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纪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非言非默
冬日的夜晚来得很早,才过了半个多时辰天色就完全暗了下来。卫衍出了那个饭馆后很快隐入夜色。这一带入夜后很安静,据说这里的宅子有不少是京官的外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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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纪事》 《景帝纪事》_分节阅读_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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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场所。
他绕着那个宅子的围墙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了情报上所说的那棵树。近卫营早就有人来探过了路,不过为了不惊动里面的人以及他的儿子,他们只探了外围,里面还没有摸清。
卫衍提气纵身跃上围墙很快摸上了树。居高临下,先将整个宅子的布局扫了一遍,确定了他要去的地方。这个宅子里护卫的确不少,不过他年少时也干过不少自诩风流实则荒唐的事,这样的架势并非第一次领教,再加上多年来他的功夫也没有拉下,花了点时间后终于摸到了正厅。
“敏文乖宝宝……”刚隐入檐下的阴影里,还没来得及挑开窗纸,就听到这句话,吓得他差点失手掉下来,不过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惊呆了,“……不要生娘的气,娘现在不就是在问你的意见吗?”
第十一章 所谓伊人
“娘的问意见就是把切都决定好再来告诉我一声?”对于她的解释,卫敏文很不满意,最不满意的是“敏文乖宝宝”五个字,“还有,不要么叫我。”
“敏文,仔细想想就能明白娘的苦心。”绿珠敛笑意,与儿子对视。她多么希望能把儿子永远当作小孩子般对待,但是她的儿子早已不是小孩子,他的身份也不允许他有小孩子的真烂漫纯洁无知,“有很多原因需要么做,最大的那个原因也很清楚。卫敏文,你是永宁侯世子,这个身份注定的生不可能平安顺遂没有波折。而且,娘真的不希望有一天你想保护那些想要保护的人的时候,却发现什么都不能做。”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她的儿子能够与世无争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就算是田翁农夫也没有关系,但是早在多年前她就知道那是奢望,入京以后稍稍探下池水,更加明那平静水面下的波涛汹涌以及必将会到来的无数惊涛骇浪。
况且,她的儿子不像她孤身人,血缘和亲情早就织成了一张严严实实的网,将他禁锢在期间让他动弹不得,做任何决定之前都必须顾忌无数的东西。作为母亲,她以前为他做的太少,现在能够做的依然不多,唯能教给他的就是那些让他生存下去的能力和技巧。
当然,她现在说得这么严重,试图说服他和她一起走,并不是奢望他以后能有多么厉害,只是希望在悉心教导他一段时间后,至少让他拥有自保的能力,至于能不能保护那些他想保护的人,就要看他的努力程度了。
很多时候,那些世家的覆灭,惊才绝艳人物的消失,既不是忠诚的问题,也不是能力的问题,只是缺少运气以及在混乱复杂的局势中选择那条正确道路的敏锐。
她希望她的儿子以后能够拥有那样的运气和敏锐。
卫敏文没有话,只是静静注视着眼前的女子他的母亲。她说的道理他何尝不懂,这个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只有实力最重要。他可以如所有人所愿般做个普普通通的世家纨绔公子,此生只专注于家事琐事风流事。但是一把剑,就算入鞘,里面是破铜烂铁还是百炼精钢是有很大区别的,因为前者就算有一天不得不出鞘也只能任人宰割,后者却拥有自保的能力。
任人宰割肯定不会是他的选择,只是……他想起他的父亲,依然有些举棋不定。他们曾经错过无数的岁月,这一走,恐怕要错过更多的时间。
“好吧。”很久以后,他做出了决定,“我跟你走。”
“说了这么多,菜都要凉了。这是娘新学的几个菜,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见儿子头,绿珠终于松口气,儿子的性格某些地方很像他的父亲,固执这种品性深刻在他们的骨子里,那是优点也是缺点,可以是一意孤行也能成为坚定不移,端看人怎么引导把握。在花费了一番口舌后,终于转到她需要的方向,她神情松懈下来,开始招呼儿子用饭。
突然,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
“谁?”她轻叱一声,一掌推开窗户,跃了出去,看到一条黑影在屋脊上几下起落,远处又有几条黑影汇合在一起,很快消失在朦胧夜色中。
她的声音惊动院中的护卫,有人试图追上去。
“不必追了。”她喝止了护卫的行动。
如果她没有看错,领头的应该就是她要去说服的另一个人。这样也好,省了她另一番口舌。而且,有些人,相见不如不见,免得那位醋意大发又生事端。
想到这里,刚才的肃杀之意也收敛的差不多了,她缓和了神情才回到屋里,继续与儿子用这被不速之客打断的晚饭。
“侯爷,咱们是入宫还是回府?”问话的这位下属跟在卫衍身边时日不短,见他神情恍惚,简直是失魂落魄,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小心询问。
世子的事是侯爷家事,而且那种风流韵事,他们实在不便插手,知道的太多也不是好事,所以刚才他们都远远守在外围,不知道他在里面到底探了到些什么,此时见到他的脸色,开始担心起来。不管出了什么事,无论是宫里还是府里,都有可以安慰他的人,比在这两头不着边的别院好多了。
“宫里已经落钥了,府中也不方便,就在这里凑合一晚明天再说。”卫衍摆摆手,示意他们都下去,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今夜发生的那些事远超过他的预料,他到现在脑中还是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
绿珠,敏文,那一夜,他默念着这两个名字,一遍又一遍,直到天明。
景骊回朝以后要忙的事情很多,卫衍要忙的事也不少,虽然他希望卫衍能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不过那也就想一想,在卫衍面前抱怨几句勾引着卫衍心软不安想方设法来哄他,真的有事的时候还是会乖乖放人,最多到了晚上才会寻机会找回。
但是卫衍这段时间以为他准备万寿节贡品这个借口,多次歇在宫外,他就算政事再忙,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如果别的事别的人他早就使出无数手段,跟踪破坏无所而不用极,或者直接揭穿卫衍的谎言让他在床上付出种种代价,根本就不会有丝毫犹豫。但是在这件事上,他难得的保持了沉默,不问不闻也不愿面对,好像蒙上眼睛,就可以忽略眼前的万丈深渊。
这么多年的相处,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卫衍。他可以妒忌任何人可以用任何方式表达他的醋意,哪怕只是莫须有的猜测,卫衍不会真的介意,最多觉得他霸道他又是在胡闹,因为那些并非是他的底线。
他知道卫衍的底线在哪里,但是他不敢去碰触每次都会小心避过。小手段用用无妨,但是彻底抹杀那些存在他始终不敢。有些东西碎了可以弥补,而有些东西失去了永远无法再来,这个道理,他早就清楚明白。
所以,卫敏文的时候是,绿珠的时候也是。那种时候,他最正确的选择就是小心避开冲突爆发的根源,哪怕他的内心早就被妒忌扭曲得不成样子,也要装出大方姿态。
不过,卫衍他可不可以换个理由,难道他看起来真的那么好哄?
“你儿子今日晌午前已经命人把贡品送进宫了。”在卫衍第五次以这个理由要求歇在宫外的时候,景骊终于没能忍住。
他原先以为半年时间一瞬而过,他熬一熬,换他半年开怀,也算值得,没想到不到半个月他就到达了极限,而卫衍这段时间也没有一丝高兴的样子。一开始还在他面前偶尔装装笑颜,最近连装也不肯装了。
卫衍呆愣了很久才明白皇帝话中的意思。
从他知道了那件事后,他一直在想到底怎么做才好,最终却发现他无路可走,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两全其美皆大欢喜更是痴心妄想。
“陛下,臣想娶绿珠为妻。”他跪了下去,俯身叩首,不敢去看皇帝面上的表情。开口之前他就预料到了皇帝可能会有的怒火。很多年前他答应过皇帝不会娶妻,但是事到如今他却发现自己做不到。他已无路可走,只能选择遍布荆棘的最后一条路,哪怕可能会让他们彼此伤痕累累,也想去试一下。
“你说什么,朕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景骊曾经以为自己会愤怒到失去理智,出乎他的意料,真的听到这句话时他竟然非常冷静,问话的时候语气中没有一丝颤音,目光如炬,盯着跪在他身前的男人,逼他改口。
只要他肯改口,他可以当作没有听到这句话,把这当作是他最近太忙而产生的胡思乱想,轻轻揭过再也不提。只要他肯改口。
“臣想娶绿珠为妻。”可惜,卫衍永远无法体会他的一片苦心,就算他想自欺欺人也不肯给他机会,一定要把他逼到无路可走才肯罢休。
他知道卫衍的底线在哪里,但是卫衍却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或者说,知道却偏偏要和他装糊涂。
“卫衍,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景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准备扶他起来。
“臣知道。”跪在地上的人纹丝不动。
他在逼他,卫衍同样也在逼他,这种时候,谁先心软谁就会让步。他不会让步,只要一步,他们之间可能再也回不到过去。
“这些年来,朕只有你。”景骊慢慢蹲下去,将他的头抬起来,与他对视,“朕只有你。”
他的语气中竟然有了一丝哀求的味道。卫衍要的某些东西他给不了,但是可以给的他全部给,现在不能给的总有一天他也会给的,难道这些依然比不上血缘比不上亲情。
“陛下,臣只是想……”卫衍顿时慌乱起来,先前所有想好的词句全部从脑袋里飞了出去。
荣华富贵只是点缀,皇帝给予他的最珍贵的东西是他的真心。他把心放在他的掌中,绝不是让他伤害的,这些道理他都懂。但是作为父亲,作为男人,他无法承受他不能好好保护自己的孩子保护孩子的母亲时的那种无能为力。这些时日,他隔三岔五的隐藏在夜色里,聆听那些他本该拥有的伦之乐,想到很快要见不到他们,负疚和痛苦挤压着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来。
“臣只是想……陛下你知道的。”他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留下他的孩子,留下孩子的母亲,至于别的,他现在还不能考虑太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朕不知道,朕什么都不知道。”听他话里的意思,他似乎准备娶妻,但是也没打算改变目前的状况。不过就算景骊明白了也不会承认自己明白的。
卫衍的如意算盘打得是很好,但是他没有成全的打算。他今天让了这一步,以后肯定会越让越多。而且感情这种事很难说,当年他和绿珠或许没有什么,但是一家人住在一起,一口锅里的饭吃久,难保不发生意外。
想当年他和卫衍之间也没有多少感情,想当年卫衍在他面前何尝不是战战兢兢,谨言慎行,但是到了今天,竟然连这种明知会激怒他的话都敢说。由此可见,习惯是多么可怕的事。卫衍习惯了享受他的温情,也习惯了他不会真的动怒,就算真的动怒了也不会把他怎么样,自然敢说他想说的话。
鉴于此,把自己的人拱手让人这种习惯,他从来没有过也不打算培养。他的习惯是强占,他的本性是掠夺,只不过在面对卫衍的时候,所有的凌厉手段都不知不觉蒙上了温情的面纱,其实本质从来没有变过。
再说,卫衍那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他多年前就领教过,此时没有重复的必要,应该采取别的手段让卫衍自动打消他的念头。
景骊思前想后,最后采取的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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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手段是冷战外加哀兵政策。
你家敏文可怜,你家绿珠可怜,难道朕就不可怜?大家一样可怜,朕看你怎么办?
他恶意地估算着卫衍左右为难时的痛苦,做起来没有半点犹豫。
你不肯考虑朕的心情,朕为什么要紧巴巴地在乎你的感受?朕难受,也不会让你好过,看到时候谁先忍不住低头?
是景骊心中的念头。
此时,他非常感谢上天,因为这个那个的事情太多,拖来拖去没有好好上药,他的脚疾竟然到现在还不曾痊愈。如今,有了这桩事情,更没有按时上药的必要了,他还想着该如何让它严重些,不过因为身边的人苦苦哀求,最终没能如愿。
“侯爷,陛下一直不肯上药,还说……”对于高庸而言,皇帝和永宁侯闹脾气真的不算什么大事,两个人在一起十几年,哪能永远和和睦睦,偶尔的磕磕碰碰总是免不了。更何况这两位一位坐拥天下发号施令惯了,一位是被皇帝自己宠到没边了,两个人闹脾气是常有的事,要是什么时候不闹了才是怪事。
所以他这和事佬已经做得非常娴熟,知道在哪边该说什么话。只要两个人都肯心疼对方了,这脾气自然就闹不下去了。
“还说什么?”卫衍想让自己不在意,结果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老奴不敢说。”高庸卖了个关子,存心吊吊他的胃口。
“高大总管,陛下到底说了什么?”
“陛下说,他再也不上药了,就让他疼死算了。”见他变了脸色,高庸很快没了逗他的心思,赶紧说道。
“你们怎么不劝劝陛下,就任由他这么胡闹?”
“侯爷您也知道陛下的脾气。他现在在火头上,谁劝都不肯听。”
“陛下就算和我生气,也不该去糟蹋自己的身体。”
“侯爷这话说得极是。要不,侯爷去劝劝陛下?”高庸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提出了建议。
“陛下说再也不想见到我。”那天,皇帝说除非他死了,否则卫衍休想如愿,然后愤而离去。从那他开始,卫衍住在皇帝惯住的东暖阁,而皇帝自己却搬到了西暖阁,没有拘着他,依然让他掌着近卫营,但是不肯放他回府,也不肯再见他。两个人之间的对话由无数内侍传递。
“陛下那是气话,侯爷怎么可以当真?”如果真的不想见他,皇帝应该把他赶出宫去,哪有让他住着自己的寝殿,自己换地方住的道理。高庸当然明白皇帝的心思,继续把皇帝的病往严重的地方说,“这几夜,陛下一直翻来覆去不能入睡,老奴估计陛下是疼得无法休息。侯爷再不去劝,如果真有了什么不妥,到时候侯爷怕是会后悔莫及。”
第十二章 一分为二
卫衍知道皇帝搬去了西暖阁,不肯见他又不让他回府,是在故意冷落他为难他,逼迫他去低头哀求。
但是皇帝这样不肯爱惜自己的身体,却是出乎他的意料。这一局的结果已经没有悬念,因为他做不到像皇帝那么狠,为了达到目的竟然连自己的身体都能利用,而他的心也不够硬,明明知道皇帝是故意的,听说了以后还是忧心不已。
这是两件事,分开来对待即可。到最后,他只能这么说服自己,决定跟着高大总管走趟,制止皇帝继续胡闹下去。
“侯爷,没有陛下的旨意,老奴私自让侯爷进去,可是担了很大的干系,待会儿陛下要是发作起来,还要请侯爷美言几句。”说动了卫衍后,高庸又对他反复叮咛。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就是:侯爷你是去劝人的,可千万不要再和皇帝吵起来,否则皇帝不会把侯爷怎么样,但是拿他们发作起来,他们的小命可就岌岌可危了。
“高大总管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高大总管好说歹说了几遍,卫衍就算一开始不明白,很快就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因为自己的缘故让身边伺候的人承受皇帝的怒火,这种事他的确做不出来。想来,高大总管也是明白他的性子,今日才会来找他,并且有意无意地试图用自己的安危让他接下去的劝说能够保持理智。
卫衍虽然不认为皇帝会因为他发作其他人,特别是这个人还是高大总管。不过皇帝心情不好,容忍力下降是肯定的,针眼大的错误也有可能被无限放大,所以不能排除那个可能,也不能排除其他人不会因此遭殃。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慢慢往前走,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他只是妄图保住一方属于自己的小小的天地,但是皇帝不能容忍,在其他人看来他也绝对是罪大恶极,到现在,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可能错了。
错就错在他竟然有了那样的奢望。
到了西暖阁的寝殿门口,高庸并没有直接让他进去,而是从宫女那里小心接过了一个盘子交给他,盘子上面是一个有盖的汤盏,看样子是皇帝的宵夜。
“一切就拜托侯爷了。”
高大总管的确是皇帝的心腹,做任何事都是为了皇帝,不过卫衍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这么多年高大总管对他的悉心照顾他也明白的,当下点了点头。
“放心吧。”这事因他而起,也只能因他结束。纵使他同样觉得委屈,但是那个人是他们的君王,所以他的委屈到最后永远都只能被人无视。
“师傅,陛下说过不见侯爷,这样放侯爷进去,真的不要紧吗?”寝殿外面,福吉把他师傅高大总管拉到了稍远处,悄悄地问。每次皇帝和永宁侯闹脾气,最紧张的永远是他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这次皇帝的怒气是前所未有的大,连寝殿都搬出来了,现在他师傅偷偷放人进去,不会惹来麻烦吧?
“没事的,侯爷进去认个错,陛下心疼了就会哄他,到明天就没事了。”皇帝身为天子,就算真的错了,这错还是要永宁侯来认,不过到时候皇帝见他委屈认错必然会心疼,想方设法去哄人,两人各退一步,这事就可以了结了。
“这次以后师傅再好好劝劝永宁侯吧。陛下再宠他,也不会容得他每次都去挑战陛下的威严。他运气再好,也不会每次都能化险为夷。”福吉这对两位主隔一段时间就闹得众人胆战心惊实在没辙。皇帝没人敢去规劝,只能寄希望他师傅去好好劝说一下永宁侯。既为了他好,也是为了众人好。皇帝始终是皇帝,继续这么闹下去永宁侯说不定哪一天就失宠了。
“你以为永宁侯独得陛下恩宠十几年是侥幸或是运气?看人要用心来看,不要只用眼睛看。若永宁侯不分青红皂白事事都顺着陛下,凡事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做才能让陛下高兴,陛下未必会这么宠他。”高庸很清楚用世人的眼光来衡量,永宁侯的性格脾气为人处事声望能力的确没有好到让所有人心服口服的地步,因为有些东西只能长时间的相处才能体会得到,而皇帝显然体会到这一点,最喜欢的也是他这一点。
“师傅这话怎么说?”
“陛下最喜欢的是永宁侯的心。若永宁侯没有那颗一心为朝廷为陛下的赤诚之心,陛下怎么可能信他,宠他,允许他偶尔爬到陛下的头上去?只要永宁侯的心不变,陛下的恩宠就不会绝。”高庸比他徒弟多吃了数十年饭,而且自幼服侍皇帝对皇帝的心思知之甚详,这些年又看着两个人一路磕磕碰碰走来,所以不会像旁人那样担心那些莫须有的未来。
寝殿里面烛火通明,皇帝还在批改奏折,听到他进来的声响,稍稍抬头望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理他,继续低头忙他手中的事。
卫衍捧着东西,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乖乖上前去。
“陛下,臣……”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来,无法再说下去。明明他没错,为什么要来认错?但是他如果不肯认错,皇帝肯定不会听他的劝的。
“知错了?”景骊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他想听的话。心里很不爽,不过他知道见好就收个道理,不想逼迫卫衍过甚,免得到时候哄不好,终于还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是。”
卫衍的这声“是”轻到可以忽略不计,若不是景骊听力好,卫衍又站在他身边,肯定听不到。
不过既然听到了,他也就满足了,不再多说什么,示意卫衍在他身边坐下来。拿过他送进来的汤盏,打开来放到他面前。
“你最喜欢的雪梨燕窝羹,尝一尝。”
卫衍没有想到那是给他准备的,有些感动,又想到皇帝料到了他今夜肯定会来,又有些茫然,甜甜的羹汤在舌尖滑过带来的却是苦涩的感觉。
夜深,殿中的烛火渐渐矮下去,被重重幔帐掩盖的龙床上依稀发出细微的声响。
民间百姓说得好,“床头打架床尾和”,肉体的温存可以最大限度地驱散那些争执引发的不快,这个道理景骊始终奉为圣谕,屡屡使用,效果颇佳,但是在今夜,景骊却不再那么自信了。
被他压在身下的身体依然安静驯服,犹如很多年前一样,不会挣扎不会抗拒,除了忍耐还是忍耐。额角不停渗出的汗滴和那沉重的呼吸声从鼻端溢出的若有若无的呻吟声也表明他在床事中得到了快感。但是景骊知道那不是他想要的,很多年前他可以欺骗自己,但是如今没有必要,而且很多年前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越来越贪心,就算已经把人牢牢抱在怀里还是觉得远远不够。
“卫衍,朕错了。对不起。”正视自己的内心,承认错误对常人来说很难,对于景骊那样永远不会错的君王来说也不简单。不过他还是道歉了,因为他突然发现他在这件事上一直没能找到自己欲望的真正根源,由此而来的种种手段肯定无法得到他潜意识里想要的效果。
“陛下是说……”卫衍还在失神间,慢慢反应过来后以为皇帝答应了他要求的事,面上浮现了一丝喜色。
“不,那件事你就死心吧,只要朕活着,绝不可能。”那是他的底线,绝对不会让步,“朕是在为这些年委屈了你而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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