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谱(全本)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龟哥
丁娆娆容颜一呆,一时还不清楚他念得什么咒语,杨宗志喘息道:“莫让他聚势。”
他明白这定是卓天凡传给魏中廉的绝招,别人不清楚这一招的厉害之处,可杨宗志却是心知肚明,早有领教。
用尽力气的爬起身,便想先发抢攻,洛素允伸手拉住他,柔声道:“你别去”
身边的草木石栗被魏中廉剑气所催,围在四周打起转来,魏中廉双眼紧闭,破烂的锦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脸庞笼罩在迷雾中,变得阴森而又狰狞,泛起一股幽幽之色,刹那间,他高高举起的剑尖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魏中廉狂笑道:“纳命吧”
长剑向下一挥,朝杨宗志的胸口上疾刺而出,杨宗志心头暗叫不好,知道魏中廉聚势已成,若是自己全然无恙的话,或许还能仰仗卓绝的轻功向后逃窜,不至于被剑气卷成碎片,但是此刻他真气涣散,就连梵妙霓留在他体内的真力都消失掉了,别说逃走,便是好好的站起来招架,也是绝无可能。
院中的空气仿佛凝滞了,气流以魏中廉的剑尖为中心,盘旋呼啸而来,魏中廉哈哈狞笑一声,脸色青红的睁眼一看,见到杨宗志钢牙紧咬,半撑着身躯颓然坐着,那比自己好看十倍的俊脸上一片苍白。
正在这时,侧面人影一闪,一个修长的娇躯忽的扑进了杨宗志的怀中,用她的背身迎向了自己的剑锋,那人的面容看不清楚,但是莹白色的宽松绸袍,乌黑至顺的瀑布长发披散而下,魏中廉的瞳孔骤然汇聚在一起,仰天吐了一口鲜血,脸色上泛起了犹豫之色。
再过片刻,这剑锋便要将那紧抱在一起的两人刺个对穿,想起洛素允先前所说:“既然不能生同袅,便要死同穴”
魏中廉心头一怒,嫉恨欲狂,低头狂吼:“为什么你到这时候,都不愿看我一眼”
剑尖向前挥出,可他自己的心却早已被锋芒割得体无完肤,千疮百孔,直到剑尖即将刺入洛素允的后时背,魏中廉才是大吼一声,没命的撤剑向后退去,口中好像夜枭般大哭:“你要和他死而同穴,我我偏偏不让你如愿。”
方才这一式全力而出,临到最后却又抽身回来,自己反遭力道侵噬,魏中廉口中鲜血不断,面色已经变得通红可怕,蹭蹭蹭的向后疾退几步,眼睛痴迷的看着洛素允背后的丝袍,被剑气划开了两段,露出赛雪般的细腻,魏中廉的身体后仰,连退数步来到院墙下,兀自还停不下来,手中的宝剑又向后拼命的一撑,刺在墙角的地面上,这才止住退势。
耳后传来嗯的一声闷响,魏中廉下意识回头一看,见到自己的铁剑无巧不巧的正刺在费沧斜躺着的躯干上,在他的胸口刺出一个豁大的血洞,一股乌黑的血水冲天而起,正好喷在他的脸上,血水腥臭难闻,魏中廉的铁剑咣当一声落在地面上,转而手抚脸颊,啊的惊声狂叫起来。
叫声如同凄厉的鬼哭狼嚎,传入耳中让人禁不住打起了寒战,这里是南海之滨的凸峰,虽然浓浓雾气,温度却并不低,可不仅是凤舞池的弟子们,便是杨宗志和梵妙霓等人也听得茫然色变,眼神紧紧的盯着魏中廉的身影,见到他左摇右摆几下,又翻了一个筋斗扑倒在地,在地面上疯狂的打滚。
甚至还会用他的俊脸,在地面尖尖的石块上拼命摩擦,口中的叫声也越来越低,浅浅的已经听不清楚,再过一会,便没有一点声息传来,杨宗志和洛素允互相对看一眼,帮扶着爬过去,见到魏中廉四肢大张,孤零零的仰躺在地面上,一张脸孔变得乌黑,再也看不出过去的半分容貌。
“死死了”
禹盘翠杵在洛素允的背后,娇躯上下扑簌簌的发抖,魏中廉恐怖的死相落在眼底,她只敢稍看一眼,便将小脑袋抵在洛素允肩头上,再也不敢多看下去。
洛素允右手的食指,无名指和小指翘起,捏了个兰花诀,小嘴里默默念道:“挽歌为舞无量清明,亦生亦死,皆是虚名;痛载道物,落入凡尘;语录天尊,是为世人”
如此反复三四遍。
杨宗志在一旁怔怔的听着,心下一时不知是悲是喜,几许之前,这姓魏的还恶狠狠的要来取走他的性命,片刻之后,他却变得好像一堆焦炭般可怖,杨宗志明白魏中廉或许是沾上了费沧的残血,费沧多年行医,尝试百草,体内说不得早已有了毒性,而机缘巧合之下,魏中廉刺死了费沧,也被他活活毒死,造成两败俱伤。
他长叹了一口气,浑身也开始抽痛起来,鼻血沿着口角滴下,正要挥手抹去,两边各自伸出一对洁白如玉的小手儿,一齐凑到了他的嘴边,丁娆娆抬头一看,登时飞快的收回了自己的小手儿,洛素允柔柔的给他擦抹血痕,继而对他嫣然一笑,红灯下,看着娇艳不可方物。
禹盘翠轻轻敢抬起头,见到洛师姐和杨宗志对面而坐,一时心下感动莫名,天下间,也唯有这个男子才是能配得上洛师姐之人,洛师姐她可真是好眼光。
禹盘翠咯咯露齿一笑,露在面巾下的双眸,乌溜溜的一转,忽然回头对梵妙霓叫喊道:“恭喜洛师姐,贺喜洛师姐,师父终于答应把你嫁给他了哩。”
洛素允听得一呆,仓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飞快的收回自己的小手儿,盘桓在小嘴边放下,红着小脸望过去,梵妙霓怒哼道:“死丫头,你胡说什么”
“我哪有胡说呀”
禹盘翠咯咯娇笑一声,掰着手指头道:“师父你说过呀,洛师姐等得那个人,只要他敢来神玉山,作到你的两个条件,你便会把洛师姐下嫁给他,嗯这两个条件嘛,第一便是要闯过悬空洞,杨公子他已经过了呀,那第二嘛您说只要杨公子把我们凤舞池上下全部制住,让我们动弹不得,便算是过关,对了,邰师姐,祝师姐,你们也都听到了嘛,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对面几个弟子小脑袋低垂,听了这话,有人忍不住微微点了点头,还有人却是抬头张开小嘴,欲言又止,梵妙霓左右看看,红着脸颊怒道:“强词夺理,哼就,就算我说过这话,可我们是他制服的吗哼哼我还说过,只有我们凤舞池垮掉,我便任由他自行离去,他要神玉便给他神玉,他要素允便让他带走素允,我们凤舞池垮掉了吗”
禹盘翠听得小脸一呆,她方才所说,全是为了洛素允求情,只想拿住师父的一句语病,但是梵妙霓的威怒一起来,多年的积威不散,让她顿时不敢辩话了。
院内一片死沉沉的寂静,洛素允娇躯无力的斜靠在杨宗志的肩头上,心儿忍不住一坠,知道师父这么说,还是不愿让自己就这么走了的,或许由头到尾,这都是她的一个权变之策,从一开始,她就不打算让自己出山嫁人,这一年多的美妙幻想,全都是自己的奢望而已。
红灯被海风吹得翻飞,院内死了人,而且死状恐怖,气氛阴森森的,正在这时,忽然有个人爬出来,拜服下地,哽咽道:“师父,我我”
梵妙霓低头一看,咬牙道:“怜儿,你要说什么”
祝怜儿猛地扬起小脸,伸手扯下了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颇为俏媚的素淡容颜,她回头深深的瞥了杨宗志和洛素允一眼,抹着眼泪道:“师父,我我也想同洛师姐一样,出山去嫁人”
“你说什么”
梵妙霓龇目一惊,今夜凤舞池遭逢变故,已经有好几个女子的面巾被人扯下,这面巾看着不起眼,实在是她门下弟子的象征,梵妙霓的脸庞半惊半怒,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玉莹柔声问道:“怜儿你,你疯了不成,素允已经这样了,你为何还要步她后尘”
祝怜儿用力的摇头道:“我没疯,我我是真的过不了这样的日子啦。”
晶莹的珠泪飞散下地,她伏在地面上,娇声哭道:“今天,杨公子跟我说,外面的世界远非小小的神玉山可以比的,到处是阳春白雪,长灯孤影,不知怎么,怜儿听说后,心里面就好像着了火,亟不可待的想去外面看看,见识一番,师父和师叔你们养育我多年,怜儿感恩不尽,但是怜儿已经十八岁了,不想做一辈子行尸走肉般的木偶人,被人牵着哪里也去不了,我只想出去看看,哪怕死在外面也在所不惜。”
祝怜儿虽然压低哭音,可是这番话还是惊雷一样的响在众人的耳角,便是杨宗志听见后,都不由得呆住了,大手被洛素允飞快的捏住,轻轻掐了一记,杨宗志苦笑一声,低头看洛素允娇媚的横了他一眼,眼神中似乎是说:“瞧你做的好事”
梵妙霓颓然睁大秀眸,无力的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怒道:“臭小子你,你果然心机深沉,早就谋划着,要拆我的山门啊。”
杨宗志摇头喘息道:“尊者何必自欺欺人呢,你睁眼看看她们”
他伸手向外一指,叹气道:“她们哪一个不是十六七岁,十**岁的妙龄少女,正当一生中最最旖旎璀璨的好时光,尊者为了自己一人之私,或者前人的遗愿,便要桎梏她们一辈子,让她们打坐练功打坐练功,我知道你凤舞池的祖师爷是前朝的公主,处心积虑的要谋夺江山,可她们却是无辜的,你们远避荒野,哪里知道南朝江山早就屹立半年而不倒,庞大的根基,决然不是这几十个姑娘可以掀翻的,她们这一世,唯有孤灯海潮相伴,渐渐老去,她们的心愿也定然是完成不了的。”
若说祝怜儿的话能让大家又惊又怕的动容,而杨宗志这番话便好像巨锤猛敲在她们心间,隐约的,可以听到小小的抽噎声传出,几个弟子翻身趴倒在地,对着梵妙霓哭泣着磕起头来,她们正如杨宗志所说,多年来禁足般的岁月过去了,心中一直被压抑着的各种感情,变得好像死灰一样,此刻却是燃烧欲炽。
见到有人首先站出来,更多的人学着她们趴倒跪下,娇吟吟的哭泣声连成了一片,梵妙霓脸色苍白的瘫软在地,手足茫然不知所措,玉莹叹道:“哎天意呀,天意呀”
梵妙霓看着眼前跪了满满一片的弟子们,个个脑门低垂,大声哭泣,忍不住心头一酸,颓然的指着杨宗志道:“臭小子你,你赢了,你打败我我手下一个弟子不要紧,可是你却能让我的所有弟子从此不归心”
说到这里,她自己却是大哭一声,尖尖的抽泣声压住了众人。
洛素允坐在杨宗志身前,秀眸中清泪盈盈,看到眼前一幕,她是既欢喜,又难过,欢喜的是她自己亲生经历过,知道外面的世间有多么精彩,每当她回山的时候,师妹们都会缠着她问东问西,一个个眼神亮晶晶的,听得连连忘返,哪怕只是外面一个极为普通,毫不起眼的小事,她们也能听得津津有味。而难过的又是,她毕竟在凤舞池呆了二十年,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便被师父相中带走,血脉隔绝不断,骤然看到师父这般意气懒散的模样,心头忍不住痛彻,这股子怨怒便只能发泄到杨宗志身上。
洛素允的美眸媚然的横着杨宗志,手下的动作又掐又捏,杨宗志吃痛不住,想要用力扯开,抬头见到她脸上挂满珠泪,眸光浓浓,不由得又想起她先前当着众人说出和自己相识的经过,心思顿时又软了。
说来说去,她自己又何尝不希望大家过得好,她说的那些,对这些情怀懵懂的丫头们,才是致命的诱惑,远比杨宗志这句话要强,试问天下间哪有一个豆蔻少女,能掩藏住和自己心仪的俊美少年相遇的冲动,不过洛素允在这里呆久了,难免会有些依依不舍的愤恨,这倒也正常。
杨宗志叹了口气,低头不去看她,而是微微蹙起了眉角,洛素允一见,顿时又心疼的拉起他的大手,放在自己温软的怀抱中捂住,夹在了鼓囊囊的之内,丁娆娆在一侧冷眼瞥了一下,顿时便收回目光,低头看着地面。
梵妙霓哭了半晌,木然抬头道:“你们要走,便走吧,要神玉,也可以带走,反正凤舞池都没有了,神玉要来何用”
她冷冷的盯着众位弟子,咬牙道:“但是你们从此,便不能说自己是神玉山的人,更不许叫我师父,咱们就当从无关系。”
众位弟子听得一惊,一个个向她爬过去,娇呼道:“师父师父。”
梵妙霓撑着胳膊退了几步,躲开她们的小手,冷笑道:“这里没有你们的师父,你们也不是神玉山人,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认识你们”
说罢用足尖在地面上化了一道长线。
大家痴愣愣的趴在线外,一时进退不得,爬过去,便意味着此后再也不敢提出山之事,碌碌一生,便要终老在神玉山上,不爬过去,看见师父这般伤心绝望,却又于心不忍。
丁娆娆黯然的低着小脑袋,想要去看杨宗志,却又恁的不敢,她轻轻的叹了口香气,头一个撑着小手,爬过了细线,伸手扶起了梵妙霓,两人互相帮扶着,踽踽的走进了院内。
院中顿时响起一片哭声,洛素允回过头来,对杨宗志娇媚的嗔道:“我们也走吧”
“嗯嗯去去哪里”
杨宗志收回自己的目光,呆呆的问道。
洛素允看着他呆愣愣的表情,扑哧一声娇笑道:“天色这么晚了,还能去哪里,你你先到我那里去歇一歇,明早我们再向师父请辞。”
杨宗志哦的一声,面上稍稍犹豫,或许是天意注定,这一趟来,他千方百计的想要避开洛素允,最后终是没能成功,别人看到他这样,定然会和洛素允一样的以为,他是处心积虑的想要夺走这位国色天香的姑娘。
只有杨宗志自己心知,他压根就没有兴起过这个念头,甚至都不敢去深想,这时候脑子开始有些发胀,他只身闯过悬空洞,撺掇着祝怜儿等人离开神玉山,甚至和魏中廉生死搏杀,落在大家眼里,都成了他要抢走洛素允的明证,怪不得洛素允看向他的眼神中,欢喜的多,惊喜更多,嗔怨只是用来掩饰楚楚的羞涩而已。
可是杨宗志却是深深知道,他自己对洛素允了解极少,少到了根本是一片空白,要他对着这位姑娘说出多么深情的话,便是他自己都觉得怪异,可转念回忆起先前洛素允如诉如泣的讲出往事,他顿时又觉得迷惘了起来,仿佛自己此刻摇头,是一件十分残忍的恶事。
迷迷离离间,被洛素允拉起大手,搀扶着走出了侧门,两人紧紧的依偎在一起,步履蹒跚的走过一片田间菜地,经过悬空洞,来到了后山。
海浪声在山下远远的传来,四处黑漆漆,雾蒙蒙的,看不到一点光亮,唯有天空中亮晶晶的星月照下,杨宗志和洛素允挨得近,可以清晰的闻到洛素允娇躯上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发丝随着海风撩到腮边,耳边痒痒的,心思一时却更是落不了地。
晕,看了一下,催书的一大片,没办法啊,实在是没时间更新,唯有抽半夜的时候码字,这趟成都之行太累了,累到昨晚很早就睡,今早还是醒不了,等我调节一下状态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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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芳谱(全本) 第587章 凡尘 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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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明澈,星月如辉,后山下腾起了冉冉的雾气,杨宗志和洛素允相伴着来到一座石屋前,抬头一看,屋内一片漆黑,星光照在屋檐的暗影下,整个屋子便笼罩在一片朦朦胧胧的月影中。
杨宗志停下脚步,气喘吁吁的道:“我我”
“快进来呀。”
洛素允启唇嫣然一笑,伸手轻轻推开了木格栏杆,迈着细碎的孱弱步伐走进黑暗中,杨宗志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背影,见到她或许还没意识到,她后身的丝袍被魏中廉的剑气划开,露出了一小截酥嫩的雪白,屋子里很暗,但是这截却是分外耀眼,划开一道清影走到屋子的另一头。
杨宗志的心头犹豫片刻,本想对洛素允实话实说,自己此来压根不是来找她的,更加不是如她所想那样,是来娶她的,但是那一截淡淡外露的却在提醒着他,这位女子面对凶险时,曾经浑然不顾自己的性命,而是抢身拦在了他的面前,对着这样一位痴心至情的姑娘,那些狠心话,便是说不出口的。
屋内嗤的一声燃起了灯烛,灯火又小又弱,照亮了融融的一簇,四周依然看不清楚,洛素允在灯火旁回头招手道:“进来呀。”
“诶”
杨宗志茫然的点唱了点头,步履蹒跚的跟了进去,手足依然酸软,不过在外面吹了一些潮潮的海风后,脑子却是灵光了起来,走进屋檐后,抬头四面看看,石桌上摆着一盏拇指粗的草灯,灯芯很短,发出跳跃的光辉照出三尺远,隐约能见到屋顶怪石嶙峋,乃是一个极为简陋的所在。
洛素允返身关好了木门,轻轻走到杨宗志的身后站下,抬头痴痴的看着他的侧面,草灯照耀下,脸庞的棱角鲜明无比,依稀还像去年那样,眸子精光闪闪,在灯火下发出熠熠的亮色。
洛素允甜甜的抿住小嘴,似乎想哭,又似乎开心的想笑,这感觉极为复杂,就好像有一个心愿等待了千年之久,终于等到之后,浑然不敢相信,却又是近在咫尺那般的真实,杨宗志霍得转回头来,正好瞥见她柔柔的目光,美眸里蕴满了泪水,杨宗志的眉头一跳,竟然不敢与她对视,而是又茫然转回头去,装作去查看这简陋的石屋。
可以看出来,这里连悬空洞都比不上,四处通风,石缝处呜呜作响,挤进来的海风将草灯吹得左摇右摆,两个人的影子便在黑墙上摇曳,洛素允走上来,细声娇笑道:“你你坐呀。”
伸手将杨宗志推到一个尖尖的石凳子坐下,又跑到角落里取出一个石头杯子,想要给他倒水,清水从水壶中挤出来,一滴一滴的落在杯子里,潺潺有声。
杨宗志的眉头一皱,挥手拦住她,想要说话,却又有些喉间哽住,洛素允惊讶的抬眼一看,抿住樱唇道:“你不渴么,那那你要吃点东西么,我去给你找些好吃的。”
她说过了话,转身又走到角落里,弯下小腰,翘起丰腴的美臀,找了好一会,捧了一大堆玩意走到杨宗志面前,随手放在了石桌上,杨宗志低头一看,牙关紧紧的咬住,探手捏起一个,手指用力,那黑乎乎的莫名东西都难以软化碎开,杨宗志忽的站起来,大声问道:“你你就在这里住了一年多,平时吃的就是这些玩意,喝得就是这少得可怜的清水”
“啊”
洛素允听得小脸一红,期期艾艾的想要将那些见不得人的干粮收起来,抬头遇见杨宗志严厉的目光,顿时心思又怯了,手足无措的斜靠在石桌旁,小脑袋低垂,发丝从两旁将纯美的脸蛋盖住。
杨宗志粗粗的喘了几口气,猛然抬起右手,啪得一巴掌抽在了自己的脸颊上,这一掌力透而出,抽得他右边脸颊微微肿起,洛素允惊骇的抬起头来,见到他狠狠的咬着牙,一脸刚毅,偏偏眼眶变得红润无比,洛素允呀的一声,扑过去拦住他道:“你你作甚么呀,你生我的气了么”
杨宗志苦着脸摇头道:“我对不起你,昔日一句戏言,让你为我遭了这无妄之灾,你在凤舞池本该受师门疼爱,众人仰慕,就因为我你却过得这么凄苦,我真是我,我真是”
洛素允柔声娇笑道:“我不觉得苦呀,嗯,宗志你抬起头来看看我,你知道么,自从跟你认识之后,素允的心里面满满当当的,再也不是过去那般空无灵魂的躯壳,你看看,我吃的是没有以前好,住的也破破烂烂,但是我在这里等着你来呀,便觉得心里好开心的,你说你那是一句戏言,可是你却能说到做到,素允便庆幸自己没有认错人。”
“我”
杨宗志一横心,几乎便要说出自己来此的真相,钢牙咬得吱吱作响,在这圣洁妩媚的仙子面前,别说他自惭形秽,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渺小丑陋,实在不配和她这样面对面的近近说话,洛素允的小嘴中吹气如兰,甜甜的淡雅香味扑鼻而入,杨宗志的眉头却是苦皱着,喘息越烈。
喉中哽着一句决绝无情的话,他知道自己只要说出这一句,便会将这甜美静谧的画面打破,伤碎了人家的心儿,再也恢复不了。洛素允咯咯轻笑着将他摁在石凳上,然后转身扭着小腰,走到一边的石床上收拾起来,从床下取出几件淡薄的丝衣,小心翼翼的扑在石床上,前后打理的服服帖帖。
杨宗志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反射在融融的草灯下,一个窈窕的灯影投在对面的墙壁上,他的眼神一迷,甚至都觉得这是一个最最温婉的小妻子,在尽心尽力的照顾夫家,虽说家境平寒,用的都是石头雕出的杯子凳子,小床也是石床,下面垫着并不平整的大石块。
或许梵妙霓责罚洛素允到后山面壁,便是想以艰苦的环境来逼迫她回心转意,所以什么都没给她准备,洛素允便灵活运用,将山头上的礁石刻成了各种生活用具,然后又堆积起了石屋和石床,石凳,艰难的一个人生活在后山,没有吃的,便去海里捕捉些鱼虾,用火烤化后,烘成鱼干,神玉山少有淡水,她便接回一些雨水,储存在水袋里取用。
在这一年内,杨宗志全然没有想象过,有一位姑娘会在南疆这般痴痴的等待着自己,生活得如此艰辛,他在外面虽也吃尽了苦头,但却从没为衣食忧虑过,看着洛素允妙媚的背身,淡雅从容的动作,杨宗志牙关一咬,忽然走到她的背后,腾手将她抱在了怀中。
“咯咯”
洛素允腋下一痒,花枝乱颤的缩成了一团,想要拼命挣扎躲开,但是杨宗志的双手如同坚铁一般焊住,她浑然挣脱不了,这一抱,让她的心儿也酥了,眼儿也媚媚的秋水盈盈,经年来所有的愿望都在这一刻得偿。
她幽幽的吐了一口香气,乖巧的靠倒在杨宗志宽大的胸怀中,闭目恬静的享受了片刻,耳边能听到杨宗志的牙关咬得轻响和自己的怦怦飞快心跳,洛素允闭目道:“嗯,你你先放开我,让我给你准备好。”
杨宗志咽下一口唾沫道:“素允,过去我对不起你,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要你过这样苦巴巴的日子”
“你没有对不起我呀。”
洛素允回头嫣然娇笑一声,抿住红唇道:“你是说,你老在欺负我是么,一会叫我素允,乖乖的素允,一会子又要跟我划开界限,再过一段日子,又要让我嫁给你,你呀有时候让我都分不清,到底哪一句是真心话,哪一句是哄我开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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