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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反穿手札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御井烹香
李含光虽说是面露异色,但却并不像是李局管想的那样,为王副局管威逼所致。事实上,她的犹豫,多少也是有点自嘲的意思:前世高高在上,从来无需两面求全,虽说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但时至今日,成了个一无所以一无所靠,社会最底层的孤儿以后,才晓得自己在为人处事上的局限。
李局管出身高贵些,能量应该也更大,然而王副局管却似乎掌握了运营慈幼局日常事务的实权,现在二局不谐,拿她做筏子,似乎她肯定只能选个边来站的。
从前锦衣玉食时,只觉得那些想要巴结她的人功利得好笑,现时李含光才明白,非是任何算计背后,都有功利之心,又或者说,非是任何功利背后,都存在着阴暗的目的。好比现在,李局管一句话,叫她犯了好大的难,她对这两个局管都没有什么私人感情,又是这样一无所有处处求人的局面,若是得罪错了人,日后少不得过得更是处处艰难,若是选对了边,起码日后几年时间内,便可以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用在读书上头了。
忽然间,她想到了从前为她所轻蔑的那些旁系、庶出的姐妹,昔日她嗤之以鼻的言行举止,如今看来,却是充满了数不尽的生存智慧。
若换做她是我,含光想起了一位她曾最最瞧不起、最最讨厌的姐妹。
她会如何做呢?
脑中深刻的记忆顿时重演,那些凝固着的音容笑貌,又鲜活了起来,一位清雅的少女浅浅一笑,自逶迤的锦绣中走了出来,在脑海深处的舞台中轻挥水袖,“五姐,小七不是这个意思……”
一样的戏目,用另一种心情去看,看出来的却是两重天地了。
含光收回心思,暗叹了一口气:从前她看不懂,却原来也不算是愚笨,也许只是不需要去懂。昔日,她那几个庶出姐妹,对她母亲是处处讨好,在她跟前,却未有多么顺从服帖,如今看来,这理由简直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身份再尊贵又如何?管着她们吃穿住行的人,并不是她。
县官不如现管,不论李局管过问此事的动机是否与她有利,在这件事上,李含光都不能有第二种答案。王副局管和她的生活固然也没有太多的关系,但张嬷嬷身为两个轮值的管教嬷嬷之一,却和她的小日子息息相关。
但……李含光瞥了李局管一样,又轻轻地在心底长出了一口气。
这个出身名门心高气傲的李局管,却也是得罪不得的呀,都已经犹豫了这么久,一句轻飘飘的‘的确是自行落水’,如何能令李局管满意?张嬷嬷得罪不起,难道李局管就得罪得起了?
做孤女难呀……





盛世反穿手札 4小于才子
李局管也在心里略带诧异地掂量着李含光:这个小孤女,虽说生得颇为清秀,但从前性格似乎是颇为寡言少语,李局管对她居然没有丝毫印象。要回想从前的表现作为对比,仓促间居然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不过,毕竟是落水昏迷,送医急救差点还没救回来呼吸都暂停了有一分多钟,也许这种特别的经历,的确使得她多了几分与众不同的沉稳吧……李局管想到这里,倒不禁有点恼怒了:简单的昏迷也就算了,连呼吸都没了,据和她报信的人说,当时整个人是**地趴在地上,都以为是真溺死了,手按了按肚子,吐出一口水才有了呼吸……
这样的事哪有不寻根究底查个清楚的道理?失足落水?有人失足落水后还能爬出水池子晕在地上的吗?换做是托儿所、小学校里出这样的事,家长们不闹上门来才怪,王副局管连这种事都想糊弄过去,未免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回局管话,”正思量时,李含光也是怯生生地开口了,“我醒来以后,对于溺水的记忆,并不是很清晰了,要说是自己跳进去,那肯定是没有的……但确实也没有看到推我的人是谁。”
李含光虽然已经是有意模仿着孤儿们的举止,但毕竟底蕴在这里,‘回局管话’这四个字,让李局管更诧异了。慈幼局里这么多孤儿,懂得在回话前添上这么一句的只怕也就是李含光一个人了。别说孤儿了,就是一般的平民百姓,这么懂礼的如今也实属少数……
“真没看到是谁?”李局管按下心中的疑问,追问了一句,“含光,你不必害怕,只管实话实说,有局管在,别人欺负不了你的。”
屁大的事,也要费上好多心机。李含光在心底叹了口气,权衡了一下利弊,还是坚持原有说法,“确实是没看见,那个人是从背后推我的……”
这倒也是,对付这么个瘦弱的小女孩,有大把方法让她看不到加害者的面孔,不过大家都是一个院子里住着的,若李含光有心,找几个怀疑对象向李局管报告也并不难。只是缺乏真凭实据,要闹腾出一个结果来,却不是那么容易了。
李局管叹了口气,见李含光略带祈求地看着自己,仿佛巴不得现在就从门口溜出去,亦不免有几分心灰,挥手道,“回去好好休息吧,马上就要开学了,开学以后好好读书。你们这些孩子啊,怎么就不知道呢,只有好好读书,才是你们的出路!”
李含光亦感觉到她话里的真诚,心中不免微微一暖:不论李局管叫她来到底有什么目的,这句话,的确是发自肺腑的金玉良言。
要不要顺势提出算学课的事?她犹豫了一下,却到底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说不出为什么,只是直觉地感到了一些不妥。
从李局管屋子里出去以后,王副局管当天并没有什么动静,连张嬷嬷都很自如,没有特别盘问李含光什么。李含光肯定也不会蹭到她们跟前去主动讨好,当天,她主要是一直在忙着整理前世那些零散的记忆。
前一世,她还是一品大员家中的嫡出千金幼女,自家家事蒸蒸日上,娘家亲戚也是矗立不倒。不论是父族还是母族都足够她耀武扬威一辈子了,走到哪里,只有别人讨好她,没有她去讨好别人的份。对人情世故,难免就要浅了几分。今天在李局管一事后,她倒是意识到,在学业之外,做人也是她必须立刻关注的一堂课。她的为人处事,肯定不能再和前世一样漫不经心了,李局管、王副局管、张嬷嬷、李慈恩甚至是李永宁,这些人不论地位高低,将来如何,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可以毫不费力地给她的生活带来很大的麻烦。
一个孤女对麻烦的承受力,也是相当低的。虽不说要投入到慈幼局上上下下的各种斗争中去,但起码也要能看明白形势,进可广结善缘,退也可明哲保身。
而如何在这个半封闭的环境里做到这一点,她可得费点思量了。重生前她娇生惯养不通人情世故,重生后也不会忽然就人情练达起来。说不得只好在那些极为鲜活的记忆中寻找线索,想想她身边的下位者,在遇到冲突时都是如何行事的。
这一想,便觉得从前自己简直被蒙了眼、捂了耳,把身边的血雨腥风,都看作了花团锦簇,如今才是真正地睁开了眼睛,看懂了她过去的十八年人生。至此,方明白她从前活得是如何粗糙,如何的……蠢笨。
这天晚上,李含光也没睡好觉,接下来的两三天,也难免都有点精神不振。成天没事就是出神不过,出神归出神,饭却是不能少吃几口的。也就是托赖李局管,她们的伙食才有如此明显的改善,谁知道李局管什么时候又要再出门去呢。
的确,李含光的担心是很有道理的,像李局管这样出身上等的贵太太,一般社会活动肯定也是比较多、比较繁忙的。也就是在慈幼局里办了一周的公而已,李局管便又不知去向何处了。
慈幼局的饮食默默地恢复了之前的水平,随着饮食丰盛而自然消弭的‘鸡蛋归公’现象也就再度浮出水面。李局管走后的第二天,李慈恩又一次收走了众人的鸡蛋,不过这一次,她倒没有特别偏着李含光。
第三天早上,当李含光照例把剩下半个鸡蛋要放入口袋里时,正当班轮值的张嬷嬷站起来了。
“李含光,”她似乎颇有些不满,“这么好的鸡蛋,怎么不吃完?难道你还学会挑食了?现在马上吃掉!”
几十个人的目光顿时都齐刷刷地聚集到了李含光身上。
李慈恩的神色更加阴沉了,但却没有丝毫反对的表示:以大欺小,无非是仗着自己的年纪而已,不论李慈恩在孤儿中的威望有多高,她和张嬷嬷那都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对手。
李含光站起身来,尽全力做出乖巧的样子,低头道,“好的,嬷嬷,马上吃掉。”
她又坐了下来,在许多人羡慕的眼神中,把余下的半个白煮蛋沾了酱油,和着稀粥慢慢地送入口中。
之所以坚定地站在王副局管这边,正是因为此点。李局管那个层次的人,对她就是有心关照,又能关照多少?张嬷嬷这一句话,以后李含光一天就有一整个鸡蛋吃了。
前世活得散漫,从未为了自己用过什么心机,从未真个争取过什么,没想到初次玩弄手段认真做人,得到的好处居然是半个鸡蛋。
李含光自己想想,都有些哭笑不得,含着鸡蛋,半晌方才在李莲湖艳羡的眼神中咽了下去。
她的好运,却成了李莲湖的厄运,吃过早饭以后,李莲湖自己去娱乐室交鸡蛋了为避免冲突,李含光未曾陪着她过去,回来的时候眼泪汪汪,一望可知,在李慈恩那里受了气。
这个小姑娘虽然平常话不多,人也稚气,胆子亦是不大,但在李含光刚重生的这段时间里,却是和她形影不离,就抛开她去寻人来救溺水的自己这点不讲,李含光也不会坐视她受人欺负。她叹了口气,摸摸李莲湖的头,说道,“今天那是没办法,以后,有我一个,就有你半个。”
李莲湖吸着鼻子,倔强地摇了摇头,也不知在和谁较劲。
李含光也不多说什么,看时间差不多到换班的时候了,便又回食堂去寻张嬷嬷说话。
“暑假作业做不出?”张嬷嬷略带诧异地提高了声调,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李含光。“做不出你找我有什么用?”
话虽如此,张嬷嬷还是拿过李含光随身携带的《算学暑假生活》翻阅了起来,看了一会,也觉不堪入目。“空着的都是做不出的吗?”
“是。”李含光做出略微羞愧的表情来,“全是不会做的。”
快换班了,任何人都很急于回家吃饭,要是李含光早几天来,哪怕只是早几个小时来,张嬷嬷碍于情面可能都会给她讲解几题,现在她想的却只是赶快把李含光打发掉了。而要打发掉她,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给李含光找个小老师,反正慈幼局的孩子们互相拉扯,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李永宁的名字顿时浮现在张嬷嬷脑海里,她正要开口时,看了李含光一眼,忽然又改了主意。
这孩子似笑非笑的站在当地,虽说态度上没什么傲慢的地方,但那眼神,却好像是洞察了张嬷嬷的盘算似的。李永宁的学习水平,张嬷嬷和她心里也都有数的。
刚为了遮掩她和王副局管,在李局管跟前说了谎,自己这样做,是否有些不够地道啊……
平安把李局管送走以后,在张嬷嬷心里,这件事也就过去了。自己为李含光在食堂出过一次头,表明了态度,已经是足够的回报,可现在被李含光一看,不知怎么的,张嬷嬷心里倒是不知不觉,有点不敢再低看李含光了。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未盘问过李含光她在李局管跟前到底是怎么说的,没准李含光就留了个话口子,也没准下回她就能和李局管反口告状了呢?
举手之劳的事,没必要太较真小气了,张嬷嬷心念微转,便说,“慈幼局里女孩多,确实数学都不太好……这样吧,一会我下值出去正好给你打个招呼,我记得于元正算学就很不错,还上过杨善榆提高班,你和他是一个年级的,正好就让他教你也行。”
她之所以站在王副局管这边,其实也不是图那半个鸡蛋,含光就是想设法解决一下算学家教的问题,不论是在慈幼局里找个大孩子做家教,还是出去找同学帮忙,都得张嬷嬷点头才好办事。眼下张嬷嬷果然提出了一个慈幼局外的人选,听起来像是这条巷子里的邻居,事态进展已经是超出李含光预料的好了,起码,她不必和李永宁学算学。
向张嬷嬷诚恳道过谢,回屋后和李莲湖去八卦于元正,不料李莲湖却不大知情,她年纪毕竟还小,平时话也不多,除了慈幼局内的一些常识以外,能给李含光带来的消息总归有限,只告诉李含光,杨善榆提高班的确是很厉害的提高班了,在慈恩小学,众人均以入选提高班为荣。似乎若是成绩格外出色,被推荐参与杨善榆算学竞赛得了名次,还有奖金可拿的。
按张嬷嬷说法,于元正和她同年又是街坊,李含光不可能对他和他的家庭一无所知吧?到时候走过去求教补习,对面不识那可就好玩了。
李含光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又不愿和孤儿们多打交道,免得背后招人闲言碎语可不问于元正那也不是办法啊。
怎么说也是受过教育有过阅历的人,和一班缺人教养的孤儿不好比,李含光开动起脑筋也还是有不少主意的,她走出门站在原地想了想,便钻入厨房去寻帮厨妈妈们说话。
要讨好长辈,就不需回想那个倔性子不讨喜的七妹了,她的六妹在此事上极是出色当行,略微一闭眼回想,她天真娇憨的笑意,仿佛就又盛开在了跟前。“五姐,我想”
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想要寻求一些小忙,开门见山,是最好的办法,李含光找到帮厨的蔡妈妈、毛妈妈,略带着笑意就把事情给说了。“……要过去打扰,又怕不识礼数,不懂得叫人……”
蔡妈妈人略微和气点,没有毛妈妈那样一脸刻薄相不爱理人,虽然也有些懒怠和李含光搭话,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听李含光说了这事,便道。“他们家?卖肉的哪来这么多讲究!还管你叫人不叫人?你直接过去就是了,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在他家混顿饭吃。”
毛妈妈咂了咂嘴,眼尾也不撇李含光,乘势也就和蔡妈妈感慨起来,“说来,老于眼光就是好,当时局里那么多男孩,他就看中于元正。我当时和他说:老于,这小男孩和弱鸡子似的,怕养不活!他说什么”
李含光混在门边,顺利地听了一肚皮八卦,将于元正的底细已是摸得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于元正,男,十一岁,慈幼局孤儿出身,三岁时被屠夫老于领养。家境在街坊中算比较殷实,父亲老于是个热心人,母亲韩氏性子刻薄些,对他却也颇疼爱。自幼有算学头脑,国文成绩也不错,在慈恩小学算是一流好学生……却也因为好成绩,时常被同学欺负,其母为此没少上学校找老师谈话,在街坊中被传为笑谈。
时常被欺负,可见性格比较温和。更兼算学过人,成绩出众
李含光以前总嫌她几个姐妹做事目的性太明显,六妹、七妹倒也罢了,这两个小人精子,就是要势利眼都做得比较婉转。她的三姐、四姐,乃是贵妾所出,又受父宠,简直深得‘扒高踩低’这四字真言的三味,对于那些有用之人,她们脸上的笑简直是泉水花,摘了一朵又涌出一朵,别的不说,小时候仗着她母亲正房大太太不受父亲宠爱,明里暗里和正房别了多少次苗头?到了说亲的年纪,一个两个全都偃旗息鼓,在正房跟前奴颜婢膝的,看了简直让人恶心……
从前,她连正眼都懒得看这两个姐姐,现如今却也是多少了解了她们的苦衷。就好比现在,她也觉得自己想和于元正结交的目的有点不纯正,心思有点太功利。可过了这村没这店,错过了于元正,桂树中学还考不考得上了?
给自己做了一晚上的思想工作,第二天上午,李含光往于家杀过去的时候,已经是打定了主意,非得要和小于才子把关系搞好喽……




盛世反穿手札 5失败的计策
离秋季学期开学不过七天了,于元正已经把所有暑假作业全都做好,只等着开学。
一整个暑假他都和几个邻居家的小伙伴四处疯跑,他有自制力,每晚还不忘写写作业。他的小伙伴们可就野了,这会儿都开始老老实实地在家长的监督下补起了作业。于元正没人玩了,有空就是看看电视,其实也很无聊。所以他母亲和他说起李含光来补习的时候,于元正也挺欢迎的。
“新鲜了。”他母亲韩氏倒是有点不高兴,嘀嘀咕咕的,“你又不是老师,怎么就让你给教做作业?有空干点什么不好,七教八教的,你自己作业不做啦?你爸真是臭要面子,这种事就不该答应下来。”
“妈。”于元正有点哭笑不得,“都是同年级的……”
虽然是同年级,但他其实和李含光的确不熟,也没法睁眼说瞎话,硬说两个人是朋友韩氏生怕儿子被那些一心只想着读完初中嫁人的小姑娘带坏拐跑,所以对于元正和女生的来往管得是很严格的。他和李含光有没有交情,韩氏清楚着呢。
“算了算了。”韩氏脸色还是有点不大好。“你随便讲一下就是了反正整天闲着也是看电视真是的!老于说话压根不过脑子的,慈幼局出来的人,一身都是跳蚤,能随便往家领吗!”
秦国的人口以前一直不算很多,尤其西安这样的边陲城市,和人烟稠密的江南相比更是地广人稀。老城墙里基本都不盖高楼的,公寓房什么的,那都是城墙外头的新城区里,几十年间陆续盖起来的。这几十年,西北一直都很太平,又开了好些工厂,渐渐地也就发展起来了,这地价也是水涨船高。于家在城墙根巷子里的这间祖屋,带院子有一百二十多个平方。虽然屋子老,但现在也很值一些钱了,再加上于元正父亲颇善于经营,虽然卖肉的说出去不大好听,但进项其实挺丰盛。一家人的生活在街坊里算是很殷实的,韩氏提到慈幼局,语气的优越感,稍微拧一拧都能滴出来了。
于元正也习惯了母亲的脾气,听了只是笑笑,“妈,我也是慈幼局出来的,我就没有跳蚤。”
“哦哟!”韩氏来劲了,“你是不知道,把你抱回来那个晚上,我和你爹两个人,一个打手电,一个拿镊子”
她才说开头,院门一响,李含光推门进来,手在门扉上叩了几下,“韩阿姨、于元正,打扰你们了。”
她穿着慈幼局发给的本白衬衫,下头是一条青色校裙,衣服裙子都干干净净,头发整齐地打了一条辫子,看起来无论如何也不像是身有跳蚤的样子。虽然韩氏和于元正刚才就在院子里站着,韩氏的声音且还不小,但李含光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眼睛里还含了一点笑意。
慈幼局孩子多,又多半都是女生,于元正和她们也没什么话说,两人虽然同学了五年,但因不同班,几乎都没说过话,他记忆里李含光的脸甚至是很模糊的。现在看着李含光,他也是小小的吃了一惊。
不是说李含光生得有多好看慈幼局里眉清目秀的女孩其实不少,李含光长得也没有很出奇,真正漂亮到让人惊艳的孤儿,即使是女孩,也很容易被领养走的。而是……而是她身上那股说不出来的气质。
从她挺得直直的脊背,到她扳在胸前拿书的那只手弯起来的弧度,还有她脸上那种沉静的表情,眼里那种淡淡的笑意……这一切细节都组成了一种让于元正无法描述,却又分明能感觉得出来的气质。
千言万语,归结起来其实也就是一句话:她看起来太不像是慈幼局的人了。
慈幼局的孩子,有的冷漠粗野,有的世故圆滑,确实大多数都不很讨人喜欢,再加上平时没事很少有能出慈幼局的,在学校里,的确没有多少朋友,韩氏也严禁于元正和慈幼局的孤儿往来,怕他跟着学坏了。但是李含光给人的这种感觉,实在要说的话,倒像是慈幼局的李局管,和慈幼局的别人不要说相似了,就说她们认识,于元正都感到有点勉强。
院子里安静了一会,即使是以韩氏的性子,看着李含光也有瞬间的尴尬和失语,过了一刻才回过神来,带着过分热络的笑意把人往里让,“来来来,快进来快进来,我们家元正都等你好一会了”
于元正和李含光很快就坐到了他的书桌前,于元正看着自己的书桌,忽然间有点羞愧:男孩子总不会太整洁的,他的书桌上,教科书东一本西一本,看起来实在有点见不得人。
“呃……你等一下。”他笨笨拙拙地说,站起来就要收拾桌子。不过,因为有点羞愧,再加上平时这都是韩氏的活,他不收拾还好,这一收拾更乱了,甚至还碰掉了两本书。
李含光被他逗得发出了轻轻的笑声,风过银铃一样的,很短促也很轻微,但于元正听得清楚分明无比,他的脸一下就红透了。
经过一阵扰乱,两个孩子在书桌前坐了下来,于元正平稳了一下呼吸,翻开《暑假生活》第一页,他感到自己的自信又回来了一点。“你有哪里不懂?”
李含光摇了摇头,把自己怀里的算学课本拿了出来。
“我都做了记号了。”她说,“第二页第三题,鸡兔同笼,这一题我会解,但题目上说,要用六单元的‘设元法’来做。设元法我……看书看不懂。”
“老师不是都教过吗?”于元正有点奇怪,“为什么要自己看书学?”
李含光沉吟了一下,断然说,“上课时候走神了。”
不知如何,于元正虽然没怎么经过世事,却也感觉得出来她没说实话,他扫了李含光一眼,李含光也看了他一眼。
她有点微微的窘迫,双颊发红,眼睛晶亮,却还是坚持说道,“真的走神了,没听懂。”
……好吧。于元正说,“那我给你讲讲好了。”
他是上过杨善榆提高班的人,普通教材里的算学内容肯定是早吃透了,李含光也不是个笨学生,设元法她听两遍就懂了,立刻就用设元法把鸡兔同笼的题给解了出来。紧接着又要跳到下一个知识点,于元正摇头说,“等等,你再做几题巩固一下。”
他还没想过以后要做什么,按照母亲的畅想,他应该上初中,上高中,上大学,然后当大官赚大钱,但于元正也知道这更多的只是一种幻想不过看着李含光认真做题的侧脸,于元正忽然觉得以后当个老师也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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