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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不记年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眉如黛
花记年冷笑著喘息了一会,脚向後退去,却绊到一具镖师的尸体,他猛的低头捡起尸体手中的铁剑,横空摆了一个迎客式,低喝道“刚才是我没有用浮屠堡的功夫,你们若硬要我回去,我便再与你们较量一番,想来胜负还未定呢。”
吴秋屏气道“你”他看著眼前这个已经出落的与他身高相若的少年,低声骂道“你,你这三年到底是吃错了什麽药”苏媚娘在旁边默然看了一会,突然娇笑道“臭道士,你忘了小公子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吗”她说著,红袖一扬,身後数十个浮屠堡弟子竟齐齐跪在地上,以头抵地的喊道“恭请公子回堡恭请公子回堡”
花记年面色一窘,低吼道“苏姐姐”苏媚娘和吴秋屏对望一眼,冷笑著同时跪下,左手撑地,右手覆上左手,慢慢的将头弯下,抵在右手上,五腑投地,行了一个浮屠堡祭神时方用的大礼,口中同声高喝道“恭请公子回堡”
花记年脸色惨白,他低笑道“你们逼我,你们都逼我。”他说到这里,忽然的将伊心愁放在地上,双膝一弯,啪的一声跪在地上,溅起尘土一片,砰砰砰对著这片朝他跪倒的人群连磕了三个响头。花记年笑著说“你们会跪,我就不会跪吗我不回去,绝不。”
吴秋屏脸色铁青,喃喃道“变了,真是变了,他哪里还有个浮屠堡小公子的模样我不认他,媚娘,从今天开始,我就当花记年死了”
花记年大笑著从地上爬起来,把女子重新扶起,横抱在怀里,仰天大笑道“花记年本来就死了,我现在姓方,是个打杂的下人──如果大人们哪日光顾我们镖局,小的一定给大爷们端茶送水。”
苏媚娘脸上也是一片森然,涂满胭脂的朱唇间死死挤出一句话“你为何,竟自甘堕落至此”
花记年脚步一顿,突然沈默下来,周围都是死一般的寂静,可以闻到日头下满地尸首的血腥味,也可以听到长风刮过稀疏的枝叶带起沙沙的轻响。风过,身後传来一阵阵衣襟被风刮动的闷响,苍凉和寂寥。花记年又重复了一遍“你说为什麽”他几不可闻的呢喃道“记年又不是傻子,难道连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也分不清吗”
他微微侧头,嘴角含笑的看著吴、苏二人,轻笑道“我知道我此时落魄,可是,就算我这样落魄,也觉得比在浮屠堡里的日子快活的多。”他似乎还想再说什麽,却终究没有开口,只是用力挥了挥手,快步离去。
吴秋屏瞪著他的背影,冷笑道“我是管不了他了。他早就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了。”苏媚娘用贝齿扯著绢帕,突然痴痴笑起来“臭道士,难道你忘了,就算我们管不了他,这世上自然有管的了他的人。”
她说著,张开双手,一旁的浮屠堡弟子就有人膝行向前,一人捧白鸽,一人以朱匣盛著笔墨纸砚献上,苏媚娘手持紫竹兔毫笔,工工整整的写了一行拈花小纂,封入鸽子爪上的竹筒之中,伸手放飞,带起鸽子扑腾翅膀的余响。
“还是你想的周道”,吴秋屏叹了口气,“我真是恨铁不成钢,小时候明明那般懂事的孩子,说变就变了。”他说著,缓缓拔剑出鞘,苏媚娘媚笑道“呆子,要嫁祸,自然要嫁祸的真些。”她说著,又使了个眼色,便有弟子送上江湖中各大门派常用的兵器,她与吴秋屏相视一笑,用这些兵器施展出名门正派中的各种招式,在地上横七竖八的镖师尸首上划下种种伤痕,这才吩咐弟子们扛起棺材。
吴秋屏念了句无量寿佛,低笑道“升棺发财。”随即,似乎想起了什麽,又朝周围弟子嘱咐道“孩儿们听好了,这次十二大门派见财起意,劫了还真山庄押送的镖,害死了金刀阮家夫妇──这样大的丑闻,你们可得好好在江湖中传扬一番。”
第二十章
20,
浮屠堡。
寂静的白虎间内,一只信鸽扑腾著翅膀冲了进来,直直冲向玉阶上的座位。血袍朱冠的男子睥睨间,缓缓伸出右手,握住了扑向他的鸽子,猛的收紧,在半空中溅起一片巨大的血雾。左手轻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竹筒,用食指和中指夹起宣纸,缓缓展开,一行拈花小纂便突兀的映入眼中。
已探知公子下落,望尊上移驾一行,媚娘拜上。
还真山庄,菡萏院。
日西斜。
隔了珠帘,三根金丝轻轻搭上床榻上少女的手腕,微微颤抖著,顾青城眉眼微垂,右手轻抬,金丝线便重新缠上他的腕间。他侧过头去,看到端坐在八仙桌上的沈频真正蹙眉品茗,低声道了一句“沈公子,伊小姐略加歇息便可,她脸上的伤,在下也已敷好了药,莫约四五天便可回复如初。只是,阮公子他”
沈频真眼中浮过一缕倦色,低低叹道“伯父伯母遭此一劫仙去,惜羽心中自不会好过,我已给他服了安神的药,劝他先睡了。我真没想到,明知这一批银两关系重大,还有人敢劫──我在那之後,虽再次筹措银子送去,却还是晚了几天,唉,不说也罢。只是,待我查出谁下的手,定然以他项上头颅血祭伯父伯母。”
顾青城淡淡笑了一下“你庄中那位小兄弟,倒也真正本事。不单只身送伊小姐回来,还在别人都被灭口的杀戮中毫发无伤”
沈频真面色一凝,低声道“这些疑团,我自会好好请教他。”他说著,拍拍衣襟站起身来,看著坐在轮椅上的顾青城,突然行了一个礼,恭敬道“顾兄,果然不负悬壶济世之名,频真日後定当寻机拜谢。”
顾青城用双手搬动轮椅上的机关,车轮便缓缓滚动著前行,这还真山庄後院除了台阶,到处都专门修筑了供轮椅使用的缓坡,他听了这句,只是轻轻摆手“不过举手之劳。在下还未拜谢沈公子收留之恩呢。”
沈频真冷眼看著他去远,用簪子将灯丝挑暗了些,让整个帐垂香暖的卧房闪烁著令人心安的光亮,他做好了这一切,才拍了拍手,对闻声近来的下人嘱咐道“叫方开进来。”
不多一会,身穿土黄色布衣的一个年轻下人安静的走入房中,犹豫了一会,缓缓跪倒。沈频真看了他一眼,笑问道“听说你,是个哑巴,可曾识字”
那下人沈默著点点头,沈频真一挥双手,喝道“拿纸笔上来。”几个下人迅速的将文房四宝摆在那下人膝前。沈频真沈思一会,低声问道“听说,其他的人都被灭口了,你怎麽逃出来的”
那下人一愣,手指有些颤抖,唯有细看才能辨别出来,犹豫著在纸上写道小人去前面探路了,这才逃过一劫。
沈频真轻笑起来,又问道“那麽,秋衣,啊,就是你们伊小姐,既然镖队全死,她又是怎麽逃出来的”
下人眼睑微垂,继续写道有蒙面人打晕了她,救了她,然後──交给小的。
沈频真眼瞳轻轻跳了跳,又抿了口茶,道“你不错嘛,宣州近郊离毕州隔了十万八千里,你居然能把她平安送回来。”
那下人笔尖一颤,轻轻写道小姐对我恩重如山。
沈频真看了他一会,那下人也把脸抬起来与他对视,沈频真缓缓叹息道“秋衣这次多亏了你了。前去的探子回报说,尸体上的伤,是各大门派留下的。不过,你放心,这个仇我一定报。”
那下人恭恭敬敬的跪著,沈频真又看了他一会,才挥挥手叫他下去了。他伸手拾起地上的宣纸,看到那几行墨迹未干的字,字体歪歪扭扭,但笔势转承时却俊





花开不记年 分节阅读_14
秀非常,带著隐而不发的锋刃,於是冷冷笑了起来。等人出去了半盏茶的功夫,沈频真才对身後潜伏著的黑暗低声嘱咐道“你,去跟著他。看到什麽,回来如实告我。”
那下人出了菡萏院,额角已微微有了一层冷汗,几步转回下人房,屋子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他轻声推门而进,再转身将门闩带上,还在轻轻喘息的时候。背後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大力拍在他肩膀上,下人一惊,反手便是一拳打向身後人的面门,却被那人顺势侧身,反手握住下人的脉门,反扭著他的手臂将他压在硬梨木桌上。
“谁”他嘶哑的问了一声,却得不到任何回应,若非身後人温热的鼻息和手掌,他几乎以为是夜路撞鬼,才会在一招之内受制於人。他紧咬下唇,用额头在桌上用力一抵,双腿借力向後飞踢,感觉到身後桎梏一松,於是右掌在桌上一撑,身子便在空中翻了一圈,双脚无声无息的著地,他几步冲到屋子尽头的烛台处,食指和麽指捻著灯芯用力一搓,烛火霎那间在残存的灯油中燃了起来,他右手持著台柄转身回照,不料却照亮了黑暗中野兽般锐利深邃的一双眼珠子。
“怎麽,不认得我”来人端正的坐在大通铺上,在烛火中依稀看的清他刀削般的五官,在大片大片的阴影中越发显得冷峻,时间未曾磨灭他半分丰神,反而让他的邪魅和威慑力越发的臻於完美。
“我儿。”那人冷笑道,看著花记年一瞬之间几乎握不住烛台柄。“见了我,还不行礼吗”
花记年喘息了一会,突然转过身去,背对著他飞快的说“贫门无以待客,阁下请回吧。”
男子看著他冷笑道“也对,你说过要永不见我的。不过,记年,你可知道上一个不想见我的人最後是怎样一番下场吗”他顿了一顿,眼瞳中泛起嗜血的光芒“那次青州分舵动荡,我平定内讧之後,原来的铁鸿堂方老堂主,死死对著一根廊柱。我叫人在他身後架起一座油锅,等油滚起来,便叫人割下他的鼻子,扔在锅里煮。之後,又叫人把他嘴角割开,一直割到耳朵,再把他煮熟了的鼻子塞进他的嘴里,我问他好不好吃味道如何”
花记年脸色惨白,几乎要呕出来,花千绝还在饶有兴致的说“还有他的女儿,一个我当场赏给了下人,那老儿依旧不肯回头,最後听那一声一声的求救声听得双目流血而死,另一个我带回了堡”
花记年咯咯哭笑了起来“你哈哈,你也要这样罚我吗”
花千绝冷笑道“我当然要罚你。”花记年还未来得及作何反应,就感觉身子被人拎著领子提了起来,这三年来他身材猛长,却依旧低男人半个头。少年这时才大骇道“你干什麽”话音未落,便脸向下被人横了过来,肚子狠狠的碰在男人膝盖上,脑袋凌空,後腰被迫抬起。
少年正在惊慌无措时,随即感觉到一只大手伸在他腰上,紧接著臀部一凉,竟然是裤子被脱了下去,花记年觉得眼中一片湿润,血冲上头,脸上一片愤怒和羞惭的血红,耳朵也嗡鸣一片,正要奋力挣扎,突然狠狠的一个巴掌拍在他屁股上,花记年惨叫一声,臀部当即高耸起一指高的掌印。
花千绝森然喝道“这一巴掌,打的是你不辞而别”
随著,又一次更狠更用力的巴掌落了下来,用的已经根本不是人能承受的力度,花记年痛的叫不出来,只觉得下半身已经失去了知觉,手掌下意识的向空中猛抓了一下,只抓到花千绝的左手,却被男人紧紧握住,汗水黏腻,居然有几分十指交叉的热度。
花千绝更大声的骂道“这一掌,打的是你自己作践自己”
最後,花千绝再次高扬起手掌,花记年整个人紧缩了一下,哭叫著抓紧男子的大腿和左手,然後是不轻不重的一掌打下来,和前两掌相比,几乎算的上清风拂面。
花千绝最後才低骂道“这一掌,打的是,你居然敢让我担心你。”
微弱的烛火早被掌风扑灭。
黑暗中,寂静无声流淌。
只剩心跳还清晰可闻。
花记年颤抖了良久,才挣扎著想回头看看,却被男子压著脑袋。就这样毫无意义的挣扎了几次,少年终於放弃,狼狈的把脸上的水迹都擦干了,然後在男子大腿上狠狠咬了一口。
花千绝低吼一声,把少年拎著领子提起来,看到花记年满口银牙被自己的护体神功反震的出血,终於哑然失笑,伸袖替他粗鲁的拭去了血迹,把他掷回床上。不料花记年突然惨叫一声,捂著伤处在大通铺上狼狈的爬起来,把裤子重新穿好了,才俯躺在那里挺尸。
少年郁闷的躺了一会,回头看到男子在黑暗中锐利的眸子,突然想起夜色中飘在空中的一对大灯笼,突然扑嗤一声笑出声来,侧头问道“你担心我,有多担心我”花千绝扬扬眉毛,冷声道“最後打你的那巴掌有多重,就有多担心你。”
花记年咯咯笑了好一会,才重新板著脸说“好了,罚也罚了,你还要如何”他看见男子眼里寒光一闪,微微不悦道“我不怕跟你说,你给我的心法我翻都没翻过,这三年什麽武功都荒废了。我我见了谁都磕头磕个不停,想来你也不愿再认我,浮屠堡也不会少我这样杂活干的多的下人。”
花千绝看了他一会,在他身边躺下,双手交叉垫在脑後,突然低笑著说“你现在见了谁都磕头你还记得最开始吗,我要你朝我磕个头,你那时可是死也不肯。”花记年垂目一想,眼珠子一转,笑说“不记得。”
他这样说了,忍不住又微抬了头,去看花千绝表情,却看到男子唇边一抹邪笑,禁不住推他,问道“你笑什麽”花千绝邪笑道“我突然想起你那时候哭著跟我说的那句话,你杀了我,我父亲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花记年啊了一声,愤怒的红了脸,骂道“你这人”花千绝在黑暗中定定看著他,低声说“我儿,这三年逼你磕头的人,我一定不放过他。”
少年听了这句轻语,如同被雷击了一般,好久才说“这世上只有你才逼过我磕头。”他说完这句,突然觉得语气有些不妥,於是瞪了那人一眼,准备从床上爬起来,又被那人扯住了袖子,只听他道“耿勇去年又多了个儿子”
花记年一顿,不由得听他继续说了下去。“我去看他们,发现耿勇开心的不行,正在把那繈褓中的小东西抛上抛下,居然有些羡慕”花记年愕然,突然急道“不行,我早就是大人了”
花千绝脸上居然有几分悻悻,眼睛都是难耐的嗜血“你小时候我也抛过的,可是那次没接住,之後想碰你,总有一大堆丫头跪著求我不让我抛”少年吓的不轻,正在想象自己跌成一滩烂泥的模样,又听到花千绝说“耿勇跟我说,儿子除了用来打,还是用来疼的,传宗接代,继承香火,再重要不过苏媚娘也跟我说,每个儿子,都是父亲上一世的情人”
花记年嘴里一口气终於含不住,怒吼道“那是女儿,不是儿子”花千绝盯著他,肯定的说“可我没有女儿,那麽我前世的情人,如若转世,便只能做我的儿子了。”
少年看著他不由的嘲讽道“你也相信。”他只觉得两人从相逢到如今,每次见面,都会退化成两只没什麽脑子的动物,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原本以为只有自己才会在他面前失去了百般机敏,不料他也是一般呆傻。两人在黑暗中恶狠狠的用瞪成铜铃大的眼睛对视,像被吹大了的牛皮糖,威风凛凛。怪就怪三年久别重逢,一时难以自制这个儿子终於有些大了,而父亲并未老去,於是越说便越失了礼数,这还是第一次,能够像平等的人那样面红耳赤的争吵。
花千绝与他怒瞪良久,一副不跟你计较的模样摆摆手,正容道“我懒得跟你争吵。原本以为三年後你至少武功小成,如今只好另做打算。江湖上,每二十年,各派中新兴的少年侠士便要比试一番,浮屠堡自然也会参与。好在今日离大会之期还有莫约一个月的光景,你此刻便随我动身,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潜心修炼。我耗一月之功教导你,足以让你力克群雄。”
花记年犹豫了一下,突然低声说“我不走。”
花千绝眼神霎时凌厉,深邃的眼眸中隐隐浮出一层血光,他冷声重复道“你不走”
花记年蹙著眉头回望他,察觉了男人凌厉的杀气,心中不由一怒,僵硬著身子大声重复道“我不走。”
花千绝正待一掌扇过去,突然想起耿勇的话,狠狠放下,突然又邪笑道“你不走,也成。不怕告诉你,外面有个人一直在偷听你我说话。如果你跟我走,我现在就杀了他;如果你不走,你大可以在这里好好享受身份曝光的乐趣。”
第二十一章
21,
少年一愣,仰头大笑道“我无所谓,反正这江湖上还无一人知道花记年之名。就算泄露了我浮屠堡堡主独子的身份,别人笑我在镖局端茶送水了三年,也是在笑浮屠堡,是在笑你,是丢你的脸,我算什麽──”
花千绝阴晴不定的看著他,一扬手,掌风就汹涌的穿过窗户,只听得窗外一声压低了的惨叫,偷听那人已被花千绝毙於掌下。少年眼见著男子瞬间杀人,脸色吓的微微有些发白,正想向後挪开,不料男子突然反扣住花记年的手腕,嘴里压低了声音的咆哮道“你看著,我非要这江湖中都知道你的名字我看谁敢笑你丢我的脸”
花记年看著男子眼中一点嗜血的红光,脸色一变再变,还来不及反应,身子却已经被男人用力的转过去,随即,一双带著热度的手贴上他的脊背,然後是一股汹涌澎湃的真气,被毫不客气的输入少年的经脉之中。
花记年惨叫了一身,身子几乎是立刻向前倒去,双手环抱著肩膀苦苦翻滚了起来。那股极为霸道的真气在奇经八脉中横冲直撞,全身如同被万虫嗜骨啃心,痛苦难言,狠不得立刻死去。花千绝一把把他扶正,在他耳边大声喝道“花心诀的心法你还记得吧,乖乖给我打坐,试著把这真气给化了。”
少年痛的死去活来,惨叫道“不,不,我没看过,我不知道,痛,痛死了我受不住了”花千绝微微一愣,看到少年全身汗出如浆,嘴唇已经痛的泛紫,想来也是没料到少年三年中,居然没有一次运气打坐过,竟使经脉脆弱至此。男子微一思索,蹙眉狠声道“我此刻将心法背与你听,你自己悟化解之道。我只背一次,你若记不住,练不好,用不会,便这样痛死好了。”
少年的手痛的扯碎被单,口中怒骂不绝,却听见花千绝已经开始低低背起来,语调低沈而缓慢,一字一字,在昏暗的房中如同梵经枯唱,黄卷青灯,让人从心底发出一阵寒意来。只听他背道夫道者,起於菩提之境。夫能者,道通天地,思入风云。菩提之境者,日月星辰,江河海市,皆为虚妄”
少年在疼痛中死死抓著男子缓慢念出的每一个字,却对这篇如同佛经般的心法抓不住半点头脑,正在挣扎间,男子却毫不犹豫的一路背下去“夫浮屠者,御风行於万千,无一事可苦。行吾道者,需常记”
少年渐渐耳畔一阵轰鸣,脑中来来去去便是“无一事可苦,万般皆为虚妄”,心中渐渐只觉一片灰槁,原本死死束缚著真气不要四下游走的力道也松了,任那一股霸道的真气四下乱窜,经脉中的那股刺痛,居然渐渐缓了。
耳畔男子继续背道“吾道发於泥丸,归於气海,游走於丹田之中,返则不利,进则有余,肋下松和而不知,飘飘忽如游走太虚,报全守一,不知七戒而忘情”
花记年正在疼痛中徘徊,终於听到这几句夹杂其间的御气之道,犹如黑暗中的一线微光,不由得强打精神,将那股真气发於泥丸穴中,缓缓一个小周天,再逼进气海,如此三两周天,才将那股真气勉强收尽,也只是囤积在一处,谈何“化为己用”,当下气的大喝一声,而男子恰好背道“唯觉喉中有浩然之气,不发而不快,偃仰而作啸声”
花记年在床上喘息不定,五感居然都敏锐了些,一时间耳聪目明,将黑暗中诸景看的真真切切。男子停下背诵,打量他良久,才淡然道“我没有害你吧。”
少年勃然而怒,却偏偏疲惫欲死,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花千绝的手却已经落到他脸上,抚过他的眼,轻声道“你可觉得眼睛明了些”抚过他的鼻子,“你可觉得鼻子灵了些”最後抚过他的耳朵,“你可觉得耳朵聪敏了些”
少年愕然,随即伸手也去摸男子的耳朵,懒笑道“记年不过初亏门径,便有如此功效,父亲已臻化境,想必




花开不记年 分节阅读_15
更是耳聪目明了吧”
花千绝似乎想到了什麽,邪邪一笑道“那是当然,只要我想,方圆百尺内落叶飞花也逃不过我的耳间”
他看著少年,将手盖在花记年摸他耳朵的那只手上,掌心温热,而男子轻声道“所以经常听到些别人不想跟我说的事情,我儿,你可有什麽瞒著我的事情,也许我已经知道了。”
花记年一愣,似乎觉得自己忘记了什麽重要的事情,又或是出了什麽漏子,但一时间想不起来,也就算了,只是淡淡笑道“你已经知道什麽了是听到我在说你的坏话吗”
男子似乎也没打算多说,只是淡淡提了一句“你难道没觉得,我对你跟初遇那时相比,已经好很多了吗”
花记年愕然,轻声问道“什麽什麽意思”
花千绝眼神有些深沈难懂,他蹙眉的时候,锐利深邃的眼眸就更显得狭长,略为上挑,带了几分杀伐之气。男子低声重复了一遍“你真不觉得”
少年被他看著,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只好强迫自己努力回忆,似乎第一次见到男子的时候,冰封一般的眼眸中除了杀气和血腥,几乎是死神一般的虚无,笑也假,话也假,连看他练功都没有耐心看完。後来,那场婚宴後再见到他,这人便渐渐的有喜,有怒。到今日,男子在他面前,已经不再高高在上,而像个有血有肉的活人了。
少年这样想著,只好尴尬笑道“似乎是好些。”他说完,又想了想,轻声说“刚才那便是花心决吗,我觉得倒有些佛经的意思了。练完後,手足都是冰凉的。”
花千绝毫不在乎的说“那是自然,毕竟是浮屠堡最正宗的心法。你何不想想何为浮屠,浮屠,不就是佛嘛这种功夫,本就是要把人练的跟庙里的泥菩萨一样无恨无爱。”
少年大惊,从床榻上半坐起来,身上的掌伤和疲惫都抵不过这一句话来得惊人,他颤声说“你说这东西,练了──练了会无恨无爱 那你,那你还给我练”
男子定定看著他,漆黑的眼眸如同漩涡,完美的五官在昏暗的房中越发的触目惊心,眼神深测难懂,他低声笑道“那又如何,你不是要当高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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