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已成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曼倩天涯
程辉翻了翻眼睛:“谁认你做师父了?你给我当徒弟我还不要呢。听听你这话,就没水平。狗咬了我一口,难道我还要咬回来?”
林之若大出意料。当初程辉为唐馨出头挑战钉子,她总觉得是少年意气,冲动的成分居多,以为他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咽不下这口气,想不到牵涉自己的时候,他竟有如此胸襟气量,不禁由衷敬佩:“程辉,今天我才发现,你果然是真男子,大丈夫!”
程辉乐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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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已成空 色已成空_分节阅读_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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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你以前都拿我当假男子啊?”他装模作样地拿袖子遮住脸,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道:“叫声梁兄你听端详,英台我本是女红妆。同窗共学整三载,梁兄啊,你辜负我一片深情不应当!”
林之若笑道:“听听这公鸭嗓,哪里是祝英台在叫梁山伯,分明是黑木崖上东方不败在叫杨莲亭。”
大家想起前事,轰然大笑,连唐馨此时也已经明白其中原故,抿嘴微笑。程辉笑得太厉害,牵动了伤处,痛得手抚胸口,脸色苍白。唐馨赶紧扶住他,嗔怪林之若:“你真是的,一来就要逗他。他现在笑不得的。”
孟繁星看着嘴角含笑的林之若,又是仰慕,又是怜爱。自从程辉受伤,他每天都来看视陪伴,虽然百般开解,程辉却只是嘴头上强硬,情绪始终提不起来。程家的大人也都心事重重,唐馨更不用说,屋子一直笼罩着一层愁云惨雾。林之若一来,阴暗狭小的卧室好像立刻亮堂了很多,程辉也眼见着活泼起来,笑声不断,害得外屋的程母屡屡好奇地探头窥视。想起程辉“班里男生,一半属唐,一半属林”话,不禁暗暗疑惑。
傅青纶问程辉:“你什么时候能上学啊?再有几个月可就高考了。”
程辉余痛未消,苦着脸道:“你跟林之若约好了啊?一个逗我笑,一个逗我哭,这不存心把我往死里整吗?”
李凯代答:“医生说,至少要两到三个月,才能正常行动。”
林之若惊道:“要这么长时间?怪不得说伤筋动骨一百天。那这段时间,你就不能上学了?”
傅青纶道:“那岂不会影响高考?最后这几个月可是最关键的。”
这个问题,在过去的几天里,孟繁星李凯唐馨已经讨论过好几次,闻言相互望了一眼,神色黯然。
程辉故意做出满不在乎的神色,道:“考就考呗,大不了复读。老实说,以前我压力很大,总觉得考不上大学,对不起老爸老妈。现在正好,借口都是现成的。”
林之若笑道:“那也不必这么悲观。我来给你补习如何?反正我晚自习也就是看小说,不如不上,来给你讲讲当天覆盖的要点难点。你虽然不能走动,但是做做题看看卷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咱们在家学习,也未必就比在学校差多少。”
众人一听,都踊跃起来,纷纷赞好。林之若极有当老师的潜质,讲题旁征博引,妙趣横生,在班里有口皆碑。她又特别善于从小处统领全局,很多题,同学们听老师完,虽然知道解法,却不能灵活应用,经她一讲,立刻豁然贯通。最难得她不偏科,不论是数理化,还是语文英语,都胸有丘壑,舌灿莲花。
程辉却推辞道:“你的好意我心领。可是这样太麻烦你了。”
林之若道:“应该我麻烦你才对。老实说,我本来对学习就不上心,头疼之后,更是懒散得要命。算我求你,给我一个学习的借口好不好?说不定因为你,我的成绩也能有一个飞跃呢。”
程辉依然摇头。
林之若激他:“你是不是嫌我不够水平,不配当你的老师?”
程辉道:“当然不是。你教我,简直是屈才。可是,我家的条件你也看到了。爷爷身体不好,学习只能到厨房。再说,你一个女孩子,也不能让你晚上跑来跑去的。要是再出什么事,我可负担不起。”
这倒也是实情。林之若在地上来回踱了两步,忽然停住,道:“不如这样,你干脆搬到我家去住。反正我家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只要你妈妈每天去给你做饭就行了——从你家骑车只要十分钟。我也不住校了,下午放学就回家,跟你蹭饭吃。听说你做菜的手艺是家传,我有口福了,哈哈。”
这个主意乍听有点匪夷所思,但是仔细一思量,却的确可行。大家都兴奋起来。
唐馨道:“如果这样,我可以去和之若一起住,照顾你们两个,顺便听之若讲题。”
傅青纶道:“你身体不好,一个人辅导太累了。我可以帮他复习物理和化学。”
孟繁星李凯也都报名要去。林之若摆手道:“咱们这么多人集体逃晚自习,于老师还不得疯掉?除了傅青纶,你们要来,也得上完晚自习再来,或者是周日来。”
程辉心里感动,却仍然摇头:“这太麻烦了。再说,房子是你爸爸妈妈的,你也不能就随便让人去住。”
林之若笑道:“我爸妈那面你放心。我爸根本不管这事。我妈现在是基督徒,恨不得拯救世人一切苦难,要是知道了这事,肯定让我把你押过去。”
程辉道:“你是不是打算下辈子做农民?”
林之若惊讶地道:“怎么说?”
程辉道:“你施这么大的恩情给我,这辈子是还不完了,分明是想让我下辈子做牛做马。”
林之若佯怒道:“刚夸你是个男子汉,你就上演婆婆妈妈。你就算铁了心想复读,也得考虑考虑别人的感受。先别说你爸爸妈妈,”她拉过唐馨:“看看你这个妹妹,为了你,都自责成什么样了?你要是考不好,她非得把自个儿折磨死不可。”
程辉终于让步:“那我得先和家里人商量商量。”
林之若道:“咱现在就商量。”
唐馨跑出去请了程辉的母亲和爷爷进来,把经过说了。两人眼看就要开学了,程辉的学业一直沉重地压在心头,听到这个提议,最初是震惊,但是反覆思量,觉得的确可行,对众人尤其是林之若千恩万谢。
大家正在热血少年的年纪,说干就干,林之若回家收拾了一下,下午就打了车,把程辉弄了过来。
唐馨是最高兴的一个,脸上绽开好多天不见的笑容,跑前跑后,把林之若原来的房间布置了一下,给程辉住。又把闲置已久的主卧室收拾出来,把自己的东西也搬来,和林之若合住。又买了很多程辉喜欢的零食饮料,把冰箱塞得满满。
一阙骊歌长亭暮
开学之后,唐馨不顾林之若劝阻,到底还是去找了钉子质问。钉子时常不在班级,她去了几次,才找到他。钉子很痛快地承认程辉受伤,的确是他找人干的。唐馨虽然心中早已经确信,然而等真的从他口中听到,想起和他相处的一段时间里,他的甜言蜜语,慇勤周到,还是忍不住,既失望又伤心,道:“想不到你会这样!”
钉子看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怎么样?”
唐馨又恨又气:“以前大家说你,我还替你辩护,总觉得不喜欢学习,并不是罪过。一个人只要光明磊落,走什么样的路,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是你……你居然违背诺言,背后下这样的毒手!”
钉子冷冷地道:“我只是答应了程辉不再去找你,可没有答应不再去找他。”
“你…..”唐馨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气得身子发抖。
钉子慢慢地道:“唐馨,你不明白,对男人来说,面子,有时候比性命还重要。程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砸了我的场子,我要是不找回来,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唐馨怒道:“那也不能下这样的狠手啊。程辉是为了我才找你的。你要来,也冲我来啊。”
钉子盯着唐馨,许久,才道:“唐馨,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伤害你。我可以忍受你拒绝我,可是,我不能允许别人把你从我手上夺走!”
“你!”唐馨气得落下泪来:“陈放,我真后悔认识了你。”
钉子神色一动,向唐馨伸出手来,似乎想要为她擦去泪水。唐馨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幸而这时钉子班里走出来一个高挑的女孩,满是敌意地看了唐馨一眼,挽住钉子的手臂,道:“就这点破事,怎么还没说完啊?”
钉子缩回手,低斥道:“你懂什么?别掺合!”
那女孩很不满,向唐馨道:“你怎么这么贱?人家都说不要你了,你还缠着不放?”
唐馨不料受此奇辱,想争辩,又觉得不值,蓦然转身跑开,一片委屈愤懑之情,都化成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钉子脚下动了动,似乎想要去追,被那女孩拉住,也就不再坚持,只是默默望着唐馨的背影。
唐馨回到班里,林之若见她脸上有哭过的痕迹,叹道:“你到底还是去找钉子了。事已至此,你找他有什么用呢?打人,你打不了;骂人,你又不会骂。反倒白白受了一场闲气。”
唐馨低声道:“其实我也不是想要他怎样。我就是想当面问一问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意态萧索:“之若,你说,红颜是不是当真就是祸水?”
“不,不是的。你千万不可自责。”林之若双手扶住她的肩,直视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道:“钉子和程辉这么做,都有他们认为绝对正确绝对值得的理由。一个人,能做他认为正确的事情,是勇敢。而承担随之而来的后果,则是责任。你大可不必把他们的责任,都压到自己肩上。”
唐馨叹了口气:“程辉也是这么说。可是我……总觉得对不起他。唉,我要是能替他受伤就好了。”
林之若笑道:“替是替不了了。不过,我看程辉的精神好着呢,倒是因祸得福了。红袖添香夜读书的福气,多少人盼都盼不到呢。”
程辉的精神的确很好。虽然行动不便,但是这一伤,倒让他发觉了自己在周围人群中的地位,并不像他以前所想的那样微不足道。且不说唐馨慇勤照顾,林之若夜夜相伴,孟繁星李凯有空就来探视,高夏李碧荷等人还代表班里同学送来鲜花和礼物,连以前他有芥蒂的人,也都显示出了让他感动的关心和体贴。
于明雷一听说程辉受伤,马上买了水果糕点前来探望,安慰他不要着急,不要为功课担心,并且主动委托林傅二人为他补课。考虑到林程二人同居的确有点不妥,连唐馨在家上晚自习的要求都批准了。
程辉因为顽皮,常常被老师严厉管教训斥,因而颇积累了些怨气,总觉得老师是瞧不起自己的。此刻见老师在病床前谆谆劝导,很是惭愧,讪讪的,低着头不说话。于明雷体谅他的心情,温和抚慰了他几句,又叫过林傅二人,叮嘱他们有什么困难就来找他,务必争取让程辉正常参加高考。
然而更让程辉惭愧的,却是傅青纶。他本来很看不上傅青纶高傲矜持的样子。这份厌恶,如果他愿意对自己坦白的话,或多或少渗入几分嫉妒:毕竟,自己苦苦追求的女孩,那么容易就倾心于他。再豁达的男人,也无法忍受自己生生被人比了下去。傅青纶与唐馨分手之后,他更是冷嘲热讽,颇给了傅青纶许多难堪。
让他想不到的是,傅青纶居然以德报怨,不但大方地借出自己的积蓄,还每天牺牲自习的时间来给他补习。一开始,程辉还以为他只是在大家面前做做样子,不料几个月下来,日日相处,他竟然的确在认真而细致地辅导自己,不但对他承诺的两科尽力承当,连本来属于林之若的那一部分也分担去了很多。林之若乐得清闲,有空便拿了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佛经,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看。休息的时候,傅青纶偶尔会弹弹钢琴,唐馨则倾听或跟着轻声哼唱。几个半大孩子的同居生活,倒也舒适悠然。
天气一天天转暖。因为程辉不方便出门,唐馨去早市弄了很多花草回来,把室内布置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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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已成空 色已成空_分节阅读_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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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盎然。又央求林之若爬上附近一棵早开的杏树,折了一枝含苞的杏花,配了一个画着仕女扑蝶图案的雨过天青瓷瓶,放在程辉学习的书桌上。程辉看着她们忙碌,很是过意不去,抱怨道:“我又不是真的祝英台,你们怎么把这里弄得跟小姐的绣楼似的?”
林之若笑道:“你还不明白唐馨的心思么?她是盼你早点康复,‘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啊。”
程辉再次走进校园的时候,已经是五月,正赶上一次模拟考试,居然名次比以前还有所提高。他雄心大振,偶然在校园里碰到钉子,昂首走过,大声唱着郑智化的“游戏红尘”:
“也许有一天
你我再相逢
睁开眼睛看清楚的
我才是英雄!”
钉子见他几个月起不了床,居然还如此强悍,也不禁愕然。
程辉返校不久,便传来傅青纶和林之若双双在全国竞赛中取得名次,被保送北大相关院校的消息。林之若放弃了保送,留校参加高考。傅青纶则入选国家队,要离校去北京参加培训,出席暑假举行的国际中学生奥林匹克,高考之后才能回来。
这个消息如旋风一样席卷了校园,老师们都喜气洋洋的,仿佛过节一样高兴。被高强度的复习生活麻木了的高三学子,则仿佛被打了一针强心剂一样,议论纷纷。
傅青纶离校的时候,他父母特地从南方赶回,按当地的习惯,宴请亲友以及学校的领导和老师。傅青纶则订了另一个酒店,专门宴请同学。一班几乎所有人都去了,按习俗都送了礼金,只有唐馨特别,送的是一个用彩纸包装得很漂亮的盒子,还用紫色的纱带打了个蝴蝶结,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在紧张的学习气氛中,难得有这样的放松机会。席开六桌,酒上三巡,大家觥筹交错,大部分人都喝醉了,只有林之若因近来多读佛经,借口头痛,滴酒未沾。
程辉藉着酒意,摇摇晃晃走到傅青纶面前,和他碰了一下杯,仰脖干了:“这杯酒,算是我向你道歉。”
傅青纶不明白他的意思:“道什么歉?”
程辉道:“我以前总觉得你瞧不起人,想不到你这么大度,我那么对你,你还这样对我。是我小人之心,对不起。”
傅青纶很是诧异,凝目瞧了他一会儿,道:“你也不必结论下得太早。我对你好,也许是别有用心呢。”
程辉捶了他一拳,道:“就算别有用心,我也认了。谁让我受了你的恩惠呢?”
傅青纶微微一笑。他向来没有朋友,听程辉这样说,虽然一向矜持,也不禁心中感动。
这个笑容落到程辉眼中,明明和以往一样,带着居高临下的迫人气度,却不知为何,多了几分温暖。
林之若拉着唐馨走过来,问:“你们说什么呢?”
程辉有点不好意思,曳斜着眼睛,道:“这是男人之间的对话,mn to mn! 你们来掺合什么?”
林之若道:“那好,你们什么时候说完了,我再来。”
傅青纶叫住她:“什么事?”
林之若笑道:“你眼看就要脱离苦海了,我们可还得在水深火热之中继续奋战。刚才我们那边几个人商量,你得给大家留个纪念。”
“什么纪念?”
林之若看看唐馨,道:“我们想再听你唱一首歌。”
傅青纶爽快地道:“好啊,什么歌?”
林之若推推唐馨。唐馨见傅青纶的目光转到自己身上,迟疑了一下,勇敢地道:“张学友的‘吻别’。”
傅青纶深深看了唐馨一眼,没有说话,迳直走到麦克风旁边,找到了这首歌的号码,输入,熟悉的前奏立刻响了起来。酒店的音响很好,低音共振尤其分明,很普通的旋律,却入耳惊心,让人神魄摇荡,情难自已。
一曲既罢,好几个女生,包括一向好强的李碧荷在内,都哭了出来,唐馨更是泪流满面。男生们酣醉之后,听着这凄凉而豪放的歌曲,想着茫茫的前途,也都各自黯然。在傅青纶之后,纷纷上去演唱,似乎要藉着狂舞劲歌来发泄心中久藏的惶恐与压抑的豪情。
歌声与泪水的混乱中,傅青纶来到林之若身边,道:“以前竞赛,我们总是在一起。这次,我一个人走,你能来送我么?”
林之若问:“你什么时候的火车?”
傅青纶道:“下午三点半。不过,你能早点来么?我有话对你说。”
林之若沉默了一下,问:“什么话?现在不能说么?”
傅青纶道:“今天我喝多了,我怕说出来,你不当真。我要清醒地说,也要你清醒地听。”
第二天,林之若果然逃了课,一早来到傅青纶家里。
傅青纶已经收拾好行李,正在那里抚弄古筝,见她来,把她让进自己的房间。
林之若笑道:“你这都要走了,你的古筝我还没听到呢?”
傅青纶道:“我让你早点来,本来是想给你弹的。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林之若诧异地问:“为什么?”
傅青纶不答,沉吟良久,反问道:“你在省城时用玻璃棒做的那个‘日月昭昭’,是不见繁星的意思吧?”
林之若点头:“是。你终于知道了?”
傅青纶苦涩地道:“其实你早就提醒过我,只不过我当时没有去想罢了。你很喜欢他,是吧?虽然是不见繁星,但是四个字里面,有三个太阳和一个月亮,分明就是满天繁星。”
林之若问:“你怎么想到的?”
傅青纶道:“前些天,你去为班里买篮球,拿到操场的时候,好多男生朝你要。孟繁星没吱声,可是你偏偏冲他一笑,把球抛给了他。”
林之若惊叹:“这也能被你看出来?怪不得古人说,一念之私,举世皆知。”
傅青纶手指漫无目的地在筝弦上抚过,良久,道:“在省城,你病重那次,我抱着你,一夜没合眼。看着你晕睡在我怀里,我曾有过一个很荒唐的想法。”
林之若默然望着他,没有追问。
傅青纶自嘲地笑了笑:“也许你会认为我卑鄙。但是,你最痛苦的时候,却是我幸福的极致。抱着你,我为你心痛,可是,却忍不住想,如果你一直这样头痛下去,你就会一直这样呆在我怀里,不挣扎,不离开。”
他的语气很是平淡。可是吐出的字字句句,却反而因此更加惊心动魄。
林之若望着他,不能言语。
傅青纶问她:“和我在一起,你快乐么?”
林之若道:“快乐。不只是快乐,还有很多很多。每次我最痛苦的时刻,都是你陪我度过。要不是你,我不知道今天,我是不是能站在这里。”她顿了顿:“你为我做得太多,我甚至不敢说谢谢。”
“不要说,也不用说。我总觉得,你好像是我的一部分。你痛,我也痛;你欢喜,我也欢喜。为你做的一切,和为我自己而做,并无分别。”
林之若沉默半晌,道:“早在当初你用杨雪的名义和我通信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一个人走在街上,迎面走来另一个自己。”
傅青纶低低地道:“我也是。我还一直想着要和你一争短长,多么可笑。我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意识到,我其实并不是要胜过你,我只是要你,在那里。”顿了一下,又加道:“在我的视线里,在我的世界里。”
林之若感动至极,好半天,道:“对不起。”
“不,不要说对不起。”傅青纶凝视着她:“我并没放弃。我没有办法放弃。”他站起身来,走近林之若:“如果不是唐馨,你会……跳下陷阱来陪我么?”
林之若迎视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为什么?因为孟繁星吗?”
“不是。”林之若想了想,道:“正因为你是另外一个我,是一个更好更完整的我,我不能这么做。”
傅青纶苦涩地道:“我不明白。”
“不,你明白的。”林之若微微侧转头,目光落到墙壁上挂着的两个玻璃字上:“还记得我们讨论过么?世上的不幸有两种。一种是渴望得不到实现,另一种是渴望得到实现。欲望本身就是陷阱,满不满足都一样。”
傅青纶点头:“所以,这个世界充满不幸和不满。唯一的出路,乃是超越。”
“不错。一个人,要想走得远,便要忘掉自身,超越欲望的陷阱。佛经里有一个比喻,说修行的人,好像‘自断其首’,自己割掉自己的脑袋,泯灭一切欲望,连泯灭的想法都没有了。”林之若凝望傅青纶:“我相信,你可以超越这世上的陷阱,振翅高飞,翱翔千里,做一番事业,帮助许多需要帮助的人。”
傅青纶握住林之若的手:“你要我超越爱情的陷阱?那你呢,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却去陪孟繁星?难道仅仅是因为他自己不能超越么?这不公平!”
林之若怅然道:“什么是公平呢?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磨难。对我来说,最大的障碍,不是爱情,而是头痛。”她振作了一下,笑道:“我和你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赌?”
“赌谁先越过自己的障碍。看是你先忘记了我呢,还是我先忘记了头痛?”
傅青纶沉吟不语。
林之若道:“我赌你先。感情,总不会比病痛更难克服吧?”
傅青纶断然道:“好,我赌。我赌你先。”
他把林之若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低头吻了下去。
石破天惊,销魂蚀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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