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色霜青(师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则尔
师父究竟为什么不肯现身?
难道是因为那天劫么?
如今,青玄已经不再去想这些让人伤脑筋的问题了。他一心一意修得仙身,这样,师父历经天劫,他才不至于只能在一边干着急,也唯有这样,他才能有资格对师父坦言情意,兑现他许下的“厮守生生世世”的承诺。
宁安王府在晋城大街的尽头,朱门高墙,白玉石狮,自是容易找的。青玄正要上前,却发现凝朱远远地躲着,不敢走过去,满脸怯怯的表情。
青玄有些纳闷,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那王府的大门上贴着镇宅的门神符纸,那两头白玉狮子上头也有符咒,可保家宅平安,以凝朱的道行,莫说是要进去,就连靠得近些,只怕也会受不了。
这倒无疑是个摆脱狗皮膏药的好机会!
被缠了这么半个月,青玄的耐心早已被磨尽了,此刻心中不免暗暗窃喜,只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大步往王府门口而去。将半夏师伯交给的半块玉玦交由侍卫代为通传之后,青玄便在门口等着,却只听见凝朱远远地轻喊:“青玄师父……”
那声音,带着点微微的颤抖,真是如同被抛弃的小兽发出的哀鸣,要多可怜便有多可怜,要多凄惨便就有多凄惨,那种酸楚,简直能让人心碎!
那一瞬间,青玄有些于心不忍。
说来说去,这小花妖执着于仙道,为的也是那个玉曙,和他是多么相像。如果自己真的狠心扔下她不管,那么,是不是太残忍了些?毕竟,他与她也算是同命相怜呵!
一旦这么想着,青玄便感觉自己的怜悯和同情心又开始膨胀了。他对着她勾了勾手指,见她兴奋却又有些胆怯的慢慢蹭上来,便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她的手心里画下了一张保命符。
其实,有时他也会觉得奇怪,为何师父教他的本事里,竟然还有这些和妖魔鬼怪打交道的法子,难不成——
就是那么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像是明白了过来,心里一喜,顿时愉悦了起来!
算了,不管以后这小花妖究竟能够否成仙,也不管她和那个玉曙会是怎生一番的纠缠,总之,同是世间苦命人,能帮一把,还是就帮一把吧,就当为自己积攒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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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晟这几日颇有些焦头烂额。
眼见宁安王府好事将近,他成亲在即,娶的又是当朝右相的掌上明珠,就连他那一向矜傲的姑姑九公主也会亲自带着贺礼来宁安观礼,做主婚人,可偏偏在这节骨眼儿上,整个宁安城里谣言四起,人心惶惶。
谣言来自于了一个闹鬼的传说。
据说只要有外地的女子要嫁入宁安,就必须去安宁河上祭祀水鬼,如若不然,贯通整个宁安城的宁安河里,就会连续三天,半夜缓缓飘过一艘小船,船头有个穿着嫁衣喜服的女子,撑着伞轻轻地唱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调子。没人能看清她的模样,也没人能靠近她的那艘船,只是听她唱着唱着,船与人一并消失在水雾之中。
到了成亲那日,嫁进宁安城的女子就会意外猝死!
这个传言也不是没有根据的,听说去年娶外地女子入门的商户刘家,就是因为不信那些祭祀水鬼的消息,那新娘子便就在喜堂上突然暴毙的,虽然事后仵作查出那女子是死于急症,可多少还是和传闻有着部分重叠,再加上前年出事的王家,大前年出事的甘家,这些或真或假的传言一时厚积薄发,自然会造出捕风捉影的惊人效果。
如今,宁安王府要娶进门的是来自京师的当朝右相之女,就连皇帝也对这婚事极为重视,派特使一路送嫁,整个宁安城的老百姓都把眼盯在宁安王府的门楣上,就等着宁安王府三牲蔬果大肆祭祀水鬼。可赵晟心里非常明白,若是这个时候,宁安王府真的去祭祀水鬼,只怕会惹出些风言风语,传到一向不信鬼神之说的右相耳中,难免会惹下祸事来,可若是不去祭祀,他又担心新娘子真的出什么意外,届时,可不知该如何交代才好!
正当此时,侍卫送来了那半块玉玦,他顿时喜出望外!
这半块玉玦是他与师父的信物。
师父是他年少之时因缘际会之下偶遇的一位高人,虽然自称道士,却是甚为儒雅,看上去也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可却很有道骨仙风之味。而且,他与师父相处过一段日子,知道师父的确有着非凡的本事,自然更是崇敬。如今,他成亲在即,也挺希望师父能来观礼,却碍于不知以何种方式将消息告知师父。
可眼下,师父竟然在他最为苦恼的时候不请自来,怎不让他惊喜?一时情急,他立刻让管事地安排香茗待客,自己则是亲自前往,打算将那奉上半块玉玦之人给毕恭毕敬的请进来。
只可惜,他这惊喜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站在王府门口等候的并不是他的师父,而是一男一女两个陌生的年轻人。
那个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左右,虽然是一身灰色的旧衣裤,可是身形颀长,五官深邃,举手投足间皆有一股迫人的风华。而那女子,看上去应是刚及笄,朴素的衣裤衬着讨喜的圆脸蛋,慧黠的双眸顾盼有神,一看便知是个古灵精怪的角儿。
“敢问两位为何会有这半块玉玦!?”将这一男一女仔仔细细打量了好一会儿之后,赵晟确定自己与他们从未见过面,这才瞳眸淡睨,微微拱手行礼,摊开手心里的半块玉玦,声音轻柔地开口询问。
“在下青玄,乃是西昆仑玉虚宫神霄派门下弟子。”青玄淡淡含笑,轩眉往上一挑,也拱手回了个礼,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这半块玉玦乃是师伯所予,受他之托,前来探望宁安小王爷。”
“师伯?”赵晟瞳眸一亮,心中的疑云顿起,隐隐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男子来历甚为神秘,说不定和自家师父真有什么关系,便微微挑眉,唇角凝着一丝询问,从容而优雅地继续试探着:“敢问阁下的师伯姓甚名谁,有何特征?”
“我师伯擅用一只白玉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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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色霜青(师徒)》 《黛色霜青(师徒)》_分节阅读_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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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迷于诗词书画,蓝绣儒衫,云游四方。”青玄答得不急不缓,到了最后,索性反问道:“至于他姓甚名谁,小王爷应是心里有数的吧?!”
“果然是师父!”赵晟爽朗地一笑,豪气顿现。青玄的这一番叙述和他记忆中师父的模样完全吻合,而且,他拜师一事,就连自己的娘也未曾告诉过,可说的上是隐秘之极,也不必担心是居心叵测者前来讹诈。再次拱了拱手作为赔礼,他悠悠开口,不经意地将眼眯:“青玄兄,方才赵某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不得不说,赵晟这个习惯性的小动作和半夏颇有几分神似,乍一看,两人竟是连相貌也颇有些相像,青玄心中虽有着疑惑,却并没有多言,只是微微颔首:“小王爷客气了!”
“既是同辈师兄弟,青玄兄也就不用拘泥礼数了,对赵某直呼其名即可!”赵晟一边笑着,一边将青玄往王府内引去,豪爽之情溢于言表:“正逢赵某成亲在即,不如青玄兄就留下住几日,喝杯喜酒吧!”
“喜酒?!”跟在青玄后头的凝朱一听见这个词,整个脸都乐得开了花儿,忙不迭地凑上去,戳了戳青玄的手臂:“青玄师父,有喜酒喝呢!我们留下多住几天吧!”
她一直在深山中修行,极少来这这种凡人聚居之处,看什么都觉得无比新鲜,至于凡人的所谓“喜酒”,她也听别的妖怪们谈论过,可自己无缘得以品尝,如今有这机会满足自身的好奇,又怎能错过?
听凝朱称青玄为“师父”,赵晟微微一愣,本能地望向凝朱:“这位姑娘是——”
“在下凝朱!”终于有了自我介绍的机会,凝朱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学着青玄方才的模样,蹙着眉故作严肃:“乃是西昆仑玉虚宫神霄派门下——”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自称是神霄派的“弟子”,青玄便已经似笑非笑地接过话去,打断了她的自以为是。“她是家师门下倒夜香的小丫头,赵兄不用理会她。”
倒夜香?
凝朱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好一会儿之后,青玄和赵晟都走了几步远了,她才骤然明白“倒夜香”是怎样的一种差使。
青玄师父哎,就算我还不是你的正式弟子,可你也不能拿个“倒夜香”的差使来敷衍我呀,你这让我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呀!
“我不是倒夜香的小丫头!”凝朱抽抽噎噎,泣涕零零,唯有泪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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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夜香:古时候的茅房没有下水系统和自动冲水的系统,是用木桶装粪便(也称作马桶),装满后需要清空。于是,会有专人在半夜每家挨户收各家的马桶中的粪便,倒夜香就是指的倒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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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晟是个豪爽豁达之辈,虽然生在皇家,可是却没有半分架子,甚好相处,不仅将青玄和凝朱的衣食住安排得妥妥当当,当晚还在王府内设下宴席款待。因着是半夏的弟子,所以青玄与他有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全然没有初次见面的生分。
酒过三巡之后,赵晟对青玄不仅是称兄道弟地自来熟,还颇有些掏心掏肺的知音之感了。而凝朱却只管挑那席间的好菜下箸,埋头苦吃,不再多言。
“说来惭愧,赵某虽然拜在师父门下多年,可是却对师门有关的事一无所知。”将杯中的佳酿一饮而尽,赵晟搁下手里的杯子,看着青玄搁在手边的乾坤剑,眼中有着几分羡慕。实话实说,他对自己的师父来自何门何派,究竟是人是仙一点也把不稳,想起青玄之前坦然地自报家门,心中感慨良多:“青玄兄此行来宁安,不知有何事要办,若有用得着赵某之处便只管开口,千万不要客气!”
青玄轻轻啜了一口甘洌的佳酿,言辞之中对于自己的真正目的只字不提,只是微微地笑:“不用麻烦赵兄,我不过是四处游历,斩妖收鬼,除魔卫道罢了,没什么要紧事。”
“这么说来,青玄兄的道术定然非同寻常?”听青玄谈起“斩妖收鬼,除魔卫道”,赵晟眼中的羡慕便更深了一层。他跟着师父也学了些本事,可因着自己身份特殊,不可能四方游历,增长见识,只能在这宁安的方寸之地内抑郁。到后来,他幽幽叹息:“可惜我天资驽钝,跟着师父,也没学会些什么有用的本事,真是有愧师父的教导。”
这话是何意,青玄自然明白,只是笑而不语,可凝朱嘴里明明塞满了食物,却还是趁着这机会口齿不清地插嘴,语调洋洋得意,带着炫耀:“我青玄师父道术很是了得,就连修行数千年的狐妖,在他手里也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分——”
“真的么?”赵晟眼前一亮,顿时有了主意。
青玄撇过头去,睨了凝朱一眼,暗暗咬牙:“多吃东西少开口,没事别添乱!”
“青玄兄不要谦虚。”赵晟是个聪明人,又怎么会放过这平白的好机会,立刻便就打蛇随棍上,压低了姿态有事相求:“赵某如今正有一事焦头烂额,不知该如何是好呢,还望青玄兄仗义,拔刀相助。”
青玄也不便拒绝,只好应承:“赵兄有什么事就说吧,只要是青玄力所能及,绝不会推辞。”
就这样,赵晟将自己的烦心事如同爆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一倾吐出来,末了,便就央求青玄去探探这事的虚实。
因着凝朱在一旁不断怂恿,在加上青玄自身也对这闹鬼的传言很有几分好奇和狐疑,想要得个究竟,便就打定主意,替赵晟解决这棘手之事。
当然,他也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这事,他推脱不得,只能硬着头皮上,否则,岂非有辱了神霄派的名声?若真的有什么妖魔鬼怪在此害人,他能一力除灭,自然是为自己累积功德,可若是自己应付不来,那便就更好毕竟,师父在附近,说不定,他能用这法子逼得师父自动现身呢!
(呵呵,赵晟就是半夏师伯的私生子,大家看明白了吗?下一章,青玄计策成功,师父会现身的!
最近抽得很厉害,也河蟹得很厉害,我前两天被逼着回头看了看20万字的前文,删除那些需要被河蟹的东西,更新被迫延迟了一点,大家别介意。这分明是多么清水的一篇文呀,泪奔!今晚有可能会出现伪更的现象,请大家谅解!)
红嫁衣
当晚子时,青玄便就带着死皮赖脸硬要随行的凝朱,乘着赵晟准备的小船,去了宁安河上。
夜凉如水,深秋的月华被层层叠叠的云雾掩着,整个安宁河上一艘船也没有,水上笼着一层寒烟,如纱如烟般恬淡轻盈,带着点令人战栗的森冷。也不知从何处传来幽幽的调子,飘渺若无根的浮萍一般,断断续续,隐隐约约,在空旷的河面留着极轻却也极悠远的尾音。
若是换作五年前,青玄或许会被这诡异的气氛给吓得手脚如同打摆子一般颤抖不停,汗毛直竖,草木皆兵,可现在,他冷静少语,握着乾坤剑面色如常,很是沉得住气。
跟在师父身边的这五年,他确是学了不少的本事,每当要出东极补充粮食之时,他也总会借着这些机会去收拾一些为患人间的藤精树怪妖魔厉鬼,一来可以长些见识,而来,也算是练练手。
说实话,他第一次独自除妖卫道时,面对的虽是一个道行不过三百年,刚刚能化为人形的灰狼精,可是仍旧挂了彩。那灰狼精知道自己生吃了不少活人,定是逃不过惩罚,便就特别凶恶勇悍,妄图做垂死挣扎。以他当时的修为来说,要应付起来的确有些难度的,可最终,凭着一股不怕死地凶悍劲,他到底是收服了那灰狼精。
如今想想,那时,他只不过是回忆起自己曾经躲在师父身后战战兢兢的窝囊相。
是的,他不可能永远躲在师父的身后,做一个被保护的孩子。总有一天,他要用自己的手保护师父,总有一天,他会豪气干云顶天立地地将师父护在身后,再不让她受任何委屈!
想起了师父,青玄微微闪了闪神,看了看一旁的凝朱,发现这小花妖趴在船舷边上,不断左顾右盼的,东张西望,似乎很是兴奋,遑论眼神还是表情,都如同期待什么新把戏似的,巴不得下一瞬就蹦一只鬼出来。
她没见过鬼么,照照镜子不就得了?反正,妖魔鬼怪不都是一路的亲戚么,难不成,她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修仙的了?
看着光景,那闹鬼的传闻多半是道听途说,信不得真了。青玄正打算唤那划船的艄公将船给掉个头,划回宁安王府去,突然见到河岸边的柳树下站了个人。
那是个女子,一身嫁衣喜服,手里拎着两串锡箔的元宝,傻傻地站在那里,愣愣地望着水面,如同一座雕塑,可发丝却随着夜风斜斜地飘飞,令人毛骨悚然!
那究竟是人还是鬼?
青玄心念一动,正打算探个究竟,不料,那女子却突然抬起头,望着他们所乘的那艘小船,如同受了什么惊吓,恐慌地瞪大眼睛,尖声乱叫,歇斯底里:“啊!有鬼!有鬼!”
大半夜的,她这么一尖叫,那效果实在是堪称震撼,反倒把青玄给叫懵了
凝朱兴奋地一跃而起,四处张望,急急地高声询问:“哪里有鬼?!鬼在哪里?!”
她这么一搅合,吓得那摇船的艄公也赶紧将船摇到了岸边,扔了船桨便跃上岸去。
“有鬼!”那女子抖抖索索,手指指着船尾处,咽了咽唾沫,声音颤抖着回答:“方才就在那里!”
青玄随着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船尾处亮着一盏灯,脉脉的河水静静地流淌,别说是鬼,就连一个漩涡也没看见。“真的有鬼?”他一边静静打量着眼前这个诡异的女子,总觉得她倒只有三分像人,却有七分像鬼,原本微皱的眉已是渐渐深蹙了起来,神情越发凝重。沉吟了片刻,他将眉宇不动声色地舒展开,压低声追问道:“那鬼是什么模样?”
“一身红衣……披头散发……没有脸……只露出半个身子……一直漂在你们的船后头……女鬼……”那女子微微瑟缩着,急急地蹲下身子去捡地上散乱的元宝蜡烛高香,似乎很是惊慌,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然后,一下子就不见了!”
难道,真的有鬼?青玄不禁狐疑,自认也算是碰见过不少的厉鬼,倘若这女子所言非虚,可方才他却为何一点的鬼怪气味也没有嗅到呢!?
凝朱眼尖地看出了青玄神色的狐疑,立刻从头到脚将那蹲着拾东西的女子打量了个遍。末了,她蹲下身去,和蔼客气地帮着捡拾那些散落的钱纸香烛,装作不经意地询问:“大半夜的,你怎么穿成这种模样,一个人孤身在此?”
那女子并不回答,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好一会儿之后,她似是已经镇定了下来,从凝朱手里将钱纸香烛一把扯过去,似乎有些油盐不进,并不乐意凝朱好心帮忙。
“这不是素帛么?”这时,倒是那艄公认出了这个女子,言明了她的身份来历:“她是东城炒货店老板的女儿——对了,今日好像是她娘亲的忌日,她这副模样,想必是来河边为她娘亲烧点纸钱元宝之类的,拜祭一番。”
拜祭亡灵?
真的这么简单?!
青玄看了看那素帛一身的嫁衣喜服,心中狐疑更甚。众所周知,拜祭亡灵宜着缟素,可这女子一身的喜红,怎么看怎么别扭!
“要烧纸钱元宝拜祭,去哪里不行,为何偏要来这河边?”同青玄交换了一个眼神,凝朱揣度地转了转眼珠子,故意将声音微微扬高,肆无忌惮地开口:“这么大半夜的,她还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在这里晃荡,也不怕吓到人?乍一看,我还以为她是鬼呢!”
仿佛是一下子被凝朱的言语给刺激到了,素帛站直了身子,近乎僵硬地直起腰板,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言辞平板,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娘十年前在这里投河自尽,至今也没找到尸首。这一身嫁衣是她自己之前替我缝好的,我即便是喜欢大半夜地穿着来祭拜,敢问,又和诸位有什么关系么?!”
语毕,她往后退了几步,换了个位置蹲下,将那香烛点上,一个人焚烧着纸钱元宝,不再多说一个字。
凝朱扇了扇因燃烧而四处飘飞扑腾到衣衫上的纸钱灰烬,瘪了瘪嘴,看了青玄一眼。见青玄静静望着素帛,漆黑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了一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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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色霜青(师徒)》 《黛色霜青(师徒)》_分节阅读_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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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光亮,她便立刻凑过去,压低声音:“青玄师父,她说她见到有鬼跟在我们船后头,你信不信?”
嫁衣?
女鬼?
素帛?
拜祭?
这其中的巧合也未免太多了吧?
青玄盯着那素帛沉默了良久,眸光在夜色中越发锐利,最终垂下眼,微微阖上,眼睫毛轻轻颤动,似乎在思索什么。“此事蹊跷甚多。”再睁开眼时,他这才似笑非笑地应了一声不置可否,只是垂眸敛目,转身上了小船:“我们先回宁安王府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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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玄同凝朱回到了宁安王府,赵晟正坐立不安地在厅堂上走来走去。一见青玄回来了,立刻急急地迎上来,
“青玄兄,怎么样?”赵晟凝起眉,额头上呈现出一个浅浅的“川”字褶皱,言辞中带着急切:“那闹鬼之事究竟是真是假?”
“遑论真假,赵兄都不必太过忧心,师伯命我给赵兄送来的那半块玉玦,赵兄只需收好,那么,即便是真有什么妖魔鬼怪,也是近不了这王府的。”青玄不打算将方才的事告诉他,只是四两拨千斤地兜着圈子:“如果赵兄还是不放心,那我就留在这里,直到你将新娘子平平安安娶进门,如何?”
“求之不得!”赵晟重重地点头,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可转过身去,在青玄和凝朱都看不到的角度里,他那闇沉的眼微瞇起,淡然的表情看不出是何种情绪,唇边那抹浅浅的慵懒在瞬间便勾勒成了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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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一切相安无事。
第二日一大早,青玄便独自到街上打听了一下,这才了解了一些相关情况。
据说,那闹鬼的传闻是早就有的,可最近这两年却不知为什么,折腾得十分厉害,再加上有几家人娶新娘时出了点意外,便就被民众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同那传闻生拉硬扯到了一块儿。不管怎么说,宁安城内的老百姓对此都是深信不疑的,但凡有娶亲的人家,本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心思,都会准备三牲蔬果元宝香烛去宁安河上祭祀水鬼。
而那东城卖炒货的素帛姑娘,则更是宁安城里的传奇人物。
据传,她八字甚硬,出生之时便就克死了自己的亲爹。后来,她娘带着她改嫁给了炒货店的鳏夫老板,有个算命的恰从炒货店门口经过,铁口断言,说她八岁会克死亲娘,十五岁会克死继父,若是嫁人,定会克夫克子,招惹官非,积业不保,家破人亡,十足十的一个天煞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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