子,老爷去了三娘子那边,许是有事找她。三娘子怕是一时半会儿没空出来了,您是否还要等她?”
“我……”时绮脸色一白,随即下定决心道,“不等了,我自个走。本来就是我还愿,没有阿姐作陪也不打紧。”
因她昨日回府后得到父亲的饶恕,时缨与她统一口径,待父母问起,便说去寺庙还愿。
以往父亲与时缨谈事,都会传她去前院,上次他亲自到她闺房,是为击鞠之事兴师问罪。
那天发生的一切犹在眼前,时绮心跳剧烈,努力维持着若无其事的模样朝大门走去。
她与父亲一前一后碰巧错开,否则他定会派人将她拦下。
趁父亲尚未觉察,她必须抓紧时间。
现在,唯有她能救姐姐。
时绮登上马车,一出崇仁坊,她没有让婢女传话,直接撩起帘子,便吩咐车夫道:“调头,去英国公府。”
车夫愣住:“四娘子,不是去慈恩寺……”
“我说去英国公府,你听不懂我的命令吗?”时绮的音量不觉拔高了几分,车夫吓了一跳,连声请罪,加速直奔胜业坊。
时绮坐回原位,经婢女提醒,才发现自己满面泪痕,已经将妆容晕开。
她心里被巨大的恐慌填满,恨不得肋生两翼,飞往英国公府。
父亲究竟要做什么,她不敢细想,如若她晚了一步,没有救下时缨……
她摇摇头,驱散脑子里的画面。
时缨那么聪明,一定会设法拖住父亲,等到她搬来救兵。
马车停在英国公府门前,时绮不等婢女搀扶,径自一跃而下,对守卫道:“安国公府时四娘有急事求见曲娘子,劳烦通报一声。”
守卫见她这副尊容,惊讶道:“时娘子,我家娘子今日陪夫人出门,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退婚后我做了皇后 退婚后我做了皇后 第38节
时绮难以置信,绝望席卷而来,她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婢女赶忙扶住她:“四娘子,您怎么了?三娘子她……她是出事了吗?”
时绮默不作声,从未像如今这般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不爱外出,也没什么朋友,以至于除了姐姐的至交曲娘子之外,她完全不知该求助于谁。
卫王必定指望不上,他刚和时缨不欢而散,兴许父亲正是听罢他埋怨,才会回来找时缨算账。
不知何时,天色已变得暗沉,浓云压顶,零星地飘起了雨丝。
时绮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守卫邀请她进去等候,她也置若罔闻。
还有谁……还有谁……
她心乱如麻,绞尽脑汁回忆姐姐关系亲近的友人,却是徒劳。
若说儿时她还不会隐藏自己对时缨的依赖,然而来到长安之后,她从未推心置腹地与时缨交谈过,压根不了解她的人际圈。
她总不能去把弯弯请来,借她转移父亲的注意力。何况,她也不晓得弯弯身在何处……
——等等。
弯弯现由荣昌王世子派人安顿,荣昌王府恰在胜业坊,与英国公府距离不远。
时绮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飞快回到马车,下令去往荣昌王府。
她尚未出阁,此时却要向外男求助,然而她已经顾不得羞耻,只祈祷荣昌王世子在府上。
他与岐王私交甚密,岐王又属意姐姐,但愿他能念着岐王的面子,不会见死不救。
这是她,也是时缨最后的希望。
-
时文柏将瓷碗递给仆妇,隔着几步之遥,与时缨相对而立。
乌云翻涌,雷声滚过天际,冷风夹杂着细雨,将时缨的发丝与衣裙扬起,她神色清冷而沉静,宛如一朵雨雾中盛放的白牡丹。
时文柏看着琼姿月貌的女儿,眼底浮现些许沉痛。
时缨的容颜集合了他和妻子的所有长处,他的后宅环肥燕瘦,却从未见过比她更美的女子。
她本该是翱翔九天的鸾凤,为家族带来至高无上的荣耀。
可惜造化弄人,他不得不亲手终结她的性命。
“阿鸾。”他叹息道,“岐王与卫王殿下作对,故意要抢夺他的未婚妻,陛下别无办法,欲封你为郡主,遣你去北夏和亲,免得你落入岐王手中遭受折磨。为父不忍你孤苦伶仃远赴蛮夷之地,只能给你指一条路,你不妨以死明志,将来卫王殿下顾及过往的情分,定会对你予以追封。”
时缨见他连场面话没说几句,就直接令她殉节,心下已有判断。
大媒和传旨的宫人必然已在路上,他实在耽搁不起。
她嘲弄地笑了笑:“卫王顾念旧情,便是背着我在秦楼楚馆流连忘返、还偷养外宅妇吗?”
时文柏一怔,她接着道:“阿爹,您被卫王和孟家骗了。卫王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与我联姻,他只是相中了安国公府现在的权势,但实际上,他看不起您,更看不起我,因我非世家女,不配诞育他的子嗣,他和淑妃娘娘,包括陛下,他们心目中理想的卫王妃从来都不是我。”
她的话音轻描淡写,落在时文柏耳中却是水入油锅,他咒骂了孟家一路,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瞬间被她点燃。
当即板起脸:“你胡说些什么?卫王……”
“您回府之前,卫王刚来过一趟。”时缨打断他,“他唉声叹气,说与我有缘无分,陛下已决定将我嫁与岐王。可谁知他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我追问过后,他承认自己有一名外室,因与我有几分相像,便被他从平康坊赎来,养在通济坊的私宅中。”
这话真假参半,见父亲的脸色微微一变,她便知自己赌对了。
梦中,父亲与孟家做过一件足以获满门抄斩之罪的事,具体内容她不得而知,但父亲坚持与孟家共进退,除去早年受过对方提携,更重要的原因十有八/九与此难逃干系。
“卫王要利用您,却连戏做全套都不肯,您还指望他有多少诚意?”她继续煽风点火,“至于送我去北夏和亲,您可曾想过,陛下此举是何用意?将来北夏倾覆,他会不会因为我,趁机给您扣一个暗通敌国的罪名,将安国公府连根拔除?”
时文柏皱起眉头,呵斥道:“胡言乱语!你这是大不敬!”
“女儿是为安国公府的未来考虑。”时缨上前,轻声道,“阿爹让我死,我不敢有怨言,但我着实不忍心您被皇室和孟家算计,连带阿娘、阿兄阿嫂、皎皎以及整个安国公府落得下场凄惨。”
话音未落,她抓住父亲出神的一刹那,反手拔下发间金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直刺而去。
第38章 “从今往后,我不再是安……
荣昌王府。
慕濯随慕潇穿过满园花红柳绿, 去往荣昌王所在的庭院。
荣昌王常年卧病静养,虽是皇帝堂弟,身份尊贵, 却已两耳不闻窗外事许久。
慕濯叹道:“回京一个多月,始终未能得空前来探望堂叔,他最近精神头如何?”
“还是老样子……”慕潇下意识答道, 突然想起他已经十年没有见过父亲,便改口,“身子骨倒还硬朗,行走不成问题, 只是记性时好时坏,估计已经认不出你了。”
顿了顿:“别说你,有时候我站在他面前,他都不知我是何人。”
慕濯思及早些年, 堂叔整天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 还总是偷偷带有趣的小玩意儿进宫给他, 心底浮现些许莫可名状的怅然。
物是人非,祖父猝不及防意外辞世, 外祖父被扣上反贼的骂名,死于沙场, 连尸首都未留下,而如今, 堂叔也慢慢将他遗忘。
他在长安为数不多的温暖记忆渐次淡去, 再不可追寻。
荣昌王的院子里栽满了红梅,眼下不到季节,绿叶繁茂,未见一片花朵, 但他却似乎对这种植物情有独钟,除此之外再未添置其他花木。
两人来到门前,仆从行过礼,迟疑道:“世子,荣昌王殿下刚刚睡下,您看这……”
慕潇一怔,却听慕濯道:“既如此,便不打扰堂叔歇息了,他寿辰将近,届时我再来拜访。”
“好吧。”慕潇无奈,“你若没有别的事情,不妨随我去小坐片刻,或许他过会儿就醒了。”
慕濯正待说什么,这时,一名家仆快步走来:“世子,安国公府的时四娘求见,称有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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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绮被引至堂屋内,心急如焚地等待着。
听闻脚步声,她霍然站起,看到岐王和荣昌王世子,顿时扑通跪在地上。
未等两人发问,她便哭着哀求道:“岐王殿下,世子阁下,求求你们救我阿姐一命,家父带人围了她的院子,她只怕……只怕是凶多吉少!”
慕潇讶然,正想追问出了何事,慕濯已转身而出,径直踏进细如银丝的雨帘。
他令婢女扶起时绮,安慰道:“岐王殿下定会将令姐平安带出安国公府,不过……时娘子,你公然与令尊作对,之后又该如何逃脱惩罚?”
时绮哭得头昏脑涨,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他话中之意。
就见他笑了笑:“我想与你做个交易,走吧,路上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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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渐密,被突如其来的疾风破开一个缺口。
慕濯策马飞驰,心中尽是后悔。
他无暇猜测时文柏那老匹夫要对时缨怎样,但若是他在千秋节过后进宫,催促皇帝尽快下旨,趁着时缨在外休养的时候完成赐婚,直接将她接走,她现已平安无虞。
只因他做了一个不祥的梦,唯恐她恨他至死、宁愿以最惨烈的方式自裁也拒绝留在他身边,他便心生顾忌,虽未打算让皇帝取消赐婚,却也没有再动过迫不及待的念头。
横竖也就在这几天,且昨晚慈恩寺偶遇,时缨已表明态度,他本以为不会出差池。
岂料时文柏的卑鄙与狠毒超出了他的想象。
倘若……倘若……
他止住心思,马匹风驰电掣,几乎要腾空而起。
如果时缨有个三长两短,他今日定会取时文柏的项上人头,叫他以命偿命。
进入崇仁坊,他远远望见宣旨的队伍,当即打马冲去,迫使他们停住。
御前总管看清是岐王,大吃一惊,刚要行礼问安,却被他一把夺走圣旨,绝尘而去。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马匹甚至没有减速,御前总管只觉一阵劲风刮过,再抬头,岐王已消失在视线中。
同行的薛仆射也掀开帘子,眼中掠过几分讶异。
御前总管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半晌才回过神来,愁眉苦脸道:“谯国公,咱家这是去传旨的,现在圣旨都被抢了,回头可怎么跟陛下交待?”
薛仆射却分外淡定:“圣旨传到便是,岐王殿下愿亲自代劳,何不由他去。我们也尽快吧,就算走个过场,也不能半路打道回宫。”
皇帝正生着气,他才不想触霉头。最好能在安国公府喝几杯热茶,待雨停了再慢悠悠地回去。
安国公府。
慕濯翻身下马,佩剑未出鞘,便将前来询问的守卫击飞。
他单手举着圣旨,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大门,其余家仆一见明黄色的卷轴,登时无人敢靠近。
管家连忙遣人去正院给林氏传信,自己战战兢兢地迎上前:“贵人,您是……”
眼前一晃,雪亮的刀刃已架在他颈边。
慕濯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带路,去时三娘的闺房,再多说半个字,立马让你人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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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潮湿,泛着雨水混杂泥土的腥气。
时缨被两个仆妇一左一右按着,双臂反剪在背后,动弹不得。
方才千钧一发之际,她本想借助距离和速度优势挟持父亲为人质,借此逃出生天,但却低估了随身保护他的暗卫。
她的功夫已荒废殆尽,没有觉察他们是从何处现身,簪子刚触碰到父亲的脖颈,立即被他们用内力震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恢复知觉的时候,便是现在这副模样。
功败垂成,她已束手无策。
心想死后见到舅父,定要缠着他重新教自己武功。
最后一刻,她无端平静下来,只遗憾没能带时绮离开安国公府,也未能帮弯弯完成心愿。
还有昨日答应岐王和荣昌王世子的事,终究是要食言了。
冰凉的雨水划过脸颊,渗入衣领,她闭上眼睛。
数步开外,时文柏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抚摸自己的脖颈。
手指上沾染了一丝细微的血痕,金簪落在不远处,簪头的血迹被雨水冲散。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时缨胆大包天,竟敢对他引刃相向。
退婚后我做了皇后 退婚后我做了皇后 第39节
若非他心存警惕,暗卫不离身,天晓得现在倒在地上的是谁。
他躲闪时撞到旁边的仆妇,瓷碗摔落在地,酪浆全部洒了出来,只得派人重新去取。
好在他早有准备,生怕剂量不够、无法让时缨毙命,膳房还存着许多。
没多久,东西拿来,时文柏亲手接过,令那两名仆妇架起时缨,迫使她跪在他面前。
他压下心头惊惧,缓缓走向时缨,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失血的面孔,嗓音嘶哑道:“阿鸾,我的好女儿,我真是看轻了你。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你却恩将仇报,冒天下之大不韪,妄图弑父!”
时缨没有争辩,也未曾睁眼看他,脸色苍白而平静,却不见半分胆怯与畏缩。
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她的反应刺痛了时文柏,他自觉受到漠视,又因刚才的惊慌失措、与她形成对照而感到丢人现眼,一边盘算着院子里的人全都不能留,一边示意仆妇捏住时缨的下颌,抬手将酪浆灌入她口中。
他的动作又急又快,时缨剧烈地呛咳起来,腥甜的味道裹挟着窒息的感觉,肆无忌惮地侵袭着她的感官。
耳边轰然作响,只余嗡嗡的嘈杂声。忽然,惊恐交加的叫喊破空而来:“老爷!老爷救命!”
是管家。
混沌的灵台骤然被刺穿,电光石火间,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攒了一口酪浆,拼劲所剩无多的力气吐在父亲持碗的手上。
时文柏殊无防备,先是被管家吓了一跳,又沾了满手掺血的酪浆,有几滴还溅到他的脸。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以为时缨还藏着后招,登时扔开碗一跃而起。
他急忙想要呼叫暗卫,然而尚未来得及发出半个音节,寒光乍现,冷铁已抵住他的脖子。
暗卫击退时缨之后一直守在他身侧,本想施救,却连对方何时出手都没有看清,便身不由己地飞出去,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仆妇婢女们久居宅院,何曾见过这种架势,瞬间面如土色,纷纷退避。
青榆和丹桂趁乱挣脱束缚,泪流满面地跑到时缨身边,试图扶她站起来。
时缨倚在青榆肩上,任由丹桂为她擦去唇边血迹,透过朦胧视线,发现来人竟是慕濯。
她松出口气,却又有些自嘲。
没想到,竟会被他撞见如此狼狈的样子。
慕濯避开她的视线,生怕多看她一眼,就会控制不住抹了时文柏的头。
他微微收手,一字一句道:“安国公,你好大的胆子。”
时文柏两股战战,兵刃近在咫尺,冷铁泛着经年不散的血腥气,仿佛将他四肢百骸封冻。
他舌头打结,哆嗦了半天,才颤颤巍巍道:“岐王殿下,臣是朝廷命官,您不能杀臣!”
“那么您便可以藐视圣谕,对我未过门的王妃痛下毒手了吗?”慕濯用另一手将镶金嵌玉的卷轴塞到他眼前,“时文柏,你接不接旨?”
时文柏刚张嘴,就感到脖颈一阵刺痛,他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道:“臣接旨!臣接旨!”
“滚。”慕濯将圣旨丢进他怀里,反手将他推开。
时文柏摔了个狗啃泥,脸朝下扑倒在雨水中,不住地呻/吟。
时缨被青榆和丹桂撑着站稳,面无血色,却莞尔一笑,轻声道:“多谢殿下。”
慕濯略一蹙眉,按捺胸中剧痛,对她伸出手:“来吧,我带你离开。”
时文柏借助仆妇们的搀扶,勉强直起身子,仗着己方势众,躲在人群中间气急败坏地叫道:“阿鸾,今日你出了这门,就不再是安国公府的女儿!”
时缨充耳不闻,步履缓慢却坚定地朝垂花门走去。
慕濯从二婢手中接过她,正待将她打横抱起,却被她制止。
时缨的意识渐渐模糊,灼热沿血管蔓延,面颊与颈侧已开始染上绯红。
她的话音轻得几不可闻,却甚为坚决:“殿下,让我自己走……你……扶着我就好。”
慕濯沉默了一下,对上她清澈透亮的眼眸,胸腔内翻滚的杀气登时烟消云散。
他小心翼翼地环过她的腰,携她一步步朝门外走去。
时文柏望见这副画面,怒火攻心,喉头一甜,立时喷出鲜血。
“老爷!老爷您息怒!”仆妇婢女们大惊,七手八脚地为他揉胸捶背,时文柏低声嘱咐了几句,有人疾步走进屋内,不多时,抱着一摞卷轴和纸张走出,皆是时缨近些年临摹的字画。
时文柏缓过一口气,沉声道:“阿鸾,你现在拥有的一切皆来自于安国公府,你若执意与我断绝父女关系,便什么都别想从我府中带走!这些字画的原件均是我为你寻得,你……”
时缨没有半分回头的迹象。
“全给我撕了!”时文柏下令道,霎时间,刺啦声四起,纸屑漫天飞扬,落入积水。
颜料和墨迹浸染开来,化作雨中涟漪。
慕濯脚步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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