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后我做了皇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糯米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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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店铺,两人继续沿街而行。
时缨在货摊前挑选时,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循着望去,竟是方才被乌老三喝退的小孩,正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露出期待的目光。
慕濯不动声色地揽过她,低声道:“有些店铺会用年幼的孩子招揽顾客,专挑异乡人下手,有的不知其中关窍,一时心软,就会被他们拖去店里狠宰一顿。”
时缨讶然:“这么小的孩子,父母就不怕他们被拐走,或是招来脾气不好的顾客……”
“他们并非为自家店铺做活,很多都是农户的孩子,逃学过来挣钱。”慕濯解释道,“灵州有位曾在前朝做官、后来致仕归乡的老先生,他开设学堂,教穷苦人家的孩子们读书,只象征性地收一丁点束脩。父母们倒是愿意送孩子去学习,希望他们将来考个功名,但有些孩子不服管教,觉得读书哪有经商来钱快,就主动跑到集市这边帮人揽客,收取提成。”
顿了顿:“我让刺史府下令,严禁商贩们雇佣童工,但此事管起来并不容易,许多行商非本地人,听闻风声,跑得比兔子还快,而且有些父母见孩子去趟集市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也不再要求他们去学堂。他们儿女众多,全然不担心孩子会遇到危险,就算一个没了,还有他的兄弟姊妹。”
时缨无言以对。
她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从未体会过缺钱的滋味,没有任何立场指责那些父母和孩子。
沉默着走出一段路,那孩子小心翼翼地跟上来,顾忌慕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不敢靠得太近,只目不转睛地盯着时缨的镯子,眼神里满是渴望。
时缨停住脚步,摘下金镯,问道:“你喜欢这个吗?”
小孩点头,又摇摇头,见她语气温和,壮着胆子道:“夫子说,人不能贪得无厌,我……我只喜欢上面那颗珠子。阿姐,您来我的店铺,我用其他东西跟您交换好不好?”
稚嫩的童音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却说着故作成熟的话,时缨莞尔一笑:“我去店铺买东西,钱也不会全落在你手上,你岂不是亏本?不如你我做个约定——”
她将一只同样是黄金镶嵌珍珠的耳珰递过去:“今天下午,你拿着此物到夫子那里等我,叫上你的伙伴,我有更好的东西给你。你找来的人越多,能得到的宝贝就越值钱,如何?”
孩子眼睛一亮,连忙答应,飞快地跑走了。
耳珰被他攥在手中,太阳下反射出一线耀眼的金光。
时缨直起身,含笑望向慕濯:“我从京城带来的那些物品,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她迫不及待地挽住他的手:“走吧,东西不少,须得回府整理,下午还要劳烦你带我去学堂。”
慕濯会意,吩咐暗卫跟上那个孩子,以免他被商贩强行扣押。
复而揶揄道:“你千辛万苦攒下的私房钱,就这么散尽,不心疼吗?”
时缨叹气:“待我身无分文,便只能恳求你收留了。”
“是我的荣幸。”慕濯与她十指交缠,并肩离开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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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时缨直奔正院,让青榆和丹桂将她的物品全部清点一遍。
万全万康也被叫来帮忙,万管家得知王妃的用意,感动之余,召集府中所有仆从,一同加入到整理的行列中。
半下午,众人完工。
时缨原本的嫁妆、以及皇帝和淑妃的赏赐都是些金银财宝,外表漂亮又值钱的珍珠玉石不计其数,还有些绫罗绸缎,分门别类摆开,乍看之下,满室流光溢彩,令人瞠目结舌。
“我计划问问夫子,按照孩子们听讲和完成功课的次数拟定一个奖励章程,只要在同等的时间成本下,比去黑市赚得多,他们定会争先恐后前来报到。这些东西……少说也能应付十年八年了。”时缨说着,心中五味陈杂,这些在她看来稀松平常的事物,却不知能供养多少平民百姓。
她看向一众家仆:“大家有什么喜欢的,可以先行拿去。”
众人连忙推拒:“娘娘还是给那些孩子们吧,我们得殿下恩典,有一处容身之地、衣食无忧,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不像他们缺吃少穿,否则也不会舍得让孩子去黑市受苦。”
时缨也没有再坚持,却是记住他们在整理时多看了几眼的物品,打算用作年节时的赏赐。
都是苦出身的人,只是出于善意,才会劝她先去救济更需要的家庭。
慕濯从慕潇那里得到的钱财只能用在军中,但她的东西却不尽然,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拿去接济百姓,将士们愿意送子女去读书,也同样可以分得。
众人走后,慕濯轻轻拥住她的肩膀:“阿鸢,灵州会记住你。”
“我不需要任何人记住。”时缨轻声道,“我只想尽己所能做些事情,和你一起,代替崔将军守护这些百姓罢了。他们生长于边境,时刻面临战火威胁,却常年被朝廷忽视,着实不易。”
“阿鸢。”
“嗯?”
她一抬头,猝不及防地被他夺去了呼吸。
日光透过窗棂,满室灿金生辉,唯有相拥而立的一双人影身着素衣,却分毫未被夺去颜色。
时缨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闭着眼睛,下意识地环住慕濯的脖颈。
熟悉的气息肆无忌惮地侵占感官,她心想,他算是知道“食髓知味”作何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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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苍苍的夫子站在屋里,无奈地摇头叹息。
又比昨日少了三人,明天或许还会更少。
七八月份,正是各地商贾云集的时候,孩子们纷纷逃课去挣快钱,有的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
他摊开书卷,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领读,突然,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孩子们一窝蜂地涌入,空旷的教室登时显得热闹起来。
夫子目瞪口呆,不知发生了何事,一个孩子举着枚金耳珰道:“有位阿姐要我在这里跟她碰面,说要给我们比这个更好的宝贝,夫子,您可有看到她?”
“这……”夫子满头雾水,只当他在说笑。
放眼灵州,唯有那些腰缠万贯的富商巨贾能拿出这么贵重的物品,谁会大发善心,平白无故给一群孩子?
孩子见他茫然不语,露出失望的表情。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声从门外传入:“我在这里。”
时缨走进门,手中提着一只竹篮,她揭开绸布,露出堆叠如山的珠光宝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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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乌西沉,孩子们散学而去,欢呼声从窗外飘然而至,许久未曾散去。
夫子折身下跪,慕濯先一步扶起他:“您不必拜我们,倒是我们要感谢您,不辞辛劳,日复一日为他们传道授业。”
十年前他来到灵州,夫子的须发还有一丝苍色,而今白雪满头,腰背也弯了许多。
时缨试探道:“您若不介意,我希望女孩们也能来听讲,与男孩们一起,不必另外分开,我平日里得闲,可以帮您为他们授课,我虽不比您三元及第,但教这些孩子应当不在话下。”
夫子一怔,见她神色认真,连声道谢:“愿意,老夫怎会不愿意?女娃娃们若能从娘娘这里得到奖赏,也不会早早被父母卖掉了。”
时缨放下心来,与他商议课程与奖励制度,直到夜色降临,才与慕濯打道回府。
随后几日,她言出必行,一得闲就去学堂讲课,到场的学生越来越多,甚至有些和她一般年纪的,也想分一杯羹。
她对此早有预料,规定只收适龄儿童和超过年纪但渴望学习知识的女子,其余人员不得因贪图便宜而耽误家中农事。王府的亲卫们随行镇守,那些人只得老老实实地离去。
慕濯从军营回来,顺道去学堂接她,在门外听到朗朗读书声,不禁会心一笑。
突然,有个男孩问道:“娘娘,我阿爹和阿娘说您是菩萨派来造福我们的善人,但……您既然想帮我们,为何不直接给予钱财,还一定要我来这里听课?”
时缨的声音响起,并未因此感到冒犯,而是平静温和:“我并非菩萨派来,我的钱财也迟早有散尽的一天,但你若能考取功名,谋个一官半职,便会有源源不断的俸禄,吃饱穿暖,还能兼济天下,帮助更多像你一样的人。”
另一个女孩怯生生道:“娘娘,我们这些不能考取功名的人,又是为何要读书?”
“为了有安身立命的本事。”时缨的语气带了几分笑,“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我已经被生身父母逐出家门,但我离了他们,并非一无是处,我能教你们知识,还能写字画画拿去集市贩卖,即便将来岐王殿下也把我赶出王府,我还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慕濯站在窗外:“……”
她能不能换一个例子?
散学后,待孩子们悉数离开,他在门前堵住她:“我几时说过要将你赶出王府了?”
“我只是假设……”时缨对上他危险的目光,忙不迭改口,压低声音,“我原想说,我有安身立命的本领,才能得你的赏识,与你成就一段姻缘,但都是些孩子,我怎能对他们讲这种浑话?而且外面人多眼杂,我表现出十分喜欢你的模样,到时候怎么在刺史府和婚礼上演戏?”
慕濯适才饶过她,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不远处打算送一送时缨的夫子:“……”
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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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前线传来密报,阴山北坡发现行军的痕迹,比起南坡故意留下的破绽,显得更为隐蔽。
果不其然,北夏国师决计埋伏在北坡,袭击途经此地的和亲队伍。
慕濯衣服都没换,便要调头回军营,时缨心中担忧,本想一同跟去,但军务不是儿戏,她一个王妃强行凑热闹,怕是会给人留下不分轻重的印象。
最终她决定还是留在王府等他,只拉住他道:“殿下,我就占用你一点时间,把舅父和英国公曾经教给我的兵法说给你听。”
阴山北坡与江南丘陵地带有相似之处,但愿能给他和将士们提供些许参考。
却不料他当机立断:“你和我一起去,亲自说给他们。”
时缨怔了怔,迟疑道:“我……合适吗?”
“有何不妥?”慕濯已牵着她朝门外走去,“你尽管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无需害怕出错导致延误军情。大家都是身经百战,通晓兵法之人,可以判断你所言是否有用。”
时缨稍许放松了些:“我以什么身份与你们共同议事?林将军的……”
“自己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慕濯轻轻打断她,“你是岐王妃,我的妻子。”
“无论何时,你都有资格站在我身边。”
第74章 她生出不祥的预感。……
因时间仓促, 时缨来不及更衣,只能与慕濯共乘一骑。
所幸他的马匹都是百里挑一的良驹,即使多载一人, 也不会影响速度。
夜色从天而降,一行人离开王府,飞驰去往营地。
疾风如刀, 在耳畔猎猎作响,时缨眺望远处绵延不绝的群山,脑海中回忆着舅父和英国公传授的兵法,却没由来地想起一件陈年旧事。
那时候, 舅父经常用沙盘模拟地形,为表兄和表姐讲山林间伏击的技巧,她虽然年幼,但也在旁听得津津有味, 偶尔还能凭借孩童的直觉语出惊人, 让舅父大为赞赏。
某次舅父考校表兄与表姐, 堆了一座山,画出敌军的行进路线, 问两人该如何埋伏。
表兄和表姐选择了不同的位置,舅父还未评判, 她率先开口道:“表兄,你要输了。”
表兄一愣, 颇为不服道:“阿鸢此话怎讲?阿月那条路循规蹈矩, 太容易被对方猜透,我另辟蹊径,如若真在战场上,定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阿月”是表姐小字, 她叫做“山月”,表兄则为“思归”,两人出生时都赶上舅父在外征战,他便以归心似箭的情绪和抬头望见的一轮明月作为儿女的名字。
退婚后我做了皇后 退婚后我做了皇后 第75节
她拿起桌上的一杯水,从“山头”浇下,表兄的旗帜顿时被冲得七零八落,表姐那边却幸免于难。
“怎么样,我可有说错?”她振振有词道,“表兄,你只想着赢,压根没把天气考虑在内,倘若是暴雨天,你便要不战而败。”
“这……”表兄哑口无言,半晌,才底气不足地辩解道,“你说的情况未必会发生,首先就算下雨,也不一定有山洪,其次如果艳阳高照,我早就……”
“山中气候变化万千,你应当考虑到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舅父打断他,语重心长道,“如今推演沙盘,你眼中只有输赢胜负也罢,但上了战场,不知会有多少人因为你的决策而送命。”
表兄涨红了脸,颇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舅父温声道:“虽说‘慈不掌兵’,却也不能视人命如草芥,否则便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将星,只能沦落至一个不择手段的凶神。”
“阿爹所言极是,儿子受教。”表兄诚恳应下,对舅父拱了拱手。
舅父面露欣慰之色,重新整理沙盘,教他们怎样在兼顾气候与地形的同时做到声东击西。
表姐从始至终没有插话,只咯咯笑着,她的用兵风格与表兄截然不同,每次演练,表兄都有层不出穷的奇招,她却是稳扎稳打,从不涉险冒进。
舅父时常感叹,如果两人能互相中和一下就好了。
复而抱起她:“阿鸢小小年纪,却已懂得审时度势、随机应变,你快些长大,跟他们一同出征,你做军师,看着他们两个,我才能放下心来。”
她自是满口答应,四人在夕阳中笑作一团。
回忆淡去,时缨有些出神。
不知为什么,这桩小事留给她的印象格外深刻,十年过去,仍历历在目。
这时,黑暗中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营地已近在眼前。
快马长驱直入,刹那间撕裂了夤夜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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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帐中,将士们纷纷起身相迎,看到时缨,皆惊诧不已。
慕濯三言两语说明缘由:“若由王妃告知我,我再转述给你们,一来二去会耽搁不少时间,还难免会有错漏,不妨让她直接与诸位交谈,也好共同商议。”
近些天,众人已听闻王妃散尽私财、到学堂讲课的事,知她的眼界与见识远胜寻常闺阁女子,便没有反对,看着她与岐王并肩站在地图与沙盘前。
夜幕低垂,营帐内灯火通明,时缨穿着白天去学堂时的衣裙,在一群披坚执锐的将士中显得格格不入,但她神色冷静,言辞条理清晰,一开口就打消了众人的疑虑,到最后,他们无不心悦诚服。
一个时辰后,作战计划大致敲定。
前线已经在排兵布阵,护送和亲队伍度过阴山绰绰有余,但慕濯的意思是调兵支援,若能将那国师擒获,将极大地削减北夏的战斗力。
而且他既然铁了心要挑起争端,一次失败定不会作罢,之后指不定要故技重施,再次对和亲队伍下手,届时,灵州守军鞭长莫及,宣华公主和随行人员只怕凶多吉少。
众人纷纷附和,思及那作恶多端的国师,恨不得将他就地正法。
末了,时缨拿起一枚小旗,插在当日表兄选择的位置:“诸位皆称北夏国师用兵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么他很有可能不按常理出牌,或许他会在这种地方设伏,还望诸位多加提防,以免落入他的圈套。”
她有些心神不宁,说不清自己为何会生出不祥的预感,离开之际,她拉住慕濯,轻声道:“殿下,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梦里那场惨烈的战事盘亘在她心头,虽然如今还不到九月,地点也对不上号,但因“她”初到灵州时闭目塞听,也拒绝跟慕濯交流,她不记得宣华公主和亲是否同样遇袭。
她只能安慰自己,梦中他一直安然无恙,应是没有发生意外。
慕濯见她脸色苍白,摸了摸她的头发:“有王妃娘娘相助,我们定能得胜而归。”
他语气轻松、话音揶揄,让她的紧张略微缓和,她不顾他穿着冷硬的铁甲,轻轻环住他的腰身,脑袋贴在他胸前,字句清晰道:“我在营地等你。”
旋即,她退开半步,目送他走出营帐。
夜半时分,一支精兵策马离开大营,如利箭般直奔而去。
时缨不能再跟着,便向顾珏借了身衣服,随后勤队伍前往。
虽是后勤部队,行军速度也非寻常车马可及,好在她骑术出众,从始至终不曾落下,更未抱怨过一声辛苦,士兵们不由心生敬佩。
顾珏麾下的一名副将旧伤未愈,此番没有上阵,本是在大营修养,但出于好奇,主动要求与时缨同行,顾珏念在姑娘家彼此照看方便,令她保护王妃的安全。
那副将与时缨同龄,有个妹妹在学堂里读书,说及这事,颇为感激道:“我阿娘身子不好,只生了两个女儿,阿爹整日唉声叹气,舍不得休弃阿娘,却总想着将我和阿妹卖掉换钱。岐王殿下重用顾将军,准许她训练女军,我幸而入选,不必嫁给邻村五十岁的鳏夫,娘娘收容女孩家进学堂读书,还予以赏赐,我阿妹脑袋聪明,功课做得又快又好,得了不少奖励,阿娘的药钱也有着落了,现如今,阿爹再也不提卖掉我们,您和殿下对我们简直是有再造之恩。”
时缨客气了两句,心情却变得轻快。
灵州又何尝不是她的福地,她在这里重获久违的自由,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还拥有了彼此志同道合、互相珍惜的人。
思及他,她不禁笑了笑,这时候,他应当已经抵达阴山山麓。
她抬头望向流云舒卷的天际,心里默默想,她第一次作为军师出谋划策,不知舅父可有看到。舅父在天之灵,定要保佑此战大获全胜,众人平安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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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六,阴山北坡,暴雨如注。
马车陷入泥泞,护卫们好不容易推出来,请示道:“公主殿下,这里雨太大了,您看是寻个地方躲避,还是迅速下山?”
宣华公主听着外面瓢泼的雨声,权衡片刻:“我们还是尽快离去吧,山中气候无常,不知何时才会雨停,万一等到天黑仍未放晴,无法生火,或许会遭到野兽袭击。”
护卫领命,飞快传令下去,大队人马踩着泥泞,艰难地挪向山下。
天边雷声滚动,豆大的雨点敲在密林间,汇聚成水流冲刷而过,遮掩了一切细微的动静。
宣华公主忧心忡忡,捻着手里的佛珠,暗自祈祷能够顺利越过山脉。
突然,一阵嘈杂传来,隐约夹杂着惊慌失措的呼喊,下一瞬,护卫高声叫道:“公主殿下,大事不好了!有埋伏!护驾!保护殿下撤退!”
宣华公主心头一跳,刀剑碰撞的清脆声响已越来越近。
内侍和宫人们的哭喊混杂在一起,护卫们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不知为何袭击他们的竟是自己人,穿着灵州驻军的盔甲,冒着漫天雨水直奔而来。
同行的北夏使臣也有些愣怔,但很快镇定下来,佯作害怕,瑟缩在车中,等候接应。
他们收到消息,国师率军亲征,企图攻击和亲队伍,嫁祸给灵州,引得南梁内斗,再以南梁皇帝诚意不足为由悍然开战。
杀喊声渐近,他们相视而笑,赞叹国师妙计如神。
突然,有人觉出几分不妙,撩开车帘一看,才发现另一支人马从山林间杀出,与袭击者缠斗在一起,没多久,己方寡不敌众,飞快逃离,却被后方赶来的援兵包围。
真正的灵州守军杀到,冲入和亲队伍,将他们这些北夏使臣的车驾圈在了中央。
那人颤抖着收回手,如烂泥般瘫倒在车厢内。
与此同时。
萧成安策马行至慕濯身边,禀报道:“殿下,没有发现北夏国师的行踪。”
慕濯环视四周,目光停留在一处山坳,当机立断道:“萧将军,你带两支小队跟我来,那里应当还藏着后手。”
“是!”萧成安应道,蓦然发现地面汇聚的雨水中夹杂着一缕血迹,心中一惊,正待询问,慕濯已转身打马离开。他也来不及再犹豫,连忙下令,带领两队人马紧随而至。
北夏的弓/弩手藏身在地势较高的一处山坳间,积水蔓延,他们半个身子已浸泡其中。
这一趟,国师做了万全准备,如果消息不慎走漏,或是被南梁侦查到端倪,灵州定会出兵,他们埋伏在此,便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待朔方军现身,即可万箭齐发,令他们伤亡惨重。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的前锋刚一出击,尚未靠近宣华公主的车驾,就被半道冲出的朔方军拦截,对方似乎也早有准备,人多势众,他们的兵马不敌,死的死伤的伤,其余被俘虏,算是悉数折在了里面。
国师却面色沉静,迟迟未曾下达撤退的指令,此处不宜久留,南梁的和亲队伍和灵州守军定会先行下山避雨,这里是必经之地,只要他们再往前走一点,就会被箭雨射成筛子。
积水仍在上涨,有人已经拿不稳弓/弩,胳膊开始颤抖。
左右禁不住侧目,突然,血花四溅,那人的头颅滚落在水中,整个扑倒,转瞬被水淹没。
“废物。”国师低沉沙哑的嗓音阴恻恻地掠过,刀刃滴血,立时被雨水冲刷干净。
众人噤若寒蝉,忙不迭绷直身子,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生怕步同伴的后尘。
这位来自南梁的国师心狠手辣,调兵遣将只求取胜,但这种不计伤亡的打法颇有成效,皇帝龙心大悦,国师也因此被重用,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是以谁都不敢忤逆此人,唯有受他驱使,为大夏国的复兴而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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