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正传(完整版)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桔子树
陆臻很认真地想了想,发现果然,没有了。
原来这就是命运,命运让所有人都没得选,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而在当时,陆臻被这个消息震惊至无语,甚至非常不好意思的偷偷打电话给夏明朗,希望得到一点安慰。然而永恒彪悍的夏明朗队长只用一个理直气壮的要求,就给了他无穷的自信
夏明朗说:穿帅一点。
陆臻忽然就感觉心定了,是啊,多大个事儿啊,不就是出席个新闻发布会么?不就是答记者问么?我又不是主持人,我只是个补充回答专业问题的专业人士啊?我何必这么紧张?
可是,全世界啊!
陆臻一闭上眼睛就看到铺天盖地的人脸像潮水一样涌向自己,他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怎么样才能穿得更帅一点,这项夏氏最高指示上。以至于在和聂卓通话一开始,他也半开玩笑似的问道:“你觉得我应该穿什么颜色的西装会比较帅?”
聂卓沉声说道:“绿色的,陆军常服。”
陆臻怔住。
“我找你,就是要说这个。”聂卓的声音里透出一道昂扬的亮色,让陆臻相隔万里都能感觉到他此刻正在发着光。
“你要穿常服,你不是外交部的军事顾问,你是总参谋部派往这次行动的协调员。所以,你代表我……”聂卓顿了一顿,“代表我们,代表总参谋部,代表中国人民解放军。”
“可是……”陆臻说。
“有什么好可是的呢,现在灭完火消防队长应该出来说话,抓了犯人公安局长要出来说话……部队执行了一个任务,为什么不应该派人出来说句话?”
“可是没有过吧。”陆臻终于说全了他的疑问。
“可是应该有。”聂卓斩钉截铁地:“我们总是需要告诉全世界,我们是能够开口说话的,中国军人是可以有声音的,我们也是有脑子的。”
“您的意思是?”陆臻试探着问,他深深吸气,感觉在悠长的时空中刮起一道长驱直入的风,穿透了他的身体与灵魂。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居然有人想得比他更遥远,这样巨大的冲击让他的手指不自觉的战栗。也就是从这一刻起,陆臻心里对聂卓产生了一份真正的敬意。
“我没有什么意思。”聂卓马上说道,他忽然生硬地问出一个问题:“你是为什么到部队的?”
“您是为什么到部队的?”陆臻反问。
“我还没出生就在这里,我没有选择。”聂卓似乎惆怅了一秒钟,可是他很快又恢复他一贯的命令式口吻:“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到部队来的,但是明天以后,你会被写入历史。我相信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虽然只是非常小的开始。可能明天你什么都做不了,可只要你坐在那里,那就是一种进步与成功。所以你要记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不求你有功,但求无过。”
“我明白。”陆臻的声音很轻,但有些人的承诺不需要强硬来衬托
“有些话我不应该现在跟你说,但我还是想提醒你,这件事会让你出名,但出这个名也不是什么好事,你要做好这个心理准备,十年之内,最少五年,你都不会再有机会出现在外人面前。”
“很好啊。”陆臻笑道:“说起来,我做梦都怕你们会把我调到军宣处长期从事这项工作。”
聂卓哈哈大笑。
外交无小事,这基本上算是一项国策,国人好面子,又一向不太搞得顺西方人的弯弯绕,所以特别谨慎。
外交部新闻司暂时派了一个副司长专门调教陆臻,一天的时间当然来不及教出一个合格的发言人,但至少可以教会他不能说什么。他们模仿外媒的风格给陆臻准备了三大张不下两百个提问,无一不是刁钻古怪古怪刁钻,让人看了束手无措哭笑不得,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行的狠问题。然后把所有这些的问题大卸八块,条分缕析,去伪存真……哪些是不用回答的,哪些是应该交给梁云山去处理的,哪些问题可以共用这样的一个标准答案,哪些问题又可以用这种太极方案来模糊解决……
陆臻莫名其妙地想起中世纪的欧洲华服,他看见一件巨大的紧身衣套在自己身上。花纹华美,修饰繁复,然后一根一根的……人们抽紧每一寸鲸鱼骨架,最后他就会被固定住,有如一个雕塑,或者标本。
小的时候看新闻发布会,陆臻也曾经感慨过那些人从自己的嘴里却不能说自己最想说得话,那会不会很憋屈。可现在当他也披上了那件金缕玉衣,才发现居然是那么的沉重,压得你不得吐尽肺里最后一口氧气去适应它的形状。
责任重大!
每一个人每一个细节都在暗示这一点,在这样的压力下,没有人敢反抗,没有人敢于妄为。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时间,冷气房里空气浑浊,陆臻对着可视电话模拟回答,敲定各个细节,补充背景知识。失真的屏幕把活生生的人抽尽血色压缩成纸片一样的二维图像,陆臻恍然有种很不真实的错觉,好像外面的世界都消失了,他也不再是自己。
陆臻在休息的间隙里莫名其妙地问起:“你觉得我怎么样会比较帅一点。”
对面的中年人沉默了一下,笑了:“很好,放松点,别太紧张,你刚才说话方式太僵硬,这样其实不好。”
呃,陆臻哭笑不得。你们给我套上黄金甲,还要老子给你跳水袖舞,你当我是神马?
“你要明白,你首先得是一个人,但你又不再是一个人。”对方的表情意味深长,说话有如禅语。
一夜劳碌无眠,秦若阳早上过来找陆臻一起去吃早餐,拉开窗帘,重金色的霞光里尘土上下飞扬,像是在下一场黄金雨。
陆臻刚刚洗过澡,正对着镜子在换常服,马汉派了专人送过来的,梁云山的秘书连夜熨烫,全身上下没有一个褶,衣角利落的可以戳死人。陆臻手指僵硬地扣上领口的风纪扣,就好像最后一根系带被抽紧,他在恍惚中听到自己全身的骨头卡嗒一声被锁死,再也动弹不得。
秦若阳站在陆臻身边看着他,眼神复杂难言,混合着欣慰、羡慕以及不多不少的嫉妒。
陆臻转过身,站定亮相,笑着问:“帅吧?”
秦若阳微笑:“帅呆了!”
陆臻得意地转了转脖子,秦若阳看到隐约的银光闪烁,诧异地问说:“你脖子上什么东西?”
“队里的军牌。”陆臻把链条塞得更深一些,心里微妙地颤了颤,跟着秦若阳走出门。
陆臻从小没担心过自己会出不得场面,可是这一次,他却真真正正不可控制的紧张了,跟着梁云山上台时他甚至能在一片喧嚣中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这是一个小型的礼堂,主持席设在右手边。从台上往下看,所有的人脸都变得模糊无比,好像虚幻的潮水与云海,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再一次涌上来。
陆臻在心里默念:我不再是一个人。
梁云山正在使用汉语中最正规的词语和最谨慎的句子向全世界讲述四天前的那个血腥的夜晚。当然,这已经是调整过的新版本,相比起乐观英雄主义高昂的旧版,它要悲情了很多,但英雄主义仍然是主旋律,在枪林弹雨中坚持守望,在某种意义上,似乎比高歌猛进看起来更显英雄本色。
陆臻面无表情地用力握住自己的钢笔,试图控制手指的颤动,然而紧张的肌肉让这样的震颤更为明显。他想起今天早上出门前,最后看的那一眼,他看见一道青松绿的人影一直停留在镜子里,微笑着,看着他,一直看着他。
投影仪在人们背后的白幕上变幻着画面,陆臻心底翻滚起蠢动的欲望,他知道在某一刻,画面的一角会有夏明朗一个极为模糊的身影。陆臻参与制作了这一切,他熟悉梁云山讲稿里的每一个细节,他们曾经为用还是不用这张照片产生过一番争论,最后的结论还是用吧,反正没人可以通过这样的画像看清谁。
陆臻慢慢转过身,用尽可能自然的方式回头看了一眼,却愣了。高大的白屏把照片角落里细小的人影放大了无数倍,夏明朗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就在他身后。
陆臻听见自己沉重的心跳越来越轻盈,渐渐变成一片轻羽,再也感觉不到。
你会一直都看着我的,对吗?
你永远都会原谅我,无论我做什么,不做什么,你都会信任我。
而我,也只要你这样站在我身后,让我明白你对我有所期待,你会看着我,会保护我……我就会努力的,尽我全部努力的不让你失望
梁云山迅速地完成了他的讲述,发布会进入提问环节,台下的记者们好像一下子从虚空里活过来,他们拔直脖颈无比的兴奋,脸上写满跃跃欲试。
梁云山刚刚说完提问开始,陆臻就被无数个问题在瞬间淹没。
“军官先生请问这次的行动是否代表中国政府将来打算用军事力量管理喀苏尼亚?”
“请问军官先生,将来中国政府和喀国政府的关系会有怎样的变化?”
“军官先生请问你们为什么要屠杀无辜的平民。”
“请问军官先生……”
“军官先生……”
……
很明显,军官先生成了所有记者追逐的目标,这太神奇了,中国居然派了一个军人出席新闻发布会?他们疯了吗?神秘的,永远沉默的中国军方打算说点什么?
陆臻清了清嗓子,把话筒调到适当的位置:“女士们,先生们,我希望你们能一个一个提问。”
工作人员在努力的维持秩序,可是眼下这个会场内起码有一半是战地记者,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剽悍的行业中最凶悍的那部分人。他们牛高马大、嗓门洪亮、胆色过人,扰得那些素来矜持的政经记者们也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得不甘人后。
终于有位大汉抢在陆臻出声后短暂的安静中喊出了自己的问题:“我想请问这位军官,长期以来中国军队一向对外保持沉默,为什么这次会一反常态的公开露面?这是否代表了你们的封口令已经被解除?”
会场里顿时安静下来,似乎这是个共同的问题,所有人都关心,都想知道答案,各式各样的目光直扑主席台,梁云山用眼角的余光看向陆臻。
“不,从来都没有什么封口令,我今天坐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陆臻的声音平稳:“在平等互重,共同维护世界和平的的框架之下,中国人民解放军一直都很乐意与世界各国的合法军事组织进行善意的交流、学习与合作。如果你觉得近期没有听到过特别来自中国军方的声音,那只是因为最近三十年来,中国军队都没有过任何对内对外的军事活动。”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只要一个问题,场内所有的记者都明白今天想从这个人嘴里挖到任何猛料的念头都宣告破灭。能把无赖耍到如此道貌岸然而又无懈可击的地步,这充分说明了:此人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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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问题随之而来,马上有一位失望的记者提问:“请问你真的是军人吗?”
陆臻微笑着反问:“你希望我怎么证明给你看?”
“您看起来很不像。”记者意味深长地暗示。“
“看起来不像的不一定就是假的,既然今天我穿着军装坐在这里,我就必然是一名中国军人,我不可能也没有必要不是真的,您说对吗?下一个问题。”
“请问军官先生,为什么贵国政府这次会如此高调的动用军事力量,直接出兵喀苏尼亚首都与反政府军进行激烈的军事对抗?这是否代表了贵国最新的军事战略方针?你认为这次行动将对喀苏尼亚的局势造成怎样的影响?这些影响是否会改变中喀双方未来的关系?是否会影响到贵国在喀国巨大的石油利益……”
连珠炮一般的提问,彼此错综,复杂无比,如果你不打断他,他还能一直不断的问下去,从一个点,牵到一条线,不断的深入,最后逼着你回答一个面。
“我可以回答您第一个问题,”陆臻果断地切入他的问题,“这次行动是中国有关部门接受喀苏尼亚警方的委托,派出由公安特警与陆战队联合组建的特别小组,进入奈萨拉协助喀苏警方营救中国公民,这是一次符合国际法与中喀两国国内法规定的合法警务行动。好,其余的问题我们请……”
“那请问此举是否为了保护贵国在喀苏尼亚庞大的石油投资?”
“关于石油的问题,您应该去询问孙建胜商务参赞。”陆臻温和地笑了笑。
“但是……”
“孙参赞,麻烦您……”陆臻干脆利落地推开话筒。
气氛再度活跃了一些,陆臻看起来像是个态度强硬的发言人,这让记者们发现了新的乐趣,温吞水一般平淡漠然的发言人是最好不玩的,即使不能挖到真正的猛料,记者们也需要让自己的老板和读者认为自己是有力的。
无礼,有时候也是他们的职业需要!
新一轮的提问汹涌而来,他们从各个角度各个层面出击,再一次把陆臻吞没。陆臻感觉自己像一个仓库分类员那样,把问题分门别类,涉及到石油利益的问题交给孙建胜,把政府层面的问题转交给梁云山。
一轮炮弹轰完,记者们失望的发现陆臻毫发无伤,因为根本没有一颗炮弹真正落到了他的身上。
终于有一名长着络腮胡子的欧洲记者操着一口极为蹩脚的中文愤怒地抱怨:“日把瓦提毒让别认挥打,请瓦,日坐灾折里干神马?(你把问题都让给别人回答,请问,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陆臻愣了两秒钟,这种情况下连同声传译都束手,整个主席台面面相觑,显然没人有能力听懂这种问题,只能问道:“您可以把刚刚的问题用您更为擅长的国际通用语言再重复一次吗?“
不必说中文的大胡子自然更具力度,声音铿锵顿挫,无数个英文短单词像机枪一样噼哩啪啦的砸过来,顿时引起一片共鸣。很明显,陆臻这种回避的态度早就引起了众怒。
陆臻颇为无辜地笑了:“我们中国人有句老话叫术业有专攻,我坐在这里是专门为了回答有关这次军事行动的问题的。所以我也很着急,你们什么时候才能问点我有能力回答的问题呢?”
在某个离开很远的地方,有人不自觉在眼底透出一丝笑意;在更为遥远的某个地方,有人忍不住松动了表情。
然而,只回答军事问题??
这太见鬼了,当你有幸遭遇神秘中国多少年来第一个公开的军事发言人,你会愿意只问他军事问题?当然不,人们更关心的永远是背后的故事。
记者们开始思考怎样诱导陆臻说更多的话,你的回答代表了你的态度,而你的不能回答也将代表你的立场。他们不断的变换角度变换策略,他们不断地探索陆臻的极限,试图以此来推断中国军方的立场与地位。而陆臻与梁云山们全阵以待,用各种堂而皇之的官方语言说出早就拟定好的标准回答,提问与回答变得就像一场追逐与防守
当陆臻以为就是这样了,今天的发布会最终会这样结束的时候,一个坐在后排一直都没有发言的红发女人举起了手,她同时站了起来,用相当强硬的姿态向全场表示:我有问题!
陆臻礼貌地将视线投向她……
“请问,在那天晚上,你杀了几个人。”这位红发女记者说着很不错的中文,带着一点点京味。
全场寂静。
“这是一个军事类的问题。”女记者马上补充了一句。
“是的。”陆臻微微点头:“但是很抱歉,我不知道。”
“是因为太多了吗?”女记者向场内的记者们欠了欠身说:“我可能会多用一些时间,但请让我问下去。”
记者们都大度地表示谅解,自然的,没人会在这时候打断她,抱怨她占用了太多资源,因为她的问题的确很精彩。他们不一定愿意这样提问,但如果有人能代他们问出来,那是没有人会不乐意听的。
除了……主席台上现在坐着的中国人,梁云山已经感觉到手心里的汗意,这是个超常规问题,他甚至拿不准陆臻应不应该回答。
“不,因为我不会去记住这些。”陆臻说道:“我厌恶杀戮。”
“是吗?那你为什么选择当个军人?”女记者夸张地表达着她的惊讶。
“为了保……”陆臻顿了一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很快的,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而辽远,带着岁月的回望:“我选择成为一名军人,是为了保卫我的国家,为了让我的亲人永远都不会在自己的家门口,亲身经历最真实的杀戮与战火。”
女记者一时哑然,懊恼地发现她的提问居然成了陆臻炫耀忠诚的跳板,她马上尖锐地讥讽道:“所以你把最真实的杀戮与战火带到了别人的家门口。”
“我想再重申一次,这次行动受喀苏尼亚警方的委托,有喀国政府的许可,这是一次合法行动。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我们的职责是保护所有中国人民的生命与财产安全,我国公民在境外受到了生命威胁,我们有权利也有义务采用各种合理合法的方式营救他们。”陆臻正色道。
“所以,是喀苏尼亚政府允许你们屠杀本国平民??”女记者穷追不舍,显然,这女人是奥莉娅娜?法拉奇的信徒。
二十五、
“我们从来没有屠杀平民。”陆臻斩钉截铁地否认。
“您是打算要无视大量平民的伤亡吗?”
“不,当然不!这次冲突最终造成无辜的伤亡,这正是我们最不能容忍的。我们强烈谴责一切形式的暴力犯罪与恐怖活动,无论是劫持中国公民向国际社会索取政治利益,还是挟持喀国公民袭击中国救援队,这都是可耻的犯罪。这是一次本不应该发生的冲突,从头到尾都不应该发生。我们希望有关人士能够及时醒悟,这样的违法暴力挑衅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暴力只会引起更深的暴力,并且伤及无辜。”陆臻侃侃而谈,这算是一个标准答案,经历过多次修改的标准答案,它虽然不足以说服成见,但至少无懈可击。
红头发的“法拉奇”自然不能满足于这样的回答,她抿了抿嘴角打算再接再厉,陆臻截断她的话势,沉声说道:“您好,这毕竟是一场新闻发布会而不是个人专访,我注意到您身边的这位男士有话想问,您能把话筒传给他吗?”
被点名的男记者似乎有点懵,可是鼓点儿既然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好像也不应该再推出去。仓促间,他站起身下意识地循着前人的思路再进一步:“请问军官先生,在那天晚上,有没有无辜的平民,最后死在了您的枪口下。”
男记者站直身体,对自己刚才的急智很满意,他已经看出来了,问题不能问大,问大了这个狡猾的中国军官正好向你说空泛的场面话。那些东西写在报纸上,全世界会质疑你的工作力度。他需要更精彩的问题,至少要更有趣,那种无论对方怎么回答,都值得记录的好问题。
“我不知道,当时周围的环境很黑,我们忽然遭遇到猛烈地进攻,那些人躲在老百姓身后向我们射击,他们人数众多,火力强大,我们为了自卫被迫向子弹射来的方向还击,在战斗中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在这种情况下,我想只有上帝才能让每一颗子弹都能绕开无辜者。”陆臻停顿了一下,视线掠过这个会场里的所有人:“不过,我可以保证我和我的兄弟们绝对不会主动向任何一位手无寸铁的平民开枪。”
“所以,军官先生,您的意思是,你们只是在自卫?”坐在最后排一个看起来非常不起眼的黑人妇女忽然站了起来。
“是的。我们一直在不断地请求所有人远离交火线。”
“那么,”妇人从文件袋中拿出一大叠照片:“那么,请你告诉我,中国政府为什么要使用这种早就被海牙公约禁止的达姆弹来自卫?你告诉我一个四岁的男孩子能够威胁你们什么?为什么需要用这么残忍的武器来伤害他??”
这女人手上的照片其实并不多,三、四张而已,但是重复冲印了很多份,所以转眼间就转遍了全场。工作人员给主席台上送上了两份,梁云山匆匆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剧烈冲击让他很快把照片传了出去。他发现陆臻正在聚精会神地审视那些图片,台下的人都在看着他,可他却似乎还在思考,会场里弥漫着令人心慌的沉默。
梁云山只能硬着头皮接过问题:“使用违禁武器是一个严重的指控,我想请问你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您。”
“您需要我把尸体搬到您面前吗?”
“不必了!”陆臻终于从照片上抬起头:“我们的确在这次行动中使用了空尖弹,也就是你所说的达姆弹的一种……”
全场哗然,梁云山差点没跳起来,陆臻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但是您搞错了一个基本概念,海牙国际公约禁止了步枪开花弹在战争中的使用,但是并没有禁止手枪开花弹在警务执法行为中的使用。因为这一类的子弹停止作用强,不会像普通步枪子弹那样穿透罪犯的身体,不容易造成流弹误伤,也就可以更有效的保护人质与行人的安全,所以各国警方在执行窄小空间内的室内任务时都在广泛地使用这种子弹。至于这次的行动,我们的行动组只有公安特警在反劫持营救人质的过程中使用了这种子弹,这样的使用是完全符合国际公约许可的。”
“你有孩子吗?”黑人女记者突兀地问道。
“还没有。”
“可是我有!我的孩子就和他差不多大,而他的母亲就死在他身边,听着他的哭喊,我根本无法入睡。我不知道谁规定了,你们这些男人,可以用这样可怕的武器干这样残忍的事,然后……你告诉我,这是合法的,并且正当的。您是这样认为的吗?你们是无辜的,不必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并承担任何责任的。”愤怒的母亲目光灼灼,情绪几近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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