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美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醉酒微酣
美娘觉得这次阵痛来得更猛烈了,她咬着唇说:“那你从现在开始一句话也别说,给我安静点!我要专心生孩子!”
谢安平赶紧捂住嘴。
“用力——用力——”
“头出来了!”
“吸一口气,再用力——”
美娘嘴里含着参片,听从接生婆的指挥呼吸用力,终于在天快亮了的时候诞下孩儿,黄莺和香槐爆发出雀跃的呼喊。
“生出来了生出来了!”
美娘松了一口气,连看孩子一眼的力气也没有,眼皮一阖就沉沉睡去。
接生婆剪了脐带,把孩子裹在襁褓里,抱着过去给谢安平看:“恭喜侯爷贺喜侯爷,是个小公子。”
谢安平看着那小小的一团手足无措,在袍子上擦了擦手心才小心翼翼地接过襁褓,低头一看只见小家伙皮肤又红又皱,不禁惊呼:“娇娇这么漂亮,为什么他这么丑?!”
黄莺“扑哧”就笑了:“儿子随爹嘛。”
谢安平的眉头皱得都可以夹死蚊子了,接生婆见状连忙道:“侯爷别听丫鬟们胡说,才生出来的小娃娃都是这样的,等过一阵长开了就好看了。”
“哦哦。”谢安平恍然大悟,抱着孩子笑得合不拢嘴。可是这时襁褓里的小家伙却突然爆发出洪亮的哭声,把谢安平吓得手抖脚抖。
“你们快来看!他怎么了?!”
黄莺难得见他一惊一乍的样子,又笑着挖苦:“谁叫您说他丑,他生气了呗!”
谢安平都要哭了:“这么小也听得懂?还这么记仇?”
黄莺慢悠悠吐出一句话:“锱铢必较,也不知道像谁啊。”
谢安平:“……。”
他最讨厌伶牙俐齿的黄毛小鸟了!
接生婆及时过来抱走孩儿让奶娘喂奶,吃到第一口母乳,这孩子就不哭了。
谢安平如释重负,抹了把汗过去看美娘。黄莺她们已经给美娘擦洗干净换上了干爽衣服,连被褥也重新置了一套,此时她睡得正香,呼吸悠长而绵柔。
见到她安然无恙,谢安平抿嘴笑得满眼甜蜜,他埋下头靠在她颈窝上:“真好啊。”
过一会儿香槐来看,发现他也已经睡着了。
整个腊月美娘都在坐月子,连除夕夜她也只能待在房间里,抱着儿子听外面噼里啪啦的炮仗声。谢安平进宫值守,好多下人也都回家过年了,偌大宅邸只剩美娘和黄莺香槐她们几个,显得冷清清的。
厨房照例做了一桌年夜饭,但谢安平没回来不能开席,于是酒菜都放在笼屉里蒸着,厨娘煮了几碗饺子送来。美娘随便吃了两个饺子,觉得没什么胃口,刚巧孩子又哭了,她就抱过来喂奶。
小家伙吃得开心,黑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动不动盯着美娘。黄莺端着饺子边吃边感慨:“小公子吃奶的样子真像侯爷啊。”
美娘脸颊一红,嗔道:“胡说什么呢!”
肯定是谢安平那天缠着她要尝奶水的味道被黄莺看见了,黄莺才有此一言。臭混蛋不要脸死了!
“我说真的!”黄莺一副认真表情,“小公子的眼睛长得跟侯爷一模一样,而且也是看见喜欢的东西就霸占着不放,你瞧他吃奶的劲儿,谁敢跟他抢他就要和人拼命似的。”
美娘暗暗松了口气,笑着吩咐:“你们快去门口看看爷回来了没?”
临近子时的时候,谢安平风尘仆仆回府了,他进屋脱掉披氅,洗了把脸朝美娘走去:“乖儿子,来让爹抱抱。”
小家伙一到他怀里就又哭了,谢安平懊恼:“怎么爷一抱就哭啊?”
美娘理好衣襟,瞪他一眼:“你成天凶神恶煞的,他不怕你才怪。”
谢安平委屈:“爷以前是老虎现在是乖猫,哪儿凶了,说话都轻声细气儿的。”他哄了小家伙半天也哄不住,最后只能讪讪把孩儿还给美娘。孩子一到美娘怀中就止了啼哭,甚至还笑咯咯地伸手去抓娘亲胸脯。
谢安平看小家伙霸占了属于自己的地方,有些吃味,哼哼唧唧咕哝:“就知道吃吃吃……。”
“爷说什么?”美娘没听清,扬眉问话,谢安平连忙否认:“没什么,我刚在宫里只是空腹吃了几杯酒,肚子早饿了。”
美娘吩咐香槐:“那快上菜吧,再煮碗甜酒酿给爷暖暖胃。”
子时还没到,外头的爆竹声轰隆震天,美娘见黄莺和香槐脸上流露出憧憬,便道:“把哥儿给我,你俩出去放烟花。”
黄莺香槐兴冲冲告了安跑出去了,美娘怀抱睡着的孩子,看谢安平津津有味地吃饺子。掐指一算,她认识他都四年了,当年那个不着调又混蛋的谢安平好像不见了,现在坐在旁边的这个男人,沉稳刚毅又顾家,真的算得上一位好丈夫。
许是美娘的目光太热切,谢安平察觉了转过头来,问:“你老盯着爷看什么?脸上有脏东西?”
美娘低眉含笑:“就是想多看看你,你比原来黑了。”
“黑了好呀,省得出去别人说你找了个小白脸。”谢安平大大方方跟她开玩笑,然后从怀里摸出个细长的匣子,“送你的,打开瞧瞧。”
“是什么?”
谢安平但笑不语,但是双眼紧紧盯着她,一副等着讨赏的傻样儿。
美娘把小家伙放进摇篮里,打开了匣子。只见里面是张纸,纸上似乎写了几个字,还用的是朱笔,取出叠好的纸展开,美娘一看上面的内容,顿时怔了。
谢安平嘿嘿笑着抱住她,得瑟道:“全天下也就只有爷能求着皇上写张条儿,把你抬成侯爷夫人。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圣旨,但却是皇上亲笔所写,爷给磨的墨,这份恩宠是独一无二的。怎么样?娇娇你喜欢吗?”
美娘眼眶一热,嗔道:“你何必花那么大功夫去求这个,也不怕皇上笑话你。我连儿子都给你生了,你还怕我跑了不成?名分那些我又不在乎,再说你要抬我当正妻在府里说一声就是了,弄这么大声势干嘛……真是的!你就是闲着没事自找麻烦!”
她装模作样捶了谢安平胸口几下,趁机掩住眼里的泪珠。
“爷就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天子亲口许给我的正妻,保证谁也不敢轻看了你。”谢安平捉住粉拳,抱在掌心里搓了又揉,“惦记了你十几年,如今终于真真正正把你弄到手了,嘿嘿。”
美娘破涕为笑,生气打他:“流氓!土匪!”
谢安平皮糙肉厚不怕打,反扑过去抱住她狠狠亲吻。美娘轻轻闭上眼,品尝他口腔中甜蜜的气息,还有一泓真情。
她曾以为他们不过是虚情假意,貌合神离而已。
但是此时、此刻,她如梦初醒。
原来他和她,早已是情根深种,终成眷属。
侯门美妾 第六十章
谢安平最近很头疼。wwwwcom
又是年关将近,儿子也快满周岁了,应该取个正儿八经的大名,最好是一出口就能震住人的那种。他的小崽子,必须有个惊天动地威风凛凛的好名字,比如霸天、枭世、傲雄……
谢安平自认为想的名字很好,但在这件事上,一家人的看法迥然不同。
美娘翻他个白眼:“什么霸不霸的,我不喜欢儿子以后像你一样是个霸王!”
谢安平敢怒不敢言,小声嘀咕:“爷什么时候是霸王了……。”
美娘斜睨他:“您不是,您没有横行霸道,您也没有强抢良家妇女。”
……怕了你了还不行么?!别翻旧账啊!
“嘿嘿,”谢安平搓着手谄笑讨好,“那你替儿子取个名,爷都听你的。”
美娘凝眉沉思须臾,忽然莞尔一笑:“都说贱名好养活,干脆叫狗蛋。”
狗蛋……
谢安平顿时咆哮:“爷的儿子怎么能叫狗蛋!传出去笑死人啊!”
美娘眯起眼:“不是你说都听我的?嗯?”
谢安平像只被霜打恹的茄子,一瞬间耷拉下眉梢眼角,诺诺道:“是听你的……但这名字也太难听了,换一个成不?”
“那就大牛、水生,随便你挑一个。”美娘不耐烦吐出几个乡下名字,抱起睡着的儿子走向摇篮,看样子不打算再睬谢安平。
谢安平尚且沉浸在“爷的一世英名都要被儿子大名毁掉”的悲痛当中,但见美娘宽衣解带上了床,登时两眼放光跟了上去。
他张开双臂拥住她:“娇娇,起名字的事不急,咱们慢慢商量——”
慢慢在床上商量。
“谁说不急?”美娘摆出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伸手推开他,“下个月大胡子要来吃儿子的周岁酒,如果让他知道了小家伙还没取名,你猜他会不会乐意代劳?”
谢安平一想到霍青城那个土匪岳父就寒毛直竖,冷不禁背脊抖了抖。
千万不能让儿子叫什么谢漕帮谢土匪谢大王啊!
“所以,”美娘趁着他吓呆了把他推下床,噙笑道:“爷还是先把儿子的名字取好了再睡吧,图个安心嘛。”
倏。幔帐拉下,美娘兀自歇了。
谢安平唉声叹气去了书房,翻出古集找名字,咬着笔杆子愁眉不展。
美娘一夜好梦。
谢安平想不出好名字,美娘就不许他上床睡觉,这都快把小侯爷熬死了。反观美娘却一副“无人打扰睡饱吃好容光焕发”的模样,甚至还有闲暇写诗画画。
黄莺穿着件桃红色的小袄子,端着盘盏进房,拍了拍身上的雪:“小姐的手冷不冷?来吃碗甜酒酿暖暖吧。”
美娘搁笔往手心里呵了口气,捧起热乎乎的碗,连眉心也徐徐舒展开来。黄莺帮她收拾桌子上的字画,便问:“您还没想好给小少爷取什么名儿吗?”
美娘小口吸着酒酿摇头:“还没定。”
“哎,要是大少爷在就好了,他读那么多书,取个好名字还不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黄莺叹息一声,随即出去了。
美娘突然没了胃口,放下碗推开窗户,望着外面洋洋洒洒落下的雪花,心想尤文扬如今到底身在何方?
阔别四年,她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偌大的京城,只有谢安平跟她相依为命。他们的亲人,都在哪儿啊?
虽然谢安平还是没能想出令美娘心满意足的名字,但美娘破例恩准他回房睡觉,喜得他手舞足蹈活蹦乱跳。
好不容易才得到娘子大人招幸的谢安平不敢得意忘形,所以只是在房外蹦跶了一会儿便沉眉敛目地走进屋,端正坐下。目不斜视如正人君子。
只有他知道胸腔里那颗心脏跳动得多么厉害,噗通噗通就快飞出嗓子眼儿了!
小家伙被黄莺抱去隔壁挨着睡了,美娘卸了头面走过来,看见谢安平规规矩矩坐在那里,自然而然就抱住他胳膊:“问你个事儿。”
谢安平眼角一跳:“说。”
现在动手动脚会不会被娇娇挠死啊?毕竟无功不受禄,他连名字都还没想好呢!
“你名字是谁取的?”
谢安平没料到她是问这个,有些愕然:“唔……应该是爷爷取的。你问这个干嘛?”
美娘歪头靠上他肩膀:“安平、安青,你们这辈儿是安字辈吧?那下一辈的字是什么?想来想去也懒得想,不如就按字辈给儿子随便取一个得了。”
“那怎么行!”谢安平努努嘴,“取名是一辈子的大事,哪儿能敷衍了事,名字取得好运道就好,你看爷,安平平安,就是有化险为夷永保平安的本事。你再看王文渊,听着有点学识渊博的意思,却是自己挖了个大坑跳下去,万丈深渊永不翻身了。所以啊,取名不怕麻烦,必须精挑细选,大不了就先喊狗蛋儿呗,等开蒙了再说,还有好几年时间呢。”
“呵!你还当真了!”美娘被他逗乐了,嗔笑着捶他一下,“我说你成心的吧?把自己往天上夸,逮着王文渊就使劲儿往脚底踩,他的名字是尤老爷取的,我的也是,你瞧不起王文渊也就是看不上我!”
谢安平捉住她的手揉啊揉:“怎么可能呀,尤美娘这三个字太厉害了,天生尤物美娇娘,一听就很漂亮的是不是?好名字!”
美娘不吃他嘴上糊蜜这一套:“你弄错了,我好像应该姓霍……。”
“那更了不得了!”谢安平咂舌,“美得祸国殃民啊!爷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美娘瞪眼要打他:“你敢说我是祸水?!”
谢安平耳朵都要被拧掉了也不怕,嬉皮笑脸抱住她,嘴巴凑过去亲吻:“爷心甘情愿让你祸害一辈子。”
越是逢年过节,掌管着金吾卫的谢安平也就越忙,宫里大小筵席聚会颇多,京城来往的人口也络绎不绝,他作为一支皇家卫队的负责人,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这两年朝堂局势看起来趋于稳定,晋国国力也蒸蒸日上,似乎有再创太平盛世的迹象。但身处漩涡中的谢安平却敏锐嗅到不同寻常的气息——皇上无嗣,江山不稳。
虽然他自幼是皇上的伴读,俩人年纪都未到三十,说起来立储确实也不急于一时。但如今京城里不着调的小侯爷都有了儿子,皇上守着偌大后宫却没有子嗣,实在是说不过去。以往还有太后耳提面命要抱孙子,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式,但自从去年太后薨逝,便再也没人有胆子敢“提点”皇帝,更没有人敢往皇帝心窝子戳刀子。
谢安平明白着呢,皇上那是心里有人,想等着那人回来。
思及此处他很庆幸,庆幸自己不管是用抢的还是骗的,总算把老婆儿子都弄到手了。
但想到未来,谢安平又有些迷惘,他的靠山是皇上,若是有一天皇上怎么样了……他该何去何从?他该怎么保护妻儿?
身为酷吏的谢小侯,得罪过的人恐怕数都数不过来,树倒猢狲散,一旦他失势,后果不堪设想。但如果要他想功成身退……恐怕早就有人悬着刀子等在家门口了。
既然退无可退,只好硬披着头皮继续往前冲了。
在腊月初八正是大雪纷飞的时候,谢安平却又要带着金吾卫出京了。前几天北陲献上的新年贡品刚刚到京,一并送来的还有睿王的请安折子,皇上没有看折子,只是失神地盯着外头雪花,许久才说:“难为他那么小年纪了还在苦寒之地待得住,赏他些东西罢。”
谢安平心念一动,主动请旨愿意亲自把赏赐送到北陲,皇上也允了。于是谢安平集齐人马不日动身,希望可以在年前赶个来回。
美娘得悉闷闷不乐,但还是悉数备好了他出门要用的东西,把他最喜欢的狐狸皮裘亲自给他穿上:“路上照顾好自己,别受凉生病了,雪天路滑不好走,不用着急赶回来,安全最要紧。”
谢安平亲昵蹭了蹭她脸颊,安慰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这回爷是非去不可,因为……总之有备无患,以后咱们就能高枕无忧了。”他咬着她耳朵小声说:“明年你再给爷添个女儿,儿女双全凑成个好字,多好啊。”
美娘害羞红了脸,抿笑道:“等你回来才生得了!”
谢安平走了没多久,美娘正要让人阖上侯府大门,打算自己清清静静在府里待上十天半月,可是还没进屋行雁就跑来了。
“夫人,外头来了个老道士,向咱们讨腊八粥。”
行雁不说这话美娘还真忘了今儿是腊八,她道:“厨房没有煮吗?给他一碗就是了,再给些旧衣服吧,天冷别冻坏了人。”
行雁领命就去打发人了,倒是香槐此刻问道:“夫人,以往二姑奶奶掌家的时候,每逢腊八都要在大门口搭棚子布粥,京城里有名望的大户都这样,今年厨房肯定也是备下了东西的,要不咱们还是照旧?”
说来美娘真正掌家也没多久,从前是怀孕了没工夫管,现在生了儿子带孩子更是没有多余精力,幸亏处处有香槐帮衬。所以她一听就同意了:“行,以后遇上这种事儿你们照侯府的老规矩办便是了。”
行雁领着人很快在侯府门口搭设草棚搭起锅灶,不一会儿七宝五味粥的香味就飘满了整条大街的上方,若是想吃谁都可以来讨一碗。听黄莺说外头很热闹,美娘便抱着孩子出门看看,看见很多人排着队挨个领取粥饭,多数是无家可归的乞儿,以及一些外出化缘的僧侣。
“起名字了没?”
耳边突然跳出陌生的声音,把美娘吓了一跳。她回头一看,只见一位中年男人一手端着粥碗,一手挎着拂尘,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怀里的小家伙。他穿了身半旧的黄褐道袍,很朴素也很干净,面容清瘦倒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
美娘稍微后退,略略福身:“不知道长怎么称呼?”
中年道士视线还放在孩子身上,淡淡道:“你叫我岳公道长便是,孩子多大了?”
“快一岁了。”美娘直觉这个道长不是一般人,怎么看怎么像就快得道成仙的高人,跟街市上混饭吃的骗子根本不是一茬。
中年道士捻着胡子:“额莹无瑕,一世荣华,目如鸾凤,贵居人上。是个有出息的小子。”他先夸了小家伙两句,接着话锋急转直下,“但眉骨棱高运途多舛,耳薄如纸命易夭折,这孩子长大怕是要经历一番磨难啊。”
他三两句话把美娘唬得心惊肉跳:“不……不会的,你是不是看错了?!”
中年道士淡然地望了美娘一眼:“人命天定。虽然凡人不可逆天,但可以改命,给孩子起个好名字能够挡灾消祸。”
美娘算是明白了,这厮恐怕就是来讹钱的,先说一通好的让你高兴,再说一通坏的让你担心,最后他说有办法解决,她也只能拿钱消灾了事。
美娘倒不是心痛那几个银子,就是觉得一大早被神棍找上门晦气,遂把脸一沉正要撵他走,却听这道士气定神闲地吩咐:“拿纸笔来,送你个名字。”
等一会儿黄莺端来笔墨,中年道长挽起袖子,提笔蘸墨唰唰几笔下去,颇有点笔走龙蛇的非凡气势,一气呵成。
他扔了笔,理了理袖袍:“去者余不及,来者吾不留。莫留下呵……。”
道士留下了两个字,什么也没要,只是吃了碗粥便潇洒远去了。美娘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纳闷喃喃自语:“不留,不留……谢不留?”
虽然觉得古怪,但因为算命这种东西玄乎得很,美娘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还是“不留不留”的喊开了。多喊几次,倒也觉得十分顺口。
除夕夜,谢安平真的没能赶回来,美娘早在意料之中却也不免失落。照旧摆上年夜饭准备了红包,她和黄莺香槐一齐守岁,却在临近子时的时候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扰。
“定是爷回来了,快去开门!”美娘喜滋滋地出门准备迎接谢安平。
众人始料未及,来人居然是温澄海。
他表情沉肃,开门见山:“金吾卫在北陲雪山遇袭,谢大人伤重掉下山崖,同行的睿王也不知所踪。皇上派我和罗将军过去处理,我先来跟你报个信,你……要有准备。”
侯门美妾 第六十一章
准备什么?
谢安平他……死了吗?
除夕的烟花噼里啪啦,彰显了合家团圆的欢喜,美娘回想起去年此时她和谢安平怀揣着初为人父母的欣喜,期盼着天长地久的幸福未来,历历在目。wwwwcom
“呵……。”
美娘发出一声辨不清情绪的笑叹,双腿明明软得快跌下去,可下一瞬又挺直了背脊。
“多谢温大人特来相告,我知道了。”
温澄海见美娘似乎没有特别哀恸,怔了怔安慰道:“节哀顺变。”
哪知美娘摇了摇头,咬牙说出的话一字一句格外清晰坚定:“未见尸骨,我不信他死了。温大人此去请帮我做一件事,把他带回来……无论是生是死,带他回来。”
随行的官兵催促了,温澄海神色复杂,默了默才说:“我尽量。美娘,保重。”
送走了温澄海,美娘木然走回屋里,黄莺见她如行尸走肉般的神态,好言劝道:“姑娘别难过,目前都是温大人的一面之词,侯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您别急坏了身子,不然小少爷怎么办呢……。”
“我知道。”
美娘抱起儿子,小家伙尚不知道父亲生死未卜,听见外面热闹的炮竹声笑咯咯,扑在美娘肩头挥手欢笑。美娘紧紧拥着他,心酸呢喃:“不留……也许从今往后就只剩我们娘俩了。”
眼睛一闭,热泪滚下来。
元宵节一过,紧接着就开春了,关于北陲之地的那场突袭也有了眉目。去年年底,与晋国相邻的胡越部族内生变故,老汗王去世,大王子与三王子争夺汗王之位,刚好晋皇与三王子有些过节,自然不想看敌人登上王位,于是公然支持大王子。此番谢安平前去北陲,一是给睿王送封赏,二是掩人耳目与胡越联系,暗中给予大王子支持。睿王亲自迎接了谢安平,一行人在回城的途中,遭到胡越三王子兵马的伏击,护送队伍被骑兵冲散,还好一支金吾卫的精兵掩护睿王和谢安平躲进雪山,却就此消失了踪迹。
以上事情都出自姜参事之口。金吾卫在北陲遭遇了惨烈伏击,他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在边陲养伤几日就回了京城,美娘得讯急忙赶到卫府向他打探消息。
姜参事的腿伤还没有痊愈,不能下床走路,只能在榻上欠了欠身:“属下见过夫人。”
“你别起来,坐着就好。”美娘拉了根凳子坐下,焦急询问,“姜大人,你告诉我实话,侯爷还有可能活着吗?”
姜参事神色一黯,没有正面回答:“我亲眼看见侯爷与睿王掉下了雪崖,我来不及救他们,隔得太远了。”
来时充满了希望,此刻却犹如当头棒喝,美娘唇齿生寒:“可是并没有找到尸首啊……。”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看见尸体,她不信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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