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正传(完整版)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桔子树
“所以我要找梁大使想个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呀,等着吵架呗,口水官司慢慢打。”秦若阳也上火了:“这事儿现在闹这么大,你封口都封不下去了。而且上面给的调子就是往上拔的,你能让他们自已抽回去吗?再说了,三十年了,公开对外无一战。你觉得这规模不上台面,可国内不这么看啊!你现在再要往后缩,别说国内民意那关你过不了,就连咱们部队的也不答应啊,我不说远的,就说你们聂将军,他能乐意吗?”
“这世上不是不装大爷就得装孙子,总有更多的路可走,想想办法,能挽回一点是一点。”
“真好啊,小伙子,”秦若阳伸手拍拍陆臻的肩膀,“你可以试试,但别把结果放在心上,这反正也不是你的份内儿事。那群大爷们的想法你没接触过,要搁我说,就俩字儿——傲慢!总是抱着老本子吃饭,凭自己的习惯办事儿,还愣是抱怨怎么全天下就不能配合我,听不得歹话也死不肯改。你跟他说国际形势,他跟你说民族尊严;你跟他说民族尊严,他跟你说国际形势……”
陆臻哈哈大笑,他忽然有些欣慰,他终于在眼前的秦若阳脸上看到了些许当年的影子。
“别笑,就这样,都这样。”
“梁大使也傲慢吗?”
“他是个好人,而且肯办事,不过……”秦若阳饱含深意地一笑:“反正你跟他们打交道就不能太激进,要给他们留余地。”
“明白了。”陆臻点点头,感慨万端地:“真走运啊,在这儿碰到你。”
“是我走运才对。说真的今天早上看到你们那份东西,当时心都凉了,你们要是愣想讨个说法儿,这事儿十之八九就得砸在我身上,我大概就得脱军装走人了。后来发现是你老弟领的头我都快傻了,上辈子大概烧香了。”秦若阳煞有介事地。
“我们不光是想讨个说法儿。”陆臻有些黯然。
“嗯。”
“真的不是。”
“知道,我相信。你说的话我信。”
秦若阳将油门往下踩,大切终于恢复了它应有的速度,飞快的驶入港区。
梁云山打开车门,勒多炽热流火的空气迎面而来,他不自觉皱了皱眉头,无论在这个地方呆了多久,他都无法习惯这种酷热,燎人的阳光会让他有种快要被烤干的错觉,让他思维迟钝。
他的助手成岩打着遮阳伞站在车外,一团人工的阴影移过来罩住了他。
“人到了吗?”梁云山走向办公大楼。
“已经到了,在休息室里等着,秦副官亲自给接来的,听说还是老同学,真是巧。您还有20分钟准备,或者您要不要提前见他?”成岩跟在梁云山身后。
“不了,我先回办公室。老孙那边怎么样了,救回来的同志们都安全送回国了吗?”
“伤重的第一批就跟着部队走了,剩下的也都安全送回去了,只有炼化总厂的苏厂长回厂部了。”
“他啊……”梁云山苦笑:“要给他加大保安力度。”
“那是一定的。”成岩道:“不过,我刚刚在休息室外遇到尚秘书,看着挺生气的样子,我在想……”
梁云山在门厅里站住,直视成岩的双眼:“你去跟老孙说,现在这时候不适合动意气,尤其是我们内部不能先乱起来,部队的兄弟们不懂事,我们要体谅他们,毕竟这次行动这么艰难,他们那边有伤有亡,是人都有个情绪。”
“是是,我明白。”成岩连忙点头,尽量收敛起愤愤不平的眼神,可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不过那些当兵也太横了,昨天刚刚打了孙参赞,今天居然还直接找上门来,我是担心您……要不要我找几个警卫站在门口……”
梁云山苦笑着挥了挥手,示意他酌情去办。
梁云山一个人坐在临时办公室里,他并没有处理任何公务,只是半合着眼休息,把等会要向陆臻说明的事件在脑子里一桩桩理顺。
人如果太过忙碌,往往会出现两种极端反应,一种是太把自己的情绪当回事,一种是完全不把自己的情绪当回事,梁云山目前是后者。自从喀苏尼亚南方那锅粥沸到任何人都按不住,终于震惊全球,梁云山就再没有一个小时真正安稳过,层出不穷的事件,层出不穷的麻烦,世如迷局,盘根错节。
秘书轻轻敲门,梁云山睁开眼睛拿起桌上准备好的资料。
因为临时找来的办公楼,一切设施都又老又旧,休息室的门轴生硬,秘书费力地把门推开,梁云山第一眼看到陆臻时便微微一惊。
太年轻了!
梁云山虽然不是军人出身,但是部队建制大概是怎么情况还是知道的,这么年轻却得到这种军衔,还是在这类一线作战部门,他明白那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好!”陆臻脸带微笑地伸出手。
“好,你好!”梁云山心里又是一诧,眼前这青年的眼神平和坚定,看不到一丝暴戾愤怒的阴影,与他之前的想象完全不一样。
“真是不好意思,太忙了,让你久等了。今天凌晨从第7区过来的输油管线被人毁了一段,施工人员抢修的时候遇到路边炸弹……”梁云山略过心底的疑惑匆匆入坐,一边说出早已想好的解释。
陆臻的眼神马上锐利起来。
“我们牺牲了三位工程人员,还有一些喀方的士兵,我刚刚从那边过来……”梁云山不自觉停下,眼前闪过方才血肉模糊、断肢残臂的画面。
“我没听到消息。”陆臻有些意外。
“压下来了。”梁云山道:“已经够乱了。”
陆臻微微点头,他知道梁云山是故意把这个消息说给他听,让他明白谁也没闲着,在这锅沸水中谁都在奋力地挣扎救生,你们不是最惨的,不是最倒霉的,所以别觉得全世界都欠了你们的,别自己拿自己当大爷。这层意思如果说给昨天晚上的陆臻听,他可能会据理力争,可能会雄辩滔滔,然而现在的陆臻已经顾不上执着这些是非对错了,在他心里有了更重要的事。
“嗯,忠俊在你们那边,相处还可以吧?”梁云山淡淡挑起话题。
“还不错。”陆臻礼貌地微笑着,让梁云山心底的疑惑越来越重,他叹了一口气感慨道:“杨忠俊这孩子还是嫩了点,昨天要是老乔能盯在现场就好了,他和柯索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比我说话要管用得多。你也知道,当时那种情况,站在柯索的立场,让他出兵救你们,他也要算算的。可惜南面的问题太复杂,随时都可能要出大事儿,我们的维和医疗队也一直被人盯着,老乔现在也不敢动。”
“为什么不把医疗队撤回来。”陆臻说道。
“撤回来,就是向全世界说明,我们已经控制不住形势了。”梁云山意味深长地看向陆臻。
陆臻心领神会,再一次点头。
梁云山终于有些疑惑了,陆臻过分平静的眼神让他心里没了底。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把之前准备好的种种理由都暂时搁到一边,试探着问道:“你看,光说我这边的事儿了,你今天这么急过来找我,是有什么……”
“梁大使,我其实今天不是过来兴师问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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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梁云山笑得斯文而有分寸,非常官方的模样。
陆臻试着让嘴角带上一些弧度,令自己看起来更加诚恳:“现在这时候,讨论谁对谁错,谁有没有尽力都太早了一些。”
“是啊。”梁云山微微点头,却更加疑惑。
“您看过国内媒体对这次营救的新闻吗?”陆臻终于逼视梁云山。
“早上看过一些标题。”梁云山谨慎的
“我希望您能仔细看一下。”
梁云山皱起眉头,招手请门外的保安去会议室拿报纸。
陆臻相信梁云山必然是聪明的,否则他也不可能在喀苏尼亚这样的地方活下来。梁云山飞快地浏览着报上的内容,神色凝重,半晌,他合上报纸看向陆臻:“你觉得有问题?”
“您不觉得这样的报道太高调了吗?中国的人权问题与专制偏好一向都是外媒喜欢拿来攻击的对象。”
“你是这么想的?”梁云山脱口而出,眼神中充满惊异。
“我不是来打架的。”陆臻微笑着看了一眼门外的的保安。
梁云山失笑,有些尴尬,他伸长手拍了拍成岩的肩膀:“听见了没有?瞧瞧别人是什么觉悟,人家是军人,军人是干什么的?打仗的。我们是干什么的,干外交的。军人打完仗,我们这些人就得去平衡局势,建立国际形象。可现在呢?你会打仗吗?去跟老孙说一声,把中午空出来我们吃个饭。”他转头看向陆臻:“也没什么好吃的,艰苦一下。”
陆臻轻轻点头:“可是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陆臻根本不关心那位姓孙的参赞。
“没关系,第一炮打这么响,后面就不会再加码了,就这几天国际风向就能出来,到时候调子会再收一收,基本就差不多了。”
“就这样?”陆臻顿时大失所望:“您明明看得出来,这种报道会招来怎样地攻击。”
“我会把你的意思向上面反应的。不过,小伙子,你能主动去关心和配合这一块的工作我很感动,真的。”梁云山常年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些许柔软:“我的确能看得出来,我相信还有很多人能看出来,因为我们都是有理智的人。可是你不能期待我们的整个国家都是这样理智的人,有时候老百姓需要这样的报道,扬我国威,列强环饲,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报道。而同时,你也得承认,在部队里像你这样有高度视野的年青军官真的太少了,我认识的很多人,他们从来只嫌自己得到的关注还不够多。”
“对,我承认您说得是实情,可是,或者也有一些老百姓已经开始不习惯了,这是个资讯发达的世界。”
“或者吧,可是你让谁首先来做这个调整呢?如果无论怎么做都会有人不满,那么沿袭传统常规是绝大部分人的选择,你明白的。”梁云山语调和缓,带着欣赏与怜惜的意味。
陆臻深吸了一口气,却一直没出声,几分钟后,他缓缓吐出这口浊气,轻声道:“让我们做点什么!或多或少……”
梁云山一愣,看向陆臻的眼神再度起了变化,变得有些柔软,他笑着说:“那行,你先写个材料,我们研究一下。”这是最老道的太平拳,四平八稳举重若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陆臻心里发沉,仿佛有一滴冰凉的水从头顶滑下,流过脊背
梁云山似乎是看出了陆臻的心思随即语声亲切地说道:“还没吃饭吧,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我这一上午就喝过两瓶水,人老了,比不上你们这些小伙子能抗。”
陆臻垂头苦笑,却干净利落地站起身,举手投足间那种锋利的味道逼人睫宇,让梁云山伸出的手又不落痕迹的收了回去。
老梁在心底叹了口气,从开始到现在,他努力亲切努力友好,毫不吝惜自己的赞赏,就是为了化解这个年轻军官对他的防备与抗拒,为彼此之间建立起可靠的信任感,可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不过还好,所幸这是一个有理智的年轻人,这让老梁放心了不少。
午餐的确简单,却是地道的中餐,有菜有饭还有个汤,在喀苏尼亚已经算上等美味,陆臻虽然吃得很快,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很明显,梁云山并不关心他的忧虑,陆臻几次试图引导话题都没有成功,梁云山不落痕迹地回避着,带着善意的同情与某种居高临下的怜悯,仿佛在暗示:别沮丧,别激动,小伙子,这件事太大,需要从上到上的转变,这不是你的能力与地位足以插手的问题。
谈话的重心最后锁定在奈萨拉的局势上,梁云山颇有深意地建议他们尽快撤回勒多,他说柯索这个人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陆臻知道这的确是重要地忠告,然而此时在他心里已经空下一块,如此怅惘,近乎迷茫。
陆臻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傻乎乎的登山者,自以为通晓了某条世人从不知道的路径,带着崇高的使命感,焦虑而兴奋冲向心目中的高峰。才发现那条所谓正确的“道路”其实大家都懂,他并不比别人更通透一些,所以他也并不能比别人做得更多一点。很多时候你看得到通天的坦途,却找不到脚下的路。
站在迷宫外面指点江山总是容易的,所以年青人总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世界。
抬起头看见雪顶总是清晰的,那条通向圣境的道路如此明白畅达,有时候甚至会让你疑心前行者的能力。那什么简单,看起来那么简单的事,为什么你们都做不到?
可是当你真正走进去,真正触及那些汹涌的暗潮,才明白原来前进的每一步都是如此艰难。四处都是无形的屏障,透明的,没有厚度,让你看得到却无法通过
这是最现实的困境,不是艰险,而是泥沼,无从下手,举步维艰。
陆臻生平第一次,开始渴望说一不二权利与威势,渴望大刀阔斧,肆意挥洒的空间。
没多久,孙建胜带了人过来陪添末席,彼此寒暄几句,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客套而又疏离。梁云山似乎对这事更为上心,看着桌上气氛和谐,军政一家亲,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也对,陆臻心想,国内的舆论自有中宣部去头疼,国际上的指责自有外交部发言人去面对,说到底,干他梁云山何事?而此时此地大使馆与军方的关系,算起来才是梁云山正儿八经的份内事,他管得太有道理。
气氛与话题都不可挽回的被转移了,陆臻沮丧地发现他连这桌上的几个人都说服不了,也引导不了。一大早乘风而来时的壮志雄心在这一刻如云烟散去,陆臻有些感慨,他记起他来时夏明朗说的:做点什么。
是的,做“点”什么!
似乎从一开始,夏明朗就明白他们改变不了这个世界,只能被推着改变自己,所以他说点什么吧,什么都好。
陆臻心想:我其实不用回去安慰他了,可能他什么都懂,说不定他在写报告的时候就已经明白最后会这样,所以他抽烟抽得一屋子烟火连天。而那篇呕心沥血的总结可能也并不是什么愤怒的控诉,而只是……他夏明朗决定要做的那一“点”什么。
还能做点什么呢?
陆臻开始从头审视自己。
一顿便饭而已,其实支撑不了太多的话题,如果不是陆臻多添了两碗饭,其实应该结束得更早一点。似乎是已经预见到了此行将无功而返,陆臻的心情反而轻松了起来,回头想想四个小时前的自己,他轻轻笑了笑,仍然觉得很是不错,那毕竟是他青春里的一束烟花,很美丽,很闪耀。
陆臻从不是一个害怕丢脸的人,他从来只害怕自己失去生活的热情。
这样平和轻悦的心情从他的心底扩散出来,传递到脸上,他看见秦若阳肘下夹着笔记本出现在餐厅门外,陆臻下意识地扬起嘴角,送给他一个明朗如五月清风的微笑。
秦若阳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他垂在身侧的左手飞快地做出一个动作。
陆臻疑惑地眯起了眼睛。
这是一个古老的指令,确切地说这是一个开关,在十年前,当秦若阳做完这个动作,陆臻会把他的鼓锤十字相交,敲击三次,而后,音乐起……好戏开场。
“梁大使,您看一下这个。”秦若阳神色凝重的走到梁云山身边,打开手中的笔记本递了过去:“刚刚截获的,上传时间在一小时前。”
“嗯,好。”梁云山礼貌地放下筷子。
几分钟后,梁云山脸上的笑容就彻底消失了,他急促地对成岩说:“把它接到电视上,你们都来看看。”
这是一段非常简陋的视频,画质因为放大而显得更为模糊,可是它仍然奇迹般地传递出了所有致命的讯息。黑暗中骤然起灭的枪火,仓惶奔逃的人群,刺痛耳膜的枪声与人们凄厉的惨叫。
残忍、暴力、混乱与杀戮……这一切的一切错综在一起,深刻地描绘出一个活生生的地狱。
那些模糊晃动的画面完美的契合了人们心灵深处最浓重的惊慌,让你相信这些所有的触目惊心全是真实,因为它们是如此的简陋,看不到一点点精致的痕迹。
这段视频并不长,却给席上留下了长久地沉默,电视屏幕凝固着最后的镜头,一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小男孩痛苦地蜷缩在肮脏的破床上,在他的头顶侧面,有一个直径超过四厘米的恐怖伤口。
所有人都沉默着,看着陆臻。
陆臻缓慢地把碗里最后一点米饭扒到嘴里,然后慢慢咀嚼……这种时候他需要做一些缓慢地动作来让自己有机会可以思考。
“是真的吗?”梁云山严肃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点表情。
“是的。”陆臻咽下饭粒,把筷子平稳地放在碗沿上。
“你们怎么可以……”尚文凯脱口而出,然后在梁云山严厉的目光下嗫嗫住嘴。
“我可以负责任的说,这段视频上所有的画面都是真实的,没有摆拍和造假的部分,”陆臻盯住梁云山,试图捕捉他眼底哪怕是一点点地波动,最后他爽快地放弃这种努力,直接交出答案:“但是,给我一台摄像机和一张嘴,我也可以拍出同样的真实,说一个相反的故事。”
“你确定?”梁云山问道。
“非常确定。”陆臻胸有成竹的模样可以说服任何人。
梁云山轻轻呼了一口气,这个青年人过份锐利地目光让他感觉到某尴尬的压力,就像在向他炫耀说你看吧,我早就说过会这样。他其实不必这么直接明了的逼视他的,梁云山心想。还是太年轻了,太想要证明自己的正确,不过,一个充满理性又勇于相信自己的青年人,毕竟还是让人惊喜的。
“我找兄弟分析过了,机子虽然烂,但手法很专业,肯定是内行人拍的,先放出一部分来挑挑注意力,这片子上传还不到一个半小时,国外的视频网站已经快推到首页了。”秦若阳说道。
“网上封不掉了吧。”孙建胜忧心忡忡。
“国内大概可以吧。”秦若阳很淡地笑了笑,如果连美国都封不了维基揭密……
“没用的,这次布局这么深,我估计今天晚上的新闻就会播到,明天到后天,看他们手上有多少货,很可能会做个专题,不搞得全世界都知道不会摆休。大家都吃饱了吧,先去忙自己的事。”梁云山欠了欠身,然后转过头看向陆臻郑重其事地说道:“你暂时先不要走,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
陆臻严肃地点点头,心里百感交集,不知道应该焦虑还是高兴。
焦虑的是问题比他想象的更严重,高兴的是,问题居然比他们想象的更严重。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像一个精密的程序,一环接一环地引爆,一个炸点一串轰鸣,一层层推进。陆臻不得不承认梁云山对局势地估计其实比他更准,甚至就算是秦若阳对外媒那一系列组合拳的预测都比他更为头头是道。陆臻目瞪口呆地相信这些人的确是专业人士,他们每天都得面对这些,关心这些,他们确实无法不了解。
但是为什么这些专业人士最后常常做出愚蠢的反效果,这让陆臻非常之困惑与惆怅。可是惆怅归惆怅,目前他什么都插不上手,甚至连梁云山也插不上手,他们都在焦虑地等待着同一个东西:指示。
每个男人在少年时都做过武侠小说男主角的梦,论剑华山,武林盟主,带领着一群傻x拯救江湖于水火,多么豪情,多少壮志。所有的男人们都喜欢大事件大场面,却忘了男主角只有一个,傻x有千千万。
陆臻心想我不是男主角,我是傻x,我得认这个命。
这一次的男主角是聂卓,当然,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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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陆臻在尘埃落定后回头看去才确定的,当时江湖风云变幻,每个人都以为这会是自己的舞台。
时至今日,陆臻都不了解在那一天的北京有过一场怎样的博弈,各方人马次第登场,如何交峰,如何妥协。他不知道梁云山说了哪些话,聂卓又说了哪些话,外交部是怎样的态度,总参谋部又是怎样的态度,这些……他都不知道,他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根据一些外露的蛛丝马迹去推理过。
人,只有当他真正站在漩涡的中心,才明白什么叫身不由已,才明白什么叫看不清,才明白那些隔岸观火的头头是道都是狗屁。
陆臻感觉自己扑进了一团旋涡里,被一连串的人和事推着走,其实根本不能主动做什么不做什么,唯有竭尽所能地说出自己心里所有的想法,一丝不苟地完成“上面”交给他的全部工作。然后等待着,无可奈何而又焦急的等待着,直到梁云山略带兴奋而紧张地告诉他,中央决定这一次把新闻发布会的第一线放在我们这里。
陆臻点头说本应该如此,我们是最了解实情的人,我们是说话最具有说服力的人……
等等……我们?
陆臻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梁云山微笑着点头。
于是,在这场举世瞩目的大戏里,陆臻别无选择的成为了聂卓身先士卒的头马,从此把自己的名字与他牢牢地绑在了一起,不知道是幸甚还是祸甚。事后,当陆臻与聂卓已经足够熟悉到可以说点真心话的时候,陆臻特地问过聂卓:当初为什么选了他,自己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才华吸引了他的信任。聂卓困惑地看着他说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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